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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举说后就嘴角微微一扬,他此番就是要天子迁怒于张璁。“竹木被烧?”
朱厚熜听后的确大为震怒。
他知道这汪举说是风闻,那肯定八成是真发生了竹木被烧的事。
虽然这不能排除张璁是为了改革商税真敢做这样的事。
但现在朱厚熜更愿意相信这是当地士族联合工部、工科的官员在故意陷害张璁。
因为,他本就不相信去年的竹木抽分收入,会真的大涨到足够他造战船。
所以,朱厚熜会震怒。
他震怒的是这些人为陷害张璁连国家财产都销毁。
不过,朱厚熜也不好现在就直接说这些人是在冤枉张璁。
毕竟汪举只是风闻,相当于提醒他如果发生这种事,可以往这方面去想,因为他听闻到坊间传言是这么说的。
而且,朱厚熜需要让文官们知道,他最为关切的事依旧是造战船。
这是必须推行的国策!
他可以先不积极于内部改革,尤其是在涉及天下所有权贵士绅切身利益的税政分配制度上改革。
毕竟,这的确会让他这个皇帝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他不能排除如果他对内进行激烈的分配改革,会不会让他后院起火,让他这个皇帝也睡不踏实。
他也在前世听闻过,说嘉靖在宫中遇害与他对内大肆改革,削减宫中开支,让宫人利益大减,但同时工作量又没有减少,导致宫中怨气一直很重有关。
所以,朱厚熜考虑到眼下正是全球扩张的好时机,也就没打算先急着对内大刀阔斧,但是,对外拓取新的资源空间的行动,必须得展开!
权贵也好,士大夫也罢,还是庶民,在这一点上,必须跟他这个皇帝保持一致的思想!
谁要想从他这里得到某种支持,也需要先在造战船这件事上支持他,别以为把阻止自己造战船的锅安在张璁头上就能促使自己去处置张璁,想不拿出点切实的筹码就让皇帝支持自己,这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朱厚熜对此也就只是言道:“不必去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相信张孚敬!一切皆等其奏报到了后再说!”
“陛下!”
“张孚敬素来用心奸恶,不能不防,如若不派人去查,恐让他有机会颠倒黑白、捏造诬陷!”
工科给事中汪举对此自然很失望。
因为他此番出列,就是要整张璁,现在皇帝不准他整,他自然要坚持,他也的确担心,皇帝这么轻轻放下,会让张璁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也就继续陈词起来。
“臣附议!”
“陛下,张孚敬一向仇视朝中君子,意欲使朝中皆是他一人一党之音,为的是好尽废祖宗之法!”
“如今,若不去查个明白,他只会借机构陷朝中君子,排除异己啊!”
御史杜宗夔也跟着执言道。
“臣请陛下再派钦差去查缉此事,以证臣等风闻之事!”
接着。
又有来自浙江的副都御史贾斌跟着直接非常激动地跪在地上叩首言说起来。
“臣请陛下再派钦差去查缉此事,以证臣等风闻之事!”
“臣请陛下再派钦差去查缉此事,以证臣等风闻之事!”
随后,又有许多朝臣跟着附和,大有不让张璁倒台就不罢休的意思。
“放肆!”
“不准你们随意污蔑朝廷堂堂九卿大臣的品格!”
“你们可以风闻实事,但不能随意扣朝廷重臣一个奸恶之名,何况还是议定大礼的功臣!”
朱厚熜突然抬手怒指汪举等言官,且道:“朕看你们才是用心奸恶,仗着自己是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就对大臣妄下论断!照你这意思,是不是朕也可以随意说任何一位辅国重臣乃奸臣贼子!”
接着。
朱厚熜就吩咐道:“传旨!把这些人都贬去云南新化州,教化哀牢人!”
“让他们在一个没有自己同僚帮助的地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该不该随意污蔑自己同为科甲出身的同僚!”
朱厚熜近来接到云南抚按奏报,新化州哀牢山一带者乐甸土司内乱严重,也就在这时决心把这些不知道配合自己的官员派去新化州好好历练历练,省得一个个故意不去思考自己这个皇帝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汪举等顿时傻了眼。
“朕一直都在强调,要团结,不但要相信自己君父是明君,也要相信自己的同僚是忠臣。”
“同僚之间要讲感情要讲友谊,不要轻易地说谁是奸臣谁是贼子!”
“朕愿意相信,在朝堂上的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朕希望你们也要主动去相信,不要整朋党攻讦那一套!”
“而你们却偏偏不听,让朕很失望!”
虽然一个统治群体不可能没有山头派别,但朱厚熜作为掌最高权柄的君主,的确得在明面上要求大臣们上下如一,为大明更加繁荣昌盛的共同目标奋斗的。
就比如眼下要大造战船、向佛朗机宣战这事。
他希望这事不只是他皇帝一个人的目标,而是整个官僚体系共同的目标。
不然的话,就他一个皇帝有这目标,那执行的人就会没有积极性,或者只为了讨好皇帝而只过于追求表面上的完成度,不在乎战船要不要改进,要不要在完成进度和完成质量之间把握好分寸。
毛纪和杨一清这些阁臣公卿对朱厚熜这番说辞还是很赞同的,也很受用的。
在他们看来,天子的确应该用莫大的力道来维持内部的统一,使得上下如一,避免党锢之争变得严重。
但他们也同样觉得,像张璁这种不利于内部团结的分子也应该铲除干净。
杨一清为此还特地约见了工部尚书童瑞。
“公能否实话告诉我,你们工部下面的各抽分局、抽分厂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竹木岁入?”
杨一清问道。
童瑞违心地说道:“回阁老,自然是有的!尤其是以杭州为最,只是可惜被张孚敬这奸贼给烧了,偏偏陛下还不信!”
杨一清自然不相信,也就呵呵一笑:“公应该明白,要想陛下愿意倒张,关键不是在于张璁做的事有多过分,而是在于我们得真能让陛下造了战船!”
“竹木被烧,还说是张璁烧的,不就相当于既让陛下一时不能广造战船又要处置张璁吗?!”
“这种鱼与熊掌兼得的事,怎么可能实现?”
“别说这事很可能不是张璁所为,就算你们拿出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张璁烧的,没有支持陛下造战船的意思,陛下也不一定会相信!”
童瑞听后颔首:“阁老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底下的人的确是既不想张璁改革税政也不想陛下可以大造战船!”
“还是尽量劝劝他们,既然要倒张,就要让陛下愿意倒张,真的拿出足够的竹木之料。”
“不要想着既要还要!”
杨一清说道。
童瑞颔首:“我尽量!”
接着。
童瑞又道:“汪举他们,还是请阁老在御前说说情,贬去云南新化,教化哀牢人,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能不能救他们,我说了不算,重要的还是闽浙的豪右们自己说了算,他们愿不愿意上下一心支持陛下造船,支持与佛朗机为敌!”
杨一清回道。
如前面所言,虽然朱厚熜希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但现在的大明官僚内部,还是有派的,而且比之前的议礼派、护礼派又有所细分。
这主要是在新政进一步推行后,议礼派分裂出了两种派别,一种是杨一清这种主张对内不进行激烈改革,但可以支持陛下对外扩张;一种是张璁这种希望对内进行激烈改革,把内部分配不均衡的制度彻底改一改,但同时也支持皇帝对外扩张。
而护礼派自然还是守旧,不但不支持内部进行激烈改革,也不支持皇帝对外扩张。
所以,杨一清这些温和的改革派也就与护礼派在对内部是否进行改革这一点上还有共同点,也就能说到一起,而都愿意扳倒张璁。
但也只是能说到一起而已,在对外方面,分歧还是很大。
代表南直士族的徐阶和代表闽浙士族的姚涞也因此在要不要支持皇帝造船、加强水师这方面的分歧很大,尽管他们都很愿意倒张。
徐阶为此也因为姚涞提起同乡兼好友汪举被流放,而说道:“我早就说过,不支持陛下造船就倒不了张,你们偏不信。”
“你说的轻松,让陛下真的造了大量战船,加强了水师,收拾了佛朗机,谁还来给我们贸易?”
姚涞冷笑着问道。
徐阶道:“可以让本国商民做海贸。”
“让本国商民海贸?”
姚涞呵呵冷笑,接着就问道:“那我闽浙沿海官绅因此佃仆大量流失的问题,谁来解决?”
徐阶听后沉默了。
“老爷!镇抚司的张镗来了!”
这时,姚涞的仆人走来禀报了一句。
这仆人话刚一落,张镗就已经先闯了进来,且满脸怒容地看着姚涞,沉声问道:“你们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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