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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不为所动要不是黎晏早知道陈正廷暗地里可能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此时听他这样子义正词严的讲大道理,恐怕真要以为,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再正直没有的了。
他嗤笑的表情显然是不屑,落在陈正廷的眼中,便全成了嘲讽和挑衅。
他活了三四十年,魏业白手起家没能与他一争高低时,他独占鳌头,风光得意,陈家那时几乎一家独大,即便是魏业与他争气锋芒,人前人后他也受了不少的尊敬,鲜少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屑,更少有人会这般挑衅他。
眼前的少年郎,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做出一副说和的姿态,可他又凭什么?
那头杜启崖实在不敢开口说,这位殿下已经明着叫他闭嘴了,他还开口,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于是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拿脚尖儿踢了一旁跪着的陈昱明一把。
陈昱明抬了头看他,眼中全是茫然神色。
杜启崖面色一沉,这孩子真是个不知事儿的,眼下他亲爹和齐王殿下僵持上了,就像是他先前那样子,一样的不知道对面站着的便是当今齐王,万一等会儿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那才更坏了大事呢。
他这样子拿眼神示意,是他实在没法开口,可陈昱明又没叫齐王威胁,一时口快脱口而出,哪怕喊出一声齐王殿下,陈正廷在场面上混迹这么多年的人,还能听不出什么意思来吗?
偏这孩子这样蠢笨,一副不明事理的模样,叫他看来头疼。
杜启崖黑着脸低头看他,等了须臾又抬头往黎晏的方向丢了个眼色,指尖却指向了陈正廷那头。
要说陈昱明不聪明,他是真的不机灵,但是这会子脑子倒也转得快,一见这情形,好似明白了什么。
可是没等到他开口,陈正廷已经怒不可遏了:“小子无知,论年纪讲来,我也是长辈,你这副姿态,是哪里来的规矩?我看你一身锦衣华服,器宇轩昂,想也是大家出身,怎得出门行走,却这样无知无畏,便是遇上长辈,也如此桀骜,毫无谦卑姿态,反倒与我说起道理来?”
他一面说,一面嗤了一嗓子,倒像是回了黎晏的那一声嗤笑和讥讽:“难道我说的不是正经道理吗?你原是魏家的朋友,站在此处与我讲道理,叫我如何听了你的?”
黎晏嚯了一声:“陈老爷架子端的大,道理讲的也大,只是如此说来,陈老爷倒是个最刚正不阿的,一向是帮理不帮亲,那自然你就也是认理不认亲了?那我倒想问一问,我们几个在你陈家的茶楼吃茶,那是花了银子的,没有缺你一两,更没有短你一钱你陈家开门做生意,茶楼酒肆迎来送往,人家说什么的便都有,嘴长在我身上,要说什么,自然是我的自由,诚然我今日论了你陈家是非短长,可这位陈三爷,出手伤人,恶言相加,陈老爷,这是个什么道理呢?”
他说着,双手往胸前一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陈正廷:“他既不规矩,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动手打了他,那是他合该受着,怎么反倒叫嚣着要押了我们来送官?我倒看不懂,你陈家素日在湖州,就是这等作为吗?你陈家家大业大,原本该规矩大,门风严谨,陈老爷为人清直,昔年在京城时,也是名头叫的响的,难不成现在回了湖州窝着,就不知道如何教导约束子侄家人了吗?”
黎晏这么一大车话丢出来,字字句句往陈正廷胸口扎,每一个字都要见了血才算完的。
陈正廷听来当然不受用,心里百般的不是个滋味。
这三个儿子中,最不争气、最不中用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从前他胡闹,大多也懒得管,横竖湖州城中他翻不了天,出了什么事都有家里兜着。
这样的话,杜启崖从前倒也说过,是他不当回事,没放在心上,只想着既撒开了手,那就索性撂开,打他小的时候没约束好,如今长大了,反倒这样子去管教,孩子不听,那也是正常的事儿。
但是
陈正廷眼神一变:“我便说你不知道是谁家来的无知小子,先前我说的话,你倒像是一句没听进去,这样子的话,竟还要把后头的这些话说给我听?家中子侄如何,是我陈家的事,你站在湖州知府衙门的大堂上,张口便数落我陈家门风如何,这是你一个后生晚辈该管的吗?”
杜启崖听着心惊肉跳的,这位殿下倒像是故意的
他心下一顿。
别真的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吧?
带着魏家人一起来的,那八成得是为了孙昶的事儿,这会子故意来找陈家人的麻烦,合情合理啊。
可是陈正廷还不知他的身份,一会儿真的说红了眼,说到底,还是对陈正廷最不利啊。
这个陈昱明,跪在那里像看戏似的,竟事不关己吗?
眼下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齐王还不肯亮明身份,杜启崖暗暗心惊,只怕这是要诱着陈正廷说出大不敬的话来了
他一回头,恶狠狠地瞪陈昱明一眼。
陈昱明打了个激灵,那眼神锐利的很,鹰一般的,他感觉后背几乎叫瞪穿了。
他顿了顿,又暗自清了一把嗓子,这时才扬了声叫了声爹:“您这么跟齐王殿下说话,实在是不大敬着殿下了!”
陈昱明那里话音落下,杜启崖立时便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混账东西!
果然黎晏脸色一变:“杜知府,你倒是个伶俐的人啊。”
杜启崖慌了神,双膝一并,膝头再一软,几乎就跪了下去。
黎晏摆手拦了一把:“说出来也是堂堂的四品知府,动辄便下跪,还是在你知府衙门的大堂上,实在不像样子,起来吧,甭跪了,你做都做了,叫我发现了再来请罪,这是眼里有我,还是眼里没我呢?”
杜启崖便跪也不是,不跪更不是,可一抬眼,偷偷地瞧见了黎晏的脸色,吓了一跳,便赶忙站直了身子。
他掖着手索性退到一旁去,左右想了想,眼下开脱辩解,齐王也未必会听,倒不如实话实说,还能落个实诚二字。
念及此,他心神一定:“殿下您知道,陈家和下官家里,毕竟有姻亲关系。今次陈正廷这样跑到知府衙门来,恐怕也是听说了陈昱明的糊涂事,只是见了您,又看陈昱明脸上伤成这样,跪倒在地,再加上魏家大爷又在,他才一时错了主意,说了不该说的话。这里头既有个亲戚情分,下官更不敢看他越发对您不恭,这才这才”
“行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道理,本王还追究,倒像是本王不通情达理。你是为了亲戚间的情分,我追究你什么?为着你重情重义,难道还下手罚你?”黎晏环在胸前的手又垂回了身侧去,这会子身份亮明了,话也都摊开来说了,他索性四处扫了一圈,挑了个官帽椅坐了过去。
等他坐下了,才挑着眉去看陈正廷:“陈老爷,现下又是怎么说呢?”
陈正廷是彻底愣住了的。
湖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富庶原比不上两浙一代,却也算是百姓安居的地方,其实这里的百姓不怎么见过大世面,是因为很少有大人物到他们湖州走上一走。
历年朝廷派了钦差各地巡察,过去的十年间,能有那么一两年是派到湖州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如何能想得到,齐王黎晏,就身在湖州,和魏子期一起
他此时才去看魏鸾,一下便明白过来,这就是魏家那个二姑娘了。
陈正廷开始仔细的回想自己那些话,到底有哪里,是对黎晏不恭不敬了的。
他现在明白过来,小儿子一声提醒,其实是杜启崖的意思,而先前黎晏那几次摆手,有意的打断杜启崖的话,也是那是齐王殿下不叫他说,刻意的不许自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陈正廷便一拧眉,合着这是到湖州来给孙家人撑腰的吗?
眼下去赔罪,去告饶,越是纠缠下去,只怕越是叫齐王拿着话柄,到头来,对他和陈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在孙昶的案子上,他已经吃了不少的亏,也已经十分的闹心,杜启崖几次三番的推诿不见,到现在也没有把这个案子给断了,要是在齐王面前再吃了亏,那陈家岂不是委屈死?
他是个生意人,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干,这趟丢了长子的命,要是不能连皮带肉的咬下孙家一口,叫他们家非死即伤,那算什么?这不是活打了陈家的脸吗?将来在湖州,他们家还拿什么去立足呢?
湖州城中的百姓们,这几个月以来,茶余饭后,便已经很是把这件案子当做谈资,外头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陈家的生意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但影响总归还是有的,上个月青州才退了两笔茶叶的生意,说来说去,觉得什么不吉利,刚开了春要起买卖,家里出了人命案,官府还压着一直不给判,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陈正廷心里清楚得很,做生意的人大多信这些,这是怕昱卿阴魂不散,到时候绕着家宅不肯离去,那说到底损的都是陈家的阴德,人家当然不愿意这时候再和陈家有生意的往来,就怕连累了自己,一整年的生意都要不顺的。
后来的大半个月,各处要退茶叶单子的就多起来,一来二去的,少说有十几万两银子搭了进去。
现在他逼着杜启崖早日结案,若能早早的了结了,这些损失就还能勉强找补回来,可要还是这样一味的拖延,那损失只会越来越大。
眼下见了齐王,他不愿再叫齐王追究这些,怕节外生枝,那案子就更要一拖再拖了,这趟他陪着魏家人过来,保不齐就是为了保孙昶一条命呢。
陈正廷心念微动,竟一撂长衫下摆处,冲着黎晏的方向,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
黎晏倒是没觉得如何意外,反倒是魏子期,大感意外。
陈正廷虽是个商人,但他也是个有骨气的商人,在京城的那几年,面对权贵,也少有弯一弯腰的时候,这一点,其实比他爹要做得更好,至少不像他爹那样子圆滑,那样子长袖善舞。
可是今天,他对着黎晏这样一跪
魏子期皱了眉,下意识的往黎晏身侧靠了靠。
黎晏收起脸上的戏谑:“陈老爷,方才你与本王论什么长辈晚辈,如今这一跪,本王到底是受得起,还是受不起呢?”
这是有意刁难,陈正廷不是听不出来,可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这话茬儿:“殿下尊贵无比,不要说草民这一跪,就是三叩九拜,殿下也没有受不起的。”
他一面说,一面竟真的伏地叩首拜了下去。
这一拜,拜的礼很长,等做完了礼,他再直起腰来,眼眶竟有些湿润泛红:“殿下这趟到湖州来,草民大约知道您为了什么来,草民这一跪,为先前的无知狂妄向殿下您赔罪,请您大人有大量,念着草民不知情,不要计较草民。”陈正廷的声音里染上了哽咽,紧跟着就又拜下去一礼。
只是这后来的一拜,他没有再直起身,就那样趴伏在地上,开口的声音也是闷闷的:“草民有一子,月前为孙昶所杀,人证物证俱在,可是知府衙门却扣下这桩案子,到如今数月过去,案子仍旧未曾了结。殿下,您是大梁的齐王殿下,草民求您为草民做主,还草民那苦命的儿子一个公道吧!”
这算什么呢?
要说他是恶人先告状,其实也算不上,毕竟陈昱卿死了,死在孙昶手上,这些都是事实。
陈正廷其实很聪明,他不会想不到,黎晏到湖州,必定已知案情其中的缘由,来龙去脉一概都清楚,可是陈昱卿前抢民女这事儿,到底不光彩,他便索性不提,连一笔带过都没有的,把话说的和软又可怜,这幅姿态做的这样低,也实在叫人可怜他当爹的不容易。
然则黎晏那里,却丝毫不为所动:“那你的意思,杜知府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廷的四品知府,这样简单的案子,却一拖再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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