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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第一天,有一个重要活动,庆祝某港回归,为此,宁水县以县委为主办单位,人大、政协、中华职业教育社、归国华侨联合会等为协办单位,举行了一场庆祝活动。在会议上,阮南星作为宁水县县委书记,实实际际的一把手,有一个发言。
这个发言在有些人看来,有点形而上,虚了,不现实,因此在当晚看望退休老干部的交流宴会上,阮南星去敬酒的时候就被有些为老不尊的退休干部当成后辈数落了。
褚青阳看着这些老干部,指点江山,指手画脚,很想说一句:你们既然已经退休了,就好好享受退休生活,政治的事和你们已经没有半毛线关系了。
这些老干部,占着自己年长,又自认为熟悉宁水县的风土民情,地理环境和历史变革,故而将阮南星这位县委书记当成了后辈,或者年轻人看待,多少有点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样子。
褚青阳一直跟在阮南星身后,对于这些口不择言的老干部颇有微词。
而反观阮南星,她一改往日在办公室的严肃,嘴角挂笑,对于这些老干部的建议,意见甚至批评都是洗耳恭听,不反驳一句,也不做任何表态。
“南星同志,我听说你是军人出身,既然是军人,就应该要有军人的雷厉风行,要有雷霆手段,没有雷霆万钧的魄力和手段,是谈不了菩萨心肠的。”
褚青阳暗骂:雷霆手段?你们到底懂不懂,到底有没有真正搞懂什么是政治?兵者伐谋,政者伐交,王者伐道。雷霆手段是武力,是最粗糙最低等的政治手段,真正政治高手博弈,首先考虑的不可能是雷霆手段,雷霆手段只有当政治谋略,平衡之术失去其作用后,才会用的最低劣的手段。再说,阮南星孤身一人来宁水县执政,四面树敌,如果真用雷霆手段,岂不是要将自己彻底孤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阮南星的结局,岂不是要和前一任县委书记齐光远一样?
“宁水的发展需要改革,改革需要人,宁水县的人事已经冻结很长时间了,如果不进行调整,不利于宁水经济的发展和稳定。我看,就应该大刀阔斧地改革,从上到下调整,齐装上阵,才能把宁水建设好。”
这倒是实话,齐光远在和金玉恒的内斗中失败后,被调到了省上的一个闲职部门,那段时间,由县长金玉恒主持县委的工作,在人事上是冻结的,州委基本不同意做任何人事上的调整。
而从金玉恒主持工作,到阮南星正式来宁水县,前后有三个月的时间。而阮南星来了快四个月,在人事上也没有大动作,几乎能不调整的,都基本不调整。
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而言,宁水县的人事冻结状态,已经持续了半年以上。
这些老同志认为,不动人事,不利于工作的开展,建议阮南星进行大面积的人事调整。
可是,这些老干部不明白,动人事容易,但宁水县的人事结构盘根错节,想要达到阮南星理想的人事结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阮南星一直压着人事结构大面积,大范围调整。
“宁水的现状,就应该向过去时候一样,斗一斗,批一批......对于侵害国家财产,损害人民利益的蛀虫,一定要敢使用雷霆手段。”
......
后面的人,又说了很多,总结归纳,都是阮南星的不是。
诸如:阮南星太软,没有执政思路,没有方针政策,没有这届县委标志性的东西等等。
对于这些人的意见,建议,甚至含沙射影,褚青阳都快听不起去了,他很想起身反驳,但阮南星如始终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丝毫没有乱了分寸。
光是这种涵养,这份不因外因而动己心的沉稳,就值得褚青阳好好学习。
宴会结束后,褚青阳送阮南星回家,回去的路上,阮南星并未因为刚才这些人说她的不是,而产生心理上的芥蒂或者变化,脸色依然沉稳如水,甚至似松了一口气。
到了县委小院,阮南星看了褚青阳一眼说:“怎么?看你表情,刚才那些人说的话让你有些郁结?”
褚青阳也没有否认,说:“阮书记,我觉得他们说得过了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已经远离宁水官场多年,宁水如今的变化和发展,岂是他们随便可以臆测的?”
阮南星淡笑,说道:“他们说,我听,觉得有用的,虚心聆听,没用的,我过滤掉就行了。如果什么话都往心里去,那我就没办法开展工作了。”
褚青阳继续道:“他们提出的要稳固计划经济,放缓向市场经济转变,我个人觉得这就是谬论,是打着计划经济,集体经济的幌子,否定市场经济。社会的发展,存在其自有的内驱力和规律,在过去几十年,计划经济确实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与时俱进,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进入新的发展和增长模式,这是客观规律,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阮南星道:“看来你懂得还不少。”
褚青阳看阮南星心情不错,多说了两句,见自己说完后,她的神色依然没有变化,便继续道:“我只是尝试着让自己处于当局者,以当局者的眼光看待罢了。”
“事物的发展讲究客观规律,市场经济被社会,被人认可,也需要时间,尤其是老同志。他们很多人经历了计划经济的起始、发展和衰落,已经形成了特有的思维模式,想要一时间接受市场经济的模式,不光需要时间,还需要视觉上的冲击。”
“我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些太难听了,完全就是一副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训斥后辈的样子,我为你感到不忿......他们说你‘软’,没有执政纲领,没有指导思想......谁说一届县委班子,就一定需要执政纲领?国家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不就是大的目标,大的纲领,大的指导思想?既然有了这个纲领,又有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指导思想,地方政府为何非得有自己的小纲领?”
阮南星听后,却是爽朗一笑,脸色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看得褚青阳有些懵......她不应该生气吗?怎么还笑得如此畅快?
“如果什么气都生,什么难听的话都听不到,我岂不是成为了封建社会坐在高高龙椅上的皇帝了?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作为秘书,还是作为领导,都应该有一个庞大的过滤系统,过滤掉那些没用的,留下那些有用的。毛主席说,要抓主要矛盾,或者矛盾的主要方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呀......还需要多磨炼。”
被阮南星如此一说,褚青阳非但没有感觉难受,反而感觉自己和阮南星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褚青阳重重点了点头,阮南星道:“国庆了,接下来的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回趟燕京,回来后,带你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
阮南星说的故人会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邹北业吗?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杜师傅送我就行,明早就走。”
......
国庆长假,褚青阳已经做出了计划,回一趟青林乡大业村看看老校长时建林,再回家看一看父母,剩余的几天还是回到宁水县,恶补知识,学习提高。
褚青阳在大业村待了整整三年,说实话,虽然对自己的处境有怨言,但对这里以及这里的一些人是有感情的,其中包括大业村小学的校长时建林以及村支书白大国、村委会主任钱大江等人。
不出特殊情况,时建林应该明年的六七月份就会退休,在教育工作战线上工作了三十余年,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也是时候退下来好好养病了。
骑着二八大杆回到家楼下时,借助有些微弱的路灯,褚青阳看到有个人等候在那里,左顾右看。
这个身影褚青阳熟悉,毕竟两人在一起整整四年,她就是褚青阳的前女友,姜小芸。
见到褚青阳出现,姜小芸连忙迎了上来,开口就说道:“青阳,我打电话,发信息你为什么不接也不回?”
褚青阳很想大骂:我为什么要接,为什么要回,你是谁,你贵姓?
没有理会她,下了车,又将车推进车棚停好,褚青阳才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数个未接,不过都没有重要电话,只有姜小芸打了整整五个。
刚才参加老干部交流宴会,褚青阳调成了静音,结束后忘记调回来。
“有事吗?”褚青阳冷冷回应。
姜小芸对于褚青阳这种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回应,有些恼怒,但她还是强忍怒气,说道:“青阳,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谈?
褚青阳真想大骂:谈你个老母鸡,你给老子种了绿草,还谈什么,再说,都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褚青阳昨天正式成为公务员,姜小芸是知道的,并且也发来了祝贺信息,但褚青阳直接选择了无视。
“没什么好谈的,好聚好散,请你给自己留最后一丝尊严,不要让我彻底将你看扁。”
褚青阳的声音依然冰冷,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想走,却被姜小芸拉住衣袖。
“放开。”褚青阳转身,眼神阴冷,直接甩掉。
“青阳,你听我解释,我和李云杰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没什么,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
误会你个老母鸡!
老子都亲眼看到了,难道还会有假?你是觉得我褚青阳的脑子进水,还是把我当做了傻子?
李云杰是交通局副局长,听说他老爹是州上的一个领导,姜小芸这个势利女人,就是看中了李云杰的家世背景,所以对李云杰暗送秋波,私传眉眼,一来二去,将自己送到了对方的床上。
也因此,姜小芸才能用两年的时间就升为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
不要以为,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仅仅是一个股级,但在宁水大办交通的这两年,交通局的油水之厚,是普通的县局级普通干部没办法比的。
“有与没有,那是你自己的事,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
褚青阳冰冷的声音终于刺激到了姜小芸的心魂,她的泪水如变戏法一般突然流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悲伤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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