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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 > 20 略见昏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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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飘飘忽忽,好像随着月出月升,又坠入双瞳之中。

    秦铎也知道,他又在做梦了。

    梦里,是属于文晴鹤的记忆,每次当他深夜陷入沉眠是时候,这些记忆就会冒出头,有的模糊,有的明晰。

    今夜的梦,清晰极了。

    这场梦好像有些久远,秦铎也用了一定的时间,才恍然意识到,这大概是文晴鹤的幼时。

    街道人群行色匆匆,面带忧愁。

    “病厄”、”饥荒”、“凛冬”,带着淡淡枯竭和绝望的字眼从来往衣衫略有褴褛的行人中冒出,钻进耳中。

    秦铎也目光随着撇过泛着黄绿的河面,河面融融成一体,从河面的反光,他看到自己所在的这副身体大概七八岁的光景。

    这是文晴鹤七八岁时的记忆。

    忽然,街坊的一侧传来闹哄哄的声响,有的尖叫,人群作鸟雀模样,轰然被驱散开来。

    他望去,坊市的一头,一辆黄金马车破开人群,在闹市中肆无忌惮地横行,马车仪仗的制式是秦铎也从未见过的极致奢靡。

    扈从在前方驾着高头大马开道,面黄肌瘦的百姓被驱赶着跪在道路两旁,跪在路边,迎接车驾,不能抬头。

    旗帜的似乎是用金丝和最昂贵的蚕丝绣制,浸染金石之粉,色泽明亮,和灰扑扑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铛——锣鼓震天响。

    “天子出行——贫民避让——”伴随着锣鼓声,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喊着。

    同时,仪仗前开路的扈从恶狠狠扬起马鞭,将街市上的百姓全部驱赶。

    记忆里,文晴鹤随着人流而动,秦铎也无法阻止无法动作,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荒诞不经的一幕。

    怒火从心中燃烧而起,面色冷着。

    天子出行,理应大驾,前后护卫、鼓吹乐队,确实,仪仗万乘。

    然而,若是仪仗出行时应提前昭告天下,让百姓有所准备,提前避让,防止天子车驾行路时误伤行人。

    而秦铎也目观街上百姓,各个神色惊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而且,更是一副任命的垂头丧气的样子,明摆着,这皇帝这么做不止一次了。

    哪个不肖子孙,秦铎也看来,应该把这孙子的名字迁出族谱,入秦家?他不配。

    天子之道,亦应以万民之道为先。

    他当初写下的,始终恪守的,欲传之千百载的理念,这混账东西就这么将其赤条条践踏?!

    秦铎也是此刻在他人的回忆中,他若是可以行动,必然将黄金马车中的畜生揪出来抽一顿。

    也不能解胸中郁结之气。

    秦铎也脑中计算了片刻,秦玄枵这孩子只在位四年,那此刻这皇帝,就是秦玄枵昨日提到的“先帝”了。

    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如同被打怕了的鹌鹑,乖乖跪着,直到天子仪仗渐行渐远,秦铎也的视线顺着回忆抬起,望见了黄金马车正逐渐远去。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秦铎也看见一只略显肥胖臃肿的手臂从车帘中伸出来,遥遥一指。

    仪仗队中的扈从忽然懂了,气势汹汹地冲进人群中。

    一声女子的尖叫。

    膀大腰圆的扈从拽着一名女子的胳膊,将其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女子容貌姣好,眉毛细长漂亮,秦铎也乍一见,总觉得有些眼熟,但眼下的情况令他来不及细想。

    人群中一阵骚动,人群中一名妇人连忙跑过去,慌忙抱住女子。

    是一对母女,扈从不断地想要将母女二人撕扯开来,沙包大的拳头不断落在妇人身上。

    “娘!不要打我娘!”

    “囡囡,囡囡,别管娘,快跑!”

    一旁的太监一挑拂尘,姿态高傲:“贱民!还不速速松手?!能被陛下看上,是你女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母女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求助的目光落在周围的人群中,可惜,皇权天威压在其上,平民百姓,哪来的能力去抗争呢?

    “哎,又是一个苦命的姑娘。”

    “上次那姑娘的尸体,还仍在菜市口,家人都不敢去领。”

    “没办法,陛下喜欢游肆,掳些平民人家的貌美姑娘进宫中。”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吗!被......听见了,就是杀头的重罪!”

    一声声沉重的、惋惜的叹息从人群中传出,落进秦铎也耳中。

    不!止!一!次!

    秦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也难解心头的愤恨。

    混账!畜生!猪狗不如!不配为人!

    他只恨这是回忆,只恨他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的诞生。

    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没有过如此愤怒、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

    黄金马车前,那妇人头被打破,血蜿蜒而下,却仍紧紧将女儿挡在身后,她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响,她喊:“陛下,臣妇为兵部侍郎蔺仲秋之妻,吾女已有婚约在身,万望陛下放过小女,臣妇和夫君今生当为陛下做牛做马,来世亦如此!”

    妇人血流满面,但神色依旧清明,眼睛紧紧盯着车驾,不曾掉一滴泪。

    她不能退缩,她身后就是她的女儿。

    黄金马车内一片寂静,好似车内的人正在斟酌利弊。

    时间一分一秒极其难挨。

    终于,那只肥胖的手再次伸了出来,却只是摆了摆。

    “处理了。”油腻的声音从黄金马车中传出。

    扈从接收到了命令,下了死手,扬起手中的鞭子,一鞭抽在了妇人身上,血迹就从背上的衣衫里顷刻渗出。

    “娘!”女子瞪大了双眼,她张开双手,接住母亲。

    妇人口中咳出鲜血,却仍紧紧护着女儿不松手,扈从见状,将马鞭一横,死死的勒住妇人的脖颈,将她向后拽,另一个扈从上前,拽住女子的肩膀和手臂,将二人分开。

    “嗬......嗬......溪儿......”

    妇人窒息,扈从用力极大,几乎将整个脖颈勒变了形状,面色青灰,双手却始终向着女儿的方向,在地上无力地抓着,留下一道道血痕。

    “娘!!”

    女子被拖进了黄金马车,马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长啼。

    车驾再次缓缓动了起来,向着远处去了。

    逐渐远去了。

    直至仪仗的影子也不见了。

    坊市的街上,近乎麻木了的百姓站起来,渐渐散了。

    只剩下街口,躺着一具妇人的尸体,还在昭示着,方才皇帝的恶毒罪行。

    地面上,仪仗车辙昏庸的半径,量的出民间黑暗的周长。

    天子......当街......残害......百姓......

    秦铎也忽然心脏像是被针扎似的疼痛,痛得他近乎无法喘气。

    他想要深深地弯下腰去,想要伸手紧紧按住心脏。

    他眼前的场景开始旋转、漆黑开始从他的眼底浮现。

    他感到四肢麻木,手脚冰凉,几乎完全动不了了,心脏仍尖锐的疼痛,胸口像是被巨大的石磨盘压住,无法喘息,无法挣扎,直至溺毙在漆黑无边的深海之中。

    “呼......呼......”

    秦铎也猛地惊醒,他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淋漓,瞪大双眼,盯着漫无目的的漆黑深夜。

    他的双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忆中残存的愤怒,此刻仍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秦玄枵的睡眠很浅,他听见身侧人有异动的那一刻就已经醒来,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秦铎也冰凉的双手,将其握在手中。

    秦铎也缓缓平复着呼吸,等待在胸腔中砰砰乱跳的心脏缓和下来。

    是心疾。

    秦铎也上辈子死前日夜操劳,心脏便隐隐有些不适,召过御医,御医说他太过于费心劳神,应当多休息。可大魏的建设哪里休息的来呢?

    秦铎也转头就将御医的劝诫抛掷脑后,仍旧在深夜燃灯批阅奏章。

    他这么倾尽心血、肝脑涂地构筑的大魏的盛世,后世就这么、这么糟蹋!!!

    秦铎也只是这么一想,心脏便隐隐作痛。

    他死前的几息,心脏也是这么疼痛难耐,如万针穿心。

    这具身子,也是有心疾。

    难道自家的后辈和文家这旁支有些联系?

    秦铎也思绪发散着,身边秦玄枵悉悉索索地移动,嚓地一声,点燃了烛火。

    黑夜中,烛火暖盈盈的光照亮了床榻这一片小天地。

    “面色为何如此苍白?”秦玄枵手中举着灯火,移过来,细细端详秦铎也的面色,“需要朕叫御医过来瞧瞧么?”

    “咳咳......不用,”秦铎也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梦魇,些许惊到了。”

    身侧一声轻笑,秦铎也抬头,见温暖的灯火笼罩下,秦玄枵眉目缓和,略带笑意,长眉舒展,“爱卿竟也会被魇到,梦到些什么了?”

    梦到......

    忽然,秦铎也有些疑惑地望着秦玄枵的眉。

    这上庭,这眉......

    似乎与文晴鹤回忆中的女子很是相似。

    平日里这孩子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皱着眉,所以看不出,这会他眉目舒展,秦铎也越看,就越觉得,这二人的长相,抛去男女骨相之差,简直太相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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