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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发现了厉潮生的软肋不过马万正对夏想的了解,也仅于表面,许多事情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夏想和连若菡之间亲密的关系,以及夏想对连若菡决定性的影响力,还有夏想和李丁山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再有李丁山背后的史老是如何的可怕,等等,马万正并不清楚。夏想虽然现在只是副县长,但他却已经拥有了影响局势的能力和改变局势的关系网,只不过他还没面临关键时刻,还显示不出他惊人的力量罢了。
杨德华分管旅游之后,在和山水公司的接触中,明显发现山水公司对他不冷不热,有抵触心理。他自恃副县长的身份,一怒之下就对一个项目指手画脚,百般刁难。结果山水公司二话不说就撤回了前期资金,转而和皇县接触,提出向皇县的章岩风景区的投资意向。
李丁山在常委会上拍了桌子,指责某些领导不了解市场经济,思想僵化,还停留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水平,居然对投资商还吃拿卡要,简直就是安县的耻辱。既然县政府对山水公司的投资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决定亲自挂帅,代表县委县政府直接负责山水公司的投资事宜,只要是涉及山水公司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向他汇报。
邱绪峰明白,李丁山不过是顺手牵羊,借机独揽了大权而已。不过他也有苦说不出,杨德华做得确实太差,一点头脑也没有,怪不得上一次投资会被景县抢走,有他这样的分管副县长,能拉来投资才怪!
杨德华诚惶诚恐,他也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山水公司的事情,只要向李书记做了汇报,就会一切顺利。只要李书记不点头,各项工作就难以开展。没办法,他只好一改事事都向邱县长汇报的做法,改为事事都向李书记请示,弄得邱绪峰大为恼火,直骂他是白眼狼。
邱绪峰发火归发火,又不可能再从杨德华手中要回旅游,县政府的决定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今天这个明天那个,要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邱绪峰忽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夏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居功,就想把政绩让给李丁山。要是夏想还分管的话,李丁山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现在给了杨德华倒好,李丁山反而明目张胆地插手大小事情。
邱绪峰一把把眼前的一个记事本撕得粉碎,心中大怒,李丁山和夏想,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其实被二人联手耍了一次!
与邱绪峰的暴怒相比,夏想不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喜形于色,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暗查,萧伍终于有了收获。
“夏县长,厉潮生有一个情人,叫游丽,她在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还算不错。她丈夫在税务局上班……”萧伍一脸兴奋地说道,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胜利的喜悦。
在常山饭庄的包间内,夏想和萧伍相对而坐。
“等等!”夏想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游丽是厉潮生的情人?厉潮生口味够独特的,找的情人还有丈夫?”
“错不了,游丽在没结婚之前就认识了厉潮生,就一直是他的地下情人。后来在厉潮生姐姐的介绍下,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结婚之后,她和厉潮生还是来往不断,不过因为他们从来不在安县过夜,有时候甚至开车到野外,要不就到燕市,反正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所以我跟了他们一个月,才有一次机会亲眼看到他们开车到了野外,然后就在车里……嘿嘿!”萧伍嘿嘿地笑了起来。
厉潮生果然是个人物,厉害,约会情人都这么小心,还让情人结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佩服,真让人佩服!夏想都有点敬佩厉潮生的心思和手腕了,对他顾全大局而不惜让情人嫁人的承受能力,也是自叹不如。
厉潮生的姐姐给游丽介绍对象,不是厉潮生的授意又能是谁?
“游丽还有一个儿子,在城关小学上三年级。”萧伍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游丽的儿子是她和厉潮生所生,因为她的儿子姓游,叫游永!”
夏想愣住。
官员不缺情人是正常现象,情人为官员生孩子也不少见。如果说游丽的儿子姓游,而不是姓她丈夫的姓,很明显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游丽不想儿子姓别人的姓,厉潮生更不想自己的儿子姓别人的姓,但又不能姓他的姓,只好退而求其次,姓他母亲的姓!
估计情况是,游丽跟了厉潮生多年,一直被他藏得很深,野百合也有春天,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所以她无论如何,反正是怀孕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不管她用什么方法打动了厉潮生,总之厉潮生也同意了,但条件是,让她找一个丈夫嫁掉,算是掩人耳目。为了孩子,游丽也就只好答应了。
一直从利安公司身上没有找到突破口,没想到,还是在萧伍的帮助下找到了厉潮生的软肋。
“有没有兴趣到三石风景区上班?”夏想知道每个县都会有一些地下势力,会对外来的投资公司有威胁和敲诈行为,类似于保护费,多数公司会选择交钱了事。他就有意让萧伍去帮肖佳的公司一段时间。
萧伍搓搓手:“我闲散惯了,怕给夏县长丢人。”
夏想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该收收心了,听我的建议,先到三石风景区当一段时间保安队长,负责景区的治安工作。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想办法替你找一个更好的工作,反正只要你肯收心,肯定亏待不了你。”
萧伍还想再说什么,萧何推门进来,训道:“还不快谢谢夏县长!以后有夏县长帮你,你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要不任由你现在胡闹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萧伍是当兵出身,军人在部队上习惯了服从上级命令,夏想是副县长,在部队上就是副连长,所以他对夏想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又听萧何一训,萧伍就下意识地“啪”的一声立正:“是,首长!”
夏想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萧伍的工作,萧伍兴冲冲地上班去了,因为他听说有十几个小伙子要交给他训练,高兴得不得了。
回到办公室,夏想琢磨了半天,在想如何从游丽身上打开突破口。只要游丽松口,厉潮生必定倒台。但问题是,游丽不但肯为厉潮生生一个孩子,而且还听从他的安排嫁给别人,可见她对厉潮生是如何的死心塌地。想要她主动交代问题,不但会打草惊蛇,而且效果还会恰得其反。
怎么办?关键是要证明游永是厉潮生的亲生儿子,而不能仅凭猜测。如何证明,只能用DNA做亲子鉴定了。
但是要如何取得游永和厉潮生的DNA呢?
想了半天的时间,夏想猛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佳的获取游永DNA的好办法。他拿起电话:“小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谢起义很快敲门进来:“夏县长,您找我?”
“小谢,你做一下统计,看县城之内一共有多少家小学,一共多少小学生,然后列一个数据给我……还有,通知教育局局长王磊和卫生局副局长刁华文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谢起义走后,夏想又沉思片刻,觉得事情还是和梅晓琳商量一下为好,有了她的支持,会减少不少阻力。而且获得厉潮生DNA的事情,恐怕还得落到她的身上。
因为要在办公室等两位局长,他就把电话打到了梅晓琳的办公室:“梅书记,可否请您劳累一下,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梅晓琳回答得倒也干脆:“好,五分钟。”
梅晓琳穿了一身灰色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个正装外套,显得非常干练。夏想就夸她:“这身打扮不错,有书记的威严,又有女性的柔美,梅书记就是我们安县县委大院的太阳,我们都是向日葵!”
梅晓琳一笑就书记的形象全无,尽管她笑得也很淑女,抿着嘴,只不过她说的话就让人无语了:“我可不当太阳,我没有那么博爱,把阳光普洒大地……说吧,找我什么事,不会就为了夸我一夸吧?”
夏想就实言相告:“我想在县城范围内开展一次小学生身体普查,由教育局和卫生局联合出面,对县城所有的小学生进行一次免费体检。旨在了解小学生的健康状况,并根据体检结果,提出合理的改进方案。这件事情希望得到梅书记的大力支持。”
“这是好事,为了下一代,我肯定支持你。”梅晓琳有点疑惑地看了夏想几眼,“就这点事,没别的了?”
“有,还有就是事关厉潮生的,有了一点新发现……”
夏想话还没有说完,梅晓琳就急急地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着急地问道:“是什么新发现,快告诉我!”
梅晓琳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双手正好抓住夏想的双手,二人四手相握,相对而立,姿势就有点暧昧的意思了,夏想还没来得及抽出手,就听到楼道中传来脚步声,就说:“等一下再说厉潮生的事情,请梅书记坐好,我一会儿和教育局局长、卫生局局长谈工作的事情,您表示一下支持就可以了。”
梅晓琳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夏想的手,不由脸一红,急忙松开,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到一边,却不敢再看夏想一眼。
教育局局长王磊和卫生局副局长刁华文一起赶到了。
卫生局自从上一次局长被免之后,刁华文一直以副局长的身份主持日常工作,县里也没有给他一个说法,也没有扶正的意思,他就有点着急。正好分管副县长夏想找他有事,就急急赶来,想给夏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分管副县长没有人事权,但有向县委县政府的举荐权,也不能得罪。
王磊担任教育局局长多年,再干两年就要退了,也没有什么争一争的心理了,就想平稳干到退休。他对夏想的态度是,公事公办,不近不远。
两位局长敲门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向夏想打招呼,夏想就急忙为他们引荐梅晓琳:“王局长,刁局长,正好梅书记也在,来见一下梅书记……”
梅书记身为县委二号人物,一般的局长不一定见得到。王磊尽管心中已经熄了再进一步的念头,但面对主管人事的副书记,还是心中一紧,急忙恭敬地叫了一声:“梅书记!”
刁华文的心思就在瞬间转了无数个弯,夏县长是什么意思?他打电话让自己过来,一见面就先引见主管人事的副书记,是不是什么暗示,难道是自己时来运转,要扶正了?真要是梅书记发了话,卫生局局长的宝座,自己就坐稳了一半了。他心里猜测着,脸上就不由自主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梅书记,您好,我是卫生局副局长刁华文,请梅书记指示。”
梅晓琳倒是很给夏想面子,依次和二人握了握手,说道:“我是和夏县长谈工作的,既然是夏县长找你们有事,你们就先谈,不用管我。”
说是不用管,她却坐在一边,摆出一副旁听的姿势,无形中给王磊和刁华文以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刁华文,他甚至将梅晓琳旁听当成了对他的考察,不但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还坐得端端正正。
夏想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地就提出了他的想法。
王磊听了,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因为是为小学生体检,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唯一担心的就是,体检费用由谁出,就愁眉苦脸地说道:“好事是好事,可是夏县长有所不知,教育局的经费年年紧张,县城的小学生虽然人数不多,不过都免费体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个费用问题……”
“也没有多少钱,钱我们卫生局出了,王局长只负责组织就可以了。夏县长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要为孩子们免费体检,我作为卫生局的副局长心里非常感动,也非常惭愧。夏县长日理万机,都能想到小学生的身体健康问题,我身为直接领导,却没有这个意识,是我的工作失职,我向夏县长检讨……”刁华文一脸诚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夏想看了,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梅晓琳就没有夏想的隐忍功夫了,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即意识身为副书记必须保持威严,又急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刁局长就不要做自我批评了,能够意识到自己工作不足的同志,就是好同志。既然你和王局长都没有什么意见,具体如何操作,你们下去商量一下,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交给夏县长。对这件事情,我也是大力支持的。”
有了梅晓琳的一句话,刁华文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要这一次任务完成得圆满,给夏县长留下好印象的同时,肯定也可以给梅书记留下好印象,到时就不愁没有机会扶正了……他心中兴奋了半天,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梅书记怎么就对夏县长的工作这么支持?梅书记未婚,夏县长也未娶,难道……
刁华文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打住,打住,领导的隐私可千万不能乱打听,更不能乱传,否则到时惹领导不高兴了,别说升官,估计就该直接回家养老去了。
王磊和刁华文走后,梅晓琳立刻站了起来:“好了,好了,刚才给足了你面子,快说,有什么发现!”
夏想也没有再吊梅晓琳胃口,就把游丽的事情一说,当然也没有隐瞒游永疑似厉潮生亲生儿子的猜测。梅晓琳睁大了眼睛,眼睛左右转动几圈,想明白了什么:“原来你打着给小学生免费体检的幌子,就是为了要获取游永的DNA,行呀你,坏主意挺多。”
夏想谦虚地笑:“梅书记过奖了,我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想到了这样一个不得已的办法,谈不上坏,再说也有真心为学生们免费体检的想法。至于厉潮生的DNA嘛,就得交给梅书记出面弄到手了。”
梅晓琳也挺聪明,拍手说道:“没问题,开常委会的时候,我坐他旁边,乘机从他身上弄一根头发就可以了,是不是?”
“对,头发最好不过,不过如果实在没有头发的话,也不是非得从他头上拔一根,那样就太明显了。万一不行,他吸过的烟头也可以。”夏想还真担心梅晓琳冲动之下,强行从厉潮生头上拔一根头发下来。
梅晓琳大为不满地白了夏想一眼:“别把我想象得这么没有脑子,我现在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事关一个县委常委的清白,不是小事,怎么会不慎重从事?”她说着说着,可能是有点口渴了,伸手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就喝,边喝边说,“如果最后DNA配对成功,证明游永是厉潮生的儿子,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夏想微一沉思,说道:“我们先分开行动,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到时再商量。”
夏想的生日
让夏想意想不到的是,游永的DNA还没有弄到,梅晓琳倒下手挺快,已经弄到了厉潮生的DNA样本。夏想正和方格在办公室说话,梅晓琳突然就来到夏想的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一进门才发现有人在。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回来,换了一副脸孔说道:“夏县长有客人?我有事找你,要不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方格一脸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又看了看梅晓琳,赔着笑脸说道:“既然梅书记有正事,夏县长,我先走了,等有时间再说。”
梅晓琳冲方格的笑脸矜持地点点头,等他一走,就从身上拿出一个用纸巾包裹的东西,用两根手指捏着,扔到夏想的桌子上,一脸厌恶的表情说道:“快给你,恶心死我了!”
夏想见她夸张的表情,也吓了一跳:“是什么?不会是一口痰吧?”
“呸,你真恶心,说什么呢!”梅晓琳恼了,将东西一扔,又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是指甲!亏你想得出来,说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她挥挥手,好像要驱散心中的恶气一样,又用手一指门外:“夏想,你说实话,方格上一次和我们在饭店里偶遇,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坏了,被她看出来端倪了,夏想就若无其事地笑了几声:“没有,没有的事。上次确实是偶遇,县城就这么大,饭点的时候遇上太正常了。”
“不对,还是不对。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方格他对我有意思,有想法。你替我转告他,别想了,没用,他这样的还没有脱离学生气息的小男生,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梅晓琳的思绪跳跃性挺快,前面正在说方格,一下却又跳到了厉潮生身上,“免费体检活动进展得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拿到游永的DNA样本?”
“样本也快了,就这两三天的事情。”夏想既然已经知道了游永在哪个小学哪个班级上学,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准备在游永班级体检的时候,专门去一趟,到时亲自过问一下,趁人不注意取一点血样,还不算一件难事,“问题在于,我们请哪家医院做鉴定?”
“交给我,我寄到京城去做,不但保险,而且还安全。”梅晓琳想得还挺周到,“如果匹配成功的话,是不是我们直接把证据交给纪检部门?”
现在梅晓琳都会问夏想下一步要如何做,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完全被夏想牵着鼻子走了。
“交给纪检部门是要交,但不是我们直接当面来交,而是要寄匿名信,把详细证据和DNA结果分别寄给县、市两级纪检部门。如果真的石沉大海,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夏想的意思是,如果寄到县、市两级部门之后,没有一点波浪的话,就证明厉潮生背后站着一个厉害的人物。他到时不得不到燕市找曹伯伯出面,查一查厉潮生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当然,梅晓琳在燕市和燕省肯定也有后台,也可以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务必将厉潮生这样的败类扼杀在摇篮之中。一旦等他成长之后,升到厅级以上,再动他就难上加难了。他行事非常隐蔽,手腕又比一般人高明,只要他坐到高位之上,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可以从老百姓树苗身上赚钱的贪官,只要他手中的权力足够大,他的贪心就会越来越膨胀。
只是让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厉潮生案件竟然引发了一场燕市乃至燕省的官场地震,直接导致许多高官纷纷落马……
两天后,夏想在刁华文的陪同下,参观了城关小学的免费体检。夏想亲切地和为小学生作免费体检的医生一一握手,叮嘱他们要认真检查,细心耐心地对待每一个祖国的花朵。然后他又一个个检查存放学生血液的试管,在关键时刻趁人不备,用棉签取走了游永的血液样本。
回去后,夏想就将厉潮生和游永的样本,一分为二,一份交给梅晓琳寄到京城,一份他自己亲自拿在手中,准备找人委托燕市的医院做鉴定。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冯旭光最放心,他就给冯旭光打了一个电话。
冯旭光也不问夏想要查什么,一口答应:“你嫂子在医院有熟人,认识二院的副院长,这事交给她办,准成。你赶紧的,正好趁送样本的机会过来一趟,我们全家大团聚,不能少了你这个功臣。”
原来冯旭光的父亲冯化成专门从苍山县来到燕市,要和马万正见面。亲人团聚自然是好事,不过是人家一家人的事情,夏想就有点不想参加,冯旭光却不干:“我叔叔也说了,让你也一起过来。要不是你,也就没有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可能。你不来,他说会亲自给你打电话……”
那算了,还是乖乖去吧,别让马省长打电话给他一个小小的副县长了,夏想妥协了:“我下午回去,明天再找你。”
今天正好是周末,夏想就早点回燕市,去找曹殊黧。说来也有一段时间没和小丫头见面了,心里实在有些想念。
收拾完东西刚想走,方格鬼头鬼脑地出现了。
“夏哥,不对,有些不太对。”方格摇头晃脑地说道。
“什么不对?我看是你不对。”夏想没好气地说道。
方格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发现梅书记和你越走越近,有危险的趋势。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可要注意不要再拈花惹草,好不好?只要你不招惹梅书记,我就还有机会。”
“少胡说了。”夏想毫不犹豫地点醒方格,“我和梅书记是有工作要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还有你方格,以后多把心思用到正途上,别总想着谈恋爱。这是党政机关,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别给别人留下轻浮的印象。”
方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夏哥你别这么严厉地批评我,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放松一点,在别的领导面前,老实得很。就是在李书记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你说你,我好不容易恢复本来面目,你还非得让我时刻戴上面具?”
别说,方格的话还有点哲理的味道,夏想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方部长让你下来是锻炼的,不是泡妞来的。听我一句话,梅书记不适合你,当然,也不适合我,我和她也只是工作来往。大家背景都很复杂,你和她之间没有可能。我建议你收心,好好工作,真想谈恋爱,我领你到大学里找一个。”
方格一脸沮丧:“梅书记真不适合我?那算了,我听夏哥的,先工作再说。暂时先不想恋爱的事情了,学生妹就算了吧,太幼稚了。”
夏想笑笑,心想方格也有意思,他本身也不成熟多少,还嫌学生妹幼稚,算了,不管他了。
一路开车回燕市,到了曹家的时候,又是曹殊黧给夏想开的门,她穿着一条短裤,浑圆的臀部被紧紧包裹,呼之欲出,她一转身,嬉笑着说道:“夏想来了,快进来,外面热……”
恍惚间,夏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多前,他第一次来到曹家时,也是曹殊黧给他开的门。她穿的是一样的短裤,说的也是一样的话,犹如时光流转,昔日重现。
进门之后,家中只有王于芬和曹殊黧母女二人,曹永国出去应酬,曹殊君住校没有回来。
王于芬忙给夏想端了一盘水果,是几个白里透红的桃子,说道:“老曹弄了一箱真正的蜜桃,快尝尝,确实好吃。”
曹殊黧也知道蜜桃的来历,忙拿起一个,用手捏开桃尖,递到夏想嘴前:“这种蜜桃特别好吃,里面全是桃汁,可以一口吸净。听说这种蜜桃专供京城,全国就几亩地出产这样的蜜桃,有专门的武警守护……”
夏想也听过特供蜜桃的传闻,没想到今天还有口福吃上,也不客气,伸手要接过蜜桃。曹殊黧不让,她双手捧着蜜桃,小意地说道:“我来喂你,来,张嘴。”
像哄孩子一样,夏想无奈,只好吸了一口,嗯,果然不俗,甘甜可口,而且还有清新的果香怡人,绝非凡品。
于是在曹殊黧温柔小意地手捧蜜桃的服侍下,夏想一口气吃了两个蜜桃,虽然意犹未尽,却摆手说道:“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吃不下饭了。”
“没关系,桃饱杏伤人,吃桃就可以吃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曹殊黧也不顾王于芬在一旁,又拿出一张纸巾替夏想擦嘴。夏想被她弄得不好意思,从她手中拿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丢到一边:“你什么都替我做了,好像我什么都不会一样,会让阿姨笑话我的。”
“妈妈才不会笑你,放心吧,她对你最好了,认为你各方面都不错。”曹殊黧见夏想嘴没擦干净,又扯了一张纸巾帮他擦,“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照顾不好自己?嘴也擦不干净,真是的。”
“我是故意的。”夏想就坏笑,“一会儿还要吃饭,擦干净了也白擦,白费事。”
曹殊黧不满地打了他一拳:“照你这么说,你睡觉前不要刷牙好了,反正明天早起还要刷,对不对?”
“对,对,好主意,今天晚上就照办。”
“好你个头!”曹殊黧又踢了夏想一脚,“真受不了你,平常看你挺干净的一个人,怎么懒起来也这么懒?”
夏想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感慨地说道:“正是因为男人的懒,才衬托出女人的勤快。也正是因为我有点黑,才显出你的白来。世界就是正反对立的,要不,怎么和谐统一?”
“去,歪理邪说。”曹殊黧开心地笑了,转身对王于芬说,“妈,爸爸不回来了,我们就开饭吧。”
吃完饭,王于芬以串门为由,出去了,显然是故意给夏想和曹殊黧留出空间。
夏想就有点纳闷地问曹殊黧:“我总觉得你今天对我特别好,好像有什么企图一样,说,你对我想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你瞎想什么呀。”曹殊黧说是没有,却一脸好奇地看着夏想,“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能是什么日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怎么了?”说实话夏想还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他还是从曹殊黧的温存之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就摸摸鼻子,想要挠头的时候,却被曹殊黧一把把他的手打掉。
“我不喜欢你挠头!”她噘着嘴说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挠头,听到没有?”
难得小丫头有如此郑重的时候,夏想就点头应下,还未开口,曹殊黧又问:“你今天没有接到连姐姐的电话?”
夏想就更奇怪了:“没有,今天我一直在忙,下班后就直接找你来了,和若菡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真的?”曹殊黧双眼如雾,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蜷坐在沙发的一角,歪着头,脸上的神情像是质疑,又像是调笑。
“我很少骗你的,真的。”夏想忽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信的话,你可以查我手机的通话记录,也可以现在打电话给连若菡,我想她也会在你面前说真话。”
“就不查!”曹殊黧咬着牙说,不过还是欣慰地笑了,“我当然相信你了,小傻瓜,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
夏想猛然一愣,伸手从旁边拿过日历,一看农历日期,可不正是他的农历生日!他哑然失笑,平常每年生日,都会接到家里的电话,今年是怎么了?自己忘了不说,连父母也没打电话给他,他一下子成了被遗忘的人!
幸好他还有小丫头!
他就动情地说:“你看我现在混得多么惨,自己连生日都记不住不说,连爸妈也忘了他们这个在外面的儿子。幸好我还有你,黧丫头,来,亲一个!”
夏想正要扑上前去,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一看家里的电话,就不得不接。
果然是老妈打来的。
老妈说,他们今天出去在附近赶了一个庙会,回来晚了。本来她想用手机打给他,可是老爸嫌手机打长途太贵,非要等回家再打……在老妈的絮叨中,夏想笑了,说他和殊黧在一起,在她家中,一切都好。
老妈最后说了一句话让夏想感慨万千:“自从你留在燕市之后,还从来没有在家中过过一个生日。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带着殊黧回来,在家中过一个生日吧。哪怕只吃一顿面条就走也行……”
放下电话,夏想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也在一旁乖巧地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夏想,眼中全是柔情。
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夏想,他伸手去摸手机,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曹殊黧拿起手机一看,调皮地笑了:“连姐姐很聪明,电话打给我了!”
曹永国上任市委书记的可能
曹殊黧接听了电话:“喂,连姐姐,你怎么好久也不来看我了?”
“最近确实忙,走不开,等过几天一定过去找你,好不好?我还真想你了,黧丫头,你好不好?”曹殊黧开了免提,夏想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敢说话。
“我还好,不过夏想就有点不好了。”
“他怎么了?他的县长不是当得好好的?听说安县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书记,他估计乐不思蜀了吧?”
夏想气得直瞪眼,曹殊黧却强忍着笑:“是吗?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是不是他故意不说,藏着掖着的话,不就证明心里有鬼?”
“估计他也不会喜欢女书记,因为她比他还大三岁。根据我对他的观察,他一向比较喜欢比他年轻的女孩,比如说黧丫头,比如说卫辛……”
夏想有冲过去挂掉电话的冲动。
“卫辛是谁?”曹殊黧一脸好奇,她是冲着手机说的话,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夏想。
“一个女大学生,比你还小两岁吧。”连若菡好像知道夏想在旁边偷听一样,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又说,“其实他还算是一个好人了,卫辛是挺命苦的一个女孩子,夏想是想帮她,才介绍她到我这里工作……”
连若菡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卫辛,她非常聪明地没有问曹殊黧为什么不知道卫辛,也是心思剔透的女子。说完卫辛之后,才话题一转,假装无意中问起:“今天是不是夏想的生日?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过农历生日的。”
曹殊黧冲夏想扬了扬小拳头,又仰了仰小脸,向他表示不满,夏想就赔着笑,假装一脸惭愧。
“是呀,今天正是他农历生日,连姐姐要不要过来为他庆祝一下?他就在我旁边,要不要和他说几句话?”
连若菡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不要了,我有点忙,走不开,替我祝他生日快乐就行了!”
不过现在算是深入了解连若菡的夏想,还是敏感地从她声音的高低起伏中,听出了她的一丝紧张和不安。他心里清楚,连若菡应该已经猜到,曹殊黧已经看出她和他之间,有点超越普通朋友的感情了。
曹殊黧挂断电话,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夏想几眼,说道:“连姐姐也真是,她要是真心想祝你生日快乐,应该提前打电话过来,或者邀请我们一起会餐,该有多好。”
夏想就嘿嘿直笑:“我自己都忘了……不就是一个生日,也没有大不了的。”
“我就是在想,连姐姐会不会给你一个惊喜,替你再过一次阳历生日?”小丫头凑了过来,抱住夏想的胳膊,第一次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夏想直接忽略了曹殊黧的头一句话,顺着她的第二句话向下说:“要不趁今天夜深人静之时,我们好好读书,怎么样?”
“别想好事了,爸妈随时都会回来。”小丫头双眼有点迷离,脸上浮现一层潮红,有点意乱情迷的样子,“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跑不了。”
小丫头情动了?夏想最受不了小丫头娇羞无限的样子,就有点想坏事,正要扑上去上下其手时,突然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短信。
夏想打开一看,顿时啼笑皆非,竟然是梅晓琳发来的短信:“祝你生日快乐!另,我是从你的履历上知道你的生日的,闲着无聊发一条,你别多心。”
曹殊黧若无其事地拿起遥控器换台,夏想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是美女书记发来的短信,祝我生日快乐。”
“证明你人缘挺好。”小丫头非常聪明,只说一句,再不多问。
夏想还想再解释一句,忽然短信又来,还是梅晓琳:“本来不想过多解释的,不过一想你现在肯定和女朋友在一起,就再多说一句,也替我向你女朋友解释一下,就说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夏想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梅晓琳可真有意思,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幸好他了解小丫头的脾气,就把手机交给了小丫头过目。小丫头看了几眼,也笑了:“这个女书记可真有意思,性子真直。她的脾气和蓝袜有点像,有一说一。”
夏想乘机抱着她,小声说道:“你没多心?”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多什么心?我不会闲操心,也不会胡思乱想。男人是管不住的,你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对他好,对他好到让他不好意思有别的想法——我说得对不对?”
夏想连忙点头:“对,太对了,黧丫头真聪明,你以后就写一本书,书名叫《如何留住男人的心》,绝对畅销。”
“算了吧,我可没有那个水平。我只希望自己有本事留住自己喜欢的人的心,哪里有那个时间再去教别人!”她调皮地一笑,“我光是管你,就够我忙的了。”
夏想笑了:“我就这么坏?就这么不省心,让你总提防着?”
小丫头嘻嘻一笑:“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得照顾你,关心你,哪里说要天天看着你?是你自己心虚吧?”
夏想就点头:“了解,了解,是我误会了领导的意图,现在诚恳地接受领导的批评。”
“少来。”小丫头笑逐颜开地在夏想胸前来了一拳,却被夏想一把抓住手,挣脱不了,夏想就开始寻找她的小嘴,伺机再来一次盖章运动。谁知嘴唇刚刚粘在一起,手机短信又响了。夏想不想看,却被小丫头趁机一把将他推开。
“快看看是谁的短信,别错过了别人的祝福。”她嬉笑着跑到一边,用手做一个噤声的姿势,“我听到爸妈上楼梯的声音,别再闹了。”
夏想摇摇头,小丫头古灵精怪,还真不好拿下,就只好拿起手机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是肖佳的短信。
肖佳的短信有点奇怪:“你快乐吗?我很快乐!”含义有点深刻,联想有点丰富。夏想却心里明白,她其实还是在祝他生日快乐,因为她的潜台词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小丫头的耳朵还真灵,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夏想就趁她开门之际,迅速给肖佳回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就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然后迅速将短信删除,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明年过生日的时候,要提前安排好。早一天和谁在一起,晚一天和谁在一起,当天和谁在一起,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一点失误。
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曹永国和王于芬一起回来了。
曹永国微微有点醉意,一见夏想就高兴地说:“小夏来了,快让于芬给你切蛋糕……过生日了,好事,又成熟了一岁。”
王于芬打了曹永国胳膊一下:“不让你喝那么多,你偏要喝,多大的人了,没有一点自制力。还是副市长呢,喝得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曹永国不理王于芬的埋怨,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笑眯眯地说道:“小夏呀,知道我和谁一起喝酒吗?是陈市长和路书记!”
王于芬端来了蛋糕,曹殊黧给插上蜡烛,夏想就在曹殊黧的要求下,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然后又切开蛋糕,分给大家。
曹永国摆摆手,表示不吃蛋糕。王于芬不同意,强行塞他手中一块:“这是夏想的生日蛋糕,你不吃也得吃。不吃,就是不给你女儿面子。”
曹永国用手一指王于芬:“看,这就是我的经验教训,以后对自己老婆不能太惯了,否则她天天管着你,让你干这个让你做那个,烦人呀。”
夏想呵呵笑了,不敢发表评论。
王于芬瞪了曹永国一眼,想说什么,却被曹殊黧拉到一边。曹殊黧劝道:“妈,爸有话要和夏想说,你去看电视吧。”
曹永国确实有话想对夏想说。
他今天和陈风一起去拜会路书记,或许是将要退下来的原因,又或者是看陈风的面子,路书记对曹永国还算客气。三个人一起去了一家安静的休闲庄园吃饭,席间,路书记透露了一些省里的动向。
路书记因为年龄的原因,会在今年退下,由崔向接任他的书记位置。另外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左安平,有可能调往西省任副书记,空出来的组织部长的位子是在燕省就地提拔,还是由京城空降,省里和京城还没有达成共识。京城的意思是想空降过来,高成松坚决反对,明确指出京城空降干部过多,不利于燕省的经济发展和政局稳定。
“一个组织部长,自然牵动了各方面的注意,京城也好,燕省也好,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最后肯定还会是一个妥协的结果。”路书记感慨地说道。
“传说高书记和上面关系密切,是不是真的?”陈风问道,有关高书记的传闻很多,比如他和上面来往过密,比如他得到过亲口承诺,等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有恃无恐,在燕省说一不二,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路书记竖起一根手指:“世间的事情没有空穴来风,既然是传闻,自然就有迹可寻。不过在官场上一定要记住一点,就是有些事情只能心中有数,但不能从口中说出来。”
陈风急忙恭敬地答道:“是,我会记住的,路书记。”
路书记又看了曹永国几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永国和陈风脾气相近,都是务实的好干部,不过下一步陈风上任燕市市委书记,永国想当市长,可能性不大。”
曹永国也知道根据平衡的原则,省里不会允许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党政***过于合作,这样非常不利于省里控制。而且还有一点,曹永国资历太浅,现在再进一步当上燕市的市长,等于是一步迈入副省级干部的行列,进步有点过快,难以服众。
曹永国在路书记面前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不想那是假话,当然我也清楚省里对副省级城市,向来都有点意见。我和陈市长关系好,走得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眼下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都难免会有一点想法……”
路书记呵呵地笑了:“永国很诚实,我喜欢这样的性格。这么说吧,永国,我退下来时也是提了条件的,就是让陈风上位。所以我不可能再提新的条件,对你的进步,我是帮不了你了。”
曹永国尽管也没有希望路书记帮他多少,不过亲耳听到路书记的话,还是多少有点失望,他点点头说道:“我其实是来感谢路书记的,没有您的话,我也坐不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怎么还敢请您再帮忙?已经非常感谢您了。”
路书记摇摇头:“永国,能帮你我肯定会帮,你和陈风对脾气,也就等于和我对脾气,我帮你,也等于帮了自己。”停了一停,他忽然一脸喜色地说道,“对了,宝市的市委书记也是年龄到了,宝市的市长资历不够,不能就地接任书记。如果运作一下,永国去执政一方,还是大有希望的。”
宝市的市委书记虽然和燕市的常务副市长是平级,曹永国过去算是平调。但市委书记毕竟是一方大员,执掌一方,不受人牵制,能让个人的执政理念更好地贯彻下去,是发挥个人能力的最好的舞台。比起在燕市上有省里的头头脑脑,下有市委的种种牵制,自主性可是大多了。
曹永国不免心动。
陈风有点不太愿意让曹永国离开燕市,因为曹永国如果不走,肯定还可以稳坐常务副市长的宝座,这样他对政府的影响力不会减弱。如果曹永国离开,再新调来一个市长,和他合不合拍先不说,能接替曹永国常务副市长位置的非谭龙莫属。到时如果谭龙和新任市长结成同盟的话,情况就不乐观了。
但从乐见让曹永国更进一步的角度考虑,陈风却没有理由劝曹永国留下。
曹永国也能猜出来陈风的想法,他却没有说什么。官场之上,为了朋友而放弃机会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太少了。如果真有到宝市上任的机会,他是不想错过的,毕竟市委书记的空缺是稀少资源,有机会就一定要抓住。
曹永国就大胆提出:“如果卢部长在常委会提出这件事情,路书记要是能美言几句,就太好了。”
路书记不经意看了陈风一眼,陈风只好表态:“我还是支持永国的想法的,他能主政一方,对他以后的发展,大有好处。路书记能在退下来之前,替永国说说话,也是大善。”
曹永国在得到了陈风的支持和路书记的承诺之后,心情大好,不由多喝了几杯……
夏想听了曹永国的话,手中拿着一块蛋糕,久久无语。
宝市在燕市北边,位于燕市和京城之间,是个古城,经济不上不下,有工业基础,农业也算发达,在燕省的十几个地市中,排名中等。如果曹伯伯能当上宝市的市委书记,也是好事。不过曹伯伯要是去宝市上任,曹殊黧和曹殊君自然不能同行,他二人还要上大学,王阿姨肯定要陪同前往。而且可以说,曹伯伯一走,自己在燕市则少了一大助力。
毕竟宝市的市委书记管不到燕市的事情,总之,对自己是稍微有些不好的影响。
夏想微微感觉到有点头疼,燕省的局势,还真是风起云涌,眼见就有一场地震来临。燕市要来一个新市长,燕省要换一个组织部长,宋朝度也想跻身到副省长的行列,李丁山也要运作到区里当区长。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也正是因为大乱,才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才让许多人得到以前梦寐以求的机遇。
不等他提出曹伯伯去宝市之后家里如何安排,曹伯伯就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我真去燕市的话,小夏,殊黧和殊君就要靠你照顾了。你替我在燕市,把这个家给挑起来,怎么样?”
曹伯伯的话沉甸甸的,极有分量,夏想就感觉一份责任压在肩膀之上,郑重地点头说道:“放心吧曹伯伯,我一定会照顾好殊黧和殊君的。”
和马省长走近
王于芬拿起一块蛋糕堵住了曹永国的嘴:“今天是夏想生日,你非说工作上的事情,烦不烦?还没准的事情,说这么早有什么用?”
“不烦,烦什么烦?能当上一任市委书记,总不算我为官一场!呵呵……”曹永国脸上被王于芬弄得全是奶油,也不擦,只顾呵呵直笑。
也是,他一直在建筑行业内打转,突然有了一个当上燕市常务副市长的机会,已经让他层次大升,眼界大开。现在又有一个执政一方的时机,只要能当上宝市的市委书记,就算任内没有大的政绩,能够平稳过渡,只凭熬资历,到退休时也能享受到副部级待遇,当然要大为开心了。
夏想能理解曹永国的喜悦心情,而且在他看来,曹永国前往宝市的可能性极大,算是平调。而且省里也正好有意削弱陈风对市政府的影响力,有调走曹永国的机会,从政治平衡的角度考虑,又有卢部长和路书记帮着说话,没有人会阻拦。
除非高成松又有自己人要安排到宝市,否则曹永国的宝市市委书记的位子,差不多是十拿九稳了。
夏想被曹永国拉着说话,一直到很晚才睡。他暗中调查厉潮生的事情也没有告诉曹永国。他的想法是,能不麻烦曹伯伯就尽量不麻烦,他希望自己解决眼前的困难。
曹殊黧耐不住困,早早睡下了,夏想又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车前往佳家超市,去找冯旭光。
佳家超市虽然有了四五家分店,不过冯旭光一直将总部放在第一家超市的楼上,说是这里不在市中心,比较清静。而且说起来他现也是千万富翁级别的人物,办公室还是简陋得不像话,可以说,一点情调都没有。夏想一进门就笑他:“你也多少讲讲格调,弄一些艺术品放在墙面一挂,装装门面,唬唬外行。”
“不花那个冤枉钱!”冯旭光将腿伸到桌子上,双手拿着一个文件夹,正在看一份文件,样子还挺专注。不过一见夏想,他就将文件一扔,一下子跳了起来,形象全无,“一进门就打击我,不够朋友。你说,我挂上几个毕加索和梵高的赝品,生意就能更上一层楼了?我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喜欢故弄玄虚。”
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扯远了,怪我,不,怪你嫂子。本来平常我爱穿休闲装,这不认了一个省长叔叔,非逼着我穿西装打领带,这不是害人吗?”
“那也是嫂子关心你爱护你,为了让你人模狗样!”夏想就笑,又问,“冯叔叔来了没有?马省长呢?”
“我爸昨天到的,马叔叔正在路上,一会儿就到。我来办公室处理一点事情,也正好等你。走,去家里。”冯旭光收拾东西,边走边说,“我正要问你呢,给找一个熟悉的饭店,中午吃饭的时候,尽量安静一点。”
“森林居!”夏想一下就想到了楚子高的森林居,在森林公园里面,一是环境不错,二是现在森林公园人流不多,肯定安静,“在森林公园里面,是楚风楼的老板开的,老朋友了,既安静又安全。”
所谓安全,是指不会人多眼杂,传出议论。
“行,听你的。”冯旭光对夏想是百分之百信任。二人来到楼下,分别发动了汽车。
冯化成和马万正果然长得非常像,不认识的人看上一眼,就会说是亲兄弟。冯化成一见夏想,连连夸夏想机灵聪明,比冯旭光强多了。他让冯旭光认亲,结果认了快一年也没有认成。夏想一出面就办妥了,是他们冯家的福星。
夏想就少不了又客气一番,继续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赢得了冯化成的好感。冯化成把冯旭光叫过来,以一副训斥的口气说道:“从小你就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大了反而有出息了。你认识的朋友也不少,这个小夏我看是最好的一个。以后你和小夏好好处,不许亏待人家。”
冯旭光连忙说道:“爸,你就放心吧,我和小夏一起共事,不吃亏……”
“啪”的一声,冯化成照冯旭光的后背就打了一巴掌,“你说啥?不吃亏?你谁的光都想沾,还有没有良心?”
冯旭光委屈地说:“爸,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更不会让小夏吃亏,我们在一起是双赢。”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冯旭光母亲在老家没来,用冯化成的话来说:“农村妇女,没见过世面,不来了,来了太丢份。”
王凤鸣对夏想还是热情有加,弄得夏想都有点不好意思。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冯化成立刻站了起来,有点紧张地说:“来了?”
“我们出去看看。”冯旭光冲夏想说着,二人一点头,一起下楼,见楼下停了一辆普通牌照的桑塔纳2000,从车上下来一人,正是马万正。
冯旭光大步向前,想说什么,夏想心中清楚马万正这么低调,就是不想公开此事,就冲冯旭光一挥手:“旭光,上楼再说,别在楼下说话。”
冯旭光醒悟过来,冲夏想感激地点点头。马万正也是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冯旭光在前,马万正在中间,夏想在最后,三人上楼。
一进房间,冯化成就紧盯着马万正不放。马万正也是身子微微颤抖,上前一把扶住冯化成,动情地叫了一声:“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弟呀,你真是我的亲弟呀?”冯化成一伸手就摸住了马万正的左耳,然后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有伤疤,你果然是我的正弟。我的亲弟呀,四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马万正也是老泪纵横:“哥,我是正弟呀。我耳朵上的伤疤,就是小时候被你用镰刀不小心弄的……”
二人抱头痛哭。
在亲情面前,在血浓于水的兄弟情深面前,副省长的面具也可以抛到一边,剩下的,只有真情的流露,只有喜悦的泪水!
夏想也湿润了眼睛,近半个世纪的失散,不管他们是何种原因天各一方,能在有生之年重逢,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这一刻,夏想深为自己当初做出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
冯旭光一家人也泪流不止。
好不容易一家人止住了眼泪,冯化成和马万正手拉手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连冯旭光也不让进,二人说起了一些只有饱经沧桑的人才能听懂的话语。
二人在里面足足说了一个小时,才开门出来。一出来,冯化成就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旭光,你听着,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说马省长是你的亲叔叔,你平常没事的话,也不要去找他。真要有事情的话,就让小夏替你出面。你叔叔和我们相认的事情,不能公开,不能让无关的人知道,记下没有?”
“爸,我早知道了。”冯旭光在冯化成面前,老实得不行,一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夏想不等冯化成叮嘱,主动说道:“请马省长和冯叔叔放心,有些事情我不会向外多说一个字的。”
“我相信小夏,因为小夏是旭光最好的朋友,也是促成了我们一家人相认的功臣。如果我连你都不相信,就没有可相信的人了。”马万正呵呵一笑,“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大的解决不了,小问题我说一句话,还是管点用的。”
马万正身为省委常委,说一句话何止是管一点用,是要管大用的。夏想也没有过多地表示,只是诚恳地说:“谢谢马省长。”
“私下里你就和旭光一起,叫我马叔叔吧。”马万正毕竟为官多年,虽然冯化成是哥,不过他习惯了当中心人物,几句话下来,就又成为众人的中心,话里话外都带有一股不容别人不同意的威严。
“是,马叔叔。”夏想恭恭敬敬地答道。
马万正见夏想没有一点居功的意思,态度非常恭敬,应答得体,心里对他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就问:“听说你知道一家饭店环境不错,在哪里?带我们一起过去。今天我们全家团聚,我承你一个人情,就请你吃一顿饭吧。”
堂堂的副省长请吃饭,夏想可不敢不同意,只好应下,连忙给楚子高打了一个电话,说他要带朋友去森林居。楚子高正在楚风楼忙活,一听夏想要去森林居,二话不说就让夏想直接过去,他马上先过去安排一下。
楚子高从来不管夏想请的客人是谁,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只要是夏想的客人,他从来都奉若上宾。也正是因为楚子高的这个优点,才让他在夏想的庇护下,生意越做越大。
夏想开车前头带路,后面跟着两辆车,马省长带的桑塔纳2000和冯旭光的奥迪。从三辆车同行的安排夏想就可以看出,马省长还是十分谨慎。至于他为什么不公开认亲,为什么又怕别人知道,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了。他只需要知道,他既然接触到了马省长的核心秘密,就只有努力向马省长靠拢,成为马省长最信任的人。
车到森林公园,夏想直接从不对外开放的侧门进去。门卫一见是连总的车,问也没问就直接放行。沿着森林公园的林间小道一直开到森林居,楚子高早就等候在门口。夏想停好车,忙上前帮马省长打开车门。
楚子高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夏想不到后面开奥迪的车门,而是急忙拉开了桑塔纳2000的车门,难道重要人物都有低调的爱好,放着好车不坐,非要普通车?
楚子高认识高海时间不短了,不过却没有养成定时看新闻的习惯。但在认识夏想之后,却养成了每天晚上都从燕省新闻一直看到燕市新闻的惯例。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是雷打不动,就为了把常在电视上露面的省市领导认个遍。
马万正从车上下来,楚子高看了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但具体是哪位领导,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位不是燕市的领导,而是燕省的领导。
当他听到夏想称呼来人为“马叔叔”时,楚子高心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什么叫八面玲珑,什么叫步步高升,夏想就是!从最早称呼市政府秘书长高海为高叔叔,到称呼公安局局长为孙叔叔,再到称呼燕市的常务副市长为曹伯伯,现在又有了一个省级领导的马叔叔,他心中对夏想的佩服就无与伦比。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前进,他再不紧跟夏想的步伐,以后就再难跟上他大步前进的脚步了。
夏想只为众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楚子高,马万正只是矜持地一点头,没有说话,冯旭光握住楚子高的手,摇晃几下:“楚总,这么说来你也是小夏的朋友了,以后大家多走动走动。”
楚子高得知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佳家超市的创始人,心中无比激动。佳家超市现在虽然还不算是燕省名列前茅的企业,但发展速度令业内所有人士都无比震惊,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佳家超市就能吞并燕市一半以上的市场。如果再向外地发展,假以时日,肯定会成为一个新的巨无霸。
楚子高热情似火:“冯总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冯旭光哈哈一笑:“扯远了,什么大驾光临,太见外了。夏想说去哪里,我就跟着他来了。”
楚子高知道冯旭光是抬夏想一抬,也就顺势说道:“我这个森林居能开在森林公园,还是倚仗夏县长的照顾。要不就凭我的面子,森林公园肯定不让我进来。”
二人说笑几句,就由楚子高领着众人上楼,进了雅间之后,楚子高又忙前忙后安排妥当,然后又识趣地离开。
雅间装修得尽显自然气息,以绿色为主。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是一片鸟语花香,再远处可见碧波荡漾,是十里荷塘,风吹荷花香,沁人心脾。
马万正赞道:“好一处休闲清静的森林公园,小夏,你说如果在这里建一片疗养院和会议中心,每年光是接待省委省政府的会议就忙不过来了。”他起身站到窗前,举目四望,频频点头,“早就听说过森林公园,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实地参观,没想到,比我想象中好了不少。这个远景集团,还真不简单,思路很好。连我见了都在想,以后省里有什么会议,就到这里来开,岂不很好?”
马万正的话让夏想的思路也是豁然开朗,不得不说马省长的想法非常不错。如果在森林公园之中专门辟出一片地方,建起疗养院和会议中心,只需要稍微走动一些关系,每年单是承接燕市和燕省的大小会议,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溢。
“马叔叔要是在经济领域,肯定也是专家级的人物,刚才一番话,不但当初我设计森林公园的时候没有想到,连远景集团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夏想倒不是谦虚,而是他的思路一直面对市场,没有考虑到其实和政府也有生意可做,而且做得好的话,钱赚得才叫一个快。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提,有点感慨罢了。”马万正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至于是不是去做,或者做了之后没有效益,可不要怪到我的身上。”
马万正倒不是推脱责任的说法,他不想落一个让人以为他和远景集团有什么联系的印象。他分管经济,估计也是性格的原因,处处显露出谨慎小心,不想落人口实。
夏想就含蓄地笑:“我找个时间向远景集团提一个建议,让他们先建一栋疗养中心。建好之后,先请马叔叔过来亲身体验一下,给他们一些具体的指导意见。”
马万正呵呵一笑,没接夏想的话,说到了饭菜上面:“先吃饭,尝尝森林居的饭菜,看看是不是有大自然的味道。这么多年奔波在外,还是最想念家乡的野菜呀。”
一句话又说得冯化成红了眼圈。
夏想就和冯旭光尽心地陪着马万正和冯化成喝酒,席间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大部分时候是冯化成和马万正在回忆陈年旧事。不过二人都在避免提到兄弟二人失散的原因,夏想知道,也许有一些往事大家都不想再提起。
饭后,马万正也没有急着离去,显然他很喜欢森林公园的环境,于是打开窗户,临窗喝茶。夏想就坐在旁边,和马万正闲聊。
“有女朋友了?”
“有了,她叫曹殊黧,上大三。”
“一定是一个漂亮聪明的丫头了?她家是燕市的?”
“她的爸爸曹永国,是燕市的常务副市长……”
“曹市长倒是挺有眼光,不,应该说他女儿挺有眼光,呵呵。”马万正没有流露出惊讶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似乎还回味了一下味道,“安县的局势还算不错吧?”
“安县是个年轻的县呀……”夏想感慨地说道,“这一点在燕市是绝无仅有的。”
马省长的心思
“年轻好呀,年轻有朝气。”马万正微微一笑,弹了弹烟灰,“陈市长好像对你也挺欣赏?”
夏想就谦虚地笑:“那是陈市长高抬我,其实我到了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之后,也没有替他做多少事情。”
“恐怕做了还真不少。”马万正点到为止,也不再说陈风,立刻又跳到了宋朝度身上,“你和宋部长也有来往?”
夏想见人家把他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回答:“因为李书记的原因,和宋部长也算认识了。”
“宋部长想运作一下副省长的位子,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情吧?”马万正目光炯炯,也不知是试探还是考验。
“听说了。”夏想老老实实地有一说一,“也只是听说而已,以我现在的境界,还看不清许多事情,所以也不敢乱发表意见。”
“呵呵,这一句倒是大实话。”马万正终于笑了,显然是对和夏想之间的谈话表示满意,“有机会你转告宋部长一声,运作副省长的话是好事,不过只是平调,步子还是小了一点。其实,胆子可以再大一些。”
马万正点到为止,然后用手一指外面的树林:“森林公园真的不错,我很喜欢这里,有机会能不能认识一下远景集团的老总?”
马万正想要认识连若菡,恐怕目的并不简单,而且他刚才借自己传话给宋朝度,显然有向宋朝度示好的意思,也是在暗示,如果宋朝度运作的话,他会表示支持。而他所说的胆子可以再大一些,应该是指让宋朝度可以盯住组织部长的宝座。
省委组织部长是常委,可比普通的副省长难度大多了。
由此推测,马万正想要认识连若菡,恐怕也是清楚连若菡的远景集团在省里的支持者,是高晋周。马万正不简单,不但将他的底细摸得非常清楚,而且还有意通过他,将各方势力整合起来。看来,他想在燕省下一盘好棋。
不过马万正对夏想的了解,也仅于表面,许多事情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夏想和连若菡之间亲密的关系,以及夏想对连若菡决定性的影响力,还有夏想和李丁山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再有李丁山背后的史老是如何的可怕,等等,马万正并不清楚。夏想虽然现在只是副县长,但他却已经拥有了影响局势的能力和改变局势的关系网,只不过他还没面临关键时刻,还显示不出他惊人的力量罢了。
马万正有他的如意算盘,就是想将夏想纳为自己人,利用夏想的关系网,拉拢一些分散的力量,最终形成自己的势力。他在调查夏想的过程中,大为震惊夏想一入官场,就如有神助,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如鱼得水。说他点石成金也好,说他举重若轻也好,总之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他成为了牵动各方势力注意力的一个关键人物。
或者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纽带,一个桥梁。尽管他对每一方势力都谈不上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但丝毫不影响他能从容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借势借力,最终成就他自己的青云之路。
马万正就对夏想既充满好奇,又满心欣赏,正好借他和冯家相认的契机,如果能让夏想向自己靠拢,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什么时候等马省长有时间了,我和远景集团通报一下,看能不能到时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夏想就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知道以连若菡的脾气,是不耐烦和官场中人周旋的。他出面还好说一些,否则连若菡不一定有兴趣认识马万正。
她来燕省这么久了,在坝县的时候就惊动过高成松,现在却一点也没有要去拜访高成松的意思。可见她并不热衷于政治,甚至可以说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马万正既然是冯旭光的亲叔叔,又是一个有心人,结交一下也没有坏处,他还是有把握说服连若菡和马万正一见的。
马万正见好就收,见谈话进行得很愉快,达到了双方都想要的结果,就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夏想送走了马万正一行,他没有再跟冯旭光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森林公园。马万正一走,楚子高就一脸兴奋地出现了,搓着手问:“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马省长?”
“认出来了?”夏想笑笑,用手一指他的心口,“自己知道就行了。”
楚子高立刻挺直了身板:“夏县长,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怎么又成夏县长了,不是夏老弟了?”夏想呵呵一笑,“叫一声夏县长,是不是提醒我,今天的账还没有结?”
楚子高立刻满脸通红:“夏老弟,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欠你的情,就是管你一辈子大吃大喝都还不清,你这么一说,不是骂我不懂人事吗?”然后又苦着脸,双手一伸,“冯总非要给钱,我不要,他就要跟我争,我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又和楚子高闲聊几句,得知他的森林居现在已经开始赢利,而且前景不错,夏想也替他感到高兴。
告别楚子高,夏想就又开车来到莲居。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就先给连若菡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连若菡还在办公室,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她让夏想先在家中等她。
夏想有点累,不想开车再回曹家休息,反正莲居有他的专用房间。他敲门,开门的是卫辛。
夏想愣了愣,摇头一笑,自己忘了卫辛了。
卫辛见是夏想,一点也不惊讶,浅浅一笑:“夏县长来了,快请进……要喝点什么?”
完全是半个女主人的姿态。
卫辛转身替夏想拿水,他不等卫辛回来,喊了一声:“卫辛,我上楼睡觉去了,连总回来后再叫我。”
也不管卫辛有没有听见,他拿起纯净水就上楼而去。
躲在卫生间的卫辛心却怦怦跳个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夏想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是因为他足够成熟稳重,待人接物随意又不失礼貌,又有幽默和风趣的一面?还是因为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让她产生好感?卫辛一想起上一次被夏想偷抱的情景,不由脸红心跳,不争气地想,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男人抱,竟然让夏想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给得了便宜。
等她心情平静下来,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夏想已经不见了人影,卫辛心中隐隐有一丝失落。想到夏想是对她帮助最多的连总的男朋友,她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夏想当然不知道卫辛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情思,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见到熟悉的布置,就感觉格外踏实格外温暖,躺在床上就酣然入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他起床下楼,看到连若菡和卫辛和上次一样,各自系了一个围裙,正在厨房中忙碌。夏想哑然失笑:“怎么不叫醒我?”
“能多睡就多睡一会儿,难得见你睡得这么香。正好周末,养足了精神多好。”卫辛抢先说道,又看了连若菡一眼,“连总说让你睡到晚上才好,正好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连若菡做了一份清汤面,她盛好几碗,摆在桌子上,对夏想说:“尝尝我的手艺……以前没少被逼着学做饭,说是什么淑女教程,当时还很反感,现在才知道,多学一份手艺,还是大有用处的。”
夏想想起了梅晓琳也提到了淑女教育,看来真正的大家族,培养子女都是非常有讲究的,都有一些必学的知识和技能。
夏想就在连若菡和卫辛的殷勤招待下,坐在主座上吃饭,享受着一家之主的待遇。
饭后,夏想又和上次一样,陪连若菡散步。
连若菡大胆又熟练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两个人……真好。”
那个曾经清冷如月,高悬夜空的仙子,现在已经彻底地坠入凡间,成了小鸟依人的寻常女子。夏想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温存的时候?想起来你第一次开着路虎,一路嚣张横行在草原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你和我还有今天?”
“我觉得你从见到我的时候起,就开始打我的坏主意,一点点把我的心偷走了……”连若菡也学会了耍赖,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夏想。
“不是吧?”夏想一脸夸张,“天大的冤枉,你简直就是毁我清白!我堂堂正正的一个潇洒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怎么没有?别敢做不敢承认。”连若菡一脸倔犟,仰着脸,死死地盯住夏想,“你利用我好多次,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看你是小毛孩,觉得你好玩,让着你罢了,就想看看你能聪明到什么时候!”
“那我是不是一直聪明到现在?”夏想见连若菡的脸庞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之下,呈现出一种令人陶醉的圣洁之美,忍不住动了坏念头,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连若菡脸红了,不过还是大着胆子说:“有本事亲我的嘴!”
亲嘴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本事,夏想也不例外。他毫不犹豫就亲了上去,眼看就要得手,忽然连若菡朝旁边一闪,一伸手挡住了夏想的嘴——夏想就感觉嘴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伸手去抓的工夫,连若菡已经笑着跳到了一边。
“什么东西?”夏想在嘴上一抹,感觉黏黏的,还散发着一股香气,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手上一片红,他吓了一跳,“谁的血?”
随即意识到不对,血没有这么稠,也不会有香气,就起身去追连若菡,边追边喊:“站住,别跑!这是什么东西,快告诉我。”
“笨蛋,是口红!”连若菡跑进树林里面,不见了踪影。
“你在我嘴上抹口红干什么?”夏想不解,要发坏的话,应该抹点胶水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是口红?
“弄你一脸口红,让你没脸见人。”
“我明白了……”夏想笑了,“你是想留我在莲居住下,不过这个办法不好用,我一会儿就洗洗干净。”
“你敢!”连若菡威胁的声音从林中传来,“我在你身上也抹了口红,你要是回去找黧丫头,肯定说不清。”
“你也太坏了吧?我就这一身衣服,你让我怎么出门?”夏想哭笑不得。
“没关系,晚上我陪你逛商场,给你买几身新的。”
上当了,连若菡步步都算计好了,夏想只好认输:“好了,今天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走,你倒好,非要使坏。新衣服也不用买了,洗洗就行了。”
连若菡从树林里闪了出来,一脸得意:“许你算计我,难道不许我算计你一次?新衣服还是要买,不买不行。不答应的话,我把你身上的衣服撕坏。”
太坏了吧?夏想吃惊地看着连若菡,发现她坏坏地笑起来时,别有风情,就猛地向前一扑,把她抱在怀中:“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连若菡也不挣扎,迎合着夏想,二人就吻在一起。嘴唇刚碰到一起还没有品尝到滋味,就听见卫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连总,有电话……”
连若菡一把推开夏想:“你真没福气。”
夏想假装大喘气:“我真幸运,还好没有失身。”
“你……”连若菡气得一扭身跑了。
是高老找连若菡,说是燕市有可能在今年秋天提出钢厂和药厂整体搬迁的动议,因为国家今年下半年会出台相关政策,对污染环境的企业加大整改力度。高老的看法是,燕省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省,向来紧跟国家风向,一旦国家的政策有变动,燕省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那么作为燕市排污大户的钢厂和药厂,搬迁工程在国家大风向的变动下,肯定也会提前列入燕市市政府的工作计划中。远景集团应该早做准备。
放下电话,连若菡沉思片刻,问夏想:“你的意思是?”
“自然要早做准备为好,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我估计达才集团也在盯着这块风水宝地,还有领先房产保不齐到时也会打主意。”夏想还有一层担忧,“陈市长下一步可能会接任书记一职,万一到时市政府换一个不好说话的市长,我们就被动了。”
“这个倒不用担心,有高省长在,他就是要解决这方面麻烦的。而且当时远景集团在和市政府签订开发森林公园的协议时,还有附加协议,就是远景集团对钢厂和药厂的地皮有优先开发权。”连若菡并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惯了,又或许她不知道官场上的事情,也是瞬息万变,政府签订的协议,也有随时作废的可能。
连若菡妖孽的一面
算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她过多操心了,夏想心想,到时万一再有什么变化,他暗中帮她周旋也就是了。她以前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帮她,是理所应当的。再说,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介于不清不白和清清白白之间,你帮我我帮你,帮来帮去其实还是等于帮自己。
正好夏想要向连若菡提一提马万正的建议,不过卫辛在一旁,他不太想让卫辛听了去,就说:“卫辛,外面天气很好,你不出去散散步?”
“不去!”卫辛很坚决地说,“我一个人去没意思,不如陪连总说说话。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嫌我当电灯泡了?”
夏想非常诚恳地点头:“我和若菡是有正事要谈,如果你能上楼去,就是一个乖孩子。”
卫辛二话不说转身上楼,不忘回头冲连若菡一笑:“我就在楼上,连总有什么紧急情况,咳嗽一声就行。”
夏想忙正色道:“森林公园可以辟出一块地方,用来建造疗养院和会议中心。燕市还没有像样的疗养院,一旦建成肯定大有市场。而且燕省燕市政府机关众多,每年的会议也数不胜数,在这样一个幽美的环境中开会,大家心情也会愉快起来。心情一愉快,花钱就畅快。同时还可以借各位领导来森林公园疗养和开会的机会,和远景集团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
连若菡很认真地听夏想说完,然后歪着头想了一想:“是个好主意,我会让集团相关人员写可行性报告出来。”
“还有,马副省长有意和远景集团的总裁认识一下,不知道连总肯否赏光?”
“你的意思呢?”连若菡今天格外温柔,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态度好得出人意料。
“认识一下总是好事。”夏想也不过多解释。
“你说了算。”连若菡说着,又依偎过来,抱住了夏想的胳膊,“我们不要说工作上的事情好不好?我今天只想安静地和你在一起。”
夏想就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鬼主意一样?快说,先给我透露一点口风,也好让我心里有底,省得总担心被你害了。”
“瞧你这点出息!”连若菡脸色说变就变,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圈,“不是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吗?既然你不可能吃亏,你还怕什么?”
夏想一脸真诚地地说:“我也不想让你吃亏。”
连若菡又笑了,笑靥如花:“那今天晚上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好!”夏想毫不犹豫地答道。
连若菡笑得格外开心:“算是有心,答应得还算快……走了,我们去逛商场了。”
夏想点点头,又摸出手机:“我给黧丫头打个电话。”
“也是,告诉她一声你不回去住了,不过……”连若菡眯着眼睛,“你得想个好理由,别让她怀疑我们在一起。”
电话一拨就通,夏想假装威严地咳嗽一声:“黧丫头,你在做什么?在看电视?你不好好学习,看什么电视?记住,晚上学习到八点半,然后休息半个小时,九点上床睡觉,听到没有?我还有事,就不回去了,另外告诉曹伯伯,让他安心。”
让曹伯伯安心的含义是什么,夏想不明说,相信曹伯伯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小丫头也真是乖巧,问也没问他在外面做什么,不过快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别让我太担心了,好不好?”
担心什么?是他的安全还是另有所指,反正她不说,就让你猜,让你心里明白。夏想就心里痒痒的,有一种要把小丫头抱在怀中用力疼爱的冲动。她聪慧而乖巧,有时又有些狡黠,有时又柔弱得让人心疼,总之,时刻抓住你的心,让你对她于心不忍。
连若菡不解地问:“我猜你知道黧丫头肯定不会多问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那你打电话的真正目的,恐怕是另有用意?”
夏想就笑:“猜对了,我是让她安心地待在家里,怕她万一心血来潮,非要大晚上去逛商场,然后和我们来了一个狭路相逢,到时你该怎么说?”
“你们男人呀,真坏,天生就是欺骗女人的坏人!”连若菡恨恨地说,一转眼却又笑了,“其实也不怪你们男人坏,你们的坏,都是我们女人纵容出来的。要不是我陪你,你哪里有坏的机会,是不是?不过如果真的遇到了黧丫头,我就会说,呀,这么巧,你也在逛街?有没有带男朋友,没有?我刚好捡了一个,送给你好了,要不要?”
夏想摆摆手:“不好笑!你应该说,对不起黧丫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夏想非要逼我的……”
连若菡却一点也没有笑,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逼我就好了,至少我还有更多的勇气。实际上我一直发觉,好像我才是飞蛾投火的那个人。”
在连若菡的指挥下,夏想几乎把燕市的几大商场转了一个遍。他悲哀地发现,他在燕市生活多年,还不如来燕市不到一年的连若菡对燕市各大商场熟悉。女人果然是天生的物质动物,连若菡对燕市许多道路记不清楚,却对几层卖女士内衣,几层卖男士内衣记得一清二楚,甚至哪个品牌在哪个角落也丝毫不差。
当然,连若菡还太算是购物狂,她买东西的目的性很强,直接去了就买,买了就走,不会被别的眼花缭乱的款式吸引。
连若菡给夏想买了三套衣服,从袜子、裤子到上衣,无一不是精品,甚至包括内裤,她都是大大方方替夏想选,一点也不害羞。一旁的服务员连夸夏想的女朋友漂亮人又好,夏想就嘿嘿直笑。
回去的路上,夏想就问:“你给我买这么多衣服,我怎么穿得过来?”
连若菡就说:“你穿一身走就行了,剩下的放在家里,等你什么时候来住,就有换洗衣服了。”
“啊?未婚同居?”夏想大惊。
“同居就同居,谁怕谁!”连若菡任性起来,眼睛斜了夏想一眼,目光中全是挑衅的意味。
夏想就败了:“你好歹是名门之后,怎么能跟我不清不白地在一起,对不?”
“没胆量就说没胆量,别找别的理由,听了气人。”连若菡对夏想是又爱又恨,“那你还答应今天晚上跟我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一晚上,和同居是两回事。”
“我没说要和你同居,反正已经给你预备了房间,多放几身衣服也没什么,是不是?”连若菡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夏想只好专心致志地开车。
回到莲居,夏想回房间洗澡。三层别墅足够大,卫辛从开门时露了一面之后,就躲在房间里不再出来,显然是怕打扰了二人的好事。
连若菡先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后,换了一身丝绸睡衣,来到了夏想的房间。
夏想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坏坏地笑:“穿上睡衣挺好看,不穿睡衣的话,估计更好看。”
连若菡就轻轻解开上面的一个扣子:“那我脱了,好不好?”
夏想立刻就心跳加快:“这个,这个……我说住在一起,就是纯洁地住在一起的意思,没有别的邪恶的想法。”
“那我就故意诱惑你,你有没有想法?”连若菡解开了第二个扣子,还特意关了灯,“我把自己当成你的生日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柔媚而轻盈,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之意,令人心神激荡。
外面昏黄的灯光照入室内,又有阵阵微风吹来,吹得窗帘轻飘,如梦如幻。所谓灯下看美人,更增添朦胧之美,夏想定力再好,也受不了眼前的香艳场景和连若菡真真假假的挑逗,他就不免意动:“好吧,良辰美景不能虚度,我今天就把你拿下,明天就算有天大的麻烦,也是明天的事情……”
他上前把连若菡拦腰抱起,一把扔到床上,然后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衣服,又上床去脱连若菡的衣服。
连若菡其实也就是故意逗逗夏想,以为他不敢。一见夏想动了真格,不由又胆怯起来:“等一下好不好?我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我要拆生日礼物了……送给别人的礼物,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夏想豁了出去,第二次被连若菡欺负了,做男人不能憋屈成这样,再来一次,说不定会让他在连若菡面前有心理障碍。
连若菡的上衣被夏想脱掉,她却双手紧紧抓住睡裤,哀求地说道:“等一下,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夏想坐在连若菡身上,停下了手:“说什么?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我今天就和你比比,谁的胆子更大。”
“我不怕别的……”连若菡提高声音倔了一句,然后又用低低的声音说,“我听说会很疼,我怕疼。”
爱一个女人就要尊重她,就要爱护她,就要照顾她的情绪,夏想慢慢住了手,用手抚摸她的脸庞:“我明白,其实你还是没有完全准备好,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连若菡使劲点头:“等我真正想好了,又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们再来……行吗?”
夏想无奈笑笑:“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再不成功,我以后恐怕就有心理障碍了。”
“有了心理障碍会怎么样?”连若菡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夏想说不出口,只好强压住心中的躁动,跳下床,原地转了几圈,又做了几十个俯卧撑,才稍微感觉平息了一点。
“你在做什么?”
“浇灭欲火。”
“是不是很难受?”
“有一点。”
“活该!”连若菡终于得意地笑了,然后迅速穿好衣服,夺门而出:“好好等待第三次机会,肯定会有的,今天晚上就做个好梦吧!”
比妖怪还厉害的是妖精,比妖精还厉害的是……妖孽!
夏想一个人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几乎难以成眠。心里也不知是咒连若菡做噩梦,还是在可怜自己身边美女不少,却都是能看不能吃。一想到曹伯伯真要去了宝市,曹家由他来照顾的话,他和小丫头在一起的机会大增,拿下小丫头的机会可以说随时就有。
不过……连若菡说过,在她没有给他之前,不许他先拿下小丫头,夏想又不免丧气。再细心一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更加断定连若菡肯定是故意害他,一方面是不好向家族交代,另一方面也是故意馋着不给。她不给,他就得信守承诺,不能在她之前和小丫头发生什么。
真是命苦呀,夏想一颗心飘来荡去,还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日,连若菡虽然不给他,却还是缠着他,不想让他走。夏想架不住她又任性又耍赖的请求,就答应再陪她半天,不料刚过九点,宋朝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朝度主动打电话给他,夏想心中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接听了电话。
却原来是宋一凡中考之后,放假在家,闲着没事想起了夏想很久没有来看她,就非要宋朝度打电话叫夏想过来。宋朝度哪里肯,夏想在安县又不是在燕市,再说,夏想也没有义务替他哄孩子,所以一直拖着不打。宋一凡今天发了火,说了夏想再不来看她,她就去拉别的男孩子的手,宋朝度才一时心急,给夏想打了电话。
“小夏,有时间的话来家里坐坐,最近没见面,想和你聊聊。”宋朝度停顿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一凡也想见你。”
夏想也想见宋朝度,本来他想通过李丁山再和宋朝度见面,因为有些事情还是面谈为好,但既然宋朝度正好来了电话,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我正好在燕市,半个小时后过去。”
连若菡任性归任性,但对夏想的正事,从来不拦,就和夏想挥手再见:“回到安县的话,记得给我来个电话……算了,打不打随你,别忘了安慰好黧丫头就行。”
还好,连若菡多少有点让着黧丫头的意思。虽然她出身更好,条件更高,但毕竟黧丫头认识夏想在先,她又和黧丫头交好,就难免有点觉得理亏。
不多时就到了宋朝度家,刚停好车,就看见宋一凡正好从外面进来,一见到他就惊呼一声:“夏哥哥,你又晒黑了。”
宋一凡穿着超短裙,上身是学生装,露出粉嫩白皙的大腿。论起来夏想见过的女孩中,她确实是最白的一个,粉雕玉琢一样。夏想其实不算黑,不过看和谁比了。和宋一凡站在一起,对比确实过于强烈了一些。
夏想就无奈地笑了:“不是我黑,是你太白了。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天气这么热,一点也晒不黑!”
宋一凡“哼”了一声:“说好听话也没用,我都不想理你了。”
“为什么呀?”夏想逗她,“我最近都没有见你,肯定也惹不着你生气。”
“正是因为你不过来看我,我才生气。”宋一凡噘着小嘴,不满地白了夏想几眼,又说,“我们班一个男生很讨厌,总给我写信,说他要当我的哥哥。我都告诉他我有哥哥了,他还不信,非要亲眼见了才行。你说我有哥哥关他什么事?真是的。”
宋一凡就要上高中了,其实也算是大姑娘了。初中就开始早恋的也为数不少,他就劝她说道:“男生对女生表示爱慕,也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不过你现在还太小,眼界还狭小,如果现在喜欢一个人,只能证明你现在的眼光。也许等你以后上了大学才发现,原来更优秀的人都要长大之后才能认识。”
“咦,你的说法挺奇怪,为什么不能早早认识更优秀的人?”
“道理很简单,小学生的数量最多,然后到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层层选拔,层层淘汰,自然是越到后面人越少,但却越优秀。”夏想忽然发现他也有做老师的天赋,循循善诱的本事也是一流。
“我明白了,夏哥哥的意思是让我再等等看,以后大学里有更优秀的男生任我挑选,对不对?”宋一凡狡黠地笑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她说得有点夸张,夏想也只好点头勉强同意:“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和宋朝度深入交谈
“也不对,我不是早早就认识了你,你不也是非常优秀吗?”宋一凡眨眨眼睛,得意的样子十分可爱,“难道你不承认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不是夏想不明白,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快,怎么不管是曹殊黧,还是连若菡,甚至是小小年纪的宋一凡,个个都是聪明狡黠的女子?
夏想就摸摸鼻子:“我也不算太优秀吧?你以后肯定还可以遇到比我优秀许多的男人。”
宋一凡背着手上楼,她走在夏想前面,细腰翘臀长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已经初步显露出一个青春少女应有的美丽和锋芒。夏想一抬头,正看到她的细腰和臀部之间优美的曲线。
女孩到了十五六岁,青春气息已经锋芒毕露,而男孩子十五六岁时正是一生之中最不显眼的时候。宋一凡眼光高,再加上她长期和父亲在一起,多少有点恋父情结,对成熟一点的男人产生好感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听走在前面的宋一凡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你在后面,可不要乱看。”
夏想大窘,他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说成乱看,难免就有点不满:“小妹妹,你才多大,思想怎么这么复杂?我有好几个女朋友,个个身材又好人又漂亮,一般我走在外面,从来不看别的女孩子,知道不?”
宋一凡却调皮地一笑:“嘴硬!男人都贪心不足,都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别以为我小不知道,我最了解男人了。”
夏想摇摇头,他发现越来越不懂宋一凡了。
宋朝度正在家中看书。
来的次数多了,夏想在宋朝度面前也就没有太多拘束了,宋朝度也没有和他客套,点头说道:“来了,坐。”
宋一凡低眉顺眼地进来,像个乖乖女一样,给二人倒上了茶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冲夏想眨眨眼睛,意思是说,我装得像不像?
夏想只是无奈地一笑,现在的小女孩比起曹殊黧和连若菡,不但更开放更胆大,而且更敢说敢做,如果说七〇后还算保守和规矩的一代,八〇后就是叛逆的一代,那么到了九〇后,完全就是肆无忌惮的一代。不过不管是叛逆还是肆无忌惮,最终其实伤害的还是自己。
“小凡说到楼下转转,其实我想她是去等你了……她没找你麻烦吧?”宋朝度放下书,喝了一口水。
“没有,我感觉小凡长大了不少,也懂事了。”夏想老实地答道,他也清楚,长大确实是长大了,事也懂了不少,不过也懂了太多不该现在就懂的事情。
宋朝度只提了一句宋一凡,就又说到了他的仕途:“史老总算点头了,要出面帮我说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底之前,我就会成为省政府的八个副省长之一。虽然丢掉常委之后,一直还是副省级别,但基本上等于闲置了。这一次当上副省长,也算前进了一小步。”
宋朝度是第一次主动向夏想提起政治上的事情,夏想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无奈和感慨。
夏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马省长的话。马省长现在是常委,在重大事情上有发言权,但他没有决定权。不过马省长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人,也轻易不会说出没有谱的话。他有意让宋朝度运作组织部部长的宝座,估计也是心中有数。
“宋部长,同样是省委的部门,组织部就位高权重多了,如果宋部长是组织部部长的话,再加上常委的头衔,难度比副省长会大多少?”
夏想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朝度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失神,他端着茶水,半天都没有放下,举在空中,愣愣地看了夏想半天,忽然笑了:“小夏,你比我胆子还大,更敢想。不上常委的话,具体在省里运作就可以了,京城不会干预。一上常委,就必须省里和京城都通过才行。京城通过的话,我觉得反而问题不大,但省里的反对声音会很大,最起码高书记这一关,就过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夏想也就顺势问道:“为什么高书记会对您有这么大的成见呢?”
“这个恐怕就是性格不合,或者干脆就是看不对眼吧!”宋朝度无奈地一笑,“高书记性格强硬,只要是看不对眼的人,不是闲置就是刁难。我还好,既然和他不对,就离他远远的,没有自取其辱非要去巴结奉承他。有一个省局局长被高书记看不过眼,听说高书记有意动他,急忙找高书记表示忠心。结果倒好,礼照好,官照撤,差点没把他活活气死,最后大病了一场。”
宋朝度呵呵笑了几声,又说:“小夏你刚才所说,不是无心之话吧?我知道你一向说话比较谨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想到以后宋朝度或许会有和马万正接触的机会,他现在所起的就是一个桥梁作用,而且马万正当时说的话,也绝对是有意为之。夏想就没再隐瞒,直接说道:“您猜对了,马省长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马万正?”宋朝度明显吃了一惊,“没听说你有关系可以和马省长交往?小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省长有什么话要说?”
宋朝度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紧张和惊讶的神情,夏想就想,任何人都没有绝对不动如山的本领,只是相对而言罢了。真遇到事关切身利益的重大问题之时,任何人都难免动容。
“一个朋友的关系……”夏想没有细说,也不能细说,他重点说出了马万正的话,“马省长说,您运作副省长是好事,但步子还是小了一些,其实胆子可以再大一些。他没有明说,不过省里的关键位置,最可能有空位的,就是组织部部长一职了。”
“嗯……”宋朝度沉吟片刻,显然要消化一下突如其来的重大信息,过了一会儿,他反问夏想,“你知道马省长的来历吗?”
夏想摇头:“不知道,以前没怎么关注过他。”
“马省长的籍贯注明的是京城人,不过据我观察,还有他说话中偶尔会流露出来的乡音,他应该就是燕省某地人。”宋朝度果然厉害,连马万正的口音都能听出来。接着他又从抽屉中拿出一份资料,翻了几眼,又说,“马省长来到燕省两年多了,是从西省调来的。前两年一直比较低调,没有什么动静,这一次突然高配了常委,非常让人吃惊。他的身后之人也隐藏得很深,和钱锦松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燕省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经济不发达,政治上也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而且一向保守,但京城就爱空降官员到燕省,一是燕省离京城近,二是燕省容易出资历。”
“马省长既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当然要表示一下感谢。”宋朝度也不知想通了什么,脸上写满了笑容,“当然还要感谢小夏所起的重要的作用,可以说,从认识你以来,一直都是你对我帮助不小,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宋朝度这么说,一是拉近关系,二也是有感而发,夏想急忙站了起来:“宋部长客气了,您是李书记的至交好友,我又是李书记一手带出来的,所以对我来说,您也是和李书记一样,是我最敬重也是最信任的长辈。我做一些分内之事,也不算什么。”
宋朝度也站了起来,来到夏想面前,和他握了握手:“中午一起吃饭,再聊聊。”
中午夏想就陪宋朝度一起到外面的饭店吃饭,他来过宋家好几次,发现宋朝度很少出去吃饭,平常也总是在家中看书,今天应该是心情大好。就连宋一凡也说:“太好了,还是夏哥哥来了好。夏哥哥一来,爸爸就陪我出去吃饭了。爸爸,你也不算算有多久都没有陪我上饭店了?”
宋朝度只是慈爱地笑,不说话。
饭吃了些什么,夏想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宋朝度喝了不少酒,还微微有点醉意。他只好再送他回家,一回到家中,宋朝度就去午睡了,客厅中就只剩下了他和宋一凡。
有时候女孩子的变化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以前夏想被宋一凡拉着手还不觉得什么,今天再被她一拉手,忽然觉得她的小手湿热而柔软,绵绵的格外舒服。夏想心中就有一点异样的感觉,想松开,却又被宋一凡拉得紧紧的。
她问他:“是我的手漂亮,还是你女朋友的手漂亮?”
“你的漂亮。”夏想知道小女孩没有道理可讲,就只好哄她高兴。
“那是我的个子高,还是你女朋友的个子高?”
“你高一点点。”
“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好像我的小妹妹,正好,我只有一个弟弟,还没有妹妹。”
像这样的问答,夏想也不知回答了多少次,见天色不早,就说:“我还要回安县,就不能陪你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好不好,一凡?”
“好!”没想到宋一凡还很听话,她送夏想到门口,眼见夏想要下楼,突然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一路上夏想都在想,宋一凡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还问个没完,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眼儿,真是了得,以后看来还得离她远一些才好。以她现在的水平,长大之后,连曹殊黧和连若菡都不是对手。
周一一天没什么事情,晚上和李丁山一起吃饭,稍微提了一下马省长和宋朝度的事情。李丁山听了后点点头,也没多问,只是说:“你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力,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在官场上,大事上有人照应就好,但基本还是每天一点一滴的小事,慢慢积累起你的人脉和关系网,也就是说,实际上个人能力还是占了不少分量。”
夏想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点点头。方格却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怏怏不乐,也不知道和谁闹了不愉快。
夏想也没问他,估计还是因为梅晓琳的事情,年轻人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可以理解,也许他把单相思当成了失恋。
八月的安县,暂时进入了平静期。
京城来的考察矿产的专家已经回到了京城,暂时还没得出结论。强江海就老实了许多,虽然时不时还讽刺夏想几句。因为夏想组织的为县城小学生免费体检赢得了所有家长的一致好评,邱绪峰心里不情愿,也不得不公开表扬夏想几句,以显示他作为县长的公正。
梅晓琳也耐住了性子,不再公开对厉潮生发难,而是一心一意地研究起安县的矿产资料,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一天中午下班后,她打电话给夏想,让夏想开车带她去旦堡乡走一趟,资料上有一处说明不太详细,她想实地看一看。
夏想了解了一下工作安排,下午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梅晓琳。因为他觉得梅晓琳本质上还算不错,说话算话,上一次她说要找一家食品加工厂收购苹果,后来还真从京城找了一家。虽然给出的价格很低,不过果农们非常满意,价格再低也有钱可赚,总比卖不出去强。
欧阳铁衣高兴得老泪纵横,连说好几个“没想到”,当然他没想到的是,帮他的人就是上一次和他见面的一男一女。
坐上路虎车,梅晓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还是你的车好,到山路上也能开,县里的小车都不行,最多开到乡镇,连村都进不了。幸好我没把家里的跑车开来……在基层工作开跑车,一看就是烧包的主儿,而且还烧得不轻。”
夏想见梅晓琳心情不错,就问:“有什么好事,好像梅书记很开心的样子?”
“没好事就不能开心了?”梅晓琳不以为然地说,“照你这么说,我天天得愁眉苦脸才行?什么逻辑!你别说,我还真没有什么好事——厉潮生的事情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京城的专家来了之后,说是安县的地矿条件有点差,就算开采,前景也不十分乐观。我总觉得安县的石英砂岩含量不错,也大有前景,专家的意见却说安县的石英砂岩含量低,开采成本太大,而且市场需要求又小,基本上是等于否定了石英砂岩的价值……”
夏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石英砂主要用做玻璃工业和陶瓷工业的原料,以后玻璃的用量会越来越大,相应的,对石英砂的需求量也会越大。可以说,石英砂并非前景不妙,而是前景大好。
但想起曹伯伯所说,要等他能够从中得到政绩的时候再提出开采石英砂,夏想就不知道现在是该支持梅晓琳,还是该劝她放弃。站在实话实说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是该支持她;但站在政治的角度来说,他只能选择沉默。
不是说他非要把石英砂岩的开采等到自己掌权之时,而是从目前安县的局势来说,还有整个国内的经济大环境,现在开采确实有点为时过早。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专家看不到市场的前景不足为奇,毕竟他们只是地矿方面的专家,不是经济学家,但他们却说含量低就有点出人意料了。曹伯伯手中资料显示安县的石英砂矿含量显然不会错,那么梅晓琳请来的专家既然是京城方面的专家,也不可能探测不出石英砂的含量,他们却说含量低,恐怕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专家有时候说话也并不是全从学术上的角度,实事求是地讲问题,他们的话,很多时候取决于政治需要和腰包。尽管夏想不愿意猜测强江海在其中所起的不光彩的作用,但他几乎可以肯定,专家的话,可能就是强江海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以他对强江海的了解,强江海不是厉潮生式的人物,他心胸狭窄,不足以担当重任,他做什么事情,肯定都事先得到了邱绪峰的许可。
也就是说,此事是邱绪峰的杰作。
尽管夏想知道邱绪峰和梅晓琳之间的关系,但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既然专家都持否定意见,梅书记又不是地矿专业出身,实地考察,还有什么收获不成?”
梅晓琳秀眉微皱:“我也知道可能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不亲眼看一看,实在是心里不踏实。专家是我请来的,我相信他们的判断。但我以前寄矿石给我的朋友,他们却说有商业价值……我也糊涂了,不知道该相信谁。”
和厉潮生第一次过招
梅晓琳是个不错的女人,但她的不幸在于遇到了邱绪峰。夏想现在算是越来越明白,其实外界传言只说对了一半,就是梅晓琳和邱绪峰是同盟不假,关系密切也真。但因为性格的差异和政治理念的不同,梅晓琳和邱绪峰二人差别之大,甚至还不如不是同盟的两个人。
“那就看上一眼也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夏想既是在安慰梅晓琳,也是在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梅晓琳想要开采石英砂矿全是出于公心,而他瞒下不说,多少也有私心在内。
没办法,现阶段就算强行开采,也是得不偿失,可能还有不好的后果。不过邱绪峰瞒下真相,肯定另有打算,就等等看,看他和强江海打的是什么算盘。
车到旦堡乡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外,不小心发生了一点事故,路虎被一辆强行超车的三轮车给划破了漆。
照夏想所想,肇事者是三轮车,他不找他麻烦就可以了,没想到,对方反而气势汹汹地要找他理论,非让他赔钱。
三轮车主是一名彪形大汉,身材魁伟,五大三粗,他见夏想的路虎车是京城牌照,认定外地车好欺负,就底气十足地说道:“路这么窄,你车这么宽,非要下到我们乡下来,诚心找事是不是?没二话,拿五百元了事,要不今天你就别想走了。”
三轮车上拉了一车农村妇女,想是要到县城赶集,妇女们坐在车上,叽叽喳喳看笑话。夏想心想,还真是处处有刁民,明明是他超车别了自己,还强词夺理让自己赔钱,明显是仗势欺人。
夏想就问梅晓琳:“怎么办?”
梅晓琳也有几分生气:“他们敲诈错人了,我打电话让公安局局长抓人。”
“别找公安局局长了,找厉书记就行了,毕竟在他的地盘上,是不是?”夏想心中有了主意。
“那怎么行?我和他不对付,怎么还找他?不是自讨没趣吗?”梅晓琳不同意,她又瞪了彪形大汉一眼,“你先等着,我打个电话让人送钱来,好不好?”
彪形大汉见梅晓琳人长得漂亮,态度又不错,就一口答应下来:“快点,我们赶时间要去赶集。”
“您找他是变相和他和解的一种假象,您想想,他一见您既往不咎,以为您以前针对他,是对事不对人,他就对您放松了警惕。以后一旦出了问题,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您的身上,这样安全。”夏想也知道只要DNA结果一出来,往县市两级纪检部门一寄,厉潮生马上就会听到风声,他就会立刻将所有人排查一遍,要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整他。
估计他首当其冲就会怀疑是梅晓琳。
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件事情,就让厉潮生对梅晓琳改变看法,放松警惕,但至少也要给他造成一种假象,就是梅晓琳是有口无心的人,说过就忘。而且以厉潮生的政治智慧,见梅晓琳身为副书记,借自己的车前往山中实地考察,又是孤男寡女,就会对梅晓琳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更深刻的印象,从而会适当地降低对她的防范。
说实话,夏想还真担心事件爆发之后,厉潮生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而梅晓琳经验少,性格中又有冲动的一面,万一在厉潮生的试探之下无意中说出实情可就惨了。他倒不是怕与厉潮生正面为敌,但能躲在幕后看对方倒下,总比正面碰撞要好得多。
“别一口一个您,我还不老,听着别扭。京城人就爱说您,放在外地是尊称,放在京城,成了一种习惯,我听了没感觉,你以后跟我别装,行不?”梅晓琳还真是不懂说话的艺术,有些话换个方式说,会委婉许多。同样的意思一从她口中说出,就总给人硬邦邦的感觉。还好,下一句话她又多少委婉了一些,“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不?就是处处都能想出坏主意,虽然阴险,不过给人的感觉还非常舒坦,一点也不觉得你是在害人,真是已经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夏想不免尴尬:“这是夸人还是损人?我哪里是害人,我是帮你好不好?我可是全心全意帮你,敬爱的梅书记!”
梅晓琳还是被逗乐了:“好了,好了,我打电话给厉书记……跟着你,我明显觉得自己也学坏了。”说话间,还不经意瞥了夏想一眼,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瞥之间,风情无限。
夏想立刻想起了一句:那一瞥的风情。
梅晓琳拨通电话之后,只说了两句就挂断了。夏想好奇地问:“怎么没多说几句?”
梅晓琳反问:“难道我还要给他汇报一下现场情况?告诉他地点就行了,根据他来的快慢来判断他的重视程度。”
夏想就笑:“梅书记高见。”
梅晓琳却不笑,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又转身对彪形大汉说道:“别着急,一会儿送钱的人就到了。”
彪形大汉呵呵一笑:“没关系大妹子,能赚几百元,等一天也值。”
不一会儿就听到警车的声音,彪形大汉醒悟过来,大喊:“大妹子,你报警了?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弟就是警察,你说他要是过来,还不得罚你们一千呀?真是的。”他还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滑稽,既像痛心疾首,又像得意忘形,比任何一个演员的面部表情都要丰富多彩。
开路的警车停下之后,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小警察,三两步来到彪形大汉面前:“哥,咋啦?怎么是你和人发生矛盾了?”
彪形大汉用手一指夏想:“就是他开车碰了我的车,京城人来我们安县,还敢横行霸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还傻乎乎地报警,不正好把你给叫来了,来,给他们开罚单,罚死他们。”
彪形大汉得意扬扬地看着夏想和梅晓琳,意思是,怎么着,京城来的又怎么样,在安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还得我说了算!
小警察脸色变了变,想把彪形大汉拉到一边说话,彪形大汉还不干,嚷嚷说道:“有话说到明处,咱不欺负外地人,不说背人话。”
小警察急了:“哥,他们是县里的大官!”
“什么大官?”彪形大汉不信,“他们开的是京城牌照的车,不是燕市人,管不着咱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小马,小牛,先把人抓起来再说,妨碍梅书记办公,撞坏夏县长的车,扰乱社会治安……”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彪形大汉的身子就越来越矮,最后一下瘫在地上。
“啥?他俩是书记和县长?我的天,怎么不早说?”
早说就没好戏看了,梅晓琳和夏想一起迎向前去,和厉潮生热情握手。
三十五岁的厉潮生浓眉大眼,可以说是相貌堂堂,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爽快、开朗,而且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让人只看一眼就对他大有好感。
梅晓琳说道:“一点小事就惊动了厉书记,真是不好意思。”
夏想感觉厉潮生的手宽大有力,给人非常宽厚的感觉,心想只从外表来看,谁会知道他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夏想也是非常客气地说道:“麻烦厉书记亲自过来一趟,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厉潮生对梅晓琳和夏想突然出现在旦堡乡,也是心中纳闷。他第一感觉是,他二人是暗中调查他来了,再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他们是暗中调查他,肯定不会因为一点碰车的小事故而惊动他。那么梅晓琳不通知县里而通知他,就是有意借这件事情,向他表明一个态度了?
夏想见厉潮生目光闪动,知道他心思在动,就说:“我陪梅书记下到山里,实地看一下地矿,因为我的车能走山路,就被梅书记抓了壮丁。”
厉潮生就半是埋怨半是亲热地说道:“夏县长下到旦堡乡也不通知我一声,不太好吧?是不是怕我请不起吃饭?”
“厉书记说笑了,我怎么敢让领导请吃饭?要请也是我请。主要是梅书记工作热情高,我得听她的,因为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给她当司机。”厉潮生是县委常委,夏想就得尊称一声领导。
又客气几句,梅晓琳就不耐烦地说道:“厉书记,我和夏县长还要到山里看看,就不麻烦你了。我看那个人就批评教育一下,放了算了,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她见夏想冲她使了个眼色,心里明白,又以亲切的口气说道,“辛苦厉书记了,下次到县城,我请你吃饭。”
“怎么敢劳动梅书记请我吃饭?我请,我一定请。”厉潮生满脸笑容,同是常委,比起梅书记的县委副书记,他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心里对梅晓琳惊动他的举动无比受用,认为梅晓琳就是一个遇事不够冷静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有过冲突,也会事过即忘,没有记恨的习惯。
梅书记还有可爱的一面,厉潮生心中不无高兴地想,又想到她和夏想都是单身男女,前往深山老林,本来他想多说一句陪同前往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别多嘴了,也许人家是另有情调也说不定。他就和梅晓琳、夏想分别握了握手,挥手再见:“那我就不打扰梅书记和夏县长工作了,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电话。在旦堡乡还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那我这个书记也太不称职了……”
二人开车重新上路,路越来越窄,行人也越来越少,驶入了盘山公路之后,基本上就人迹罕至了,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梅晓琳看向窗外,不时地惊呼一声,让夏想看小鸟或是某种野花,夏想就无奈地一笑:“梅书记,山路弯弯,非常危险,我不能走神,你就别大呼小叫地吓人了,更不能让我看东看西的,我只能看路!”
“我觉得吧……”梅晓琳抿着嘴,乐呵呵地看着夏想,说道,“你这个人还算是不错,有实诚的一面,又有聪明的一面,而且随机应变的本领一流,也挺好相处,比邱绪峰好了不少。”
“我可不敢和邱县长比。”夏想不好意思点明,你拿我比你的未婚夫就不好了,容易让别人想到别处。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但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拿来比,就可见你有时确实是一个有口无心的人,“邱县长英明神武,等李书记调走之后,他将会是燕市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前途无量。”
“他想当上县委书记,得过我这一关。”梅晓琳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却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忙改口说道,“我是说,上级要任命邱绪峰当书记时,肯定会征询安县常委会的意见。如果大部分常委都反对的话,上级也不会强行任命,要不工作也不好开展。我身为副书记,意见也是非常重要的。”
梅晓琳的解释勉强说得通,县长或市长,就地升任县委书记或市委书记时,上级组织部门确实非常重视常委会的意见。如果真是发生集体抵制的事情,上级也不会强行任命。
但夏想知道梅晓琳不会想得这么深,她随口说出的话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邱绪峰的后台,不但没有梅晓琳的后台强硬,而且邱家应该还有求于梅家。
这么说来,到了梅晓琳和厉潮生摊牌的时候,邱绪峰为了自身前途,会不会出卖厉潮生的利益?
答案可想而知。
已经深入山中十几公里,随着地势的升高,海拔的上升,夏想感觉车内有点气压不足,就关掉空调,打开车窗透气。不料车窗刚一打开,梅晓琳就立刻关上,很不满地说道:“你又想把我冻感冒?”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夏想就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永远过去,别总记在心里,耿耿于怀。”
“什么呀,你又想多了,我早不记恨上一次的开窗事件了。”梅晓琳笑了,又打开了车窗,“我就是故意逗你一逗,没想到,你还真缺乏幽默感。”
夏想无语,幽默感也要分人好不好?就你刚才的口气和表情,没有一个人当你是开玩笑!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梅晓琳等了一会儿,见夏想不说话,就压着嗓子问:“怎么了,生气了?”又看了看四周,“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你一生气,把我给扔到半路上怎么办?或者你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你。”
夏想又被她逗乐了:“幸好我是好人,要是一个坏人的话,就算对你没有图谋不轨之心,被你一提醒,也就有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给我暗示,是不是?”
“你还真想呀你?”梅晓琳惊讶地叫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真坏。你动我试试,信不信我能打倒你?我以前学过女子自卫技能。”
夏想扭头看了梅晓琳一眼,摇摇头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来帮你做事,对你本人没兴趣。”
梅晓琳不高兴了,把头扭到一边,靠在玻璃上,不理夏想。夏想就暗笑,女人都是矛盾的动物,怕男人对她们兴趣太大,对她们有所企图,如果男人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们又心中失落,心情沉闷。她们最想要的结果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对她们有兴趣,但在她们有需要之前,男人又不会对她们有不良的想法。
到了目的地,夏想先下车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梅晓琳下车,他就有些奇怪,偷偷向车里一看,只见梅晓琳正打开车上的遮阳板,对着上面的镜子整理头发,还偷偷抹了点口红。夏想不由摇头,只要是女人,管她是普通女人还是副书记,管她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有一颗永不疲倦的爱美之心!
周围的山势并不陡峭,放眼望去,犹如一片乱石堆,好像一处峡谷,两山之间平整的地面上,到处是起伏不平的巨石。
夏想不懂地矿,看不出来眼前的石头和平常的石头有什么不同,也就没有装模作样地拿起来研究。开车时间过长,就觉得有点尿急,回头看梅晓琳还没有下车,他就绕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小解。
正放水放得痛快之时,忽然听到梅晓琳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夏想,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我不气你了还不行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你快出来,我一个人害怕!”
美女书记的往事
夏想吓得一哆嗦,差点对某一处的机能造成伤害,急忙尽快解决问题,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梅书记,我在这里,你别着急,我没藏起来。”
梅晓琳见到夏想,好像见到亲人解放军一样,飞一样扑了过来,差点扑到他的怀中,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干吗躲在石头后面?这里这么荒凉,万一有坏人怎么办?你怎么一点也不照顾别人的感受?”
夏想急忙抽回了手,尴尬地说道:“人有三急,梅书记,你总得让我放放水吧?”
梅晓琳反应过来,紧盯着夏想的双手:“你刚才……啊,你没洗手就抓了我的手?”
夏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还没有怪你惊了我的尿就不错了!我的梅大书记,是你主动扑过来拉我的手的,我躲都躲不及。”
梅晓琳的脸迅速红了一下,又转身跑到车上,拿了两张湿巾过来,一人一张擦了手,才说:“好吧,我不怪你了。快陪我上山,将功补过。”
夏想也不和她计较了,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精神,就又主动地帮梅晓琳背起了包——她的包挺沉,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在梅晓琳的带领下,夏想一直陪她在乱石堆中走了将近一公里。幸好梅晓琳非常聪明地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是旅游鞋,比较适合走山路。尽管这样,梅晓琳好几次还要夏想手拉手的帮助才能攀过一块又一块大石头。夏想也因此对梅晓琳佩服了几分,她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到县里来镀金也好,熬资历也好,却能一心为民,放下身段,亲自跑到深山之中实地查看,至少这种精神就值得钦佩。
而且她性子直爽,没有太多的捞政绩和作秀的想法,从出发点上来讲,是一个好干部。虽然她的工作方法在基层,很难能有所作为。
梅晓琳的身材还算好,牛仔裤紧绷绷的,弯腰向上的时候,露出一大截细致的腰肉,白而不腻,散发出诱人的肉光。夏想也不是故意看,但他在她背后,要防止她摔倒,还是不可避免地多看了几眼。
爬一块光滑的石头时,梅晓琳脚下一滑,身子就要下坠,夏想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托住了她的屁股,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上面的弹性和肉感,就听到梅晓琳大声惊叫:“流氓,快放手,别乱摸!”
好吧,放手就放手,夏想就双手一松,梅晓琳失去支撑,就又向下一滑,吓得她又大叫:“坏蛋,快帮帮我。”
帮的时候是流氓,不帮的时候是坏蛋,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动物,夏想只好苦笑,又双手扶住她的腰,用力向上一托。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梅晓琳停了下来,伸手从夏想手中要过背包,从里面拿出锤子和工具,一块块地敲打石头。不一会儿就敲下来不少,分门别类地装在包里。
夏想不太懂行,就在一旁老实地打下手,递工具,装石块,反正被梅晓琳指挥得团团转。大概忙活了一个来小时,她才站起身来,直了直腰说道:“好了,回去吧。回去后我把石头寄给京城的朋友,让他再托别的专家检验一下。”
夏想不免好奇:“你好像对地矿也有所了解,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很专业,你学的专业不是地矿吧?”
“不是!”梅晓琳摆摆手,也不隐瞒,“我的前男友就是学地矿的,我以前没少跟他上山采矿,经常见他敲敲打打的,也就会了。”
“前男友?那为什么又分手了?”夏想不是好奇,更不是八卦,而是想乘机问一问她的往事。
“分就分了呗,性格不合,他是男人,自私又小气,我陪他天天往山里跑都没有埋怨一句,他倒好,去我家里一次,就因为我家人说了他两句,就拂袖而去。我才知道,这样小气而没有承受力的男人,根本靠不住。”夏想以为梅晓琳不会说,没想到她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倒让他有点吃惊。
“那现任男友做什么工作?”夏想索性接着问,看她说不说真话。
“现在没男友了……”梅晓琳的神情有点落寞和无奈,“倒是有一个未婚夫,他做的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工作——当官。”
说到现在这个程度,不再多问一句就不是夏想的风格,他就又问:“做官不错,有前途,以你的眼光,至少也要找处级以上吧?你未婚夫现在在哪里高就?”
梅晓琳终于不满意了:“你怎么问个没完?问两句就行了,不说你,你还得寸进尺了。不说了,再问任何问题,我都是无可奉告。”
她拿起一块石头扔到远处,又说:“我都没问你的个人私事,你倒好,比女人还好奇,问来问去。”
夏想就嘿嘿一笑:“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女朋友一名,情投意合……”又解释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好奇,而是在想以梅书记的眼光,会看上什么样的男人?梅书记知书达理,估计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可以说,既是大家闺秀,又有淑女风范,一般人还真配不上你。”
梅晓琳被夏想一夸,还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京城人,京城人都实诚,不说虚头巴脑的话。你刚才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是不是?”
夏想也不过多解释:“信不信由你。”然后拉开车门,“请梅小姐上车,作为一个合格的壮丁,今天我的任务胜利完成,现在送你回去。”
路上,梅晓琳接到了京城朋友的电话,说是DNA结果已经出来了,所呈样本显示二人为父子关系的几率为99.9%,也就是说,可以肯定二人为父子关系!
梅晓琳惊呼一声,一把拉住夏想的手:“这下好了,我们找到突破口,可以从游丽身上查厉潮生了。”
夏想正在开车,被她猛然一拉,方向打偏,车身晃动几下才稳定下来,他不由怒道:“梅书记,你别一惊一乍好不好?我在开车,而且是山路,很危险!”
梅晓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是一时激动嘛,干什么这么凶!”
“好吧,下次注意就是。”梅晓琳一低头,夏想也不好意思再发火,“现在还不行,等京城的书面材料寄过来之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记住,你收到材料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夏想郑重其事地交代梅晓琳,他不想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因为直觉告诉他,厉潮生没有那么容易被扳倒。
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梅晓琳主动提出请夏想吃饭。夏想也没有拒绝,二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填饱了肚子,就回到了县委招待所。
第二天,夏想也接到了冯旭光的电话,说是配对结果出来了,可以肯定样本二人为父子关系。
次日,从京城和燕市寄回来的书面证明,几乎同一时间到达夏想和梅晓琳的手中。梅晓琳收到材料后,第一时间跑到夏想的办公室,兴奋地说道:“材料收到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燕市纪检委吧?”
夏想将他的一份材料也递给梅晓琳,梅晓琳看了一眼,大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又背着我做了一份?是不是不相信我?”
夏想摇头:“梅书记别急,听我说。只有一份京城医院所做的证明,不足以让人完全信服。现在又有燕市的医院证明,双管齐下,让人不得不相信。如果只有一份京城方面的材料,一旦寄到纪检部门,必定会有风声传到厉潮生的耳中。他只凭鉴定书是京城医院出具这一条,就可以怀疑到你的身上。现在又有了燕市医院的证明,可以搅乱视线,让他摸不清方向。”
夏想将两份材料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微一沉吟,又说:“接下来,找一家信得过的复印店,多复印几份,然后分别寄到县市两级纪检部门。看有没有反应,如果有,就静观其变;如果没有,就不得不动用各方面力量,直接递交给一些关键人物。”
“证明材料只能证明厉潮生有情人和私生子,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有经济问题。我想突破口还在游丽身上,如果游丽能交代问题,肯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一般有情人都会有经济问题,经验证明,为了养情人,许多官员的胃口才越来越大。”梅晓琳郑重其事地说道,她脸色凝重,流露出了身居要位的威势,“厉潮生是常委,县纪委班子里我又没有绝对信任的人,否则倒可以让县纪委的人暗中插手这件事情……”
夏想对县纪委的人也不信任,任何一个县,官场上的人情往来都太平常了。县城总共这么大,大家差不多都认识,稍有不慎,就会走漏风声。相信以厉潮生的谨慎和手段,一旦听到风声,就能在短时间内把证据毁掉,而且想让游丽背叛他,恐怕很难。
市纪委里面他又不认识人,当然通过曹伯伯的关系也好,陈市长也好,肯定也能找到熟人。不过这样一来,万一事情暴露,就等于直接将曹伯伯或者陈市长推到了厉潮生后台的对立面。
夏想至今也不敢肯定,厉潮生的后台到底有多强硬?他在燕市肯定有人,但具体是谁,还暂时不得而知。
“市纪委的,你有没有可靠的关系?”夏想和梅晓琳一起查厉潮生,走到现在,不能说二人是坚定的同盟,但至少现在是同一战线的人。
“也能找到,但不是很熟,也不敢百分之百信任。”梅晓琳想了想,又说,“厉潮生好像和徐德泉来往密切……我不是很肯定,只是听到一点传闻。”
埋藏高家的坟墓
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徐德泉最早是崔书记的人,不过后来因为城中村编制事件,在常委会上突然倒戈,支持了陈市长。夏想猜不到他是倒向了范睿恒还是高成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为上一次的临阵反击,崔向肯定不会再信任徐德泉。
那么现在徐德泉应该已经彻底倒向了范睿恒或是高成松了,如果他是厉潮生的后台,问题就有些复杂了。
想到了高成松,夏想就又忽然想起了严小时和领先房产,最近联系不多,也不知道他们的西水别墅开发得如何了?
不过梅晓琳所说的传闻,恐怕也是她在燕市的后台透露给她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知道了厉潮生的后台,夏想不但没有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万一徐德泉的后台真是高成松,动了厉潮生就惹到了高成松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夏想没想到,想动一个厉潮生,竟然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人始料不及,也不免有点投鼠忌器,毕竟高家现在如日中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疯狂的反扑。
头疼,前所未有的头疼。
领先房产的二期工程进展并不顺利,严小时最近也没有给夏想打过电话,他也没有高建远和范铮的音讯,估计几人正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理他。
“先寄了再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复印的问题……”夏想试探地一问。
“我去办,我认识一家复印店,关系很熟,去了后可以自己操作,比较安全。”梅晓琳站起身来,拿上两份材料,“你也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梅晓琳一走,夏想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也猜到了厉潮生会有背景,而且不简单,没想到,他的靠山是徐德泉。光是一个徐德泉也没有什么,但现在问题就复杂在不清楚徐德泉到底是谁的人。想了一想,夏想觉得有必要以关心西水别墅进展的名义,再和严小时走动走动了。
严小时的电话一拨就通。
绵软的普通话听上去有一点慵懒散漫的味道:“夏县长?夏县长可是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有何指教,我洗耳恭听。”
夏想从上一次聚会之后,就没有见过严小时,也没有通过电话,就说:“最近太忙了,一直顾不上和严总说说话,实在是抱歉。我就是想问问,西水别墅的进展如何了?我也是很关心领先房产的前景,毕竟我是看着领先房产成长起来的。”
夏想的话说得让人无可挑剔,严小时也没有丝毫怀疑,答道:“那我就先多谢夏县长的关心了,不过最近状况不太好,西水别墅销售并不看好,现在才卖出几栋,而且后继无力。我现在忧心忡忡,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见好转……”她叹息一声,“夏县长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坐一坐,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要是以前夏想肯定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现在正想从她口中打探消息,就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我最近正好不太忙了,就看严总何时方便了。”
严小时一听夏想答应得这么痛快,高兴地说道:“太好了,要不就今天晚上……”好像怕夏想多心一样,她又连忙补充,“我再约上建远和范铮一起,还在聚贤山庄,怎么样?”
“今天?”夏想有点犹豫,一看日历又笑了,原来今天是周六,还真是过迷糊了,就说,“好,我一个小时后到。”
聚贤山庄在燕市的西部,夏想从安县开车过去,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想想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肖佳了,就决定今天聚会结束后,去找肖佳。
曹殊黧已经放了暑假,现在跟着高老在调查一个什么项目,也挺忙,要不小丫头周末肯定会给夏想打电话。既然没打,应该是她也忙得没有时间。
不一会儿梅晓琳回来了,材料已经复印好了,她将两份原始件交给夏想:“你来保存,复印件交给我,我一会儿就分别寄出。”交代完毕,她又说,“我晚上到燕市去一趟,走动一下关系。”
“那你等一下。”夏想叫住了梅晓琳,笑道,“巧了,我晚上也要回去,就一起走。”
梅晓琳已经到了门口,回头嫣然一笑:“那好,等我一下,我先整理好材料,然后拿到燕市再寄。在安县寄,太容易暴露了。”
梅晓琳也学聪明了,学会布置迷阵了,不错,有进步。
一路上二人也没有说什么话,今天几乎一天都在一起,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梅晓琳就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她似乎是累了,脸色泛了一层红润。
赶到聚贤山庄的时候,高建远、范铮和严小时已经到了。夏想停好车,一下车,正迎上高建远复杂而微微有些忌妒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一想才明白原来他是看到自己开着连若菡的车,想当然的又想到连若菡。夏想大步迎向前去,与高建远、范铮和严小时一一握手。
寒暄完毕,几人来到山庄一处雅间,高建远自作主张点了饭菜,等菜的间隙,他就直奔主题:“夏想,二期工程前景不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范铮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我说夏哥,你不是说燕市的富人多,只要盖了别墅就不愁卖吗?现在西水别墅怎么就卖不动了?我们的资金链现在都出了问题。”
房地产投资巨大,夏想心里自然清楚,第一期西山别墅就算能赚到钱,投入到第二期西水工程中,也会是杯水车薪。资金链出现问题才正常,而且恐怕缺口还会十分巨大。
夏想也就不客气地反驳范铮:“范老弟,你这话说得就有点唯心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盖了别墅就不愁卖了?我只说第一家别墅小区不愁卖,没有说过第二家一定好卖!”他扭头看向严小时,“严总给评评理,你们上第二期工程时,我说过类似的话没有?”
高建远心中一惊,仔细一想才意识到,他们第一期别墅卖得不错,第二期从策划到开工,根本就没有咨询过夏想的意见。就是上次请夏想推销西水别墅时,他也没有说过西水别墅前景乐观的话……果然如夏想所说,自始至终,他对别墅前景的乐观,只说的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高建远的目光有些炙热,也有些难以置信,但不信也没有办法,夏想确实从来没有对西水别墅的前景发表过任何看法!
严小时更是难掩一脸惊讶之色,她以手掩嘴,轻轻地“啊”了一声:“夏县长,你的眼光真准,可不可以为我们分析一下西水别墅失败的原因?”
范铮还是不服气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夏哥你清楚西水别墅不会好卖,为什么事先没有提醒我们?”
此话一出,高建远立刻目光如电一般射来,直视夏想的双眼。
高建远起了疑心?夏想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范老弟你说错了,我只说过西山别墅应该好卖,至于西水别墅的前景,我既不是预言家,又不是市场分析师,怎么敢妄下结论?市场变幻莫测,谁敢说自己能准确地把握市场动脉?再说,西水别墅上马又快,好像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圈好了地设计出了方案,而且又没有人咨询过我的意见。”他假装无意地看了严小时一眼,又说,“严总应该是我们几人中最了解市场的一个,可以请严总讲讲,别说我并不算是业内人士,就是房地产业界的精英人物,谁又敢保证新开盘的项目一定可以赚钱?”
严小时抱怨地看了范铮一眼:“范铮,你埋怨夏县长有什么用?当初是你急不可耐地非要立刻上马西水别墅,认为一定也可以大卖。现在前景惨淡,你又想怪罪夏县长,没有这样的道理!”
高建远思前想后一番,找不到任何可以责怪夏想的理由,就不满地对范铮说道:“以后说话想好了再说,别张口就来。说出没有水平的话,丢的是自己的人。”
范铮有点挂不住面子,站起来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是着急吗?对不起了夏哥,我不该怪你。”然后又朝高建远点点头,“我先出去透透气,憋得难受。”
范铮一走,高建远摇头叹息:“承受能力太差,爱犯冒进的错误,比起夏想来,差了不少。”
严小时也说:“我表哥还是不够成熟,他要是有夏县长一半的稳重,也不会把领先房产带进死胡同。”
夏想摆摆手:“自己人就别夸来夸去了……”又扭头问严小时,“领先房产不是严总挑大梁吗?”
严小时笑了笑,看了高建远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说:“明面上是我说了算,其实大主意还是范铮拿。建远不爱管事,凡事都由我和范铮商量着来,而范铮……说实话有点刚愎自用。”
高建远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西水别墅又不是范铮一个人的决定,是他提了出来,我们两个都没有反对,所以我们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寻求解决方法的时候。”
“夏县长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帮我们摆脱目前的困境?”严小时一双美目充满期待地看着夏想。
“我又不是神仙……”夏想双手一摊,摇头苦笑,“市场的选择是残酷的,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市场的规律——我也无能为力。”
夏想说的是大实话,他没有办法可想,也不可能想出什么销售手段,可以让滞销的别墅一夜之间销售一空。当然就算有,他这次也不会救高建远,因为随着领先房产资金链的断裂,慢慢会有更多的问题凸显出来,西水别墅项目是一个大洞,有可能成为埋藏高家的坟墓!
见高建远和严小时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夏想又说:“现阶段只能采取降价促销,加大宣传力度等传统的商业手法,另外,资金链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高建远点点头,没有说话,严小时神色黯淡地答道:“问题还很严重,资金出现了两亿元的缺口,短时间内恐怕解决不了。因为建远已经动用了关系,从银行贷了一亿的贷款,现在再申请贷款,难度很大,银行也怕了,不敢再担责任……”
想必是高建远不敢玩得太大了,要不凭借高成松的面子,银行再贷五亿也问题不大。可能是高建远性格谨慎,也可能是他对西水别墅的前景完全不看好,想要救市的想法不那么强烈,看来,他有意要放弃西水别墅了。
只是,从液晶大屏幕上的失败,再到西水别墅的失败,两次败走麦城的经历,以高建远的自傲和自视过高,他能承受这样的挫折?
夏想暗中观察高建远,见他一脸平静,努力保持着不动如山的风度,心想没看出来,高建远也这么沉得住气。听严小时的口气,西水别墅项目基本上已经是巨额亏损的下场,他心里就没有一点着急?
再仔细一看,夏想才注意到高建远面前的桌布微微颤抖,出卖了他表面上的平静。明白了,他还在强作镇静,努力保持绅士风度。想想他也够累了,夏想就有点可怜他,失败了也不能痛快地说出来,还要装模作样一番,做人失败没有关系,生意失败也没有关系,但不能让人指责他没有风度。
高建远,还真有个性!
“西水山项目现在是什么情况?”夏想想问的是,是不是别墅都已经建好。
“范铮说,这一次要尽快回笼资金,所以是几十栋别墅同时开工,差不多现在都已经主体竣工了,地皮的钱,施工单位的工程款,还有其他各项费用,都还没有结算。现在还没有风声传出,只要一有消息透露,知道别墅销售效果不好,领先房产的办公室就会堵满了要账的人。”严小时穿了一袭长裙,显得楚楚动人,可惜的是,现在风情全无,眉宇之间全是忧愁之色。
房地产行业本来就是生死两重天,赚就赚得数钱数到手抽筋,赔也会赔得倾家荡产。范铮犯了冒进主义的错误,燕市本来就是经济欠发达城市,燕市人也比较保守,就算有钱,也不一定就喜欢住别墅。
西山别墅能热卖,主要还是沾了地利的光,而且环境好,又安全,又是燕市第一家豪华别墅,有些人出于尝鲜的心理,或是为了显示身份,也会买上一套。但西水山则不同,一是离市区稍远,二是虽依山傍水,但周围全是农田,没有人气。最主要的是,西水山坐落在一大片平原中间,看上去十分突兀,就像一座坟头。
“如果西水山交给达才集团来开发,遇到这种情况,达才集团会有应对的方法没有?”高建远突兀地问了一句。
夏想明白高建远是病急乱投医,他想借自己之口,咨询一下达才集团的业内人士的意见,看有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计策。他也就顺水推舟说道:“等哪天我约沈立春见个面,向他当面请教一下。既然是建远的事情,该帮的还是要帮,不管有没有效果,只希望能尽量减少一些损失。”
谈心和交心
“谢谢你,夏想。”高建远真诚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用客气。”
严小时插话说道:“就是,夏县长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其实也没有帮过你什么。在安县的工作还顺利吗?”她又看向高建远,“建远在安县有熟人没有?”
高建远摇头:“没有,我对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安县的书记是李丁山,有他在,夏想不会受欺负。”
难道高建远不知道厉潮生?这么说,厉潮生是范睿恒的人了?夏想就笑了笑:“建远志向远大,只凭一己之力搏击商场,让人佩服。对了,上次在聚贤山庄见过文扬一次,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现在还好吗?”
“文扬呀……”高建远含蓄地笑了一笑,看了严小时一眼。严小时心知肚明,就接话说道:“文扬因为贪污公款,被判了无期。”
“没想到文扬居然是这种人!”夏想大为惊讶,当然他真正惊讶的并不是文扬被判刑,而是高建远的手段也算狠辣,液晶大屏幕项目的失败,拿文扬当了替罪羊!
文扬算是罪有应得,不过说起来他应该掌握着高建远的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说,高建远的千万资金从何而来,以文扬的精明,他肯定不甘心被高建远摆了一道,不过他没有说理的地方。如果,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死死抓住不放。
夏想暗暗打定了主意。
饭局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夏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一下徐德泉到底是谁的人,他怕引起高建远的提防。而且高建远谈兴不高,好在有严小时在一旁挑起话题,也不算冷场。曲终人散的时候,夏想微带遗憾地起身告辞,高建远送他到门口,严小时送他到车上。
夏想发动汽车,刚要离去,严小时的手机响了。停车场离饭庄还有一段距离,天气又热,严小时就拉开车门坐了上来,笑道:“天气太热了,我沾沾光,在你车内凉爽一下,接个电话。”
夏想启动空调,见严小时接电话也不避他,他也没有必要下车受热,就坐着不动。严小时接听电话之后,先是说了几句,忽然惊讶地提高了声调:“徐秘书长的朋友?安县一个常委?”她下意识地看了夏想一眼,不过还是没有避开夏想的意思,又说,“一个乡的党委书记能有多少钱?他怎么可能一次买下五栋别墅?好,不管了,既然他要买,就让他买,也算是大客户不是?也要适当优惠一些……”
放下电话,严小时饶有兴趣问了一句:“徐秘书长……夏县长应该知道他吧?”
夏想心里怦怦直跳,没想到严小时一个电话就又柳暗花明,让他大有收获。他强压心中的惊喜,点头说道:“听说过,不过不认识,高攀不上。”
严小时对夏想是一点也不设防,她嘻嘻一笑:“夏县长真会开玩笑,谈什么高攀。徐秘书长是自己人,你想要认识的话,很简单,什么时候让建远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夏想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确定了徐德泉已经靠向了高成松,也就等于动到厉潮生,就有可能惊动高成松,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心中难安。不过如果真能从厉潮生身上,抽丝剥茧一点点和高成松联系上,也未尝不是好事。
“还是不用了,人家是堂堂的市委常委,我级别太低,认识了也没有大用,还不如在安县多一个常委罩着有用。”夏想刚刚听到的消息绝对让他震惊,他有意向上面引,想听严小时亲口证实一下。
“也好说,容易得很,安县的厉潮生就是徐秘书长的人,抽空我找徐秘书长打个电话。徐秘书长递过话去,厉潮生对你肯定会另眼看待。”严小时说话的时候就爱笑,常常一句话没说完,就笑了三回,“不过我倒是奇怪,安县并不富裕,厉潮生不过是一个乡的党委书记,他怎么就那么有钱?一口气买了五栋别墅,想卖建远一个好。依我看,他的目的还真达到了——估计明天他的名字就会传到省委书记的耳中,一个乡党委书记被省委书记记住,想不升官都难。”
严小时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夏想听。夏想心中还多少有些愧疚,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严小时并不知道,她刚才的几句话对夏想的帮助有多大。而对夏想的帮助,就变相等于早一日掌握高家的证据,等于是她自己为自己挖坑。
夏想暗中叹气,别怪我,严小时,怪只怪你是范铮的表妹,非要和高建远在一起做生意,而且做生意的钱还来路不正。不管如何,你都摆脱不了助纣为虐的嫌疑。
告别严小时,夏想开车直奔曹家而去,一路上一直在想厉潮生为了升官,可谓下足了力气,还真舍得下本钱。问题是,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就算他把当年果农的树苗钱全部贪污,也不够买五栋别墅的钱!
看来,树苗事件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不定有多少秘密藏在背后,不为人所知。夏想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原本以为厉潮生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今天意外听到他出手阔绰,竟然还是一条大鱼!
到了曹家,难得的是一家人都在。曹殊君有些日子没见过夏想了,一见夏想,就高兴地说道:“现在不见姐夫,还挺想的,看来,连我都习惯了你的存在,基本上你娶我姐姐已成定局,跑不了了。”然后他又凑到夏想身边闻来闻去,“还行,没香水味,现在我得替我姐经常查查你。现在的男人呀,都靠不住,尤其是你这样的优秀男人。”
夏想今天有事要和曹永国聊,没空理他,就说:“你先到一边凉快一会儿,我和曹伯伯有事要谈。”
“肯定又要算计别人,官场中人,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曹殊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以后立志当一名军事专家,做学问,不进入污浊的官场。”
他腿上挨了曹殊黧一脚,小丫头噘着嘴,非常不满地说道:“再废话我让妈妈罚你扫地、洗碗,正事不干,天天就会阴阳怪气,怎么一上大学反而傻了?”
曹殊君说不过她,悻悻地走了:“以后我生孩子,一定生儿子,女儿太外向。”
王于芬听了这话,笑眯眯地没有反驳。
在书房中,夏想将他和梅晓琳联手获得了厉潮生的DNA的证据,还有从高建远之处得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曹永国。他知道,必须要让曹伯伯了解实情,因为他下一步必须动用曹伯伯的关系,需要曹伯伯的大力支持。不过他只是说了想要扳倒厉潮生,并没有说有可能牵涉到高成松。
曹永国听后久久无语,他一连抽完两支烟,才慢慢地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不能收手了?”
夏想点点头:“就算我想收手,也劝不住梅书记,实际上我也是在帮她的过程中,慢慢查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内幕。没有我的介入,梅书记肯定也会一直查下去,就是进展没有这么快罢了。不过既然让我遇上了,不查上一查,也说不过去。”
“你的意思是,让定国出面,暗中到监狱中接触文扬,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相关证据?”曹永国揉揉头,神色之间有些担忧,“风险有些太大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事情有变,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让公安局局长孙定国暗中找人,到监狱中接触到文扬,不是一件难事,也很容易瞒过别人。毕竟一个市局的***,在同一个系统中,自己人还是有不少的。
夏想不是没有考虑后果,而是他知道,现在高建远正处于关键时期,厉潮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借买别墅的机会向高家示好,变相送礼,也是看到了有机可乘。而且据他猜测,厉潮生和高建远也不会一点关系没有,肯定也有过接触,也是了解到了什么,才敢下这么大的手笔。
风险大是大了一点,光一个徐德泉就会让曹伯伯顾忌三分,毕竟他是市委常委。但从厉潮生到徐德泉,再到高建远,最后牵连到高成松,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夏想相信运作得当的话,可以让高成松隐藏的更多问题暴露出来,也是一件大好事。再有文扬的事情,高建远也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文扬为人下作,品行一般,但他还没有胆子去贪污高建远的钱,判他无期确实也是重了一点。
也正是量刑过重,文扬才会心有不甘,其中也才大有文章可做。
整个事件虽然错综复杂,但夏想相信,只要他紧紧盯住厉潮生不放,死查厉潮生背后的问题,一定能大有收获。
“风险确实不小,但既然梅书记也参与进来,她也有一份力量可以借助,我们只需要推波助澜即可。这个机会非常好,不能错过,而且厉潮生也做得确实过分,全乡千亩良田荒废,老百姓太可怜了。”夏想知道曹伯伯一向保守,他只有从为老百姓请命和无路可退两个方面打动他,“一个乡的党委书记,从哪里能弄到这么多钱,这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简直就是败类。”
见曹永国也微微有些动容,夏想继续说道:“而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这么复杂,一直在暗中帮梅书记。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不管我是不是退出,厉潮生最后也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与其现在退出,还不如继续一查到底。”
这句话明显打动了曹永国,夏想真要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曹永国说什么也得出手拉上一把。他看了夏想几眼,心想他还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有时成熟稳重得与年龄不相称,有时又有勇往直前的一面,真是让人看不透。
查就查吧,厉潮生真有事,只要证据确凿,到了关键时刻,徐德泉也不会保他。官场之上向来如此,大家都好的时候,就是相安无事。只要一方犯了事,另一方能保则保,不能保,肯定会丢车保帅。
“文扬的事情,我可以说动定国去查上一查,市纪委方面,我关系不熟,说不上话。你最好还是躲在背后,正面冲突的事情,让梅书记去做就可以了,毕竟你不是常委,说不上话。当然,也可以让李书记出面和梅书记响应。”曹永国也是非常用心地替夏想打算,将他的危险降到最低。他知道,在官场之上,少不了争斗。夏想现在退出,就等于得罪了梅书记。梅晓琳二十八岁能从京城空降来安县当副书记,燕省和燕市都要有人才行。
况且夏想的所作所为也是为民着想,值得赞赏,他就从维护夏想的角度考虑,让他把事情做得再圆满一些。
夏想也明白曹伯伯的维护之心,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斗争的目的是打败对手,而不是和对手同归于尽。”
有了夏想这句话,曹永国算是彻底放了心。他也知道夏想做事一向谨慎,从来没有出过乱子,这也是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夏想放手一试的重要原因。
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的时候,在面对各方势力纷争之时,夏想还是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可见他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和超乎寻常的判断力,甚至有两次比他的眼光还要准确。曹永国也就对夏想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还有不少期待。
和曹永国谈完话已经不早了,夏想也就没有和曹殊黧说什么话,直接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主动打电话给宋朝度,问他有没有空,他有事想过去一趟。宋朝度微一停顿,说道:“有事没事都可以随时过来坐坐,反正现在我也有闲。”
夏想知道,他向宋朝度交心的时候到了。
这一次是宋朝度亲自开的门,他笑着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轻一点,小凡还没有醒。”
夏想就低头找宋一凡每次都让他穿的胖头鞋,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宋朝度看出了问题,不解地问:“怎么了?”
夏想就说了以前宋一凡的小小要求。
宋朝度呵呵地笑了:“忘了说了,她专门给你买了一双拖鞋,在鞋柜的最里面,说是不让别人穿……”
夏想从里面翻出来一看,呵,宋一凡给他买的是最好的拖鞋,而且大小正合适,心想没看出来,也是一个细心的小姑娘。
夏想现在和宋家也熟了,跟宋朝度来书房,就主动泡茶倒水。宋朝度也不拦着,也不客气几句,就自顾自坐下看书。等夏想忙完,放上茶杯之后,他才放下书本,说道:“坐,说说有什么事。”
夏想微一沉吟,就说:“宋部长,我在安县和梅书记联合查一个坑农害农的事件时,查到了县委常委、旦堡乡党委书记厉潮生的身上,而且已经有了初步的证据表明厉潮生有生活作风问题。不过我又了解到,厉潮生是徐德泉的人,而徐德泉已经靠向了高书记,还有,厉潮生一口气向高建远买了五栋别墅……”
夏想清楚向宋朝度说话,没有必要说得太过直白,只需要点到即可。以他的政治敏感,肯定会知道自己的用意:一是向他表示靠拢的决心,二来也是征求他的意见。
宋朝度听了,眼光中流露出欣喜之意,盯着夏想看了半天,缓缓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以前已经算是比较了解你了,现在才发现,还是没有看透你。小夏,你能主动来找我,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我,我很高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宋朝度一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份资料,亲自站起来送到夏想手中:“你先看看这个——好好看看,然后谈谈你的看法。”
夏想有点疑惑地接过资料,见宋朝度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和赞赏,就点点头,然后低头用心看了起来。
大概看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夏想才抬起头来,目光中全是惊愕和敬佩。宋朝度对夏想的表现很满意,开心地笑了:“我当然不会天天闲着无事可做了,总要做一些事情出来,是不是?不要惊讶,想问什么尽管问。”
宋朝度的材料非常详尽地记录了高建远的每一笔商业运作。从液晶大屏幕,到佳家超市的股份,再到西山别墅和西水别墅的开发,中间涉及的每个银行行长的名字,拆借给高建远资金的国有企业负责人的名字,甚至连他们是如何拆借如何运作,如何让当地银行抹平死账,等等,都一应俱全,无比详细。不由夏想不震惊当场!
宋朝度果然厉害,两年来看似赋闲一样,却暗中调查了这么多一手资料。可以说,这是一个威力无比的定时炸弹,只要时机成熟之后抛出去,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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