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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瑛为了找人,走在父母前头。魏堇昏过去,她就蹲在魏堇身边儿守着,等她爹娘过来。
百无聊赖,目光从草啊树啊天啊地啊晃过,最后落在了魏堇身上。
他长得好看毋庸置疑,但是人太瘦太苍白,好看便打了折扣,又添了点儿可怜兮兮的感觉。
脸颊轻微凹陷,睁开的时候,眼睛显得更大,眼球很黑,眼白里都是血丝,闭上的时候,眼底青黑太重,浓黑的睫毛垂下来,血色浅淡的唇轻抿着,心事重重的。
锁骨、腕骨都突出得格外明显,腰……
厉长瑛伸手悬在他腰上方比量,震惊地微微睁大眼睛。
“你在对人家行什么不轨?”
姗姗来迟的厉蒙质问她。
厉长瑛举起手,四指并拢,拇指张开,比量着,“他一个男人的腰,只有这么细!”
说完又往自个儿腰上比,越发惊奇。
厉蒙噎住,都不知道评价她什么好。
林秀平下驴车,走过去,看到魏堇后怜惜道:“这孩子,是太瘦了。”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长得真好。”
厉蒙不屑,“男人就得高大健壮,长得好有什么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林秀平嗔道:“人家是读书人,你当是粗人呢。”
“读书人躺在这儿,我这粗人能让熊躺下。”
厉长瑛戳穿:“爹,你真见到熊,你也得躺。”
厉蒙瞪她,“你捡的人,你自个儿经管。”
自个儿管就自个儿管。
厉长瑛摆弄魏堇。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轻很多,起身的时候,厉长瑛使了个大劲儿,差点儿没撅过去。
林秀平指着板车,“放这儿。”
然后她骑上另一头驴,厉蒙和厉长瑛一人牵一个,又去找新的落脚处。
荒山野岭,也不是总能碰到可以遮风避雨的棚屋破庙,他们便寻了个靠近水源的平坦无人处,暂时修整。
魏堇昏睡,魏家其他人不知去向,可能不会停太久,他们便只割了干草,堆出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厉长瑛抱上抱下。
魏堇受伤,得检查上药,厉蒙是唯一一个男人,只能由他来。
厉长瑛去弄柴禾烧水了,林秀平抱着一床被子站在草堆外面。
厉蒙脱魏堇的衣服,腰带都比人多缠了半圈儿,不禁想到厉长瑛先前的行为,腰确实细。
男人腰细屁用没有,就得有力。
厉蒙对他排骨似的身材嗤之以鼻,直到瞥见他里裤某一处的弧度,表情一瞬间意味深长,“瘦是瘦……底子还行……”
他声音不大,林秀平听不清,询问:“伤得重吗?”
厉蒙没全脱了,给他留了一条底裤,撸起裤腿检查完又给撸下去,才扬声道:“身上骨头没坏,就是青紫得厉害。”
林秀平把被子递给他,“那你快给他盖上,别着凉了。”
厉蒙接过去盖好,才让她过去。
林秀平仔细检查,看到手脚面露不忍,“这孩子受苦了~”
厉蒙这次没说什么风凉话。
厉长瑛烧上水,过来询问情况,得知后惊得探头进去瞧,“手指断了?!”
魏堇躺靠在铺了被子的草堆上,右手手臂露在外头,右侧肩膀也半露。
厉长瑛只顾着看手。
“这么好看的手……”林秀平指着他的无名指和小指,叹息,“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仔细看,是不太一样。
厉长瑛问:“能治好吗?”
“应该伤很久了,已经长上,估计使用不那么灵活了。”
林秀平又指向他的脚,蹙着眉头不忍多看,“脚底磨破了没长好,是烂的。”
厉长瑛不忍直视,回忆起之前见到魏堇的两面,他走动几乎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也再平静不过,竟然一直忍着疼吗?
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反复的摩擦,反复的忍耐,还要不露声色。
厉长瑛想想都觉得疼,忍不住感叹:“真狠啊。”
厉蒙和林秀平深以为然。
魏堇需要擦拭一下身体,清洗过伤口再上药,小工厉长瑛烧好水端过来,蹲在外头洗帕子递进去,等她爹擦完递出来,再洗再递……
好半天才擦完,厉蒙扔出一卷脏衣服,“洗了去。”
厉长瑛:“?”
厉蒙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我只给你娘洗,你娘不能给别的男人洗,男孩儿也不行。”
总不能光着,或者继续穿脏衣服,他们全家都看不下眼。
厉长瑛只能拿着魏堇的衣服转身。
“去哪儿?”
厉蒙叫住她。
“不是洗衣服吗?”
“兑好水端过来洗,我上完药你得照看他,难道要我和你娘照看?”
自个儿捡回来的麻烦,得自个儿受着。
厉长瑛默默放下衣服,去端水。
上药比清理伤口快,厉蒙粗略地弄完就不管了。
厉长瑛坐在魏堇身边儿,哼哧哼哧地洗他的衣服,嘴里头嘟嘟囔囔:“我这是看在你病了的份儿上,才这么伺候你,我挟恩图报,肯定不能白伺候……”
她说话的时候,魏堇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厉长瑛的手腕。
说是握,不如说是搭,几乎没有力气。
厉长瑛止住话,扭头,目光沿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向上,落在了魏堇晕红的脸上,“你醒了?”
魏堇眼中雾蒙蒙的,没什么神,没有回复。
分明是意识不清楚,没醒。
厉长瑛皱眉,另一只手手背贴上他的手背,又倾身探上他的额头,立马扯开嗓子喊:“娘——他发烧了!”
魏堇身体红烫,意识迷离,人却在打哆嗦。
厉长瑛捏着他的手腕塞回被子,被子上提,在脖颈处掖了掖,一丝多余的皮肉都不露。
但她弄完一转头,魏堇的手又伸了出来,凑到她身侧。
厉长瑛再次抓住塞回去。
魏堇的手还不老实,肩膀掖好的被子又有下滑的趋势。
厉长瑛不耐烦,干脆用手臂压在他两侧,捆住他,不准他乱动。
“阿瑛?!”
林秀平惊呼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入目的场面,不好意思地捂住眼,撇头。
厉蒙则是“啧”了一声。
也不怪两人多想。
两人女上男下,厉长瑛上半身压着魏堇,而魏堇半睁着眼,水蒙蒙地看着厉长瑛,红晕从面颊一直延伸到被子里,他相貌又极好,活脱脱的女恶霸欺凌弱小。
厉长瑛一无所觉,撒开了手起来,立刻告状:“娘,你给她看看,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魏堇烧迷糊了,一得了放松,手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看吧。”
厉长瑛一副她没说错的神情。
还不如是见色起意呢,好歹没那么蠢。
夫妻俩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而林秀平观察片刻,猜测道:“他是不是想做什么?”
魏堇的右手半垂着,手腕微拱,上面一根红绳穿着一颗金珠,在肤色的对比下,颜色极为鲜亮。
动作就像是展示那颗金珠。
厉长瑛盯了一会儿,食指试探地勾住红绳,将金珠从他手腕上褪了下来。
金珠脱手的同时,魏堇的手软落下去,再次晕了过去。
她“挟恩图报”,人家“知恩图报”,她还说魏堇脑子烧坏了……
厉长瑛尴尬地笑,讪讪地退到一边儿。
林秀平的水平半吊子都算不上,摸不准魏堇是伤口发热,还是别的问题发热,只能当普通发热处理,一面吩咐厉长瑛勤用凉帕子给他擦擦,一面去熬药,对付着治。
厉蒙只管妻子的安危,全程跟着她。
厉长瑛一个人照顾魏堇。
所幸他还能喝进去药,不用厉长瑛掰开他的嘴灌下去。
夜里,他的烧退下去些,不用再频繁换帕子。
他一个人占着两床被,厉长瑛冻得不行,干脆也钻了进去,顺便儿锁住他,防止他弄掉被子又着凉。
发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厉长瑛心大,没多久便睡得死沉。
魏堇低烧一夜,晨光熹微时,身体上某处的强烈反应促使他缓缓睁开了眼,意识从混沌到清醒,发现状况后,热浪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突然升温,粉透。
他上身赤着,厉长瑛衣衫整齐,在一床被子下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一起。
厉长瑛睡梦中察觉到他在动,手下意识紧了紧,感觉温度不对,眼睛都没睁,手就附上了他的额头,含混地呢喃:“怎么又烧起来了?”
魏堇身体僵硬,猜到她夜里在照顾他,轻声叫道:“厉姑娘。”
几息后,厉长瑛倏地睁开眼睛,与他对视,如释重负,“你醒了!”
魏堇的教养,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地跟一个姑娘同被而眠。
他不着痕迹地后撤,控制着语气,状似平静道:“厉姑娘,我的衣服……”
“我昨日洗了,应该风干了。”
厉长瑛麻利地起身,潇洒地离开草堆。
她若无其事地走了,留魏堇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裹着被子。
厉长瑛很快返回来,衣服递给他,快人快语,“凉,你放被子里暖暖再穿。”说完又转身离开。
魏堇:“……”
想说什么又没机会说,事后再提起恐怕添不自在,只能轻叹一口气,暂时按下。
此时浑身难得很清爽,魏堇意识到他被照顾得很好。
昨日昏沉,隐约察觉到并不是厉长瑛给他换衣擦药,后来……魏堇缓缓摩挲手腕,并无心疼。
他烧了一夜,穿衣服时浑身软绵无力,穿完后,额头、颈上都出了薄汗,等到想起身的时候,脚上的痛感格外的强烈,竟是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厉长瑛听到动静,进来就看见魏堇瘫软地跌在滚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上,忙道:“你这是干什么,病还没好,还是躺着吧,别吹了风再着凉。”
他一个男人在姑娘面前,如此弱不禁风,情何以堪。
可是魏堇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反倒折腾出一身汗,腹部的憋胀越发难耐,最终还是难以启齿地张了口,“我想去更衣。”
厉长瑛恍然大悟,“你早说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大大方方地抓起魏堇的手腕,稍一使力便将人拉起来,“我扶你去。”
在野外,只能露天解决。
厉长瑛本来想扶他到背人的地方就行,可魏堇坚持要绕到几棵树后,她也只能扶着他过去。
“小心,别摔了。”
厉长瑛叮嘱了一句,转身要推开。
“厉姑娘。”
魏堇叫住她。
“嗯?”
厉长瑛疑问。
魏堇许久没有这样多的情绪了,忍着难堪,状似冷静道:“劳烦走远些。”
他不想她听到声音。
厉长瑛了然后,通情达理地走远,才自言自语道:“还怪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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