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极客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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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清婉早晨刚回到办公室时，就见办公桌面上放着一本鉴定分析报告。这是技术处昨天下午送过来的，封面右上角盖有“机密”蓝印。

    她打开报告，见里面记载的内容，主要是有关冯文轩的，其中一页，是有关死者冯文轩的肢体语言分析：

    “额头有汗溢出，脸面肌肉紧绷，显得较为严肃，眼睛睁得很大，眉毛上挑，特别是嘴部，张开之形状，形似“O”字。右手向外伸直，左手，拇指和食指紧扣，成“O”形，中指、无名和小指并拢直伸，向内附于胸前。经分析认为，死者可能受到某种强烈刺激（待尸检后，方可确定真正死因），从死者的姿态和手指的摆放来看，可解读为，是一种刻意的摆放，与西方共济会组织的一种标记符号高度相似”。

    在报告的最后一页，提到了冯文轩茶缸上所刻的字体符号，作出如下认定：

    “属于人为故意所刻，缸体上的‘羊’字与‘弗’字，应是一个字，即：‘羛’字，可能刻划匆忙，故出现了分开。‘羛’这个字，为墨子所造，是对传统的‘義’字的改造，属于墨家之专用。”

    这是范清婉第一次在正式报告中看到“共济会”这一名称，虽然以前只是在内部会议上或领导的口中听到过，但这一次用书面形式指出，意味着该组织很可能已被列为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对于共济会，其实，她起初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其起源于中世纪欧洲的一个石匠组织，代表性的标志是圆规和曲尺，后随着殖民统治传到了北美，英文名为Mason，与中国的洪门一样。不过，在一次查阅资料时，她忽然发现，共济会的所谓圆规和曲尺，也是中国古代墨家的标记，墨子在《天志篇》中就明确提到了“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墨家的发展史与共济会非常相似，最初都属于手工业组织，都掌握着高超的建造技术。据称，墨翟的建造技术比鲁班还要高明，他自称“鄙人”，做到“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其所创的墨家是“士”和“工匠”的结合体，与共济会的组织结构如出一辙，更有，共济会与墨家一样，对羊都有着特殊的含义和感情。共济会将山羊视为是由魔鬼创造的生物，上帝的敌人撒旦，有时也会变成山羊的样子来人间微服私访。羊头象征着神秘主义、巫术和撒旦教。因此，在她的心中，一直有个想法，就是“西方的共济会很可能源于中国的墨家”。

    此时，她想起昨天杨之江给她的视频资料，里面有冯文轩所在的特护室的整个现场，于是便从挎包中找出了那张光盘，插入电脑机箱，可不知何故，视频文件却打不开。

    无奈之下，便想找高小双帮忙，可转身一看，却见她正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在嘟囔着什么，于是伸长脖子，侧身从她背后一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中国游戏中心”，里面有很多人在打桥牌，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前段时间，梁副局长将高小双调配给她当助手，当时很为激动。当后来得知她还是名IT技术高手，并且是蓝客联盟的成员，这让她顿时肃然起敬起来。一名崇尚“信仰自由”的蓝客，同时又带点儿鹰派联盟“刺刀上必须带有思想”的风格，这种特质的人，令她欣喜不已。

    几天来，她一直暗暗观察小双，发现高小双，虽然只有二十三、四岁，身材娇小，淡眉素面，少言寡语，但做起事来，却率性泼辣， 敏而好学。也许是多年下围棋所养成的笃定沉静的秉性，以及“不说、不问、不看、不听、不记”的”五不“保密原则，她从未打听过小双的业余活动和个人爱好，甚至包括毕业于什么学校。

    此刻，小双正紧盯着那个昵称为“卜卖客”的家伙，一个故弄玄虚、如鱼得水的极客。

    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她发现此人并非像一般的黑客那样，在网上到处乱扫，乱扔IP炸弹，或毫无目的地肆意入侵，破坏人家的网络系统，而是象一个上课就瞌睡、夜晚来精神，又不愿回家的逃课生一样，整天痴迷于谈论和蛊惑生活中的诡异现象和2012世界末日降临等问题。他总是将自己打扮成网络游戏《魔兽世界》中的术士，利用所掌握的黑暗知识和所创的新奇理论，狂热地在网络上交流、发泄、创造，并尽情地自我享受、游荡和戏弄他人，因而招来一堆铁粉的崇拜或谩骂。

    前段时间，二史馆姜副馆长车祸之事，“卜卖客”在天涯社区发了一个神乎其神的帖子，开篇“龙年 壬辰，双春。寿星，角亢也”，结尾诡异地留下一首十六字的隐语 —— “彗星乍见，踽踽何之，吴楚帝王，乾坤角亢”。

    昨日深夜，又发了一幅卡通画，但并未写任何文字。画中是一身着宋代官服之人，背着手、弓着腰，面向西，右上方，有一形似太阳的圆圈：

    范清婉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让高小双将图案予以复制，并输入计算机系统，很快就有了答案。这是《推背图》五十二象中的图，其文字部分为：

    乙卯 乾下坤上泰

    谶曰：

    慧星乍见不利东北

    踽踽何之瞻彼乐国

    颂曰：

    欃枪一点现东方吴楚依然有帝王

    门外客来终不久乾坤再造在角亢

    今日一上班，高小双就一直在关注着“卜卖客”一举一动。此时，只见他正悠然地闪身于中国游戏中心，并在一个高级区找了个搭档打桥牌。搭档（PD）是位有43个业余级大师分的“黑桃初级大师”，而他们的对手（OP）实力稍差点，是一对五个业余级大师分的“梅花初级大师”的玩家。

    “卜卖客”与PD为东西坐，精确叫法，PD坐庄， OP为南北坐，为自然叫法，南北有局。首先是PD开叫1C，北座的OP顺势叫1H，东坐的“卜卖客”见状，毫不迟疑地就来个二盖一，直接跳叫2H，南坐的OP因手中持有6张梅花长套，于是争叫了 3C；PD见“卜卖客”直接跳叫2H，以为其红桃至少有6张，并且牌点应有16P以上，而自己手中已有4张红桃，虽然点数只有13P，但牌型不错，结构又好，有连张大牌和充沛的中间张，两家加起来，已有点数29P，可以做成定约，应该不会宕，所以就呼应了“卜卖客”，直接跳叫4H， 北家见状，毫不迟疑直接“x”（加倍），而“卜卖客”也二话不说“xx”（再加倍），南家见状，犹豫了片刻，就干脆PASS了，最后“卜卖客”与PD叫成了定约。

    很快，北家开始首攻，首先打出了一张梅花A，“卜卖客”是明手，当他将自己的牌摊开，按花色摆成四列后，就立即给PD发了个brb提示（有事要暂离片刻），而PD似乎反映很迅速，回了“？？？！！！”。

    这时，小双才发现，原来“卜卖客”的牌点只有17P，并且红桃还不是强套，根本没法完成定约，至少要宕三墩，想必PD看到牌后，很是不能理解，甚至非常愤怒，连连回了几个大问号加感叹号，而令她更想不到的是，”卜卖客”似乎此时并未离开，而是又突然回了个”glp“（祝你好运），这明显是在戏弄他的PD，顿时令她愤愤不平，于是不禁低声骂道”真是个王八蛋，丑陋邪恶的术士“。这一幕，正好给范清婉看到了。

    其实，范清婉曾想培养她下围棋的，觉得她有这方面的潜质。她认为围棋与桥牌的本源，既然都来自于一种古老的问卜形式，那么它们之间应该是相通的。尽管如此，她还是认为桥牌的历史和技法要浅薄些。围棋，是上古时期伏羲问天的六十四卦，而桥牌最早不过是13世纪英国人用作问卜的筮具。尽管桥牌是一种语言艺术，不仅要求有精密的对话程式、和精妙的交流语言，而且更要求搭档之间的高度默契，玩的不是“死”牌，而是“活”人。但围棋却更高一筹，它是一种力量艺术，讲究的是孤军博杀，既然号称“手谈”，那就没有对话、沟通之意，一旦亮剑，就势必血溅三步，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大有春秋时期燕赵侠士之英雄风范，因此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

    正在此时，范清婉见自己的手机在闪烁，便连忙接过一看，是通知她马上到八楼会议室开会的短信，于是将桌面收拾了一下，并将那份分析报告锁进了抽屉，这才拿起笔记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