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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打算在夏想的印象中,纪委书记要么是笑面虎,要么是黑脸虎,看来秦拓夫是属于黑脸虎的类型。相比笑面虎,黑脸虎其实反而更好打交道一些,只要过了他的心理关,获得了他的认可,他就会露出本色的一面。而笑面虎就不一样了,时刻微笑,你不知道他的笑容什么时候是真诚的,什么时候又是笑里藏刀。
至此,夏想才明白,为什么高建远会盯上液晶大屏幕,原来还是宋朝度暗中一手策划的结果,而高建远还蒙在鼓里,自以为自己目光长远,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商机。说起来,高建远才是一个被人暗中操纵的可怜人。
当然,高成松还有许多内幕不是夏想所能了解的,毕竟他级别不够,也接触不到高层次的内幕。不过许多斗争,有时也是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引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外围各个击破,我们同时下手,让高成松疲于应付,最终自露马脚。”宋朝度脸上的笑容,是夏想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开心,他继续说道,“高建远的第一笔资金,是从章程市拆借过来的,其中虽然做得还算隐蔽,还特意到南方绕了一个圈子,但只要走账就能查得清楚。这笔钱,是沈复明亲自指示,让银行给抹平的。所以你还是继续暗中调查厉潮生,我先整理一份能让沈复明吃不下饭的材料出来,先扳倒沈复明,砍掉高成松的一条胳膊。”
“沈复明之后,就该是武沛勇了吧?”夏想见宋朝度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既然宋朝度说要先砍掉高成松的左膀右臂,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拿武沛勇开刀了,因为宋朝度既然已经掌握了武沛勇的材料,不拿下武沛勇,他怎会甘心。
果然宋朝度微微点头一笑:“武沛勇不懂收敛,根据我手中掌握的证据就足够他一辈子翻不了身,但在不确信能够有重大事件足以牵动高成松的精力时,还不能动武沛勇。一动武沛勇,高成松必定心生警觉。”
“好,我听宋部长的,回去后就继续紧盯着厉潮生不放。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宋部长好好考虑一下……”夏想拿出宋朝度的资料,指着上面冯旭光的名字说道,“冯旭光是我的好朋友,他给高建远股份,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希望能想办法,把他给摘出来。还有一点,虽然我已经答应了马省长,但我还是要透露给宋部长知道,冯旭光是马省长的亲侄子!”
“什么?”一向不动如松的宋朝度也是大吃一惊,“真的假的?小夏,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而且我一向在您面前也从来不敢开玩笑!”夏想郑重其事地说道,“您以为马省长为什么会认识我,会信任我,会让我向您传话?就是因为他和亲人相认,是我一手促成的。”
夏想简单地将他安排冯旭光和马万正相见的事情一说,尽管宋朝度自以为见多识广,在官场沉浮多年,也自觉能够做到沉稳有度,但听了夏想的话之后,还是大为动容。
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宋朝度才惊醒过来,恍然一笑:“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马省长对你肯定大有看法。既然你信任我,对我说了实话,我也给你一个承诺,绝对不会外传此事。”宋朝度还是对夏想的信任表示了肯定,不过他对冯旭光的事情另有看法,“我的建议是,让冯旭光尽快和高建远划清界限,把股份兑现之后,给高建远一笔钱,以后万一事发,我也好想想办法掩盖过去。高建远现在不是正缺钱吗?一大笔钱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夏想对宋朝度的想法还是比较赞成,认为他在保守之中,又有周密的部署,确实有超人一等的大局观。
“好,这事就听您的,我会向冯旭光建议一下。另外,如果厉潮生的材料寄到县纪委和市纪委,没有回应怎么办?”这也是夏想最担心的地方。
“市纪委书记秦拓夫为人比较耿直,从不拉帮结派,他和谁的关系都不算近。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想如果证明材料能让他看到,他肯定会一查到底。”
“怕就怕,寄去的材料到不了他手中,就被手下人给拦截了。”夏想的担忧不无道理,官场上欺上瞒下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敢保证市纪委里面就没有厉潮生或徐德泉的人。
宋朝度忽然眼睛一亮,一拍桌子说道:“我想起来了,秦拓夫和王鹏飞私交不错,二人经常在一起打牌。你好像和王书记有来往,可以想想办法。”
夏想会心地笑了。
最后夏想又留在宋家吃了午饭,他不留下也不行,因为宋一凡醒来后,拉着他不让他走,还让他在地上走上几步让她看看——她要看她新买的拖鞋好看不。夏想无奈,只好被她摆布一番。
夏想最后和宋朝度商定,各自下手,各个击破,二人一明一暗,要斩断高成松的臂膀!
离开宋家,夏想就给冯旭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说服高建远把股份兑现,并强调说,此事至关重要。冯旭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老弟,我会慎重考虑的。”
周一一上班,政府常务会议上,盛大发言,主要意思是,杨副县长接手旅游之后,安县的旅游除了小夏县长拉来的投资之外,并没有什么新的起色。虽然投资商正在扩建新的景点,但基本上全是以前夏想的业绩。杨副县长接手之后,不但被李书记点名批评过一次,还让投资商对他的工作方式大为不满,希望杨副县长改进工作方式,端正工作态度,给投资商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
杨副县长被盛大批评一通,微微涨红了脸,想反驳,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强江海看了出来,盛大是冲着邱绪峰来的,是替夏想打抱不平了。虽然他心里不痛快,不过却没话可说,因为盛大说的确实都是实情,杨副县长确实能力有限。现在他名义上是分管旅游的副县长,可惜不但投资商不欢迎他,李书记不喜欢他,连旅游局局长任于海也经常流露出不满的情绪,话里话外经常透露出杨副县长不但不办事,而且还多事的意思。
邱绪峰也明白盛大说的是实话,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考虑,确实夏想比杨德华更适合分管旅游,但政治上的事情不一定都是有能力就能上。夏想是李丁山的人,又和梅晓琳有点暧昧,让他大为恼火,想让夏想再接手旅游,没门!
不过杨德华也太不争气了,一接手之后就闹了一个大纰漏,还让李书记点名批评。李书记正愁找不到他的毛病,他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不挨训难道还想要表扬?邱绪峰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老盛说得也对,德华县长年纪大了一些,可能脑子不如年轻人灵活。不过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好处,就是稳重守成。小夏县长拉来了投资,等于是打下了江山,交给德华县长,正好是守江山的完美人选。不过德华县长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多学习才能进步……”
夏想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心思不在会议上,而是在想,一周之内,如果没有任何关于厉潮生的风声传出,而厉潮生却有所察觉,就表明县市两级纪检部门,都有厉潮生的人。
强江海见夏想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更加来气,就不阴不阳地说道:“夏副县长在文教、卫生方面好像也没有作为,就是为县城的小学生做了一个免费的体检,作秀的成分多一些,并没有多少实惠的东西。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有了打算我会及时向邱县长汇报工作的。”夏想笑着顶了回去,意思是,我不需要向你汇报工作吧?
强江海还想说话,盛大不高兴了:“强县长,邱县长如果不在的时候,政府也该由我负责日常事务,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个人主义膨胀,这个不太好吧?”
邱绪峰微微一惊,盛大今天是怎么了?对夏想的维护是不遗余力,完全是咄咄逼人的口气。他以前一向都是以笑面虎的形象和稀泥,难道是看到了夏想能拉来投资的价值,才刻意向夏想示好?
邱绪峰还真猜对了一点。
盛大是常务副县长,他也想李丁山一走,邱绪峰当了书记之后,自己顺利扶正。他也知道,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强江海。强江海是邱绪峰的人,假如强江海真当了县长,他和邱绪峰一唱一和,自己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就算还在常务副的位置上,也会被彻底架空!
必须要未雨绸缪。
夏想能拉来几百万的投资,可见他在燕市的人脉很广。盛大为官多年,十分清楚平常和企业家称兄道弟,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吹牛都可以,但要谈到投资,谈到具体项目,他们个个都滑不溜手,没人肯说真话。称兄道弟是一回事,真要动真格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交情归交情,但交情不能超越正常的商业规律,一切还是要以市场说了算。
在竞争对手三水风景区获得了千万投资的情况下,夏想还能拉来几百万的投资,不但证明了他和投资商的交情非同一般,也说明夏想有过人的商业头脑。在一切唯政绩的现在,官员在商人面前,硬气不起来,有钱就是爷,只要说动对方肯拿钱过来,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盛大最近发现了一个项目,只是苦于找不到投资,所以他想到了夏想,也许夏想能帮他想想办法。而且夏想以前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肯定也接触过众多的开发商。
盛大是想在三石风景区开发度假村,借旅游的东风,让一部分燕市的富人在节假日来三石山休闲度假。一是可以促进旅游的发展,二来也可以带动安县当地的经济,成为安县新的经济增长点,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成为他最大的一笔政绩,为他顺利扶正增加了一个沉甸甸的砝码。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盛大今天才不惜当面不给邱绪峰面子,也要打压一下杨副县长,强硬回击强江海。他就是要让夏想知道,关键时刻,他盛大是一个靠得住的盟友。
邱绪峰偏向强江海是不假,但在众人面前,还必须维持公正的形象,要摆正他县长的身份,所以也不得不敲打强江海几句:“江海县长以后发言要注意一下分寸,虽然我一再强调,我们的政府班子要务实,要多注意说话方式和自身的位置。”说着,他又看了夏想一眼,“不过江海县长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小夏县长,卫生方面就不用说了,文教方面倒是有许多工作可做。你可要多用用心,教育可是国民大计。”
邱绪峰还是不轻不重地点了夏想一下。
“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思路,接下来我会整理一份报告,请邱县长过目。”夏想也知道安县的教育状况不上不下,想要大有作为也没有可能,但小范围地改善一下,还是有些事情可做的。
邱绪峰也只当夏想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就又谈起了别的事情。
散会后,不出夏想所料,盛大叫住了他:“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去常山饭庄坐坐,我请客。”
夏想想了想,问道:“要不问问李书记有没有空,一起?”
盛大眯起眼睛看了夏想两眼,笑了:“再好不过,平常我还请不动李书记吃饭呢。”
李丁山没有拒绝,几人很快就开了两辆车,前往常山饭庄。
自从萧伍收心,被夏想安排到景区当了保安队长之后,萧何的心就踏实了许多,干劲十足,再也不用为萧伍惹是生非而提心吊胆了。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因为卫生局事件而让常山饭庄名声大振,许多人抱着好奇的心理前来吃饭,现在常山饭庄的生意十分兴盛。
当萧何看到李丁山、夏想和盛大进来之后,他一瞬间呆立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山饭庄在县城算不上最大最好的饭庄,平常县里的头头脑脑来吃饭的也不少,李书记来过,盛县长也来过,当然夏县长也是常客,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个书记,外加两个副县长同时出现在常山饭庄!
萧何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他几乎是震撼连连,差一点就激动得大喊起来。
好在夏想及时制止了他开口,说道:“萧叔叔,话可以晚一会儿再说,大热的天,先进房间再说。”
萧何清醒过来,夏想的意思是,不要透露他们的身份。毕竟大厅中有不少普通客人,大家要是听到从萧何口中说出书记和县长的称谓,不定会有什么猜测和想法。
到了楼上包间,萧何安排完毕,就自动退了出去,他知道,夏想几人肯定有要事要谈。
盛大见夏想叫上李丁山,心里一开始还有些抵触,本来和李丁山多走动对他没有坏处,但今天他想和夏想深入交谈一些,不想夏想却意外安排了和李丁山一起。盛大就打算等一等,找个机会私下里再和夏想交流。
不料李丁山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夏县长的爱心工程
李丁山说:“盛县长现在是常务副,努力一把,下一届很有可能扶正。不过你现在需要一份政绩,有什么想法没有?有的话就和小夏交流一下,如果可行,我会大力支持的。”
李丁山和夏想认识久了,知道既然夏想提出来坐一坐,就是肯定了盛大这个人。李丁山也听说过强江海对夏想的不满之意,他也不想等自己走后,安县成了邱绪峰和强江海的天下,那夏想可就是真的寸步难行了。
盛大听了李丁山的话,笑着看了夏想一眼,才说:“感谢李书记的信任,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和夏县长商量。”
李丁山也不急着发问,以主人的姿态说道:“来,边吃边说。”
等盛大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之后,夏想先没有说话,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李丁山。
李丁山微一沉思,表示赞成:“想法确实不错,我个人意见是值得一试。当然在房地产商方面我不太熟,小夏算是半个专家,我们听听他的意见。”
盛大算是看了出来,李丁山对夏想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器重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无比信任。怪不得夏想会特意叫上李书记一起,原来是他有信心只要是他支持的事情,李书记就一定会支持。有了李书记的支持,来自邱绪峰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
哪怕政绩分一份给李书记也成,因为李书记要是调走,安县调整班子的时候,李书记的意见,上级也会慎重考虑的。
夏想想了一想,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盛县长的想法非常有开创性,我觉得如果我出面,从燕市找一家开发商来景区投资兴建度假村,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此话一出,不止盛大喜形于色,李丁山也是微笑着连连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想跟李书记和盛县长汇报一下。”夏想一脸谦虚谨慎的表情,有盛大在,他不想让盛大看到他在李丁山面前,有多随意,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否则让别人认为他不尊重领导,就不好了。
“说说看……”李丁山没想那么多,非常随意地就问了一句,完全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做派。
盛大是个有心人,心里明白了,李丁山和夏想之间可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二人还有一种朋友式的感情和默契。盛大又想起李丁山和夏想在坝县联手整治刘世轩的传闻,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算和夏想对脾气,也算及时向李书记靠拢,否则万一一不小心选择了和他二人为敌,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盛大也连忙点头:“夏县长的主意肯定不错,快说。”
夏想见盛大的态度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心想盛大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看出来李书记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就谦逊地一笑:“其实我的想法就是作为盛县长思路的一个补充——兴建度假村,里面的房间价格要走平民路线,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普通市民前来。同时,我们也可以在度假村旁边,辟出一片土地出来,划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院子,专卖地皮,让更多的有钱人有选择权。他们可以自己盖别墅,可以建四合院,甚至可以建成菜园子,只要他们愿意,想建什么都成。而且我们的地皮价格非常便宜,比起燕市可以说有天大的价格优势。同时,我们还要建好附属设施,要保证水电的供应,这样大家来了,才能安心地住下来,才能将景区当成第二个家。”
李丁山还没有说话,盛大就忍不住开口称赞:“好主意,真是天大的好主意。有钱人不管买什么房子,都是别人设计的,有些有个性的人,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建一处院子,但在燕市没有可能。我们在风景如画的三石风景区专门辟出一块地皮,让他们尽情实现心中梦想,这样的好创意,肯定大有市场。夏县长一说,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哈哈……”
比起盛大的乐观,李丁山却有点保守:“小夏,你的想法乍一听也确实不错,不过有多少人不嫌麻烦,会自己设计图纸?自己建造房子?自己修建小院?再说有钱人都忙得不行,他们有这个时间有这个心情?”
李丁山的担忧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以他的年龄,现在正是一切求稳的时期。许多事业有成的商人,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的看法,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不过李丁山毕竟不是真正的商人,他虽然也经过商,但他本质上还是文人。商人,不管多有钱,不管是农民出身还是从小在城市长大,都对田园生活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向往。几千年的农业社会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有钱就置地,就置办房产,人们总觉得有一块地皮,有一处房产,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就有了根。
开辟一块地皮,划出无数小块,分开出售,可以自行设计自己规划的销售方式,对燕市新兴的一批富人来说,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而且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对三石风景区也是大有好处,对肖佳投资的回报也是极为有利。
可以说,盛大确实出了一个一举数得的好主意,夏想必须支持。
“有钱不一定有闲,但有钱一定会努力想做到有闲。任何一个追求更高品质生活的有钱人,都渴望拥有一个自家小院,可以邀上两三知己,在周末,在一处无人打扰的清静环境中,安静地待上两天——安县三石风景区私家度假村,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夏县长不但创意一流,还有不凡的商业头脑,连广告词都想好了,呵呵,今天听你一番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也大感意外。”盛大的称赞是由衷地赞美,他不过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思路,夏想却设计好了全部的创意,让他又惊又喜。
盛大当机立断,当场表态:“我觉得这件事情大有可为,不如就今天定下来。在李书记的直接领导下,我负责在政府立项批地、划分地皮等一系列前期工作,夏县长就负责在燕市找到合适的投资商,争取为安县的经济,做出应有的贡献。”
盛大的态度出来了,李丁山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他还是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事是好事,但也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心理准备。开发商也许不难找到,建成后如果没有市场,就不太好收场了。”
饭后,李丁山先回去休息,夏想和盛大留下,又商量一些细节问题。
最后二人达成了一致,只要盛大能做好前期工作,在三石风景区选好地点,政府立项之后,夏想就开始着手寻找投资商事宜。
盛大亲自给夏想倒满酒:“夏县长,预祝我们首次合作成功。”
夏想和盛大碰了碰杯:“盛县长,以后的路还很长,我想我们也许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盛大明白夏想想要长久合作的意思,哈哈一笑:“难得和夏县长脾气相投,以后我们就多走动走动。我家也没在安县,家人都没有过来,一个人非常自由,吃饭打牌什么的,可以随叫随到。”
……
夏想关于对安县文教方面改善的思路,其实还是源于上一次对县城小学生的免费体检中发现的问题。
尽管安县也和别的县一样,提出的口号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同样,也和别的县一样,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
安县的中学夏想也视察过,和小学一样,都是桌椅陈旧。有些山区的中小学,更是连房屋也破旧不堪,漏风漏雨,他不是没有想过改善一下现在的状况,不过一直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上一次参加工商界人士的聚会让他心中感慨,燕市的有钱人不少,关心慈善事业的有钱人却是太少了。当时夏想就有了一个笼统的想法,就是如何建立一种有效的慈善机制,鼓励有钱人多关注因为贫穷而失学的孩子。
夏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打电话给冯旭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冯总,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想宰你一刀,让你拿出两百万来改善安县落后的教学环境,你有没有意见?”
“两百万呀?”冯旭光的声音有点犹豫,他故意顿了一顿,想等夏想上当嫌他小气,骂他几句,不料夏想只是笑不说话,就只好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就不怀疑我一下,认为我不愿意出这个钱?”
“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冯老哥,如果我向你开口要两百万你就不肯出,就算我没有眼光,看错人了。”以夏想对冯旭光的了解,他也知道两百万元虽然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但凭他和冯旭光多年的交情,还是可以要得出来的。
“唉,好吧,算你厉害,其实我想说的是,两百万够不够,别和我客气。”冯旭光只好认输,“在你面前,我怎么就不能捉弄你一次?说吧,钱怎么花,有什么讲究,你说了算。”
对于冯旭光的爽快态度夏想还是非常满意的,就说:“采购一万套课桌课椅,分发给安县的中学和小学,然后借此机会,以佳家超市的名义,向全市的企业家号召,为改善全市落后的教育环境,每一个企业家都应该出一份力。”夏想的想法是既要让企业家出钱,又要让他们能够得到切实的好处,“然后以此为契机,你可以在每个佳家超市的客流必经之地,放一个捐款箱,专门为助学向社会募捐。同时也郑重承诺,不管能不能募捐到所需资金,佳家超市都公开承诺,每年兴建一所佳家超市希望小学……”
不说别的,佳家超市开创募捐的先河,肯定会引发省内媒体的极大兴趣,光是各大媒体的正面报道就相当于为佳家超市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免费宣传。如果以广告费用计算,恐怕五六百万都不止,更不用提由此带给佳家超市的正面的社会形象,更是一笔无法估算的社会财富。
“夏老弟,你说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你冲我要钱,最后反倒成了你帮我宣传了,真服了你!”冯旭光发自真心地感慨,“你找我算是够朋友,要是这样的好事你首先想到别人,就太不给面子了……两百万真的够了,现在我的资金还算充足,两百万不算什么!”
“够了,先两百万吧,别太多了,既然要给别的企业做表率,就不能一下子起点太高了,否则会让后来者望而却步。”
所以不能给有心但能力有限的企业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
和冯旭光商量好之后,夏想就又打电话给杜同国,说是《燕省晚报》作为全省唯一的一家省级晚报,在倡导慈善事业的导向上,不能落于人后。然后他又将佳家超市的壮举一说,杜同国听了连连说好:“这样的好事,我就可以保证主编一定同意追踪报道。我马上向主编汇报一下选题,到时我还可以联系省内的其他媒体,一起集中报道,让更多的企业家参与进来。”
杜同国从小在坝县长大,体验过坝县贫穷落后的教学环境,对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当然是一百个乐意。
一切都安排妥当,夏想先找到李丁山,把这件事情向他作了汇报。李丁山大喜,连夸夏想做了一件大好事,值得在全县公开表彰。夏想摆摆手,谦虚地说道:“事情还没有做好,也不知道最终效果怎么样,现在就说表扬我,是不是太早了?还是等做出了成绩再说。”
李丁山高兴地说:“好,我心里有数了,记你大功一件。回头你记得再向邱县长汇报一下,这是一件大事,到时举行一个仪式,我和邱县长都要出席。”
厉潮生表现反常
夏想就又去了邱绪峰的办公室,把情况向他一汇报,邱绪峰也是喜出望外,对夏想也就称赞了几句:“小夏县长不但有头脑,而且朋友也多,是个好苗子,以后不愁做不出更大的成绩。”
在得知夏想已经向李丁山作了汇报之后,邱绪峰虽然心中稍有不满,却又没有办法。李丁山是书记,是***,夏想不管是不是李丁山的人,理应第一个向他汇报才对。当然如果是强江海的话,肯定会第一个向他汇报,是不是自己人,从汇报顺序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
邱绪峰知道这事他也挑不出夏想什么毛病,而且到时他也会出席,也是面上有光的事情,就又勉励了夏想几句。
夏想就开始着手佳家超市捐赠桌椅事宜,一连忙了三天,才将方方面面的关系联系好,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冯旭光也一切准备妥当,桌椅厂家也定了下来,只等什么时候安排好时间,一个电话就可以送过去。
夏想就问李丁山什么时候有时间举行仪式,李丁山却说:“先等几天再说,这两天邱县长正在大力推进矿业兴县的构想,下午的常委会就会讨论这个议题,这是一件大事,先定下来再说。”
夏想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他算了一下时间,梅晓琳寄出材料已经将近一周了,没有一点风声传出,而厉潮生也没有异常表现,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下午的常委会上,终于打破了平静,厉潮生发火了。
厉潮生发火不是因为和梅晓琳吵架,而是和强江海。
常委会一开始,厉潮生还和往常一样,坐在三石乡党委书记段大可旁边,二人先是小声说了一会儿话,随后他还笑着和梅晓琳打了招呼,梅晓琳也和往常一样,微笑点头示意。
等李丁山照惯例讲完话,邱绪峰正式提出矿业兴县的构想,他环顾四周,踌躇满志地说道:“据京城专家的估计,安县石英砂矿的含量不够丰富,而石灰石的含量达到了商业开采的价值。虽然说石灰石生产水泥,对环境确实有一定的污染,但在当前的大环境下,牺牲一下局部环境,可以为全县的工业生产总值做出巨大的贡献,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划算的。我希望各位常委都从安县经济发展的大局出发,批准安县水泥厂的建造。”
李丁山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周围的常委们一眼,心中对水泥厂的设想也多少有点犹豫。水泥厂确实投资少,见效快,可以在半年到一年之内,得到切实的实惠。但水泥厂属于落后的产业,不但对环境污染严重,而且附加价值低,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见到效益,但从长远来看,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李丁山并不知道邱绪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如果知道,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反倒是梅晓琳第一个发言反对。
“邱县长,水泥厂项目我看不上最好,安县是旅游大县,上一个水泥厂,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污染,会进一步影响到安县的旅游环境。如果因此影响了安县的旅游,就是得不偿失了。”
“梅书记说得也在理,如果游客都知道安县有一个水泥厂,都知道水泥粉尘污染环境,吸进肺里之后,对健康不利,肯定会导致游客锐减。邱县长,现在安县的旅游正是蒸蒸日上的趋势,可不能因小失大。”
让邱绪峰没有料到的是,第二人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厉潮生。
三石乡党委书记段大可笑呵呵地说道:“旦堡乡和三石乡离得远,有几十公里的路,建一个水泥厂也影响不到景区。还有,不是说采矿都在深山老林中?反正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污染就污染一点,怕什么?能赚钱就行了。”
梅晓琳被段大可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气愤地说道:“段书记这话说得就太不负责了,你研究过大气污染没有?你知道什么叫地下水污染吗?你知道水泥厂的粉尘会给工人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吗?如果说,你家住在旦堡乡,每天都吸入带着粉尘的空气,喝着污染过的水,让你患呼吸疾病和消化疾病的几率增加一倍以上,你还会若无其事地说不怕吗?”
梅晓琳的话咄咄逼人,段大可哪里知道什么是大气污染和地下水污染,他气得用手指了指梅晓琳:“梅书记,大家就事论事,你咒我干什么?”
“对不起,我就是打个比喻,正好随口说到你了,也是就事论事,不是故意咒你,别放在心上,段书记。”梅晓琳说是道歉,脸上却没有一丝诚恳的表情。
厉潮生感激地向梅晓琳看了一眼,心中疑惑,难道说整治自己的材料不是她寄的?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和自己作对?不过她刚才又全力维护自己,公开和邱县长唱反调,不像是假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邱绪峰心中对梅晓琳极为不满,开会之前,他已经提前向她打过招呼,要求她在常委会上支持他。梅晓琳含糊其辞,没说支持也没说不支持,只说看情况再定。邱绪峰虽然当时就心中不快,不过也没有发作出来。在他看来,不管梅晓琳如何对他有意见,在家族利益面前,她肯定会从大局出发,在重大问题上面和他保持一致。
尽管他也知道,梅晓琳是非常反感上马水泥厂的,不过他也坚信最后表决的时候,就算她极不情愿,也不会投反对票。
没想到,梅晓琳还真够不留情面,上来就反对,还讥讽段大可几句,让邱绪峰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再想起她和夏想暗中来往过密,心想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她现在是他的未婚妻,就算是名义上的,也要遵循游戏规则,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别的男人乱来。
邱绪峰难压心中怒气,暗中瞪了梅晓琳一眼。
梅晓琳装没看见,端起水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又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强江海一眼。她知道,强江海向来是邱绪峰的急先锋,他肯定也有话要说。
没等强江海发言,纪委书记倪正方拿起手中的小本本,照本宣科地念了起来:“我不太赞成上马水泥厂,原因有三点,一是旦堡乡有全县最好的一千多亩良田,水泥厂会污染良田;二是旦堡乡是全县的水源,我们吃的水都采自旦堡乡,为了我们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后代着想,最好还是不建;三是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喜欢旦堡乡的青山绿水,还是不要破坏自然环境了……我的话说完了!”
他放下小本本,合上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向相信好记性不如赖笔头,有了想法,还是写下来好,呵呵。”
梅晓琳目光闪动,纪委书记倪正方反对邱绪峰的提议,本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以前大部分时候是持中立的态度。这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上马水泥厂,是真的出于维护环境的考虑,还是因为要和厉潮生保持一致?
已经有三个常委表示反对了,邱绪峰的心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政法委书记平吉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赞成,在一切以发展经济为首要任务的今天,还要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水泥厂虽然说有点污染环境,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经济要发展,就要适当地付出一些代价。我觉得,环境污染是小问题,还是赚钱第一。”
武装部长孔剑话不多,上来就说了一句话:“能带动安县的经济发展就行,我支持。”
宣传部长骆文才以一副老好人的腔调说道:“我看还是表示支持吧,能发展经济是好事,安县只靠一个旅游,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且旅游又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风险性太大。万一哪一年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比如说路断了,游客来不了了,岂不是没有招了?还是要发展一下工业才是正路。”
邱绪峰脸上慢慢又恢复了神采,自信又重新回到了眼中,他微微一笑:“有争论是好事,证明大家畅所欲言,也证明水泥厂项目确实事关重大,大家都非常谨慎。但经过多方论证,以及京城专家的建议,以安县的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水平来说,兴建水泥厂是最切合实际的选择……”
“京城专家的意见好像是建议上马石英砂厂,并不建议建造水泥厂,不知道邱县长所说的专家又是哪一个专家?”梅晓琳看似一脸平静,但双目之中隐隐有怒火中烧,熟悉她脾气的邱绪峰心中一惊,不好,难道买通京城专家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梅晓琳拿出一份资料,“啪”的一声扔到了强江海面前:“强县长,你自己看看,为什么我请来的三名京城的专家,有一个人强烈反对上马水泥厂,还有两个人一开始也反对,但后来收了你的红包之后,就立刻改了口?还有……”梅晓琳又抽了一份资料,“你说安县的矿石石英砂含量低,为什么我亲自到山中采集的石块,寄到京城之后,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含量丰富,有极高的开采价值,强县长,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
强江海顿时涨红了脸,一下站了起来:“梅书记,你不要血口喷人,说话要讲究证据,不能想当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送给专家红包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表明我从中做了手脚?专家是你请来的,又不是我请来的,你凭什么指责我?真是岂有此理。”
梅晓琳没想到强江海来了个死不认账,一时也气得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她是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强江海暗中捣鬼,本来以为吓他一吓,他就会退缩。没想到强江海厚脸皮的本领也是一流,直接耍赖,她没有什么和人吵架斗嘴的经验,就一下子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强江海得意地一笑,心想别看你是副书记,想要和我斗还差了火候。
强江海刚坐下,就听厉潮生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说道:“强县长强词夺理的本事见涨,既然专家是梅书记请来的,她自然比你更熟悉京城来的专家。你私下里塞红包给他们,梅书记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拍到你的现场照片,但她可以从另一个没有被你收买的专家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真凭实据才可以指责,而且说实话,如果梅书记手中真有证据的话,强县长背一个纪律处分是跑不了了。”
“厉书记,你什么意思?我们就事论事,你怎么又针对我个人了?”强江海受不了气,又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有证据就拿出来,我还不信了!想要整我,没那么容易。”
“啪”的一声,李丁山一拍桌子:“强县长,有话说话,你站起来做什么?有理不在声高,同样,站起来也不能表明什么问题。”
强江海不敢顶撞李丁山,只好愤愤地坐下,又说:“厉书记,我还真希望你能和梅书记好好调查一下我给专家塞红包的事情。要不恐怕你得和梅书记向我当众道歉,毕竟这样的说法有损我的名声。”
“我会的,强县长就放心好了。”厉潮生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又扭头问倪正方,“倪书记,你说说看,如果真有证据表明强县长私自塞红包给专家,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按照纪律规定,他该有一个什么处分?”
倪正方一本正经地打开小本本,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因为强县长的个人行为而导致水泥厂的决策失误,他的问题就大了。再如果水泥厂上马之后,投资不小,但最后发现石灰石矿有问题,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后果十分严重的话,强县长的问题就得上报市纪委了……”
强江海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厉潮生,你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就去市纪委告发我,我奉陪到底!还有,这事我跟你没完。”
李丁山终于动怒了:“强副县长,你的威风过头了!邱县长,水泥厂的问题在解决专家结论的真假之前,不适合再提交常委会讨论。等什么时候强县长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说,不要拿不成熟的议题上常委会耽误大家的时间……散会!”
李丁山拂袖而去。
邱绪峰气得脸色铁青,等众人都走了之后,他抓起水杯摔在地上,指着强江海的鼻子说道:“你脑子少一根筋还是怎么着?没看出是厉潮生的激将法?你倒好,你属汽油的,一点就着?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现在倒好,被李书记找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给压了下来,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强江海还不服气地说道:“邱县长,梅书记太气人了,当众污我清白,我不反驳几句,不就等于默认了给专家塞红包?”
“你本来就塞了,还怕什么?”邱绪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说,有没有塞红包是纪检部门的事情,现在常委会讨论的是水泥厂的问题,请不要跑题……这样的话一说,再把话题引回到水泥厂上面,事情不就过去了?你怎么就这么笨,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不正好上了厉潮生的当?”
“事情是梅书记挑起来的,怎么叫上了厉潮生的当?”强江海还是有些不解。
“你自己想去,真是笨死了!”邱绪峰懒得再和他解释,气呼呼扔下一句,就回了办公室。
如果说今天梅晓琳的态度让邱绪峰有些生气的话,厉潮生的态度,就是让他非常震惊了。
因为厉潮生一向在许多事情上和他保持一致,即使有分歧,也是对一些细节看法的不同,不会有对立的立场。而且事先就开矿一事,他也和厉潮生通过气了,厉潮生也表示了支持,为什么一到常委会上又突然变卦?
难道是因为他告诉厉潮生的是石英砂矿,但提交到常委会上的却是石灰石矿?就算当时没有说明是哪一种矿,厉潮生也不应该反对才是,因为不管是石英砂还是石灰石,又不涉及他的利益,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就突然高调反对?
邱绪峰突然心中一惊,难道说开采石灰石会对厉潮生的利益产生冲击?
邱绪峰一个人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眉头紧锁,烦躁不安。
常委会一结束,方格就急巴巴地向夏想的办公室跑,还想和以前一样,推门就进,就发现门在里面被锁上了。
方格想也未想,就举手敲门,门响三声,有人开门,方格一愣,随即讪讪一笑:“梅书记也在?”又见夏想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就又多说了一句,“夏县长,你办公室的门一向不锁,今天怎么突然就锁上了?”
梅晓琳眼睛一瞪:“我和夏县长商量事情,关上门你也要管,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没有,绝对没有。”方格最怕梅晓琳,立刻服软,转身就走,还轻轻带上了门,“我没事,您二位接着聊,打扰了。”
疑惑重重
“没正形,小毛孩一个,还想追我?真够无聊。”梅晓琳对方格下了结论,又继续她和夏想刚才的话题,“县市两级纪检部门都没有风声传出,厉潮生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都开始佩服他了。”
“不过今天厉潮生在常委会上的表现,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夏想不理梅晓琳的感慨,直接切入了正题,“厉潮生一向和邱绪峰走得比较近,而且早就听说过他对开矿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唱起了反调?”
他自问自答:“难道是他本来支持开采石英砂,但因为邱绪峰意外改变主意,想开采石灰石,他觉得石灰石会影响环境,所以没有同意?不应该,厉潮生是连树苗钱都要搜刮的人,还会关心环境污染?”
“说不定是开采石英砂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开采石灰石,就挡了他的生财之道,所以他才会坚决反对。”梅晓琳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夏想一愣,脑子飞快地转了一转,笑了:“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不是故意夸梅晓琳,而是一瞬间想起了厉潮生出手阔绰,一下子买了五栋别墅的事情——除了私下里开矿,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赚到这么多钱?
但问题是,开矿是项大工程,就算厉潮生有本事找一队人,在深山老林中藏着不出来,偷偷地开矿,他怎么把矿石或是水泥运出来?其他事情都好说,找几十上百人,瞒过大部分人,躲进山里开矿,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开矿容易,销售难,即使他只是开采矿石来卖,也总得运出来才行!
“梅书记,上次我们去的地方有没有石灰石矿?”夏想想到一个问题,忙问梅晓琳。
“当然没有,石英砂矿和石灰石矿怎么能并存?石灰石在另一条路上……你的意思是,想实地暗访?”梅晓琳也聪明了许多,一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你还真怀疑厉潮生私底下开矿?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就算有,他怎么运出来矿石?”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想不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夏想心想事不宜迟,想要一探究竟,就趁厉潮生还在县城的时候,现在就动身去暗访一番,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事情,能少得了我!”
夏想和梅晓琳一前一后悄悄溜出县委大院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躲在窗户后面的方格看个正着。方格暗暗摇头,一脸痛心地说道:“夏哥呀夏哥,你太不够朋友了。虽然我暂时没有机会,也保不齐以后还能追上梅书记。你倒好,有了两个女朋友,还打梅书记的主意,真是贪心。”
夏想自然听不到方格的埋怨,他一路奔驰,在梅晓琳的指挥下,到了旦堡乡之后,向北拐上一条宽阔的大道。走不多时,路上的车就多了起来,全是大型卡车,车上装满了煤。
夏想想起来了,这条路是一条省道,一直通向产煤大省西省,许多运煤车为了节省高速费用,都从这里走。因为煤车多的缘故,夏想开不快,也正好乘机向四下里观察。
除了山沟和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之外,一无所有。
走出几公里后,来到一处盛产石灰石的地方,夏想和梅晓琳下车观看。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山地,别说藏车藏人,连藏一只鸟儿都困难。夏想就问:“不会就这一个地方产石灰石吧?”
“根据资料显示,两侧的山里面都富含石灰石矿石,可以再向前走走看。”梅晓琳也没有了底气。
夏想也不甘心,又继续向前走。路边不时就会有一个露天的存煤场,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中转站,有些煤车就把煤卸在存煤场,然后再返回西省拉煤。存煤场一切正常,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又向前行了十几公里,走到了与西省的交界处,夏想灰了心,再向前走就出省了,厉潮生再厉害,他的手还伸不到西省,看来,自己关于他开矿的猜想是错误的。
夏想调头,正向回走,忽听梅晓琳惊叫一声:“这儿有一座桥,通向山里,过去看看。”
右侧果然有一座桥,夏想向右一打方向盘,刚向前开出不远,就见桥从中间断开,有一个警示牌立在前面,上面写着:“此路不通,请绕行!”
桥是断的,下面是一条几十米宽的小河,河水哗哗,看样子也不浅,夏想就摇头一笑:“如果厉潮生能在河对面的山里开矿,那他就是神仙了,卡车还能游泳过河?算了,此路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回到县委大院,上楼的时候,夏想正好遇到厉潮生下楼。厉潮生看了夏想几眼,没说话,夏想就恭敬地叫一声:“厉书记!”
厉潮生点点头,还是没理夏想,心事重重的样子,急匆匆走了。
尽管没有什么收获,夏想心中还是疑惑重重,总觉得厉潮生竭力反对邱绪峰开矿一定另有隐情,不过现在找不到突破口,也只好暂时放一放了。
同时既然投寄材料到纪检部门没有动静,他就只好亲自出面,找王书记打打牌,看能不能借机认识一下燕市纪委书记秦拓夫。就算认识不了,也要想个办法,把材料直接递到他的手中。
也只有纪委的专业人士出面,暗中调查取证,不管采用哪种方法让游丽开口,都比他和梅晓琳名正言顺得多,也更专业更有技巧。
又想了一想,夏想还是觉得厉潮生身上还有疑点,就给萧伍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
晚上八点,常山饭庄,萧伍如约而至。
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萧伍黑了不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成熟,他一见夏想就先恭敬地鞠了一个躬:“感谢夏县长对我的帮助,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一个人想要获得别人的尊敬,就必须做出让大家信服的事情。我非常感激夏县长让我能有今天!”
原来萧伍在山上巡逻的时候,一个保安不小心失足掉下悬崖,他紧紧抓住一块石头才没有摔下去,不过又上不来,情况危险万分。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去救,等着山下的人送工具上来。但人的力气有限,等山下的人上来,恐怕他早就支持不住了。万分危急之下,萧伍挺身而出,仗着他当兵练成的一身本事,冒着性命危险把保安救了上来。
萧伍赢得了所有保安的尊重,大家都对他口服心服。萧伍也明白了,想让别人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只靠武力征服是绝对不行的。
夏想听了萧伍的感慨,也是为他感到高兴:“好,萧伍,你进步挺大,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现在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去调查一下在安县的深山之中,是不是有人在非法采矿?”
“非法采矿?”萧伍很惊讶,“能干得起采矿的人都有来头,一般人就算再有钱,也没有技术组织不了人力,夏县长要查谁?”
“还是厉潮生。”夏想就将他在出产石灰石的山区两侧转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的情况一说,“躲在深山容易,但只要是采矿就必须运送矿石,不可能用人力一块块背出来,肯定得有工具运输。但山中没有路,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我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一起到深山中查一查。早年他们总喜欢和我一起到深山中打猎,这些年没人去了。深山中比较危险,最少要三个人结伴才能保证安全。”萧伍答应下来,又说,“厉潮生这个人很厉害,旦堡乡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没人敢不听他的话。但他表面上又对别人挺有礼貌,让人挑不出理,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
夏想呵呵一笑:“好,缺什么你就对我说,我会安排妥当。另外你找的兄弟们,我也不会亏待他们。但有一点,必须保守秘密,信不过的人,一个也不要。信得过的人,我都会为他们安排一个工作。”
连若菡的森林公园也需要靠得住的安保人员,萧伍的一些朋友如果身手可以,又为人可靠的话,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夏县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萧伍立正说道。
夏想笑了:“坐下,别当我是县长,当我是朋友就行了。山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务必保证安全,不能让对方察觉。”
三天后,在县委招待所的大会议室里,由李丁山和邱绪峰共同出席的捐助仪式正式举行。佳家超市的董事长冯旭光代表佳家超市全体员工,向安县的所有的中小学校捐助桌椅一万套,同时宣布成立助学基金,在所有佳家超市之内设立捐款箱,向社会公开募捐,为全市的贫穷县每年募捐一所希望小学,所有捐款都接受社会监督。
李丁山代表安县县委县政府发表了重要讲话,他感谢佳家超市为改善安县的教学环境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代表全县的中小学生向佳家超市全体员工及冯旭光个人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他也呼吁社会多关心一下贫穷山区的孩子,他们吃不起好东西,穿不上好衣服,他们都不埋怨,他们只想有一个上学的机会。
随后邱绪峰又发表讲话,尽管他不大情愿,还是在发言最后表扬了夏想。他称赞夏想为改善安县的教学环境付出了心血,做出了成绩。
夏想作为分管副县长也被安排到最后上台,他也没有准备发言稿,空着手走到台上,表情沉重地说道:“一万套桌椅并不能解决我们教学方面的全部问题,但至少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在感谢冯总的慷慨捐助的同时,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企业家加入到冯总的队伍中来,用良知用爱心,为没有教室上课、没有钱买书本的辍学的孩子们,撑起一片蓝天。一万套桌椅解决的问题只是能够使上学的孩子,不再时刻担心椅子会倒,课桌会坏,但还远远不能满足在大山深处、在露天上学的孩子们,他们有一个渴望一间教室的心愿。因此,我非常感谢冯总的长远考虑,他承诺每年捐助一所希望小学,就是要给所有渴望书本渴望知识的孩子们,一个拥有明天的希望!”
掌声雷动,夏想是所有讲话人中最煽情但也说得最情真意切的一个。李丁山在一旁听了也连连点头,小声对方格说:“以后再替领导写发言稿,记得要切中实际,不要再写空洞无物的大话套话。”
方格点头:“我记下了,李书记。”
《燕省晚报》、燕省电视台以及全省的各大媒体都会聚一堂,全方位地进行报道。还有不少媒体提出要采访冯旭光,冯旭光都一一回绝,说道:“大家不用采访我,如果非要挖掘新闻价值的话,就请到佳家超市,采访每一个向募捐箱中投上一元哪怕是一毛钱的顾客吧,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冯旭光也是聪明人,有时候面对媒体,适当地保持神秘,反而更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和公众的好奇心。而且让他们去采访佳家超市的顾客,等于变相替佳家超市免费宣传,效果绝对一流。
捐助仪式举办得非常成功,不但邱绪峰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媒体齐聚安县,连李丁山也是首次面对全省的各大媒体,也不免有些紧张和兴奋。可以说,一万套桌椅换来了对安县知名度的大幅提高,夏想此举,还真是一举数得。
李丁山暗暗佩服夏想的手段高超,换成别人,就算为安县拉来千万元的投资,也不会有这么多媒体感兴趣。现在才几百万元就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这就是充分了解媒体的心理,懂得如何借势助势,如何让捐助的企业、让安县、让安县的中小学生以及媒体都得到了好处,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夏想呀夏想,他不是媒体人,但对媒体的了解,却比李丁山这个资深的记者站站长还深刻,真是让人自叹不如。
邱绪峰不无妒意地看着夏想,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事让他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得了?文教卫生方面本来事情不多,也出不了什么政绩,他怎么就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搞来了一万套桌椅不说,还让省里这么多媒体都蜂拥而来,他的面子也太大了一点吧?
邱绪峰不满归不满,心中还是有一点佩服夏想的手段,同时也为自己今天能在众多媒体面前小露一面而感到沾沾自喜。
李丁山和邱绪峰不知道的是,今天之所以前来的媒体远超想象,是因为杜同国和秋爰的缘故。
杜同国自不用说,在夏想交代让他帮忙之后,尽心尽力联系他的关系网,帮夏想找了不少省内的平面媒体。此时,助学虽然不算是一件新鲜事,但还是有一定的新闻价值可以挖掘,而且此次活动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一次性捐助一万套桌椅,还有后继的长期募捐,就立刻增加了不少新闻价值。
许多媒体一听杜同国的介绍,就大感兴趣,尤其是对在超市中设立募捐箱的事情格外好奇。他们都想知道公众对募捐的态度,是不是能够接受?到底有没有人向募捐箱中投钱?一天能募捐到多少钱?公众对此举又有什么看法?
所有媒体都期待由此引发的关注和讨论,所以杜同国一提,几乎全省有影响力的媒体都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秋爰之所以前来,还是因为上一次在工商界聚会上,夏想对她的冷落。
虽然夏想对她不感兴趣,但她却对夏想大有兴趣。因为她不止一次听曲雅欣说过,夏想如何机智,如何聪明,又如何讨领导欢心,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最主要的是,他年轻,还是单身。
秋爰也是单身,也年轻,而且漂亮。她和所有的漂亮女人一样,渴望更大的成功,渴望更进一步。她虽然是省台著名的主持人,不过她的生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只要她不答应台中那个肥胖的副台长的要求,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从耀眼的主持人变为幕后人员,从此失去鲜花和掌声,还有名利。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又不想再忍受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肮脏的身体,只有寻找一切机会,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有能力收拾副台长的人,她的安全和尊严才有保障。
上次在工商界人士聚会之中,她一开始见夏想对她十分冷淡,心中还十分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小小副县长,牛什么?在燕市这种省会城市,一个副处级干部小得跟蚂蚁一样。
不过随后当她看到连续三个副省长,在和夏想热情地寒暄之时,她和所有人一样,眼光开始变得炙热起来。一个副省长对夏想热情,有可能是熟人或有关系;两个副省长对他热情,就证明他有过人之处了;连续三个副省长对他青睐,夏想就不仅仅是大有来历了,他以后肯定会是官场上炙手可热的新贵!
著名女主持人
秋爰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夏想勾引到手,只要借了夏想的势,摆脱副台长魔爪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用一次上床来交换也值得,毕竟夏想年轻帅气,比起副台长丑陋肥胖的身体,可是强了太多。
当秋爰从朋友之处听到夏想邀请杜同国前往安县采访时,她就立刻动了心思,向台里打了采访报告,又向副台长吹了吹枕边风,就立刻获得了批准。同时在副台长的亲切关照下,给她派出了最强的队伍,不但设备一流,连采访车都是最好的一台。
秋爰此次前来,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决心。一是要必得独家新闻,二是要必得夏想的注意。抱了这样的目的前来的她,在完成了采访之后,见夏想讲话完毕,刚一下台,她就快步向前,主动伸出手去:“夏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夏想早在上面讲话的时候,就意外发现了秋爰来此,心里还惊讶她怎么得到了消息?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县委宣传部的关系,认为是宣传部长骆文才和省电视台有关系,请动了秋爰。
远来是客,何况又是为安县进行正面宣传,夏想虽然有点不喜欢秋爰的做派,还是笑着和她握了握手,说道:“欢迎秋小姐前来安县,刚才一直在忙,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秋爰见夏想客套话说得漂亮,不由得眉开眼笑:“夏县长原来也挺会说话,我还以为一说话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上一次在聚会上,夏县长可不太友好……”
夏想心中又生起一股慕名的烦躁,心想也怪了,自己向来镇静,在各色人等中间应付自如,为什么偏偏如此厌烦秋爰?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微微一笑:“秋小姐误会了,上次的工商界人士聚会,我是受人之邀,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谈。今天我是主人,你是客人,我怎么能不一尽地主之谊?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我还真有一个想法,希望得到夏县长真心的帮助。”秋爰笑意盈盈,举起酒杯向夏想示意,夏想只好和她微微一碰,努力保持住微笑,听她说些什么……
“别看燕市离安县这么近,三石风景区我还真没有去过,不知道夏县长肯否赏光,陪我到景区转一转?”秋爰说完,眼带秋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想,一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娇笑模样。
也许秋爰自认魅力过人,一般人难以抵挡,却不知道夏想见识美女无数,个个百媚千娇,比她漂亮不少。即使严小时一颦一笑也比她风情万种,甚至中性打扮不施脂粉的梅晓琳,直爽的时候也比她刻意做作的姿态,好上许多。
夏想再迟钝也能看出来秋爰对他大感兴趣,倒让他大惑不解。他一向认为自己或许有一点魅力,但还不算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对于秋爰这样的见识过形形色色人物的名主持人来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县长的身份,还真的很难入她的眼,为什么她偏偏就缠着自己不放?
夏想就想拒绝,还未开口,秋爰却悄然一笑:“夏县长,我去三石风景区可不是白去,我的摄制组都要跟着去,可以随便录点景色备用,也可以做一期专题节目,重点宣传一下三石风景区——可是免费奉献,好机会不容错过!”
三石风景区现在是李书记一手主抓的安县的重点项目,又有肖佳的投资在内,不由夏想不动心。他想想秋爰既是省台的名主持人,又带队前来采访,自己陪她一陪,也算是工作需要,毕竟关系想要处好不容易,想要闹僵却很简单。
“有曲主任的关系,我们也算是不远不近的朋友,等一下仪式结束后,我就陪秋小姐走一趟。”夏想妥协了。
“既然是朋友,叫秋小姐就疏远了,叫我秋爰就可以了。”秋爰高兴地笑了,她是一个非常懂得男人心理,并且知道男人需要什么的聪明女人。有些男人好色,利用他们就简单多了,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对方就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过来。有些男人贪财,她就许之以利,一个小小的在台词中提一下他们公司产品的承诺,就会让对方自以为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但对于夏想这样的男人,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之,他年纪轻轻就是副县长,肯定有来头,钱不会缺。上次在聚会上相遇时,他旁边就有一位绝色美女,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殷勤的姿态,可见美色对他就算有诱惑力,他也非常自制。
不过人总有弱点,夏想身为安县的副县长,肯定希望安县的正面宣传越多越好,秋爰就试着用宣传三石风景区来让夏想上钩,没想到,还真赌对了。
秋爰如果知道,夏想所考虑的是另一个女人和李丁山的政绩,她肯定会郁闷得要死。
仪式结束,由李丁山和邱绪峰陪同冯旭光共进午餐,媒体朋友们也有安排。夏想找了个机会向李丁山说明一下情况,又向冯旭光说了一声,就陪同秋爰赶往景区。
秋爰坐在夏想的路虎车内,摄影车跟在后面,她有些不解又略带猜疑地问:“夏县长的车好像不是县里配的公车?是朋友的车?”
“是一个朋友送我暂时用一用。”夏想没有多说。
秋爰却继续追问:“是男是女?我看车内的小饰物像是女孩子的眼光,还有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是你女朋友的车?”
似乎有点交浅言深了,夏想本不想回答,想了一想,还是说道:“是女性朋友,但不是女朋友。”为了不让秋爰追问,他就转移了话题,“秋小姐的男朋友在哪里高就?”
“我哪里有什么男朋友!”秋爰也看出了夏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而是说道,“电视台的工作忙,又因为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算是有点名气,眼光也就挑剔了许多。我挑剔别人,别人也在挑剔我,就这样,一来二去,拖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夏想一眼,话里话外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女人比不得男人,男人越大越成熟、越抢手,女人越大越贬值。像我,似乎有些名气,其实也是孤独得很,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躲在家中看电视……”
夏想忙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不如我们先吃了中饭再上山,我想后面的工作人员忙了半天也累了,他们需要休息一下。”
夏想安排大家到景区的饭店就餐,也精心安排了一些野味和野菜,陪秋爰在雅间吃饭。秋爰就讲一些她在电视台的趣事,还有一些幕后的故事。往往是她讲得绘声绘色,笑得花枝乱颤,夏想却只是含蓄地笑,随口说上几句,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秋爰就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这个男人,难道他对自己就一点也不动心?
饭后休息片刻,众人一同上山。出乎夏想意料的是,秋爰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居然要求步行上山,理由是不想走马观花地欣赏风景,而且也方便摄制组就地取景。夏想当然没有异议,一边上山,一边为摄影人员介绍三石风景区的各个景点,着重介绍了山水公司投资三石风景区的重大举措,不用多久,景区就会扩大一半以上的规模,到时景区的山水将更加美丽。
秋爰听得十分入神,至少她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她在用心聆听,也给夏想造成了一个错觉,难道说秋爰是真心要为景区做一下宣传?难道是自己误解她了?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秋爰声称走得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就让摄制组先上山。摄制组的人虽然不太情愿,但副台长有交代,一切听从秋爰的命令,就只好把不满藏在心里,埋头上山。
摄制组的人一走,秋爰就变得活泼起来,她不时地跳来跳去,一会儿到小溪中玩水,一会儿又跳到石头上让夏想为她拍照,活脱脱地像个小女孩一样。不过见惯了曹殊黧的天真顽皮,见多了连若菡的清冷如月,还有肖佳的机智多变,秋爰故意假装的调皮和可爱就带有浓浓的风尘味道,怎么看都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假着嗓子对一群儿童自称“姐姐”……
夏想一向自认身强力壮,不过陪秋爰到了山顶之后,还是觉得身心俱累。没想到,别人演戏倒不觉得累,自己看戏反而给累着了,真是无奈。
摄制组倒是拍了不少镜头,秋爰补了补妆,背对着云海面对着镜头,做了一个短暂的主持解说。夏想在一旁见她主持节目时,和刚才上山时判若两人,心想电视台也算是半个演艺圈,看来只要进了这个圈子,就成了天生的演员,生活之中处处在演戏。估计她也习惯了以各种各样的面目示人,有时恐怕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戏里还是在戏外。
下山的时候,摄制组坐了缆车下山,夏想原以为秋爰走累了,肯定也要坐缆车下去。没想到她精力充沛,竟然要求步行下山,而且理由还挺充分:“人们上山的时候,总是习惯向一侧欣赏风景,我刚才一路走来,就是一直向右面看。下山的时候再向右看,一上一下才是完整的风景,是不是?也正好让我多一些感悟,回去后好写解说词……”她又强调了一句,“夏县长,你恐怕想不到,我主持的节目,解说词都是我自己写的,从来不用别人代笔。用别人代笔,有时候自己解说起来,找不到感觉。”
能自己写解说词的主持人不多,从这一点来说,秋爰还算是一个才女。夏想就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秋小姐还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秋爰开心地笑了,笑靥如花,嗔怪说道:“讨厌,说多少次了,叫我秋爰……不许再叫我秋小姐,否则我不答应你!”
夏想没办法,既不能当面反驳,又不好意思说她什么,只好摸摸耳朵:“那好吧……秋爰。”
下到一半的时候,秋爰直叫腿疼走不动了——可惜她不是曹殊黧,否则夏想会立刻弯腰背起她;她也不是连若菡,夏想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她一开口说走不动,夏想就势在一个石椅上一坐,顺手一拍旁边:“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秋爰见夏想跟块木头一样,只好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也许她是真累了,也许她是故意装样子,不一会儿,秋爰竟然靠着夏想的肩膀,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夏想只好保持着肩膀的高度不动,又轻轻挪动一下身子,为她创造一个舒适一点的角度。虽然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让他闻了感觉不太舒服,不过出于怜香惜玉的考虑,他还是不愿意将一个女人的依靠推开。
男人有时不一定成为所有女人的港湾,但对于秋爰短时间的停留,夏想也不至于小气到非要把她推到一边。
秋爰睡了小半个小时才醒,醒来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怎么睡着了?我一向戒心很重,怎么会在你的肩膀上睡着,真是怪事了。”然后又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我睡着之后,没有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事情吧?”
“没有,绝对没有。”从夏想的角度扭过头去,正好可以从秋爰的胸口看到里面的风光,见她酥胸雪白,一抹粉红胸罩,束缚着一片波涛汹涌。不经意间只看了一眼,夏想就忙移开目光,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激起男人的欲望,至少秋爰不管是性格还是体型,都不是他的菜。
秋爰显然注意到了夏想目光的飞速一瞥,她误会了夏想的意思,以为夏想已经意动。她就假装站起,然后就势一歪,一下摔倒在夏想怀中:“哎呀,头晕,夏县长快帮帮我!”
口气已经是撒娇讨巧的声调。
夏想伸手扶起秋爰,面不改色地说道:“坚持不住的话,我们就坐缆车下山算了。向前再走几分钟,就是中间站。”
秋爰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还是强打精神说道:“你这人,你不会扶我下山?或者是……背背我?”
也太明显太直接太快了一点,夏想自认不是圣人,要是梅晓琳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说不定会答应,哪怕是严小时,他有可能也会考虑一下,可是面对秋爰,他实在提不起一丝兴趣。
“这个不好吧?你可是大牌主持人,我要背你下山,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绯闻。”夏想虚晃一枪。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秋爰穷追不舍。
“我当然怕了,我是政府官员。副县长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如果被人攻击有生活作风问题,前途就堪忧了……我们还是坐缆车,好不好?”夏想清楚得很,大凡美女投怀送抱的事情,不是说一定是坏事,至少也是糖衣炮弹。他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许多人伸手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时,接到手中往往才发现,原来是冰雹。
秋爰满怀怨恨地看了夏想一眼,却见夏想脸带笑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免心想,难道是他没听懂?难道是他在男女方面就是愚笨,反应慢,像个木头一样?天下可以找到不吃腥的猫,却找不到见到美女不沾光的男人!
夏想陪秋爰坐缆车下山,又以工作繁忙为由,没有一刻停留,开车就返回县城。回到县委大院时,秋爰还缠着夏想不放,寻找各种理由和他在一起,一会儿说她想了几句解说词,请夏想评价一下;一会儿又说将三石风景区做成风光片播放也不错,等等。总之,她的理由让夏想无法拒绝,全是为了宣传三石风景区,夏想只好硬着头皮和她周旋,心想秋爰也是个厉害角色,拿住了自己的软肋。
最后秋爰还非要到夏想的办公室看看。
一进办公室,秋爰就紧紧关上门,然后假装打量起办公室的布置。她随便看了几眼,就坐在沙发,看似无意地问起:“夏县长,你和范省长熟不熟?”
“不熟。”夏想很干脆地回答,心中疑问,秋爰也挺关心官场上的事情,难道她还有别的想法?
秋爰见夏想答得干脆,也是一愣,不明白夏想是故意装高深,还是应付她,就又问:“沈省长好像和你挺熟,拉着你的手好像谈心一样。还有高省长,在你面前停留了足足有五分钟。我倒是好奇,沈省长和高省长,你和谁的关系更近?”
夏想恍然大悟,原来今天秋爰死缠烂打不放,是以为自己和三位副省长关系非同一般,是不是她有事相求?不过好像马省长才分管电视台,沈复明和高晋周还管不到广电局一块儿,就问:“秋爰有事情就直说,是不是想认识一下哪位省长?或是工作上有什么想法?”
下一步
夏想还挺上路,果然够机灵,秋爰就笑着摇摇头:“认识省长?我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可高攀不起省长大人。不过工作上的事情……一言难尽,不说了,省得伤心。”
“说说也无妨。”夏想反而来了兴趣。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我做主持人时间也不短了,电视台也是评职称论资历的,按说以我的资历和成绩,也该升到主任级别了。可惜的是,没人替我说话……”秋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眼神中还流露出隐隐的期待。
只是夏想却没说出她想要的话。
“我也想帮帮你,毕竟也算是朋友了,可惜的是,我认识的几个副省长都不分管电视台——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们也不好开口,我更不好开口求他们,毕竟副省长每天都太忙了。”夏想说得一脸真诚,也是大实话。
秋爰眼中失望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她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带不满地说道:“一看夏县长就没有诚心,范省长也好,高省长也好,就算不分管电视台,也和分管电视台的副省长认识,同是副省长,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单得很。”
对副省长之间来说,确实不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一句话的事情也要因人而异,也要考虑值不值得开口。身在副省长的高位,岂能轻易开口求人办事?人情都是要还的,还有面子问题,等等,考虑的问题比一般人复杂多了。
当然如果夏想出面,请马省长开口向电视台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难事,马省长作为分管的副省长,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但夏想不会替秋爰开这个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帮她,而且他也认为,秋爰不值得他去帮上一帮。
夏想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她,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就说道:“请进。”
梅晓琳推门进来,见到秋爰先是一愣,夏想忙介绍说道:“梅书记,安县县委副书记。秋爰,省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梅晓琳没有什么表示,秋爰明显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年轻的副书记她还没有见过,在年轻的同时又这么漂亮的女书记,就更让人惊讶了。
不过女人就是女人,秋爰惊讶过后,仔细打量了梅晓琳几眼,见她穿着普通,素面朝天,虽然长得也算不错,但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脸色有些差。再一想县委副书记其实也就是一个副处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就又端起了著名主持人的架子,矜持地说道:“梅书记真让我惊讶,年轻又美丽的女书记,真是少见。”
梅晓琳不知为什么,也不待见秋爰,直接来了一句:“媒体记者?仪式早就结束了,记者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秋爰被梅晓琳呛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自然地说道:“梅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安县不欢迎我们省台来采访?我不过是留下和夏县长说说话,叙叙旧,梅书记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梅晓琳笑了,背过身去,手放在身后冲夏想摆摆手,意思是你别插手,交给我来处理——夏想正求之不得,就一言不发坐着不动。
“我们安县是非常欢迎省台和市台来采访来宣传的,不过也要通过县委宣传部的统一安排,而不是私下里采访。当然你和夏县长有私人关系我不管,但你现在是在夏县长的办公室里,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安县的形象,因此我以县委副书记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夏县长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如果你要和他聊天也可以,等他下班之后再聊。”
“你,你太过分了……”秋爰气得满脸通红,她何尝受过这种待遇?以她著名主持人的身份和省电视台的光环,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再加上她姣好的容颜,简直就是社会的宠儿一般。不承想,在安县受到了同样年轻漂亮的女书记的冷落。
她难以咽下胸中恶气。
“夏县长,梅书记这样的态度,今天的捐助仪式的新闻以及拍摄三石风景区的风光片就很难播出了,摆明着不把我们省台放在眼里。既然看不上我们省台,我们又何必非要宣传安县?”秋爰话里话外就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梅晓琳愣了愣,一脸愕然地说道:“你一口一个省台,好像你一个主持人就可以代表了省电视台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省电视台的台长好像是刘雪知吧?在我看来,应该刘台长才能代表省电视台,对不对?刘台长上一次去京城,非要到我家看望我们老爷子,结果还是没去成。不过看在他态度挺好挺真诚的份儿上,我只好出去见了见他。当时刘台长就说,什么时候等我来了燕市,一定让我到电视台去找他……”她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又看了目瞪口呆的秋爰一眼,“今天的新闻和风光片,最好现在回去马上剪辑,然后安排最好的时段播出。如果你觉得有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找刘台长,就说是梅晓琳说了,希望省台慎重对待!”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震惊得秋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梅晓琳,神情木然,一脸灰白。
梅晓琳不理秋爰的失态,却冲夏想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夏县长,让你见笑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嚣张过……你也知道我一向低调,不喜欢虚张声势,不过有时候不露一下虎爪,别人还真以为我是病猫。”
虽然比喻极不恰当,不过夏想还是被梅晓琳的可爱逗乐了,笑着摆了摆手:“梅书记不必生气,你和刘台长认识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都差点没请到省台的记者。幸好秋爰给我面子,主动前来,才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夏想一是给秋爰台阶下,二也是提醒秋爰,是你自己主动来的,别太过分了就行。
形势比人强,秋爰就算不相信梅晓琳一个小小的县委副书记,就能指挥动省台的台长,但有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否则,一旦让刘台长对她有了坏印象,她再陪副台长上无数次床,刘台长还是一句话就可以把她冷藏起来。
秋爰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亲切而热烈:“梅书记,我刚才一时气愤,说话不太好听,您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朋友,别有什么误会才好。”
梅晓琳拉开房门,脸上挂着标准的淑女微笑:“出门向右拐,第三个房间是专门给记者发红包的地方,请秋爰小姐去领一下。感谢你对安县的支持,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你表示诚挚的谢意。另外请你替我向刘台长问好,就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拜访他。”
“好的,一定。”秋爰连连点头,态度之好,让夏想大跌眼镜,心想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梅晓琳三言两句就把秋爰制得服服帖帖,自己和她周旋了半天,也没有摆脱她。
秋爰一走,梅晓琳就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既像讨好又像得意地冲夏想说道:“怎么样,我还厉害吧?对付这种势利和自大的女人,我有的是手段。以前在京城,见多了没本事却有脾气的女人,我没少落她们面子。反而真正有本事有资本的女人,却往往温柔贤淑,至少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夏想就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秋爰?也许我还想故意和她谈论风月。”
“别骗人了,我还不了解你?”梅晓琳眉毛一扬,双眼微微一瞪,表情有点夸张,“你应付男人的时候,我看不出来你的喜恶,不过你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愿意和她们周旋,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夏想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你的笑容。”梅晓琳笑得很神秘,也很开心,“对了,还有你的眼睛。如果你愿意和她说话,你的笑容就很真诚,眼神就很清澈。如果你讨厌她,你的笑容虽然看上去也有点真诚的意思,但笑起来就有点勉强,嘴角上翘的角度就小。当然眼神就更加出卖了你的内心,你的眼神就不再清澈,而是闪烁不定。”
夏想惊得目瞪口呆,拉开抽屉翻了半天,才从里面找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脸,又对着镜子笑了笑,才又对梅晓琳说道:“梅书记,你也太厉害了一点,我怎么发现不了自己的秘密,却被你说得清清楚楚。你说,你怎么就把我研究得这么清楚?”
梅晓琳白了夏想一眼,嗔怪地说道:“怎么说话呢?这么难听!什么叫研究你,我不过是观察细致罢了,哪里会专门研究你?自作多情,你又不是我的未婚夫……”夏想见梅晓琳果然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连未婚夫都出来了,正要开口说两句,不料她又继续说道,“就算是我的未婚夫,我也懒得研究他。说实话,这个世界上的臭男人都不值得我去研究,越研究越失望。”
夏想就又无话可说了,如果梅晓琳懂得适可而止该有多好,可她偏偏不,非要说出后面一句让人丧气的话来,让她的淑女形象全无。
不过话又说回来,梅晓琳就是梅晓琳,她的性格如此,真要让她变成一个扭捏的女人,夏想还真不习惯。正是因为她的性格大条,和她在一起共事,夏想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也很少拿她当女人。
“好,关于男人女人的话题就此打住,梅书记说说你来找我,有何贵干?”夏想不想再和她纠缠没用的话题。
“看来厉潮生的问题还真是复杂,我们还没有在游丽的事情上有什么进展,结果倒好,他又冒出来一个采矿事件。”梅晓琳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怪了,你说他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怎么就心机这么深?我原以为你就够老谋深算了,没想到,厉潮生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想苦笑:“拜托,你拿我和好人比一比好不好?非要和厉书记比个什么劲?我还真比不过他,他确实厉害。”
夏想也从厉潮生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让肖佳逐渐退到幕后,慢慢向京城转移,有可能的话以后出国,取得外国国籍,等等,凡事宜未雨绸缪,不可大意。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厉潮生肯定是一个非常有手腕的人,否则也不会让游丽死心塌地跟着他,为他生孩子,在他的安排下嫁人,既然游丽对他这么忠心,就算纪委的人插手,也未必能让游丽开口。
光从一个生活作风问题入手,也许可以扳倒厉潮生,但不能揭露他深层次的东西,就不能揪出他身后的靠山。而且自从夏想听到他一出手就是五栋别墅的大手笔后,就更坚定了要从他身上入手,顺藤摸瓜,慢慢接近高成松的核心同盟,各个击破,最后才能出奇制胜。
如果他的猜想正确的话,厉潮生真有开采私矿的嫌疑,倒是一个把他彻底打倒的好机会,而且还可以顺着这条线摸下去,肯定能发现大人物。厉潮生再有本事,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整个产业链,他负责开采的话,是上游产业,中游有运输,下游有销售,肯定涉及许多人,也会有更高级别的官员牵扯进来,一张牌打出去,三个人和牌 ,才是夏想最想要的效果。
“可惜的是,县纪委和市纪委都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是被人截留了。我在市纪委也没有什么熟人,否则的话,倒是可以直接递材料上去。”夏想不无遗憾地说道,他现在不敢亲自出面去游说游丽,也不敢托别人去。一个女人要是认准了一个男人,是非常固执并且难以改变的,除非她发现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是虚情假意,但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再发现厉潮生还有其他情人。
“要不,我找个机会认识一下游丽,然后慢慢和她熟悉之后,再从她口中套一些话出来?”
梅晓琳的想法也很天马行空,而且也不可行。游丽能做厉潮生地下情人这么多年,还能嫁人之后,始终保持着和厉潮生的关系而不被丈夫发觉,她也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以梅晓琳的性格,说不定反而被她套了话去。
“还是从纪委的方面入手好一些,我周末回燕市,看能不能找到市纪委的熟人,然后递材料上去。”夏想说出他的想法,又想起了厉潮生在常委会上的失态,又说,“估计厉潮生肯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以他的城府,不可能在常委会上和强江海当场翻脸。也就是说,现在厉潮生的防范心理更重了。所以现阶段我们不要有任何接近游丽的想法,而是要从别的地方找到突破口。厉潮生现在一心防范有人从游丽身上下手,我们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找纪委,纪委的同志侦破经验丰富,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对付厉潮生;一方面暗查他到底有没有在暗中采矿……”
梅晓琳也认同夏想的想法,实际上,她来找夏想就是想听他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现在的梅晓琳在夏想面前完全没有了副书记的派头,对他的想法也是言听计从,只要他说出来,她就觉得切实可行。她也暗暗奇怪,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邱绪峰说什么,她都觉得不妥,都认为他的想法既可笑又幼稚;而夏想不管说什么,她都觉得既成熟又稳妥。
难道这也是一种盲从心理?
“我周末会回一趟京城,到时方便的话,你送到我车站。”梅晓琳提了一个夏想无法拒绝的要求,“我回京城打听一下,看谁认识燕市的纪委书记,看能不能牵上线,同时还有一些个人私事要处理……”话未说完,她突然脸色潮红,咳嗽了几声。
“你的身体不太好?”夏想关心地问,“是不是回去看病?为什么不坐你的车回去?挤火车很累人的。”
“说了是个人私事,你就不要问了好不好?”梅晓琳的不耐烦也有一股子耍赖的味道,她摆摆手,“我不想坐县里的车,麻烦,而且跟着个司机,一路上很别扭。再说我也有许多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回京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布局
“好了好了,我送你到车站就行了,要不要再帮你买一张车票?”夏想笑道。
“不用了,现在车票好买,到时再现买就行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梅晓琳又咳嗽几声,忙站了起来向外走,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再说就算关心我也轮不到你……”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夏想望着梅晓琳的背景,摇头一笑。
因为要特意拉上梅晓琳的缘故,夏想就没有周五晚上回去,结果就遭遇了电话轰炸。先是曹殊黧,小丫头问他是不是太忙了,是不是太累了,总之就是没问他为什么周五不回来,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夏想就只好解释几句,心想还是小丫头的聪明浑然天成,许多人和她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连若菡的电话就直接多了:“是不是厌烦了和我一起过周末,我没勉强你。你来,我高兴;你不来,我也期待。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坚持几周再说,你老实说,是不是烦我了?”
得,夏想只能安慰连若菡几句,又讲了一个笑话给她听,并且许诺下周一定早早回去陪她吃饭、散步,外加看夕阳。
肖佳的电话一接通,就直接揭穿了夏想的真面目:“和哪个女朋友在通电话?我刚才打了半天,一直占线,我以为你一直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就对我冷,对女朋友可是温柔得很。是不是女朋友撒娇了,你费了不少力气去哄?”
夏想头大了,女人太聪明了绝非好事,何况是三个聪明女人轮流算计他,让他绞尽脑汁才勉强应付过来。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三个女人都爱护他让着他,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应付自如。
还好,肖佳只是随口一提,就又和夏想谈起了她的生意经。三石风景区的投资是长远计划,暂时不会见到效益。蔬菜批发的生意基本上稳定下来,肖昆也已经上手,公司的规模也有了三四十人,每个月都有几十万的利润。而且肖昆还想做水果批发,从南方运来水果,打季节差,赚差价,前期已经试着做了一笔,效果还算不错。
肖佳现在轻闲了许多,心思却没有闲着,正琢磨做一些期货生意或是炒股,或是到京城发展。她已经看中了京城的一套房子,想让夏想抽空陪她看一看,毕竟是她以后在京城的安身之处,不想马虎。
夏想知道肖佳喜欢赚钱,而且她的心思扑在生意上,也省得闲着没事总是琢磨他,也是一件好事。既然现在她手中有多余的资金,就不如借房地产发展的东风,炒几套房子赚一些钱来得快。
夏想就给肖佳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把手中闲散的资金全部拿出来,在京城尽可能地多买几套房子,要买地点好的三环以内的期房或现房,能买几套就买几套。
“你别吓我好不好?”肖佳吓坏了,“把钱都投到房子上,万一我别的地方需要用钱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的女朋友,每人在京城买一套房子?我可告诉你,为了你我怎么都可以,但让我出钱为你的女朋友买房子,给你们提供约会场所,哼,我还没有那么大方。”
夏想哭笑不得:“你现在也变得爱胡思乱想了?真受不了你。我让你买房子是投资,京城的房子升值很快,而且以后房地产的前景大好。你现在买上五六套房子,压上半年,转手出去,说不定就能赚上一套房子……”
“真有这么高的利润?”肖佳惊叫一声,只要听到能赚钱,她总是无比兴奋,仿佛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赚钱一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想自信满满,他轻笑一声,对肖佳的财迷表现非常满意。肖佳财迷归财迷,但也确实有商业头脑,而且眼光奇准,只要她看准之后,出手绝不拖泥带水。她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得益于她的胆大和泼辣,才敢在和文扬周旋之后,果断出手,靠编书赚取了第一桶金。
“虽然你骗我很多次了,不过我就是没理由不相信你,好吧,我再信你一次。”肖佳对夏想信任近似盲目,以前是,现在在目睹夏想的升官速度和能力后,更是,她又以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那你什么时候陪我一起去京城,实地看看房子——投资的房子也好,我们的住处也好,总要你说了算才行。”
夏想就有点为难:“最近实在是没有时间,要不你先去看看,差不多定下来之后,我再抽空过去,好不好?”
肖佳只能说好,她知道她说不动夏想,也知道他确实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在忙。尽管她很少问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当官的人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但只要他说忙,就一定是忙,就算是陪女朋友,也是名正言顺的忙。
周六一早,夏想在县委大院门口正在帮梅晓琳开车门,突然从旁边闪出一人。此人见夏想和梅晓琳又在一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说道:“又是梅书记和夏县长,真是巧,你们这么一大早……是去哪里?”
是厉潮生。
夏想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知道他估计误会了自己和梅晓琳的关系,一早一起出门,好像是昨夜一直在一起一样。想了一想,觉得也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什么,他越误会越好,反正他不误会自己和梅晓琳暗中调查他就行。
夏想就说:“是厉书记,好早。我要回燕市,梅书记也要去燕市办事,她就想搭个便车。”
“厉书记这么早来县委,有什么事吗?今天可是休息日,厉书记可真是大忙人。”梅晓琳上前说道,她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扭捏作态,更没有被人发现了秘密的尴尬,又说,“我就喜欢坐夏县长的车,宽敞舒服,比小汽车好,不憋屈。”
厉潮生呵呵一笑:“我来找邱县长谈点事儿,顺便和倪书记坐一坐……咦,我才发现夏县长的车是京城牌照,牌照还挺好,一般人可搞不到。夏县长,这车连牌照在内,可是身份的象征。”
厉潮生话里有话,先是点明找邱绪峰谈事,又说要和纪委书记倪正方坐一坐,言外之意就很耐人寻味了。而且他还特意说起夏想的路虎,更是暗示夏想有后台有关系。这么说,他公开表明他和纪委书记关系匪浅,就是有点怀疑材料出自夏想之手了?
夏想才不会被厉潮生吓住,尽管厉潮生是他平生遇到的第一个最强劲的对手,他还是一脸谦虚外加憨厚的笑容,说道:“就是一个朋友借我的车,我以前对她有所帮助,她见我没有配上专车,就非把车留下给我开。对于车我也不太懂,朋友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就开上了。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没想过,车就是一个交通工具,好用就行,是不是梅书记?”
梅晓琳连连点头:“就是,我就是不喜欢坐奥迪、奔驰,觉得太闷了,还是越野和吉普好,敞亮。”然后她又拍了拍车门,笑道,“既然厉书记挺忙,那就不聊了,我们也要赶路。”
夏想和梅晓琳告别厉潮生,开出很远,还可以从后视镜中看到厉潮生站立原地不动,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他肯定怀疑我们了!”梅晓琳一脸轻松地说道,“随便他,做坏事的是他,还不让好人揭穿他,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怀疑就怀疑,不怕他。”夏想也知道以厉潮生的城府,不怀疑他和梅晓琳是不可能的,证明材料一寄,他也能猜测到他的DNA和游永的DNA是如何被人得手的。他的DNA样本还好说一些,游永的想也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就是上一次县城的小学生免费体检做的手脚。
夏想也想,厉潮生不会只怀疑他和梅晓琳,他甚至还会怀疑李丁山,甚至还有可能怀疑邱绪峰。越是谨慎之人,疑心越重。毕竟借小学生体检的机会,每一个县里的领导,都有可能接触到血液样本。
“最近我派人暗中盯了游丽几天,没有发现异常,她和往常一样接送孩子上学……看不出来,厉潮生还挺能沉得住气!”梅晓琳突然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你找人盯梢游丽?专业不专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夏想吃了一惊。
“小瞧人不是?”梅晓琳挑衅似的说道,“许你有本事暗中查出厉潮生有情人,就不许我也有人能跟踪调查?你就放心,我找的人绝对专业,是家里派给我的司机兼保镖。反正他一直没什么事可做,就让他忙起来,有事可做。”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家里还给配保镖,太夸张了。一般到正部级才配专职保镖,你也太腐败了。”夏想是明知故问。
“拉倒,少跟我来这一套。”梅晓琳看出了夏想的用心,“别想套我的话,想打听我家中的情况?休想!我还没说你,你还说我了。不说别的,光你现在开的路虎车就来历不明,你女朋友的背景,我看也不简单!”
夏想就嘿嘿一笑:“她什么来历我还真不清楚!”
“说这样的假话你都不脸红?”梅晓琳才不相信夏想,又说,“你还不如说你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我没骗你,我还真不知道她的生日。”连若菡的生日时至今日夏想确实真不知道,问过她,她就是不说,也不知道她小小心思藏着什么秘密……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但还是实话实说,“为什么说真话总没人相信?”
梅晓琳呵呵地笑了:“好,就此打住。以后我们在一起,只说公事,不谈私事。说好了,谁主动开口说私事,谁就输了,罚请吃饭三次。”
到了燕市,夏想将梅晓琳放到车站,就开车先到了曹家。路上他给沈立春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见个面,有事相商。沈立春最近忙着人民广场项目,和夏想联系不多,一听夏想要见他,高兴得喊了起来:“我说老弟你总算露面了,我早就想找你了,人民广场有许多设计细节需要改动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见面再好好说说。”
“好说,我中午过去,正好你请吃饭。对了,最近手痒了,想约王书记一起打牌,怎么样?”夏想试探一问。
“约王书记?”沈立春一愣,好像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笑了起来,“要说约王书记,我觉得你出面比我出面更好,我在他面前还没你面子大。”
想想也是,沈立春的面子,王鹏飞还真未必看在眼里。夏想放下电话,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亲自给王书记打电话显得正式一些,就又拨通了王鹏飞的电话。
“王书记您好,我是夏想。最近一直没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怕打扰您的工作,现在方便说话吗?”夏想恭敬而小心地说道。
“小夏呀,确实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去了安县,离燕市不过几十公里,我怎么感觉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一样?”王鹏飞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来他的情绪波动。
不过夏想还是听出了王鹏飞的不满,一个千山万水就已经暗示,意思是自从他去了安县之后,联系少了,见面更是没有。夏想落了埋怨,却心里高兴,王书记既然有怨气,就证明在意他。他忙不迭说道:“是我的不对,本该早就找王书记打牌,不过到了安县之后,实在是第一次当副县长,工作经验不足,一直忙得手忙脚乱……”
王鹏飞呵呵笑了一声:“第一次当副县长?你难道还想当第二次?好了,别绕弯子了,有事快说。”
“我想晚上找您打牌,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打牌呀……”王鹏飞顿一顿,又说,“如果能吃上家乡菜,再去打牌,可能运气会更好一些。”
夏想明白了,笑道:“那好,我晚上六点就去接您。”
放下电话,夏想就又给楚子高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会带客人去楚风楼吃饭。
到了曹家,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曹殊黧居然不在家。
原来小丫头参与设计的人民广场深受业内人士好评,她被一家房地产公司请去设计一处高档小区了,设计费用给开出三十万元的高价。
曹永国自嘲地笑笑:“没想到黧儿现在比我还值钱,设计一个项目就能赚三十万,我一年的工资才多少钱?看来,以后要靠她给我养老了。”
王于芬笑骂:“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哪里有让女儿养老的?你白生儿子了?”
曹殊君没脸没皮地说道:“我既比不上姐姐更比不上姐夫,你们就别指望我了,当没生我这个儿子算了……我以后还要跟着姐夫混呢。”
夏想就笑了起来。
到了书房,夏想把他晚上要和王书记见面的事情一说,曹永国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上次让定国找人在狱中和文扬接触上了,文扬同意提供高建远的一些材料,但他要求减刑,而且提出了许多额外要求。定国的意思是,先不理他,让他清醒一下,明白了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处境再说。”
文扬也有意思,把救命稻草当成一艘大船了,想借机上岸,哪有这么容易?他本身也有问题,并不是完全被高建远陷害,能获得一些额外的照顾就不错了。想减刑?看了表现再说。
在对付犯人上面,孙局长肯定经验丰富,倒不用夏想担心。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呀,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曹永国半是好奇半是高兴地问道,“卢部长说,上次省里召开常委会时,初步讨论一下宝市市委书记的人选问题。卢部长说他推荐了我,路书记表示了支持,高书记没有明确表态,不过看样子好像在犹豫。但出人意料的是,马省长高调表示了支持,虽然最后没有确定人选,不过听卢部长的意思,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曹永国饶有兴趣看着夏想:“马省长的表态,应该有你的原因吧?”
夏想就谦虚地笑了笑:“我也就是和马省长一起吃过一顿饭而已,聊天的时候就说起了和您的关系,没想到他还记在心上了。马省长人真好,回头我好好谢谢他。”
“呵呵,还跟我打马虎眼?”曹永国眼中全是慈爱,越看夏想越喜欢,一个副县长能让副省长为他说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就笑骂,“还说什么马省长人好?他是省委常委、副省长,人再好,也不会乱说话。他说出去的话,都是有相当的分量的。”
话虽这么说,曹永国还是没有追问夏想和马省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在这一点上,夏想就特别感谢曹伯伯对他的信任。有些事情他不说,曹伯伯绝不会追问,往往就是点到为止,他和自己说话时,也总是商量的口气。
说起来黧丫头脾气好,性子温婉,又善解人意,确实也深受曹伯伯的影响。
出了曹家,夏想给曹殊黧打了一个电话。
拉达才集团下水
电话里小丫头的声音有点小小的兴奋,她迫不及待地向夏想汇报她的近况:“我正在帮天安房产设计一处小区,本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托了高老的门路找到了我。我来了之后,认识了他们的老总孙现伟,说起话来才知道原来他是你的朋友……”
夏想吓了一跳,孙现伟可是见过他和肖佳在一起,尽管他没有说和肖佳之间的关系,但他送办公室给肖佳,他不用想也能猜到什么,要是被他无意中透露给黧丫头可就惨了……
现在夏想才发现自己决定让肖佳去京城,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还好小丫头又说:“他说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让你有空找他一起吃饭。他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后,提出要提高费用,我拒绝了。讲好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胡乱提价,是不是?”
“好,一切按市场规律办事,黧丫头好样儿的,好好帮他设计。对了,他没说别的,没夸你几句?”夏想一颗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险,险之又险。不过一想孙现伟也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和男人之间,以互相掩盖事实真相为荣,也是人之常情。
“没夸我,夸你了。说你真幸福,身边有如花似玉。”小丫头还好正处于纯洁时代,夏想问什么她回答什么,又问,“你是不是今天还一直在忙,晚上几点回家?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她的语气有点郑重,让夏想的心又七上八下起来,心想孙现伟还是没安好心,说什么如花似玉,分明是在强调一个如花另一个似玉。难道小丫头连这个也能想到?不应该呀,她是多么美好纯洁的小女生,怎么会想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暗示?夏想就忙问:“什么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快给一个提示,要不我一天都心神不安,你难道不担心?”
小丫头立刻就不再坚持原则了:“本来不想提前告诉你的,听你这么一说,一想你的小心肝扑腾扑腾的,我就不忍心了。好吧,就告诉你吧——爸爸说,他准备在他去宝市之前,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我可事先声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订婚呀,大事,我得好好想想——”夏想故意拉长了声音,心里又一块石头落了地,“你要是后悔了,就早点说,我不勉强你嫁给我,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管。”
“你真讨厌!”小丫头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干活去……你今天忙归忙,不过可要听话要乖一点,不许偷偷去看风景。”
看风景?小丫头的暗示很直接也很有力,燕市哪里有什么风景,除了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本身是风景,连若菡也是,一语双关!夏想暗笑,小丫头再大度,也不会鼓励自己去偷偷相会连若菡。不过还好,她只是笑着点了一句,意思是,反正我这么好,你看着办。
夏想本来今天就没有打算要找连若菡,他笑着摇摇头,开车前往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已经初具规模,处处假山,又有无数大小池塘,还有曲径通幽,也算是难得的燕市一景,颇有江南园林的雅致和风情。
夏想来到位于一角的临时办公室,见沈立春正在冲手下发火:“怎么搞的?让你去买大理石,你给我买来花岗岩,你连大理石和花岗石都分不清,还当什么采购?”
夏想推门进来,笑道:“沈总,一般来说,凡是有纹理的,称为‘大理石’;以点斑为主的,称为‘花岗石’,这是从广义上来说。从狭义上来说,大理石指的是云南大理出产的石材。事实上,现在全国各地没多少石是大理出来的,所以偶尔看走眼,也情有可原。”
“夏老弟来了。”沈立春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挥挥手让手下退下,“先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被沈立春训斥的人是一个小伙子,他见夏想替自己解了围,忙不迭向夏想点头示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沈立春的办公室虽然是临时建筑,也简单装修了一下,还算精致。夏想刚坐下,就有人倒上茶水。沈立春却毫不客气地拿出图纸,一股脑儿地放在夏想面前,说道:“来得正好,我最近一直想找你,总是赶不对时间,来来来,帮我看看,成总说,原来的人民公园的设计要稍微改动一下。”
原来的人民公园的设计,也是夏想的创意,他没有对人民公园做出多大的改动,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当时成达才也没有否定,就通过了。现在突然提出修改,肯定是他又有了别的想法。
“成总怎么说?”夏想要问个明白才好下手。
“关键就在于成总具体没说,只说原先的设计思路有些保守了,让步子再大一些,但具体怎么大上一步,谁也不知道。我提出了好几个修改方案,成总都没表态。没表态就是不同意了,我都急得不行。”
夏想没说话,坐下后想了一想,忽然笑了,明白了成达才的用心,他是想在人民公园的原址上,盖独享亭台楼阁的豪华别墅了。既然要修建别墅,人民公园就什么都不建才最好,直接铺成绿地就可以了,以后动工也最方便不过。
“直接改成一大片绿地就成,提高绿化面积,改善空气质量——你报给成总试试。”夏想笃定地说道。
“不是吧?”沈立春张大了嘴巴,“这叫什么改动?老弟,你这不是糊弄人吗?我这样报上去,成总不骂我才怪。”
夏想神秘地笑了笑:“让你报,你就报上去试试。当然,报不报随你,信不信由你,我只出主意,不负责进一步解释。”
“那我要是挨了成总的骂,我可要把你出卖出去,就说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没意见吧?”沈立春被成达才训怕了,他知道成达才对夏想有欣赏的意思,就是想在被成达才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拿夏想当挡箭牌。
“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如果能行,好处算你的;如果不行,坏人我来做。”夏想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让沈立春欠他一个天大人情的机会。
沈立春半信半疑地去打电话,电话一拨就通,他小心翼翼地将夏想的想法一说,电话一端的成达才沉默了片刻,问道:“是你的主意?”
沈立春看了夏想一眼,本想说出夏想,转念一想,算了,怎么能好人自己做,黑锅别人背?太不地道了,就一咬牙:“是的,成总,我刚才想到的。”
“可以开工了……”成达才一锤定音,又补充了一句,“过一段时间,我会向董事会推荐你任集团的副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电话挂断了许久,沈立春还手拿电话,呆立原地不动。
夏想等了他足有三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喊醒他:“醒醒,别睡了。”
沈立春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夏想胳膊:“夏老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一句话不但帮我解了燃眉之急,还让我美梦成真。一句能顶一万句,你真是金口玉言!走,我请客,吃喝洗一条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夏想和沈立春吃完中饭,也没有去洗洗涮涮,而是又回到了办公室。他可没有心情和沈立春去玩,除了要等晚上请王书记打牌之外,他还有别的事情和沈立春商量。
“老沈,安县要新上一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夏想就将在三石风景区内修建度假村和开发地皮的事情一说。
盛大还没有完成立项,不过夏想知道县政府通过只是早晚的事情,一是有李丁山支持,二是邱绪峰也不会阻挠任何有利于安县经济发展的大事。毕竟他身为县长也是面上有光,而且度假村只要可行,就会有投资进入安县。一有投资,他的履历上就会留下一笔。
如此好事,他怎么会故意刁难?
沈立春听了,有些为难地说:“好事是好事,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开发部的主任,权力有限,只能负责向主管的副总汇报一下,如果他觉得可行,可能才会提交给成总。所以,要层层过关,我心中没底,不敢打包票。”
“你能报上去就成,我也是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分儿上,提前给你通个气。这个项目,县里的支持力度很大,而且前景非常好,我估计只要传出风声,会有不少开发商感兴趣,比如远景集团、天安房产……”
夏想的本意就是想通过沈立春,转达给成达才。他之所以又罗列好几家开发商,就是给成达才造成一个众人哄抢的假象,给他施加一点压力,不让他认为非达才集团不可。
“远景集团也感兴趣?”沈立春一听远景集团的名字,顿时提起了精神。
一个美女如果只有一个人追求,她再美,也显不出身价,如果有两个人追求,身价就会增加一倍,追求者越多,身价越高。其实就和拍卖的道理一样,一件东西本来不值那么多钱,大家一抢,无形中就值钱了。
归根结底,还是心理作用。
夏想就是要抛出重量级的远景集团来诱惑达才集团,如果连远景集团也认为有价值的项目,达才集团肯定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因为在达才集团眼中,只有远景集团才可以称得上对手。
“兴趣很大。”夏想倒不是故弄玄虚,以他对连若菡的了解,再凭他对高老的影响,让远景集团投资度假村并非难事。不过他并不想让连若菡也到安县投资,因为远景集团即将迎来钢厂和药厂搬迁之后的开发,分不出精力再做度假村。而且从更深层次的考虑,如果达才集团介入,无形中他就多了一个和王书记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同时,也保持和成达才更多接触的可能。
“应该说,基本上有投资意向,下一步他们的连总就准备去安县考察。”夏想用手一指外面的路虎车,“看,连总把她的车都借我开了,就是想让我在县政府做决定时,多替他们远景集团美言几句。不过出于保护本地企业的考虑,同时也觉得还是和你关系近一些,所以忍不住向你透露了一点风声……你别转头就把我出卖了!”
沈立春看到外面停着的路虎,也知道以夏想的实力买不起路虎,就算买得起,也上不了京城牌照,心里就信了八分:“我晚上就找成总,郑重其事地向他汇报一下。三石风景区一年能有多少游客?景区扩大了多少面积?开辟的地皮在景区里面的话,客户住进去之后,是不是每年还要向景区交管理费用?”
沈立春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都非常专业,一问就问到了关键之处。夏想也就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还为他详细分析了市场前景,说得沈立春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向成总汇报,然后开车就杀往三石风景区实地考察。
从沈立春办公室出来,夏想开车前往孙现伟位于瑞特大厦的办公室。九月的燕市,还是无比炎热,热气蒸腾,似乎连柏油路都晒化了,幸好路虎的空调够强劲,在车里还算凉爽。
路过华南路的时候,正好看到市政府新建的观园小区,也是市政府最后一批福利房小区。夏想忽然想起他还有一套房子在里面,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又想到说不定以后结婚的话,会和黧丫头一起住在这里,就突然动了念头,开车拐进了小区。
小区的绿化还算不错,各项设施也非常齐全,健身器材、社区医院、幼儿园,等等,不愧是市政府的小区,材料都用的是最好的。夏想来到九号楼二单元,抬头仰望五楼——以他的资历只能分到五楼,好的楼层暂时还轮不到,看到了属于他的房子——五〇二,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没带钥匙,索性也就没有上楼,在楼下看了几眼,他对周围的环境还算满意。房子虽然不大,不过以后就是自己的家,夏想便心中一动,拿起手机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
“爸,告诉你两件事情,一是我要和殊黧订婚了,这也是曹伯伯的意思,到时你和妈还得过来一趟;二是市政府分了我一套房子,你们有时间的话就来燕市住一段时间,反正也有地方住。”
夏天成喜不自禁,乐呵呵地说道:“订婚好,订了婚,就跑不了了。对了儿子,县长好干不?不好干的话,你跟陈市长再说说,就回燕市也行。”
夏想哑然失笑,虽然是副县长,可也是许多人抢都抢不到的位子,怎么能不想干就不干了?而且他现在感觉还算不错,也慢慢顺水顺风了,正打算在安县施展手脚,怎么能放弃?当然夏想和他老爸解释不清,就说了几句,说等到定具体日期时再和他们商量,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孙现伟的办公室,孙现伟正在开会,一见夏想来了,一挥手,无比气势地说:“散会,你们先商量一个方案出来,等成熟了再报给我,别什么不成熟的想法都敢说!什么事情都让我做主,要你们做什么?”
夏想就笑,沈立春也好,孙现伟也好,都比他这个副县长还威风——他都没有这样训过别人。
孙现伟见左右无人,就一脸贼笑地说道:“夏县长,我真是羡慕你呀,左如花右似玉,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你享尽了,真不公平。”
“你还敢说?”夏想假装大怒,“你想故意毁我清白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个小区养着一个小三,信不信我向嫂子告发你?”
“什么小三?”孙现伟一愣。
夏想哑然,现在最流行的还是小秘,就笑着解释:“第三者,昵称和爱称就是小三。”
孙现伟明白了,嬉笑说道:“别唬我,我没有。”
夏想也只是随口吓吓他,不过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就故意胸有成竹地说道:“怎么,非让我说出来在哪个小区?她叫什么名字?”
“别,大家心里有数就行,说出来就没有味道了。”孙现伟等于默认了夏想的说法,被夏想给绕了进去,“怪事,我一向觉得各项工作做得很保密,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是瞎猜的……夏想嘿嘿直笑,怪只怪你心里有鬼,被我唬出来了,就说:“你别管了,反正我不说你就是了,你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了,我当时的意思就是夸夸曹殊黧如花似玉,真的没别的意思。再说我也不敢是不是?她可是市长千金!”孙现伟认输了,不过还是耐不住好奇,小声问,“你怎么合理安排时间,合理调配计划,让两个美女都合理地认为你是她们的唯一?”
小有收获
“想取经?”夏想见孙现伟的一脸坏笑,就知道他肯定被老婆审问多次,估计还差点被老婆发现。他也是深受分身乏术之害,就拍拍孙现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做了贼,就应该有随时被发现的觉悟,就要做好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我没有什么窍门,就是有一点一直比你做得好?”
“哪一点?”孙现伟一脸迫切的心情。
“守口如瓶!”
孙现伟一脸沮丧:“怎么又绕回来了,还是埋怨我在曹殊黧面前多嘴是不是?我真没多嘴,就只是单纯地夸她如花似玉来着。不过你别说,你的女朋友还真漂亮,比我家那个小三强多了……”
夏想打断他的话:“说正事,小三你自己琢磨去,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谈。”
夏想就将度假村的事情一说。
孙现伟听了夏想让他去陪标,又是和达才集团做对手,就有点别的想法:“既然达才集团也感兴趣,肯定是有前景的项目,干脆给我得了。”
“不行,你现在新开盘一个小区,再去开发度假村,度假村未必能开发好,肯定还会影响现在的项目。”夏想也没客气,直接就实话实说,“我让你帮忙,只不过是让达才集团感觉到压力,让他们也有危机感。倒不是我不让你赚钱,而是这个项目投资大,回报慢,达才集团耗得起,你老兄的天安房产,目前还是主要做见效快的项目好一些。”
孙现伟仔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也是,毕竟在安县,又是在风景区,既有度假村,又有什么规划地皮,还需要自己设计,比较复杂,也只有达才集团才能应付得来。我明白了,你是想让达才集团上当,设一个套让他们钻,对不?”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以为达才集团的人都没有脑子?他们聪明得很,在房地产界是燕省的领军人物,能简单得了?”夏想也不是想让达才集团上套,而且度假村的前景他也比较看好,但达才集团向来胃口太大,安县地小,未必能入得了成达才的眼。所以他才想拿远景集团和天安房产刺激一下成达才,让成达才意识到,安县的项目未必能赚大钱,但如果让强有力的对手抢了先,也不是一件好事。
夏想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将自己和达才集团之间的关系,绑得再紧一些,牢靠一些,所以要千方百计设下一个美丽的诱惑,让成达才上钩。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事情求助于王鹏飞,而王鹏飞和达才集团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在商言商,任何项目都要有利可图才行,否则私人关系再好,也不能用来当成投资的理由,对不对?”夏想笑眯眯地又问,“你的十里铺蔬菜批发市场,现在收益如何?”
一提到十里铺,孙现伟的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缝:“上次送你一间办公室和市场的主导权,我现在发现,我还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老弟,我送你一套房子外加一辆车都不吃亏,十里铺可是赚大发了。”
在孙现伟眉飞色舞的讲述中,夏想听明白了十里铺蔬菜批发市场的现状。十里铺从整体搬迁到开发,孙现伟投资一亿多,建成之后,商铺卖出一部分,回收现金五千多万,剩下的大部分是整体出租。每年的租金就高达三千多万,不用提其他的各项杂项费用、管理费、物业费,以及还能从中小有盈余的水电费,等等,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收回了投资。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你不要也得要。虽然我们关系很铁,但我赚钱了不能忘了你老弟的帮助,是不是?当时说实话十里铺的开发,你给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谁都能赚钱。你不给别人却给了我,这就是情谊。”孙现伟边说边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夏想,“看看,满意不?”
夏想接过一看,还真是一套房子和一辆汽车,房子是孙现伟新开发的小区——东龙花园的一套位置不错的一百二十平米的住宅,汽车则是一辆奥迪TT。一房一车加在一起,少说也要百万以上。
虽然对孙现伟事后还一直记着他的好而感到欣慰,但一下接受了他如此贵重的礼物,夏想还是不好意思,就推辞说道:“这个太贵重了,你出手这么大方,我可不敢接受。”
“房子你也别放在心上,是天安房产专门为本公司作出特别贡献的人才所建的专家顾问楼。对了,方部长也有一套,和你楼上楼下。车子就更不用当一回事了,是一个客户送来的抵债车,我放着也没有用,见殊黧也没有车,就给她开。怎么着她也算是我们天安房产的专家,为了请她设计,我可没少费周折。”孙现伟将两份文件强行塞到夏想的手中,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凭你的本事,你也不缺钱,但我没有表示,就证明我为人太差了。我表示了,你不收,就证明你以后不想再帮我出谋划策了,要不就是你这个副县长外加市长女婿,看不起我这个小商人!”
不提孙现伟最后的几句重话,就是他前面点明方部长也有一套房子,夏想也必须收下了。孙现伟的意思是,方部长也有,你也可以有,否则就等于不给方部长面子,要和方部长划清界限了。夏想就笑着将两份文件装好:“却之不恭我就只好受之有愧了,我替殊黧谢谢你了。”
“谢什么,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孙现伟见夏想收下,高兴地笑了,“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空着手去,刚才送你的算是结婚礼物了,哈哈。”
“总得包一个红包吧,你好意思甩着手就去大吃大喝?”夏想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和孙现伟一直坐到下午五六点,夏想见时间不早了,就提出了告辞。孙现伟非要留夏想一起吃饭,夏想就为难地说:“下次吧,今天确实有事,晚上要和王书记一起打牌。”
孙现伟目光闪动几下,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县长,原来你和王书记关系也不错,幸亏你收下了我的小礼物,否则我还真以为你看不起我。”
夏想给了他一拳:“少跟我套近乎,要不一出门我就不认识你。”
孙现伟十分受用地笑了,送夏想下楼,目睹他开车离去,心中对他刚才送房送车的决定暗暗庆幸。夏想不但头脑聪明,为人不错,在仕途上前途无量,而且对朋友也是真心相待。最让人期待的还是他奇准无比的商业眼光,不说其他,只凭他一个开发十里铺的点子就可以价值两百万以上。
送一套房子外加一辆汽车,加强了和他之间的联系,又落了人情,算起来这笔账还是十分合算的。孙现伟心情大好,将自己和夏想绑得越近,他以后官做得越大,自己就受益越多。
夏想不缺钱,也有房子,但平白得了一房一车,心情也是不错。他心里盘算着先把市政府的房子装修一下,当成新房也可以,但不能常住在里面,里面人多眼杂,不太方便,以后还是住在东龙花园的房子为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给王书记打了一个电话,约好了地点后,就开车去接。
夏想开车到了市委宿舍门口,等了小半会儿,才见王鹏飞从里面出来。他穿了一件休闲衫,丝绸料子,下身也穿了一件宽松的裤子,乍一看,挺像一位赋闲在家的学者。
夏想忙下车打开车门,笑道:“王书记好一派道风仙骨,让人一看之下,心生敬仰。”
王鹏飞呵呵一笑:“小夏好眼光,最近我正在看《道德经》和《南华经》,有了一点心得,要不要说给你听听?”上了车,他还饶有兴趣地又说,“古人比起现在人,可以说志向高远多了,看到书中所说的朝游北海暮苍梧,感觉很神奇,也很让人向往……”
夏想奇道:“王书记可是我党忠诚的党员,我党的宗旨是坚定地相信唯物主义。”
夏想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王鹏飞却以一副沉重的语气答道:“虽然是党员,几十年的老党员了,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唯物主义的坚定支持者。相反,在我看来,唯物主义没有信仰,最终会在道德上失守……”
夏想就顺着王鹏飞的话说:“也是,古人虽然交通不便,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但他们也是神游物外,心驰神往,他们的幸福感就未必比现代人少多少。”
“说对了,小夏,你不简单呀,领悟能力还挺强。”王鹏飞微带感慨地说道,“幸福可不是官越大就越幸福,每天大鱼大肉就幸福,幸福就是一种内心舒畅的感觉。”
“幸福就是打牌的时候三缺一,突然就来了一位牌友。”夏想补充了一句。
“说得好,哈哈,就凭你刚才一句话,今天这牌肯定可以打得顺利。”王鹏飞笑意堆满脸庞,看得出来,心情还算不错。
夏想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生分多少,刚才几句话也算说到了点上。看来,平常多一些知识储备还是大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在和不同喜好的领导打交道时,可以对答几句。
夏想边开车边问:“王书记,要打牌的话,恐怕还差两个人,您想约谁?我正好开车过去接上。”
“人我已经约好了,他们自己会去楚风楼,不用管,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王书记没说是谁,夏想自然也不好开口问,就只管开车一路前往楚风楼。
快到楚风楼的时候,王书记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真不巧,老李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还真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是三缺一,不幸福了。”
夏想笑着不说话,他在等王鹏飞的下一步安排。
“先去了楚风楼再说,让我想一想。”王鹏飞靠在座位上,微微沉思。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夏想忙下车替王鹏飞打开车门,见他还没有想好人选,心想机不可失,就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听说秦书记也是王书记的牌友,要是秦书记有时间,您不如请他过来。牌友牌友,还是找熟悉的人为好。”
王鹏飞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看了看夏想,笑了:“今天你请我吃饭,找我打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我是借王书记的东风,为百姓除害,用心可是光明磊落。也是好久没见过王书记,想和您说说话聊聊天打打牌,也是公私兼顾。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请王书记批评我!”夏想态度十分端正。
“我批评你什么?我们都身在官场,一言一行就摆脱不了自己的身份,哪里能公私分得这么分明?想认识秦书记,没问题,我请他过来打牌。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我只负责引荐,秦书记不好说话,他不理你,我也没办法。”
夏想急忙表态:“谢谢王书记。”
“谢什么,今天你请吃饭就行了。”王鹏飞挥挥手,笑了笑,显然对夏想利用他接近秦拓夫不以为然。他身居要位,也知道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怀有各种不同的目的,人在社会之上,又身处官场,不可避免有形形色色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来讨好他巴结他。既然都是办事,夏想又不让他反感,自身又有过硬的资本,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他也就对夏想的精心安排没有放在心上。
他走到旁边打了一个电话,片刻之后回来,说道:“算你运气,老秦正好有空,他一会儿就过来。”
“要不我去接一下秦书记?”夏想必须要摆正姿态。
“不用了,我们在楚风楼的大厅等他一下就可以了,他住得很近,走过来也就是五分钟——老秦喜欢散步,对他来说既是锻炼又是思考的好办法。”
王鹏飞没有让夏想惊动楚子高,就和夏想来到楚风楼的等候区,坐在沙发上边聊天边等人。说话间夏想才知道,王书记请的另外一个牌友是达才集团的副总管平潮。
管平潮比秦拓夫先一步到达,他戴一副金丝眼镜,瘦瘦弱弱的样子,一脸白净,四十岁上下,说话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人感觉他非常彬彬有礼。夏想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比较良好,比起上一次的余院长可是强了太多。
几人就又坐下说话,管平潮显然也听说过夏想,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夏现在在安县当副县长?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不从政,经商或是做专业设计的话,应该也大有作为。”
夏想就谦虚地说:“可不敢这么说,我设计的几个项目,也许就是灵感一现的产物,如果真要从事专业设计工作,也许反而就没有灵感了。也许正因为我不是业内人士,所以设计出来的方案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也是反差给大家带来的惊喜吧。”
“小夏还是太谦虚了,设计休闲广场也许是灵感一现,但森林公园和人民广场,就不是光靠灵感就能设计出来的。不说庞大的布局和整体考虑,单是许多令人称道的细节,就让人叹为观止。可以说,达才集团的设计院中,没有一个人的设计水平能和你比肩。”
这话就太过奖了,夏想忙又谦虚几句,才想起怪不得上一次余院长对他冷言冷语,估计在达才集团设计院中,也有这种流言传布。身为院长,又是业内的资深人士,听了之后自然心生不满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拓夫终于出现了。
秦拓夫中等身材,微胖,脸庞黝黑,脸型方正,不怒自威。即使和王鹏飞握手时,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也是冷冰冰的,到和管平潮、夏想握手时,更是连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充分利用手中的优势
管平潮微微不快的眼神一闪而过,夏想在一旁察言观色,可以看出管平潮和秦拓夫也是初次见面,并不相识。想想王书记也挺有意思,四个人中,只有他一人认识三个人,其他三个人之间都互不相识。也就是说,王书记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从这个细节和安排上来看,王书记喜欢揽权,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几人来到楼上,楚子高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夏想等人出现,也不多问,领几人到雅间。现在楚子高比以前有眼色多了,安排妥当之后,笑而不语,关门出去。
楚子高一走,王鹏飞就冲夏想笑道:“小夏今天安排饭局,现在还真有点饿了,饭后再打牌,怎么样?”
话是冲夏想说,实际上也是征询秦拓夫的意见。
秦拓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便。”
点菜就交给了王鹏飞,管平潮要了一个凉菜,夏想也点了一个素菜,秦拓夫不点,挥手说道:“王书记说了算,我听你的。”
秦拓夫坐在夏想对面,等菜的时候他也一直闷闷的不说话,忽然就抬头看了夏想一眼,问:“夏想?安县副县长?你原先是不是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工作?”
“是的,秦书记。”夏想的态度还是非常端正的。
“这么说,你还真是那个夏想了?”秦拓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曹市长的爱婿?怪不得官升得挺快。”
秦拓夫看来是方正过头了,自己是曹伯伯的女婿不假,但一路走来,夏想还真没有让曹永国出手帮他什么。可以说,确实是沾了借势得力的光,但差不多全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才有了今天的一点成绩。
今天虽然有求于秦拓夫,但也不能让他看轻了自己,夏想就浅笑一声:“秦书记的意思是,我是因为曹伯伯的关系,才当上了安县的副县长?”
“你说呢?”秦拓夫冷冷一笑,“难道还是凭你自己的真本事?年轻人,你有哪些拿得出手的资历?”
“秦书记,夏县长别的方面的成绩我不知道,但他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可是做出了不少大事,难道您都没有听过?”夏想还没有开口,管平潮就替他打抱不平,说了出来,“设计森林公园,让陈市长大加赞赏不说,还让远景集团也非常满意。还有目前在建的人民广场也是出自夏县长之手,燕市两大标志性项目都有他的参与,而且夏县长对两大项目的立项还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不但陈市长对夏县长非常赏识,我们达才集团的成总也对他赞赏有加。可以说,以夏县长的才能,即使不在官场,不管是设计还是经商,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管平潮也许是出于对秦拓夫的不满,也许是因为受了成达才的影响,又也许是他自己真心欣赏夏想,所以一口气替夏想说了不少好话。说完之后,他还似笑非笑地看向王鹏飞。
王鹏飞身为四人之中职位最高的人,他又有负责引荐夏想和秦拓夫认识的责任,就不得不替夏想说几句:“老秦,小夏确实有真本事。他来燕市之前是副科,来燕市之后,一年之内升到副处,有没有别人帮他我不清楚,但曹市长确实没有出面。我可以为小夏作证……”
王鹏飞在夏想从副科到正科,再到副处的升迁中,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幕,虽然不多,但也能猜到曹永国没有出手相帮。而且他也相信就算曹永国出面,也未必有多大面子,毕竟他初到燕市市政府,和市委方面的人又不太熟,同样是常委,也不好向别人开口。
秦拓夫的表情凝重起来,“哦”了一声,打量了夏想几眼:“我还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那等一会儿看你打牌的水平怎么样,到时赢了我再说。”
夏想就笑:“我和秦书记面对面,应该是合伙人才对。”
“那我就更要看看,你有没有眼色,能不能配合好我了?”秦拓夫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好像假笑一样,让人看了察觉不到一点笑意。
在夏想的印象中,纪委书记要么是笑面虎,要么是黑脸虎,看来秦拓夫是属于黑脸虎的类型。相比笑面虎,黑脸虎其实反而更好打交道一些,只要过了他的心理关,获得了他的认可,他就会露出本色的一面。而笑面虎就不一样了,时刻微笑,你不知道他的笑容什么时候是真诚的,什么时候又是笑里藏刀。
秦拓夫好像对吃饭也不挑剔,来什么吃什么,埋头吃饭的时候,也不和人说话。反倒是管平潮说个不停,和夏想说设计上的问题,和王鹏飞说打牌的乐趣,颇有左右逢源的味道。
饭后,四人先喝了一会儿茶,就按照吃饭时的座位,夏想和秦拓夫合伙,管平潮和王鹏飞一派,开始打牌。
一圈牌下来,夏想和秦拓夫输了。其实二人的牌不算差,输就输在配合不好上。不是夏想没有配合好秦拓夫,而是秦拓夫打牌时只顾自己随心所欲地打,不知道算牌不说,还不看夏想的出牌,结果二人就成了各打各牌,输得一塌糊涂。
结果秦拓夫还埋怨夏想不会打牌,根本就是乱出牌,没有一点思路。夏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不和人争吵,却就是受不了秦拓夫的嘲讽,反驳说道:“秦书记,不是我说您,您打牌肯定就没有算牌,也没有想在有利的情况下,怎么能赢对手最大分!您打牌,基本上都是每一类按着从最大到最小的顺序,出完为止!”
“打牌靠的全是运气,没有一手好牌,怎么赢对手?”秦拓夫对夏想的理论不以为然,“打牌不从大到小出,难道还从小到大出?你才不会打牌,思路就不正确。”
“有一手好牌,如果不会算计,也有可能输得很惨。不幸拿了一手烂牌,算计好的话,也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也有反盘的可能。”夏想翻着刚才打完的牌,翻出一张,就说当时他的目的是什么,让秦书记应该配合着打什么,每一张都说得丝毫不差,把秦拓夫惊得目瞪口呆。
“每一张牌你都能记得清楚?你也太厉害了吧?照你这样打牌,别人还怎么赢?”如果说一开始秦拓夫知道夏想是曹永国未来的女婿时,心中对他多少有点轻视的话,后来管平潮的解释和王鹏飞的补充,让他对夏想又有点另眼看待,现在他对夏想则完全是刮目相看了。
人都有奇怪的心理,刚才管平潮和王鹏飞相继夸奖夏想,秦拓夫相信是相信,不过并没有往心里去。一打牌,夏想竟然能把刚才的牌记得清清楚楚,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向来牌技在水准之下的他就立刻对夏想改变了看法,心想这个小伙子还真行,这么复杂的牌路都记得一点不差,还能从中算计到得失,真是了得!
秦拓夫是贫穷人家出身,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点爬到了燕市纪委书记的高位,所以在内心深处对有背景的人有天然的抵触心理。再加上他多年来又从事纪检工作,抓了不少仗势欺人的坏人,就不可避免有了一些偏见。
对夏想升职过快他倒也不是忌妒,而是总觉得其中有内幕,认定夏想又是一个有背景没能力的小官僚。
秦拓夫爱打牌,偏偏水平又臭,就对打牌高手无比佩服。以前他总觉得王鹏飞是第一高手,没想到夏想的水平一点也不比王鹏飞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就对刚才管平潮和王鹏飞对夏想的夸奖,深信不疑了。
秦拓夫因为经常黑着脸,办案时又不留情面,久而久之就被人称为“黑脸”。
第二局一开局,秦拓夫就紧盯着夏想的出牌,还有几次没看懂夏想的意思,着急之下问了一句,被王鹏飞判为违规,口头警告一次。秦拓夫不服:“我说王书记,你得让我进步,是不是?要是我的水平一直这么臭,你赢我赢得太容易,也没有意思,对不?”
王鹏飞被逗乐了:“老秦,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好,就让让你,总赢你也是没意思。”
不过秦拓夫打牌的水平实在太差,第二局尽管在夏想的大力周旋下,坚持到了最后,但还是差了一点,在最后两步上输了一招。夏想微微感到有点遗憾,秦拓夫却非常满意,大笑:“好,好,能把王书记也逼得手忙脚乱,这一局虽败犹荣。”
夏想也顺着秦拓夫的话说:“秦书记真让人佩服,开始出的牌都非常不错,就是最后几张出得有点急了,被王书记看出了您的意图,结果就……”
被夏想一夸,秦拓夫高兴地笑了起来,又不满地看了王鹏飞一眼:“我说王书记,你总得让我赢一局吧?我总是输,不赢一局,也没有兴趣再打下去,是不是?”
王鹏飞呵呵一笑:“打牌就是各凭本事,各凭算计,怎么能让牌?让牌打,既不公平又没乐趣。你说呢,小夏?”
夏想就笑:“王书记说得对,秦书记,我们凭真本事赢一局,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秦拓夫一把从管平潮手中抢过牌,说道:“我来洗,就不信了,还摸不到一手好牌。”
第三局一开始就争夺激烈,双方就厮杀不止。秦拓夫吸取了教训,不再急着把好牌都早早出手,而是不慌不忙地算着牌打,还和夏想暗中眼神交流。二人配合默契,拖着对方,一直占据着主动,在夏想的配合下,最后秦拓夫一个漂亮的甩牌大获全胜。
秦拓夫高兴地对王鹏飞说道:“王书记,我和你打牌的时间也不短了,小夏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牌友,我们也配合得最愉快。我当了你的陪练这么久,第一次谢谢你介绍一个最好的牌友给我。”
王鹏飞意味深长地笑:“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是懂得如何运用手中的优势,从而达到最好的效果。以前我给你介绍的牌友,比小夏水平高的大有人在,但他们打牌都只顾自己,不懂配合,结果还是输。牌好牌坏并不完全是决定因素,懂得配合的战术,才是胜利的关键。”
秦拓夫挥挥手:“大道理我懒得想,我就知道,小夏打牌有水平。有时候他手中的好牌宁肯不出,也要为全局着想,是个好苗子。”
“怎么,现在又夸他好了?刚才是谁对小夏有点意见来着?”王鹏飞调侃说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对不王书记?”秦拓夫一点也不尴尬,好像刚才他对夏想有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
秦拓夫黑脸是黑脸,不过也有可爱的一面。
接下来几局有输有赢,秦拓夫的牌技提高不少,和夏想之间的配合也是渐入佳境。往往一个眼神或是只看对方出牌,就差不多能知道对方的意图,打到最后,夏想和秦拓夫连赢三局。
王鹏飞摇头一笑:“厉害,你们是越来越厉害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算算正好是打了个平手,给你们留个念想,省得下一局一输,又让老秦耿耿于怀了。”
秦拓夫大笑:“王书记,我是输惯了,所以赢一局就好;你是赢多了,输一局就不好。那就今天先打到这里,以后再战。”
几人又喝了一会儿茶,王鹏飞提出上厕所,管平潮也识趣地说要出去抽支烟,房间内就留下了夏想和秦拓夫二人。
夏想犹豫一下,还是问道:“秦书记,您身为纪委书记,如何看待领导干部包养情妇?”
秦拓夫微一皱眉:“小夏,生活作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怎么界定了。我是纪委书记不假,也知道不少领导干部都有情人,如果都去查的话,工作就没法干了。查还是不查,就看是什么级别的人和他身后的后台了。”
秦拓夫看似宽厚,其实也是谨慎之人,否则也做不到燕市纪委书记的位子。纪委书记可以扮黑脸,但真正铁面无私的人,只存在古代的戏剧之中。
“不过在我看来,身为领导干部包养情妇的话,又和情人有了孩子,其中肯定会涉及经济问题。经济问题是大事,尤其是贪污老百姓的辛苦钱,您说呢?”
夏想一点点推进。
“贪污老百姓的什么钱?小夏你说清楚一点。”一提到贪污问题,秦拓夫的眼睛就亮了不少。
“几块钱一棵的树苗也要从上面搜刮一层皮,秦书记您说这样的干部,是不是非常可恶?”
“这个情节就有点恶劣了,品行也太差了一些,老百姓本来就苦巴巴的,日子不好过,攒点钱不容易……详细说说。”
“是呀,其实在我看来,几块钱一棵的树苗,如果他每棵赚上几毛钱,最后能真正给老百姓带来福利,恐怕也没人说他什么。但问题是,他找来的卖树苗的公司不知是技术力量不过关,还是有其他原因,结果几年后老百姓种的果树结出的苹果又苦又涩,卖不出去,等于几年的辛苦白费。”夏想再拔高一下。
秦拓夫脸上渐渐显露怒容:“这个就太过分了,如果能证实他和树苗公司之间有猫腻,他收了树苗公司的钱的话,就可以查他。”又一脸疑惑地看着夏想,“小夏,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证据了?”
夏想点头,将DNA的证明材料交给秦拓夫,然后将他和梅晓琳暗中调查厉潮生的事情一说,最后又补充说道:“我和梅书记查实厉书记和游丽之间的关系,也通过医学证明了他和游永之间的父子关系,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和游丽之间的情人关系。游丽对厉潮生的事情肯定十分清楚,但估计很难让她开口。这份材料我们也寄给了县纪委和市纪委,都石沉大海。”
秦拓夫看了夏想几眼,眼中有些异样的情绪。
夏想就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和梅书记这么做,取证不合法,本该是纪检部门的工作……不过梅书记决心很大,而且她又没有多少政治斗争的经验,我怕她冲动之下会打草惊蛇,所以就替她出了主意,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秦拓夫还是一脸严肃,没有笑:“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过去了,也幸好你找到了我,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县、市两级纪检部门都没有反应,厉潮生能量不小……知道他是谁的人不?”
“徐德泉。”夏想也不隐瞒,如实说出。
“徐秘书长?”秦拓夫简单看了几眼材料,“材料先留下,事情我会派人下去查一查。坑农害农是大事,不能放过,只要抓住了真凭实据,徐秘书长也保不了他。不过就算市纪委的工作人员经验丰富,但女人都是非常固执的,既然游丽能为厉潮生生孩子,恐怕从她口中打开突破口,难度很大。当然有难度也要克服,纪委的同志方法还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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