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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浃在这时铁青着脸,眸色阴冷。他知道,这位抚宁侯的家人,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只要自己稍微软弱一点,今天在崇文门向奢侈工艺货物加征钞关税的新政,就会彻底泡汤!
“老朱,好样的!”
“没错,怕他个鸟!大不了把官司打到陛下那里去,就算把官司打到陛下那里也不怕,我们大家都会给你帮帮场子!”
同时。
也押运名贵商货的其他权贵家人,也在这时跟着起哄,称赞和怂恿这抚宁侯家人继续闹。
朱厚熜的祖母娘家锦衣卫都指挥使邵喜之家人邵庆就在这时跟着开了口。
这袖子半拢的抚宁侯家人,也就更加得意,嘴角歪得像在叼着茶壶嘴喝茶,而挑眉看向了熊浃。
可熊浃是什么人?
那可是昔日在正德朝谁攻讦宁王谁倒霉的时候首先告发宁王谋反的人!也是在奉命审核松潘边饷,不惧副总兵张杰倚仗江彬势力,受贿上万,并诱杀熟番千人,之后又率家众拦截攻击副使胡澧,且当地巡抚、按察使不敢进言时,敢于举报其事,得罪江彬的人物;更是大议礼时,敢同张璁、桂萼一样站出来,不惧护礼派威胁的人物!
要不然,朱厚熜也不会让他来给自己管崇文门的税。
所以,熊浃只在这时沉声吩咐道:“督税官!”
韦长贵拱手称在。
“此人抗税!”
“让你的人举铳,立杀此人!”
熊浃吩咐道。
“是!”
韦长贵答应一声后,就点了一队火器手,吩咐道:“点火绳,对准抗税之人和他的家丁!”
于是,该队火器手的队正立即取出火种来。
该队的火器手们也都训练有素地一字排开,将已经提前用通条通膛且也上了火绳的火绳枪举了起来,只等队正所带火种发下来,点燃自己的火寸条,然后就可以点燃火绳发射。
这时。
抚宁侯府家人也面色大变,随即就一边带着自己的商队后退,一边朝韦长贵大声喊道:
“兀那武将,你听他一文官指使作甚!”
“你就不怕得罪了我们侯爷,将来五军都督府不会给你好果子吃吗!”
韦长贵没有回应着抚宁侯府家人。
他是跟着天子进京的流民,不是勋贵控制的原京卫军户。
所以,他对勋贵没有畏惧,对五军都督府也没有什么概念。
因为,他的上司周尚文也是直接受天子节制,不归任何勋贵节制;而更没有什么宗族前牵绊,家庭情况非常简单清白,就只有一个妹妹和新娶才三年的媳妇,而且媳妇还是天子赐的。
在他的认知里,皇恩是真的大如天,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和天子的关系,正如营中政教官所言:“尔等无父,君即尔父;尔等无家,国即尔家!”
所以,韦长贵是真的有种在为自己父亲收钱在为自己家收钱的使命感。
只是这抚宁侯府的家人不知道,也理解不了他这种孤儿的心思。
砰!
砰!
砰!
所以,韦长贵没有阻止自己的人开铳,而是亲眼看见白烟在这抚宁侯府的家人面前突现。
持铁球的这抚宁侯府家人当场倒地,胸口中了数弹,整个人在地上抖了起来,嘴里开始汩汩吐血。
此人手里的铁球也滚进了雪地里,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同时,抚宁侯府也有几名持刀拿弓的家丁,跟着中弹倒地,在雪地里惨叫不已。
而也因此,这一幕吓坏了抚宁侯府其他人与其他商队。
“三爷!”
“朱家老哥!”
抚宁侯府其他人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外戚邵喜家人邵庆也跟着大喊了一声,然后同抚宁侯府的人以及其他商队的人一起面色惊怒地看向了熊浃。
“听了!”
熊浃也在这时大喊一声,随后就沉声道:“要想进城,必须按新钞关税条例缴纳,谁也不能例外!谁要是敢抗税,这便是下场!”
说着。
熊浃就指了那躺在地上的抚宁侯府朱家三爷一眼。
不少权贵豪绅的人因而都打了个寒噤。
他们本质上其实也是欺软怕硬,熊浃要是硬来,他们倒也不敢真的把熊浃怎么样,反而更加畏惧。
而熊浃也正因为斗争经验丰富,知道这些人的本质,所以才无所畏惧,而不是真的鲁莽不通人情。
户部主事许松也被吓得不轻,自然更加不敢怠慢,忙带着人朝抚宁侯府的商队走来,点验起这些绸缎来。
抚宁侯府的人恨归恨,也不敢再挑衅熊浃,而是派了人老老实实地走来缴纳关税。
“银元不多,能缴金条吗?”
为此。
抚宁侯府来缴税的一家人还因为银元不足,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从来不会减税的他们自然是不会准备多少银元。
而熊浃知道,如今豪门大户一直都在暗中抵触银元这种法定货币广泛流通,而在很多时候刻意不用银元交易,也就在这时语气严厉地说道:
“朝廷三令五申,银元铜钱是本朝法定货币,其余金银布帛皆非法定货币,向朝廷缴纳相应税钱,若不用法定货币,规模超过价值一千银元者,就加倍征收火耗!”
说到这里。
熊浃就道:“所以,可以是可以,那就要多交一份火耗!”
“交,我们交!”
抚宁侯府的家人因而便缴了关税,大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怕熊浃还要因此打他们板子。
“唉!”
外戚邵庆见此不由得跺脚,两手一拍,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就也带着自己的商队切齿走了来,然后也缴了关税。
其他权贵豪绅的商队也纷纷跟着来缴了税,但都冷着脸,眼里满是不情愿。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家,就没有缴税的习惯,从来就只有从朝廷手里拿钱,没有把钱交给朝廷的经历。
所以,这个时候熊浃用血腥暴力手段逼得他们交钱,就如同在割他们肉一样让他们感到难受。
“给谏,这些小民运进城的菜蔬要收吗?”
随着进城的商贩越来越多,也有小商贩开始运着从附近农户手里采购的菜蔬来进城卖。
户部贵州司主事许松因而也就问起熊浃来。
熊浃知道许松是什么意思,也就把脸一沉:
“还要本官给你背一遍条例吗?!小商贩只要应征钞关税不足一银元,俱免征!”
“可这样的话,就没几个小民需要缴税了。”
“虽说这样固然利民,但请恕下官冒昧,这样难免让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都不高兴!”
许松很不理解地看向熊浃回道。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当官不捞老百姓的钱,那就不是正常的官员。
“上面的人不高兴可以撤了我的职,下面的人不高兴可以滚蛋!”
“调整钞关税的时候,已把上上下下的奖掖金都考虑了进去,还要怎样?”
“若非得克削到老百姓才心里舒坦,那圣贤书就真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熊浃驳斥了许松的言辞,且道:“我既在执行新税政这一层,那他就不能在我手里被乱执行!”
许松只得沉默,不再答语,只神情颇为怪异。
但也因此,接下来,不少小商贩倒也的确没再被征钞关税,即便需要缴税的也不再被额外盘剥。
这些小商贩因而欢喜非常,纷纷感叹新皇帝即位后,年景就是变得不一样。
不少商贩因此开始对自己的商品调低价格,以希冀用原来的利润率来打开更多的市场。
京师的市井百姓也就在这一天开始发现,菜蔬鸡鸭这些日常生活饮食所需之物价格降了些。
有的人家因此开始多买了些鸡蛋和肉类,而让家中小孩开心地合不拢嘴,贪吃的小嘴也最终吃上了更多的肉蛋,而自觉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也更暖和了些。
熊浃下令打死抚宁侯府家人后,进崇文门的权贵豪绅之势力虽然不敢再抗税,但在进城后也还是再次愤愤不平起来。
“熊浃那奸贼,打死抚宁侯的家人,难道这事就算了吗?”
“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他这打的可不只是抚宁侯府的脸,也打了我们所有人的脸!”
所以,不少权贵豪绅因此议论起来。
抚宁侯府的年轻子弟更是在这时对这些权贵豪绅们跪了下来,伤心不已地哭着说:“诸位叔伯,请为我家做主啊!呜呜!”
权贵豪绅们自然纷纷安慰他们,且也都表示会替抚宁侯府伸张。
邵庆更是在这时说道:“那姓熊敢这么嚣张,是因为有张孚敬、王琼这些人朝在给他撑腰,我们既然要参他,不如就请我们各自的家主直接去求见陛下,在陛下面前参他!求陛下为我们做主才行!”
“没错,到时候去见陛下!”
其他权贵豪绅纷纷响应,且都回了家,向自己的家主陈述熊浃的可恶。
昌化伯邵喜等因而大怒,也就一个个成群结队地来了东华门。
可谓来势汹汹。
其中,不少人还都是皇亲国戚。
外戚里就有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
甚至,还有朱厚熜的母族——玉田伯蒋轮等,也参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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