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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盛正想着,贺五已经扑了过来,嚎啕大哭:“大哥、大哥,求你了,不要杀了十七……”贺东盛又惊又怒,顾不得踢开兄弟,视线就恶狠狠地落在屋子里侍立的两个婢子身上。那两个婢子都是贺大太太贴身服侍,平素最得主人欢心,眼下却是都带了惊恐。
贺大太太之前已经想到此处,倒是镇定许多,起身对丈夫道:“老爷与五叔说话,妾身下去看看醒酒汤。”
贺东盛摆了摆手。
贺大太太带了两个婢子下去,将屋子留给兄弟两个说话。
贺五堆萎在地上,还在“呜呜”地哭着,脸上眼泪鼻涕混做一团,下巴上都是胡茬,眼下青黑一片,脸色枯黄,没有个好样子;在看他身上,袍子皱皱巴巴,带了几分邋遢,全无平素的富贵大爷模样。
贺东盛满心怒火,也懒得等他救醒,起身拿起茶壶,就在贺五头上淋了起来。
贺五被淋的睁不开眼,倒是止住了哭声,伸手去划拉脸上的茶水。
等贺东盛手中一壶茶水浇完,贺五也酒醒了一半。他看了下四周,视线又落在长兄身上,脸上痛苦之色更甚:“大哥,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就算十七知晓又如何?他既做了枪手,也撕把不开,只会将此事烂在心里,怎么会害人害己地将此事揭开?他到底是堂亲,一个高祖的血脉……”
贺东盛冷哼一声:“傻子,你当他是兄弟,他说不得把你当仇人!宗亲又如何?捅起刀子来,里头的人可比外人更可怕,更能要了性命!难道在你心中,我这大哥是心黑手狠的恶人不成?要不是瞧出他对宗房身怀恶意,是个养不熟的,谁耐烦与他计较?”
贺五听得愣住:“仇人?十七这一支不是向来依附宗房,怎么就成了仇人?不说别的,就是他们家小堂妹出门子,不还是二哥给保得大媒?还是沈家四房那边有什么不对之处,让十七他们家迁怒到宗房?饶是如此,也谈不到仇怨啊?”
贺东盛摇摇头:“不是此事。当年大堂姐生幼子时遇了产关,眼看不保,想要在族中给大堂姐夫寻续弦,就挑中了十七他们这一房的大娘子。两下也相看,沈家那边也点了头,大堂姐却好了起来,大娘子身份就尴尬。就算是偏房庶支所出,也是贺家正经嫡女,没有与人做妾的道理。就由宗房这边做主,将大娘子嫁到外地。却是个没福的,没两年就过身了……”
这事发生时,贺五已经七、八岁,隐隐约约地也记得些。听胞兄这么一讲,也想起确有此事。他神色有些踌躇,依旧是不肯死心道:“一条人命在里头,十七有些怨气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大堂姐当年确实也有不是之处。过了这些年,计较起来也没有意思。十七学问好,迟早要入官场,到时候还需大哥多提挈,感激还来不及,那点子怨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贺东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胞弟一眼,他并不是个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只是大年初一也没有必要为已经决断的事与胞弟掰扯,便道:“脏死了,还啰嗦甚么,还不快去清洗!”
贺五只觉得长兄有松口的意思,不由大喜:“大哥可是应了我了?”
贺东盛随口道:“应了应了!快下去,莫要磨牙!”
“我去看看十七!”贺五只觉得心中一松,忍不住跳了起来,扔下一句,就向往跑了。
贺东盛哼了一声,眼中一片冰寒。
贺平盛水土不服是真,寒冬腊月病了大半月也是真,贺东盛既做此事,怎么会留下首尾?不过是上次在贺五面前说话露了口风,才引得贺五要死要活的保人。
等到贺平盛“一病呜呼”,贺五还能与自己这个长兄翻脸不成?
至于今日上门来的沈瑾,倒是节外生枝,需要费些心思。
贺家这边看似兄弟两个和好,仁寿坊沈宅那里,为了贺家的事,贺三老爷与沈瑞两个之间却是眼看着叔侄“反目”。
“三叔,这本是侄儿引来的麻烦,这帖子当由侄儿写!”沈瑞带了正色道。
“什么你呀我呀的,难道你不当三叔是长辈?大哥虽走了,还有我这做叔叔的在,作甚让你这个当侄儿得出面承担这些?”三老爷皱眉道。
“三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瑾大哥与我是这样关系,又是他找得我,我出面应对贺家也是情理之中。”沈瑞眼见三老爷要恼了,忙道。
三老爷却不听沈瑞的解释,只道:“之前大哥庇护家人,我只做自在闲人就是。如今大哥不在,我这个当叔叔的不立起来,难道还要全部靠着未到弱冠的侄子。真要那样,羞也羞死了。我知晓自己斤两,以后这家里还要瑞哥撑着。不过那也是以后,不是现在。”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瑞倒不好再坚持己见,只道:“我虽没有与贺大老爷打过交道,不过却见过贺二老爷与贺家五爷,瞧着他们兄弟行事算计太多,心胸不是宽广的。三叔要是递帖子,点到为止就可,省的贺大老爷记仇。”
三老爷摇摇头道:“瑞哥儿这回可看错了。越是应付这样老奸巨猾的东西,越是不能太周全,否则他们越想越多,说不得就要破釜沉舟了。露几分马脚在外头,让他们忌惮,又让他们轻视,才是能两下里对峙下去。”
对于三老爷这番话,沈瑞诧异不已,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反过来学问多了,书中亦有处世之良方。
不过之前万事有沈沧夫妇在前,无需三老爷操心,如今三老爷既打算站出来,人情道理这里自然也就一番琢磨。
沈瑞与三老爷虽为叔侄,可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并不比三老爷小,要说心里真心尊敬三老爷这叔叔还真提不上。
眼下三老爷拖着病弱之身,主动抢了着得罪人的差事,却使得沈瑞多了几分感动。
他站起身来,对三老爷躬身道:“侄儿受教了!”
三老爷眼见他不再坚持己见,颇为欣慰地点点头道:“瑞哥儿只需好好读书,其他的琐事以后就交给三叔。三叔没本事报国报民,家里这点事再处理不好,就成废物点心……之前还想着以后缩着头做人,好生维系亲戚,毕竟以后遇事能指望的也就是他们。如今多了这一后手,不算是坏事。又救下一条性命,咱们手段虽不算是君子,可小人之道又有什么?”
叔侄两个有了定论,就去了上房,此事并没有瞒着徐氏。
徐氏沉默了半响,在她心中并不赞成叔侄两个行“诡道”,不过此事不是沈家主动,麻烦到了头里,总要解决。固然非君子行事,可以沈家目前现状,确实难经风雨,“拒敌于门外”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妥当些。
“不要只扯沈氏一族大旗,将两杨家与何家、王家也加上。”徐氏想了想,道。
三老爷与沈瑞闻言,都变了脸色。
三老爷道:“那样会不会旗扯的太大,要是吓坏了他,狗急跳墙怎么好?”
徐氏摇摇头道:“左右也是得罪了,还是让他害怕、更服帖些为好。省的事情起了反复,两下里都要添麻烦。”
三老爷点点头道:“还是大嫂考虑的妥当,可怜贺东盛,经了此事怕是以后要战战兢兢,再也不敢翘尾巴了。”
“事上都有因果,若不是他性子狠辣,随手就要害人性命,也不会将破绽露出来。三叔与瑞哥儿要以此为鉴,以后待人行事要圆融些,行事要留余地。不过真要遇到关系生死之事,有了决断,就勿要拖拖拉拉,反而自受其害!”说到最后,徐氏带了郑重。
三老爷与沈瑞都站起听了。
从上房出来,三老爷与沈瑞叔侄两个都唏嘘不已。
三老爷道:“同大嫂一比,咱们眼界倒是小气了……”
沈瑞点了点头,想的却是徐氏拉扯几家姻亲撑大旗之事。
之前看徐氏行事方正公道,虽是内宅妇人,可行的是君子之道,才会对小二房一再容忍,对小三房关爱不计较。君子么?不计较得失,说的难听了就是有些圣母。如今看来,却不是那回事。徐氏的“君子之道”显然是只对家人,对外并不排斥“小人之道”。
要不是同沈沧夫妻情深,徐氏也不会几十年“爱屋及乌”地做“圣人”。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渐稀。
沈瑾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黄华坊沈宅。
虽说举人们再会馆落脚,可在京城有亲朋故旧的也不少,不少人都出去拜年吃酒,剩下的人并不多。且那种不爱出门交际的,多是闷头读书的书呆子,就算沈瑾过去探望大家,愿意应对的也没有几个。
“文人相轻”,沈瑾年纪轻轻就是“解元”早就引得人不顺眼,这会见他上杆子过来,说酸话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更有那一等小人,向来爱窥人阴私的,早就将沈瑾出身打听出来,说话就夹枪带棍,一口一个“小老头”、“庶孽”,就差指着沈瑾的鼻子点名了。
沈瑾去会馆前满心炙热,如同被浇了冰水一般,只觉得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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