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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家的后院!大呼小叫的还有规矩吗?”潘尚书没表示什么,皇上却发脾气了。方铮一楞,这话怎么说的?老丈人怎么还帮着潘尚书说话?
随即方铮看见皇上不经意的瞟了潘尚书一眼,眼神很复杂。
而潘尚书却没注意到,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表情惊疑的大臣们,大臣们在潘尚书的目光逼视下,立马目不斜视,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
潘尚书只消一个眼神,便教群臣噤若寒蝉,见此情形,皇上的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
金銮殿沉静下来,君与臣,臣与臣之间互玩着眼神大战,一时间眼波横飞,场景非常之诡异。你想啊,一大群白胡子老头,年纪都快进棺材了,一个个互相眉来眼去的玩暧昧,那是何等的恶心。
方铮生生打了个寒战,怎么忽然气氛变得如此怪异?这群老东西互相瞄来瞄去的都在干嘛呢?
“皇上容禀,老臣绝没那么大胆子敢在金銮殿上吃东西,老臣吃的是一味药,名曰地龙,功能补气活血,老臣已是风烛残年,拖着老迈之体上朝,实非得已啊……”潘尚书表情沉痛而辛酸,边说还边咳嗽。
“哎呀!老大人,下官误会您了,下官对不起您呀!”眼见潘尚书大打悲情牌,博取皇上和群臣的同情,方铮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着潘尚书的手大声道歉。
潘尚书使劲甩了甩,却甩不开方铮的手,只好愤怒的盯着他。
方铮浑然未觉,抓着潘尚书的手犹自带着哭腔忏悔道:“……老尚书为国为民,操劳了一辈子,临老却还被下官这个后辈小子诬蔑,此情何堪,晚景凄凉啊……下官实在是罪该万死,万不该出言无状,若气坏了老大人的身子,可怎么得了?老大人千万不要跟下官一般见识……呜呜呜……老大人你的手不要乱动啊,下官还没说完呢……哎呀,老大人您的手劲儿不小呀,比下官这个年轻人的力气还大呢……”
潘尚书没料到方铮竟然这么不要脸,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来了这么一出,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手,潘尚书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当这么多人的面,又得体现一下长者的宽仁风度,只好无奈道:“……好了,此事揭过不提,方大人,老夫不怪你便是。”
“真的?”方铮抬起头,眼角挂着零星的泪花,充满期盼的望着他。
这小子真会演戏!潘尚书大声道:“老夫说话算数,当然是真的!”
“那……下官以前对您的种种不敬,您也原谅我好不好?”方铮此刻像只犯了错误的小猫咪,可爱而无辜。
潘尚书心头一阵恶寒,现在他只想赶快撇开这个人见人厌的小子,闻言敷衍道:“好好好,原谅你了……”心中却恶毒的思忖着,老夫大事成后,第一个便将你千刀万剐了。
“那……我打你两个儿子的事你也别跟我计较了成么?”
“行,老夫答应你。”
“那……我敲诈你小儿子五万两银子的事儿你也别生我气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你。”
“那……我曾叫人把你官轿的底座偷偷给卸了这事儿你也别生我气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你。”这小子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儿?
“那……长平公主还是嫁给我,你儿子就别跟我抢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不行!此事没得商量!”差点被这小子给绕进去。
潘尚书猛然清醒,坚决的推开了方铮,一脸正色朝皇上拜道:“皇上,老臣以为,梧桐树下凤栖身,长平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怎可下嫁区区一介商贾出身的小官?老臣之子潘陶,非老臣自夸,不论人才,品性,才学,相貌,尤胜方大人多多……”
这老东西存心要撕破脸了,当着面还这么骂人。方铮眉毛一掀,便待出言,谁料殿内忽然形势大变。
“放你娘的屁!”娇脆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如黄莺初啼,煞是好听。当然,如果忽略这句话的内容的话。
方铮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这位,就是他的准老婆,皇上的掌上明珠,长平公主是也。
群臣愕然回头,只见殿门口亭亭玉立一佳人,身着粉色宫裙,脚穿淡红蛮靴,粉白黛绿,淡扫蛾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好一个俏生生的绝色美人。
见到朝堂之上竟有这般变故,群臣一阵喧闹,个个神色兴奋的交头接耳,也许是每日的早朝太过枯燥乏味,今日先来了个朝堂争妻,现在女主又华丽登场,这怎能不令习惯了无聊的大臣们满怀欣喜?以后家中纳福,甚至告老还乡后,这都是他们将来的话题谈资呀。
只可惜华丽登场的这位绝色美人脾气不怎么好,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骇人不浅。
“姓潘的老头你是不是有毛病?脑子被驴踢了?现在满京城谁人不知老娘要下嫁方家,你半路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你是不是存心见不得别人好啊?凭什么说方铮不如你家那熊儿子?他叫潘陶是?听说以前在城北,因为调戏民女,被方铮打得满地找牙的就是他?亏你还好意思说他人才品性好,一大把年纪了还瞪着眼睛说胡话,那么个孬货你好意思高攀我皇家公主……”
潘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长平说话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半点间歇都没有,跟相声里的报菜名儿似的,潘尚书听得两眼发直,张了张嘴,楞是没有插进半句话。
“方铮为国出策,一计退敌,救过无数华朝的军民百姓,使得无数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并且挺身而出与突厥使者谈判,大扬我华朝之国威,使我华朝边境安宁。本宫一介弱女子,倒想问问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此功之大,说是开疆辟土亦不为过,你们之中谁曾立过?潘尚书你有何资格说方铮不如你家儿子?你儿子有这份本事,有这份担当么?”
长平冷冷的直视着群臣,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平日她再怎么调皮没个正形,但毕竟从小在皇宫长大,此刻身为公主之尊,言语间清冷而不失气度,隐隐有一种皇家的威仪。
群臣闻言满面羞愧,纷纷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公主殿下说得没错,细细一数,方铮这位年轻的五品闲官立下的功劳确实太大,满朝文武无一人可比。
皇上沉着脸,却出奇的并没有阻止长平的胡闹,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潘尚书那张布满皱纹不停抽搐的老脸,观察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仿佛在鉴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方铮乐坏了,喜得在旁边抓耳挠腮,这老婆娶得真值!内外一把挑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老公骂架,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也难找呀。
兴奋的拍了拍手,方铮如同坐茶馆里听戏似的,大大喝了一声彩,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大叫道:“好!再来一段儿!”
长平闻言甜甜的朝方铮笑了笑,接着转过身来,面色决然道:“你们都听着,本宫今生非方铮不嫁,本宫与方铮成婚之日,欢迎你们来喝杯喜酒,但是,本宫丑话说前头,不论哪位大臣抱着何种目的,想要来搅和本宫与方铮的婚事,本宫可就不客气了!这里是金銮殿,本宫今日这番话在这里说出来,便是要让全天下人都听到——本宫与方铮两情相悦,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满朝文武闻言尽皆哗然,直楞楞的看着这位身材娇小的公主殿下,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位弱女子,闯进了金銮殿,当着满朝文武甚至是全天下人的面,大胆表白自己的心迹,言语中透着一股义无返顾的决然与深情,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站在金殿上的饶是多年官场老油条,亦不禁为长平的这番话而动容。
冯仇刀揉了揉脸,当先站出朝班,跪奏道:“皇上,方大人与长平公主殿下实乃天作之合,且二人相悦日久,君子有成人之美,还请皇上成全二人。”
接着魏承德等一干朝臣也纷纷跪奏附议,一时间殿内喧闹无比。潘尚书面无表情,拢在袖中的一双干枯的老手紧紧攥成了拳。
方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无反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长平,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本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只是这个时代匆匆的过客,甚至只当做他在前世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世情人情在他眼里,不过是冷眼旁观着的一台虚假的戏而已。
可今天他才蓦然发觉,原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一位姑娘,如此深情的爱着自己,为了自己,她甚至敢于站在金銮殿上,不顾女子的羞耻之心,大声的向全天下人表白着自己的心迹,方铮自问,这样的勇气,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对他用情太深,她又怎会做出这惊世骇俗之举?
没去管潘尚书铁青的脸色,和宝座台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没去管群臣私下里悄悄的议论声。方铮迈出脚步,在金銮殿光滑的金砖地板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长平。这一刻,方铮的眼中只有她,这位为他受过委屈,受过冷落,却仍然为他牵肠挂肚,情根深种的女子。
轻轻执起长平的手,方铮望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柔情:“宓儿,我此生亦非你不娶。”
长平的眼泪终于滚落腮边,使劲擦了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长平边流泪边笑道:“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方铮也笑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
说完方铮转过头来,面色坦然的大声重复道:“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长平公主,我方铮娶定了!此生我待长平,至死不渝!”
金銮殿的议论声早已停止,静谧的大殿上回荡着这对相爱的人至死不渝的誓言,声音坚定,悠扬的回音绕过九龙金柱,渐渐传出了大殿,直至飞出皇城,传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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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失望的是,这番变故并没有对事情产生任何作用。潘尚书仍是咬着牙不松口,皇上则看似毫不关心的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叱退了长平之后,朝会仍然继续,只是潘尚书为子求亲这事却被君臣们很有默契的揭过不提了。
方铮知道,不提并不代表潘尚书就放弃了。君与臣之间的博弈,他们可不会在乎公主殿下真正钟意的人是谁,他们要的是公主这个身份,给自己的政治天平上增加一个砝码,以备来日的变故。
散了朝,皇上没有宣方铮单独觐见,反而将潘尚书请进了御书房。
方铮懒洋洋的往宫外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与各位大臣们打着招呼。
长平在金銮殿上被皇上叱退后,气哼哼的不知干嘛去了,此刻方铮对她正是满腔爱意的时候,想去找她却找不着人,将她搂在怀里温存的念头化为了泡影。
“方大人,方大人!”温森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方铮面前。
“哇——”方铮吓得惊叫一声。
“你想吓死我啊?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吓死我了你好坐我的位子是不是?”方铮麻烦缠身,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温森运气忒背,撞到了枪口上。
温森擦着冷汗道:“……方大人息怒,以后属下尽量以正常的方式出现。”
“你找我有事?”
温森赶紧陪笑道:“属下等人方才听到大人与长平公主在金銮殿上的一番令人振聋发聩之言,兄弟们都感动不已,为大人和公主殿下的这番深情而喜不自胜……”
“唉,别提了,一屁股麻烦事儿,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温森瞧了瞧方铮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呃……大人,恐怕您不得不再多一件麻烦事儿了……”
方铮捂着脸呻吟了一声:“……有什么事,老子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
“大人,刚才您还没散朝,属下看见长平公主殿下出了宫……”
“她去哪儿了?”
“公主殿下出了宫门便直奔潘尚书府上去了。”
方铮心中一凛:“她一个人去潘府干嘛?”
“呃……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跟着她的,还有两百多名女侍卫……”
“……我靠!”
方铮和温森着急忙火赶到潘府门前时,潘府大门口已是一片凌乱,十几个潘府护院打扮的汉子躺在地上直呻吟,一个个弓着身子捂着裤裆,跟虾米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长平手下女侍卫的杰作。——踢裆这种行为实在太不文明了。
府内隐隐传来打斗声,男人的怒喝声,女人的哭叫声,夹杂着瓶子瓷器打碎的声音,鸡飞狗跳,热闹之极。
长平这丫头闯祸的本事与本少爷比起来,丝毫不见逊色呀,幸好她有个华朝总瓢把子老爹……
离潘府大门尚有数丈之遥,方铮一把拉住温森,“别过去,现在过去也没用了,潘尚书正在御书房被皇上召见,趁着他府里乱起来,赶紧召集手下的影子兄弟们,看能不能找机会潜进去,探出有用的情报。”
温森恍然,领命而去。
方铮眼睛四下一扫,见潘府斜对面有家酒,二窗口正对着潘府大门。想想长平带着两百女侍卫,而且她是公主之尊,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方铮放下了心,走进了酒,在二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决定等长平出来的时候再露面。
方铮的临座有个老头,身着普通的布衣,此刻老头正兴高采烈的望着窗外潘府的门口,兴奋的挥舞着双手,一把白苍苍的胡须因情绪激动而不停的抖擞着。
奇怪,长平砸别人家,这老头高兴什么?莫非以前潘尚书倒行逆施,这老头曾是受害者,这会儿见潘府倒了霉,所以特意来这里庆祝大仇得报?
“这位老先生,别人打架你这么高兴干嘛?”方铮忍不住问道。
老头挺开朗,闻言笑道:“高兴,当然高兴,哈哈。”
“为什么呀?”
老头一指不远处的一家医馆,眉开眼笑道:“瞧见没?”
方铮纳闷的点头:“瞧见了。”
老头又兴奋的指着躺在门口不停打滚呻吟的潘府护院道:“这么多人受伤是不是得看大夫?”
“没错……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呀?”
老头笑着拱手道:“好说好说,老朽正是那家医馆的大夫,而且专治跌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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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在里面打得不亦乐乎,方铮要了一壶酒,边喝边等,干坐着等了两盏茶的时辰,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传来,方铮有点担心,长平这丫头不会狂性大发之下,真把潘尚书家给诛九族了?
闷闷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下去看个究竟,忽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方铮抬头一看,竟是萧怀远。他正朝着方铮笑,笑得很阳光,灿烂得就像清明节上坟用的菊花。
“嗬,今儿什么日子呀?牛鬼蛇神全都聚集到潘尚书家门口了,敢情潘家今儿请大伙儿看大戏呢。”方铮不阴不阳的道。萧怀远这小子一直神神秘秘的,潘府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他的到来,方铮毫不惊奇。
“方兄,几日不见,怎的更见萎靡了?萧某这几日可是想你得紧呀。”萧怀远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下,叫小二添了副杯筷,拎起方铮叫的酒自酌自饮起来。
朝窗外努了努嘴,萧怀远问道:“这怎么回事?潘尚书怎么得罪长平公主了?”
提起这事儿方铮就觉得头大,闷闷的叹了口气:“唉——萧兄,一言难尽呀!总之,小弟如今是痛不欲生……”
“你怎么了?”
方铮继续叹着气:“别提了,我最近走霉运。吃饭塞牙,放屁砸脚后跟,走在路上摔跟头,办差老被皇上骂,身上穷得快当叫花子了,今天又被告知,有人要跟我抢老婆……”
萧怀远一脸假笑的安慰道:“这不算什么,挺挺就过去了,有人跟你抢老婆说明你老婆好呀,你该高兴才是,将跟你抢老婆的人约出来,大家面对面谈谈不就行了……”
“……我约了啊,就约在这里见面,人还没到呢……”
“那你还叹什么气?”
方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本来我打算在酒里下点砒霜把那小子毒死,这样多好,一了百了……”
萧怀远皱眉道:“不用这么狠毒……”
方铮一拍大腿,唉声叹气道:“……所以说我最近倒霉透顶呀!他人还没到呢,我刚把药下进去,你就把这壶酒给喝了……唉!”
萧怀远大惊,面色苍白的捂着喉咙,嘶声叫道:“大……大夫……快!快叫大夫……”
临座盯着潘府大门看热闹的老头儿兴高采烈的应声过来:“老朽便是大夫,哪位有病?”
-----------以下不算钱--------------
今天比较早,因为今天我生日,跟哥们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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