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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想得手,对手出手王鹏飞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风,心中微微感慨,夏想这个小朋友还真不简单。一个副县长的事情,不但省委的常委会上大加讨论了一次,在市委常委会上,让书记高调表态要对他表彰,还让市长动情地演说一番。不管他本身有没有足够的资本,至少他在各方势力交手之时,充分利用了各方势力的弱点,转化为他自己的优势。
连若菡已经安排好了远景集团的管理问题,暂时由高老代管,她到美国后也可以遥控指挥。而且远景集团的发展目标基本上已经定下,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在拿下钢厂和药厂的地皮之后,至少两三年之内,精力会主要放在开发这两处小区上。
二人转了一天,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连若菡也转得累了,就将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部交给夏想,笑意盈盈地说道:“晚上去哪里吃饭?还有,你有没有带身份证?”
“要身份证干什么?”夏想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用来开房间了,傻瓜。”不得不说,连若菡娇媚起来也是别有风情,直白的挑逗也是颇有诱惑力,不免让夏想心跳加快。
“那个,那个,不如用你的身份证。我是本市的,用了不好。”夏想就故意发坏。
“本市的才有意思,让服务员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坏人,带女朋友来开房间,肯定是偷情。”
“要不我们开两间,前半夜在我的房间,后半夜在你的房间,怎么样?”
“不行,折腾来折腾去,你不嫌累?我还想好好睡觉呢。”连若菡娇态毕露。
夏想嘿嘿直笑,没有说话,心想美女在怀,又是初夜,能睡着才怪。
当然最后还是夏想妥协,出示了身份证,登记了房间。不过连若菡却学聪明了,没有和他一起出现在总台,而是等夏想上楼到了房间之后,给她发了一条短消息,她才悄悄地摸了上来。
用连若菡的话来说,要防止一切被人抓住把柄的可能。不过夏想见她偷偷摸摸的搞怪模样,总怀疑她是为了体验一下偷情的刺激。
让二人惊讶的是,还是连若菡发现了惊人的巧合,夏想所开的房间,正是上一次的房间。好像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一切都是如此的让人又惊又喜。
仿佛知道了今天必定要发生什么,连若菡反而没有了大胆和挑逗,一个人坐在床上不动,还装模作样地看电视。夏想刚过来坐到她的身边,手一放在她的肩上,她就惊叫一声,一下跑得远远的,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夏想,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又退缩了?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要不你先洗个澡,累了的话就先睡下,好不好?我会在一旁守护你。”夏想还算温柔,没有急不可耐地扑上去。
连若菡听了,反而又胆大起来:“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了?不想答应我的两个条件?”
夏想苦笑,连若菡争强好胜的心理不变,她的两个条件是,她要抢在曹殊黧前面和他突破最后一层关系,她要还抢在曹殊黧前面为他生一个孩子。只要他答应她这两个要求,她以后不求名分,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他。
“我说话算数,说是一辈子跟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就是死,也只有你一个男人!”连若菡的话犹在耳边。
“我答应你的全部条件,若菡,对于你,我别无所求,唯有用一生尽心保护你。”夏想身为男人,有一个女人如此为自己牺牲,他还能如何,还能要求她什么?也真的只有“用心”二字。
连若菡终于情动,大着胆子邀请夏想:“敢不敢和我一起洗澡?”
作为男人,谁都敢和美女一起洗澡,只要有机会的话。夏想当仁不让,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抢先一步到卫生间,帮连若菡放水。
连若菡羞红了脸,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忽然眼中滴出两滴泪水,一咬牙,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光着脚,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夏想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虽然说以前他也算见过连若菡的裸体,但从来没有见到她未着寸缕的娇躯。
夏想的眼睛就在连若菡的身体上生根发芽,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连若菡毕竟是处女之身,被夏想放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顿时霞飞双颊,娇艳无比。她双手捂脸,一下跳进了浴缸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许看。”
夏想就嘿嘿一笑:“又不是没看过,现在又装害羞,真小气。一会儿不但要看个够,还要亲个够。”
连若菡的脖子都红了:“不许说!”
“那好,我说个笑话给你听——话说一个男人不小心进了女浴池,正在洗澡的女人们大呼小叫,纷纷一手捂上面一手捂下面,只有一个女人最聪明,你知道她捂住了什么地方吗?”
连若菡被夏想的话激起了好奇心:“不知道!不过没看出来过,你原来这么流氓。”
“咱们两个都光着身子,这叫光光对光光,没有最流氓,只有更流氓。再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好事的时候,怎么能叫流氓呢?”夏想胡扯了几句,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她捂的是脸。”
“为什么要捂脸?”显然在某些方面,连若菡的思维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有待于夏想的进一步开发。
“你想呀,女人的身体结构都是一样的,捂不捂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看了也记不住特征,唯有脸才能让人记住一个人。所以捂住脸,身体任你看,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要不,你也捂住脸试试?”夏想感觉自己就和一个拿着萝卜欺骗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
“你讨厌。大坏蛋、臭流氓、小色狼……”话未说完,她的嘴就被夏想的嘴给堵个正着,只传出“唔唔”的声音……
然后就是水声、喘息声和靡靡之音。
当夏想把连若菡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娇躯横卧,娇弱无力,躺在床上,双腿修长而完美,交叉叠放。她的双手还真如夏想所说一样,捂着脸不肯松开。
夏想就拉她的手:“快松开手,看着我。”
“不让看,太丑了。”
“我是让你看看我们身体的肤色对比,和你在一起,倒显得我更黑了。”夏想俯身压在连若菡身上,轻轻用双腿分开她的双腿……
雨歇云收之后,也不知花落知多少。正巧,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居然下雨了。
连若菡抚摸着夏想的肩膀,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牙印,看样子,几天之内都不会消下去。她就心疼地问:“疼不疼?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么用力咬你。说是恨你吧,又不舍得;说是爱你吧,又恨得不行。”
“爱恨交加是好事,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真正的两个人要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反而不像是夫妻,像是演戏。”夏想的大手放肆地在连若菡的身上游走,贪婪地感受她每一寸肌肤的滑腻,真是手感一流。
连若菡动了动身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好?既然男人和女人都爱做这个运动,应该感觉挺好才对。”
“这个,这个据说许多女人要到第三次才有美妙的感受,好像庄稼一样,要第三年才能达到最高产量。”
“那你还有没有本事再来两次?”连若菡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气夏想?
夏想才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男人一生之中最如狼似虎的阶段,怎么能受得她轻蔑的挑衅?他顿时战意高涨,翻身上马:“来来来,再大战三百个回合。”
“啊——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啊——你怎么这么厉害,我怕了你,行不行?”
夏想直接用肢体语言回答了连若菡。
最后的结果是,夏想的左右肩膀都被咬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到天亮的时候,他的两只手上又各多了一个牙印,可谓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夏想一回到县委大院,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首先是以前和他相熟的人,见了面只是点一下头,也不说话,就匆匆离去。其次是等他一走,就有人指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很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还是针对他的。
夏想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见到众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是不免好笑,暗暗摇头。官场之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在你风光时前来溜须拍马之人,最多的也是在你失意时落井下石之人。
他刚来到办公室,就见方格一脸紧张地进来,一见面就说:“夏哥,你得罪什么人了,市纪委来人了,让你过去配合调查。态度横得不行,长着一张马脸,什么东西,我差点跟他们翻脸!”
别说,关键时候方格还挺靠得住,夏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面水太深,你还年轻,就别往里面跳了,我扛得住。”
“虽然说你破灭了我心中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但你好歹是我夏哥,我又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一定会挺你。”方格一脸痛惜地说道,又语气一变,“要不要我找我老爸打个招呼?”
“不用,先不要麻烦方部长了,事情还没有定性。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好查的,还能怕了他们的手段?”夏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有一丝担忧。
高成松对吴家还真够可以的,下手真快。不过想出了由市纪委出面的办法,还真不太高明,估计在高成松或者他的党羽眼中,是个官员都会有经济问题,一查一个准。他虽然不敢说在经济问题方面一尘不染,但绝对还没有贪污受贿的行为。
夏想就跟方格来到李丁山的办公室,因为市纪委的人来了以后,被李丁山挡了下来,非要他们当面说个清楚。市纪委的人也得尊重李丁山的意见,毕竟他是县委书记,要从安县带人,不经过书记同意也说不过去。
夏想还没有到李丁山的办公室,在楼道里就遇到了梅晓琳。
梅晓琳目光坚定,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别怕他们,他们敢乱来,我就敢把事情闹大,捅到京城去。”
方格酸溜溜地说:“梅书记好大的气魄,不过您说这话,好像显得我方格不够朋友一样。等我罩不住夏县长了,再请您出面也不迟。”
梅晓琳第一次没有反驳方格两句,而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在李丁山的办公室里,两名纪委人员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地催促:“李书记,夏县长怎么还没有来?”
“我来了,让二位久等了。”夏想敲门进来,一脸淡笑,先冲李丁山点点头,“李书记。”
然后夏想来到二人面前,站定,主动伸出手去:“我是夏想,请问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二人一个叫岳方,一个叫包月明,两个人一黑一白,一高一矮,有点像黑白无常。不过二人的表情倒是完全一样,冷冰冰的,十分傲慢,看夏想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岳方听说过夏想是个年轻的副县长,猛一见夏想这么年轻,还是吃了一惊,心想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副处级,有水平,可惜的是上面有人整他,要不得有多好的前途?又听夏想问得幼稚,有何贵干?纪委的人找人谈话,是来调查取证的,他就怜悯地说道:“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夏县长核实一下。如果有必要,还请夏县长跟我们到市里走一趟。”
“去市里就没有必要了吧?”夏想知道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说话不会这么客气,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被人抓住,就知道必须掌握主动权,“有问题尽管问,我的工作也很忙,还有会要开。”
“开会?你已经暂时停职了,邱县长已经向我们说明了情况,让你将工作放一放,先配合我们调查。”岳方轻蔑地笑了出来,夏想果然年轻,还不清楚纪委的人一旦出面,肯定是问题严重,心中对夏想的轻视又多了几分,“你的工作不重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才重要。夏县长,请吧。”
“有事情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李丁山站了起来,语气不善地说道,“不管如何,我身为书记,在不干涉纪委同志办案的情况下,有权知道夏想同志出了什么问题。”
县委书记是迈向仕途大道的一个关键位置,岳方和包月明见李丁山十分偏向夏想,而且他又是年轻的县委书记,下一步升到副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好太得罪了他。包月明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先简单地问夏想同志几个问题,李书记可以旁听。”
夏想就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包月明从包中拿出一个小本,打开,然后问了起来:“夏想同志,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和佳家超市的冯旭光来往密切,而且你个人还拥有佳家超市的股份。你身为国家干部,是以什么身份参与到了企业经营中?难道你不知道国家政策不允许国家干部参与经商吗?”
夏想脑中飞快转了几个弯,岳方和包月明是市纪委的人,他们突然杀到安县来查自己,自己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可谓效率奇高。比起夏想和梅晓琳寄厉潮生的材料给县、市两级纪检部门,一直没有音讯的情形,还是可见权力的巨大光环,有时还是笼罩在法律之上。
不过既然方方面面都没有动静,曹伯伯没有提醒夏想,陈风也一无所知,甚至连身为纪委书记的秦拓夫也是没有一点反应,可见二人不是秦拓夫的人。由此也可以推测出,他们走的不是正常程序,而是直接由上面点头,根据一些并不能形成的证据过来唬一唬夏想,试图让夏想自乱阵脚。
夏想和冯旭光的股份问题,就高建远知道。看来和早先预料的一样,夏想和高建远之间不对等的所谓的朋友关系,只要触动了双方的利益,高建远就会毫不犹豫地和夏想撇清,甚至落井下石。
幸好夏想对高建远早有认识,也对高家早有防范,否则还真说不定会被高建远一口咬死!
是非曲直
夏想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不错,我在从政之前,确实和冯旭光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不过在我去了坝县,成了国家工作人员之后,就不再从事任何经营活动,这一点冯旭光可以作证。另外,你们也可以去佳家超市查实。”
夏想才不怕他们查,肯定没有什么可查的,他当时的股份,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这一点高建远并不知道,恐怕他会想当然地认为夏想肯定不会只占了一个口头股份,更不会相信冯旭光能遵守承诺。
岳方见夏想一点也不避讳,主动承认,心中一惊。
他和包月明是昨天晚上被市纪委副书记房自立紧急叫到家中,面授机宜。让他和包月明务必今天一早就赶到安县,将夏想控制住,再根据掌握的资料,尽可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东西,能定下罪名更好。
定不下罪名,也要把他弄到市纪委,再好好审一审。
房自立再三叮嘱,不可走漏了风声,并且郑重其事地交代,这事是上头亲自交代下来的,要办成铁案,不能让夏想翻身。
房自立态度之坚决,口气之慎重,让岳方心中一紧。他不知道房书记口中的大人物是谁,但他知道夏想要倒霉了,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同时他也清楚,作为房书记最信任的人,他和包月明立功的机会又来了,只要拿下夏想,在市纪委不愁升不上去。
谁不知道在市纪委里面,除了秦书记之外,房书记说话最管用!
正是出于这种立功心切的心理,岳方和包月明在拿到资料后,连觉都没有睡,研究了一个晚上,天还没亮就赶到了安县。之所以在安县要高调地抓住夏想,并将他带走,也是要毁他名声,让他名声扫地。
没想到,夏想一个小年轻,面对纪委的人员,不但一点也不惊慌,反而一脸平静地将他们掌握的材料全部推翻,让岳方始料不及,愣了一愣。
岳方掌握的材料上只说夏想和冯旭光有生意来往,可能还有股份交易,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原以为只要他们以市纪委的身份出现,夏想肯定会吓得一五一十地交代全部问题。不承想,夏想不慌不忙,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岳方沉思片刻,又问:“佳家超市的问题我们会找冯旭光问个明白,有问题一定会严肃处理。还有一件事情也请你说个清楚,你和远景集团的连若菡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将她的车借给你?”
去问冯旭光的话,夏想正乐见其成,因为惊动了冯旭光,必然会传到马万正耳中。想查冯旭光,马万正高兴才怪,作为他唯一的侄子,他对冯旭光的维护之心,夏想不用想也知道。
又提到了连若菡,夏想暗暗叹息,高建远绅士的外表之下,包藏着一颗无耻的祸心。还好,他并不知道夏想多少秘密,只知道夏想和冯旭光以及连若菡的密切关系,只能从这两个方面下手,也证明他们的可怜加可悲。
“连总是远景集团的总裁,当初我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工作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和远景集团来往密切。当时森林公园作为市政府的重点工程,在陈市长的亲切关怀下,我担任了远景集团在市政府的联络人,和他们的总设计师高老有师徒之谊,还参与了森林公园的设计。”夏想自认和远景集团的关系可以摆到明面上,才不怕他们故意找碴儿,“因为合作得比较愉快,和连总也建立了私人的友谊。我调到安县之后,连总来安县考察,见我没有配上专车,她就把她的车借给我了,纯粹是朋友间的人情往来……至于我和远景集团之间的密切关系,你们可以打电话向陈市长求证,或者我现在就打给陈市长也可以。”
作为纪委人员,虽然有一定的敏感性,但岳方并不知道夏想的关系网,而且房书记也没有交代夏想的后台是谁,只是说把他抓来就行。房书记心中肯定有数,夏想抓得抓不得,他要是没有一点底,怎么会让他们连夜赶来?而且能指使动房书记并且让他一刻也不敢怠慢的人,肯定大有来头。
不过岳方听到夏想轻描淡写地要打电话给陈风,心里还是咯噔一下。陈风的强势市长名头太响,看夏想的样子肯定不是骗人,想想看,一个副县长就敢一个电话直通副省级的市长面前,要说他没有后台,谁也不信!
就算有陈风撑腰又能如何?岳方转念一想,既然房书记想整他,就一定能找到整他的材料,就一定能让他翻不了身,到时连陈风也保不了他!打定了主意,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说:“向陈市长求证就不必了,暂时还不用惊动陈市长。刚才两个问题虽然你回答得没有漏洞,但具体有没有幕后交易,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查证。还有你在城中村改造小组的时候,在一些工程的招投标上,明显偏向天安房产,其中到底有没有隐情,我们也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夏想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想见对方对天安房产的底细一点也不了解,对远景集团更是所知甚少,就贸然前来找他,由此可见,他二人也是蒙在鼓里,被人当了枪使,就说:“天安房产实力雄厚,符合招投标条件,没有偏向一说。要说偏向,我还偏向了领先房产,因为当时登记的时候,领先房产是最后一个,你们也可以查查领先房产和我之间有没有幕后交易。至于远景集团,我想你们是请不动连总的,建议你们找高老了解一下情况。”
不是高建远要背后整人吗?好,那就把水彻底搅浑,看你怎么办?既然是吴家在背后捣鬼,也好,我就把高老抛出来,你们去找高老了解情况,就等于惊动了高晋周,看高晋周如何选择!
至于天安房产,恐怕他们还没有找到孙现伟时,方部长就已经知道了情况。夏想敢保证,方格现在已经电话通知了方进江。
岳方见夏想不软不硬,水火不进,不由动了怒:“既然你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到市纪委接受一下调查!”
李丁山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话,静静地听岳方把话说完,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岳方同志,我听你说了半天,全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身为纪委干部,要调查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要谨慎再谨慎,怎么可能只凭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就带走一名副县长?是不是太武断太草率了?”
包月明不高兴了:“李书记,安县出了夏想这样的副县长是安县的耻辱,你怎么还维护他?真是岂有此理。”
包月明说话还真是难听至极,李丁山顿时大怒:“包月明同志,请不要信口雌黄。夏想同志的问题在下结论之前,他就是一个清白的好同志,不是你可以张口就污蔑的。我还告诉你一句话,有些事情要分清轻重,如果夏想同志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公然把他带走,我代表安县的县委县政府,和你们市纪委有官司要打!”
“咚咚咚——”有人敲门。
包月明被李丁山一顿抢白,他一向嚣张惯了,认为自己只要出现在谁的面前,谁就得对他毕恭毕敬,否则随便找一个理由,问上几句,就能把大小干部们吓得不轻。不料李丁山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别耍横,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还敢当面顶撞市纪委的工作人员,你要是没事还好,有事的话,绝对查死你。
他正要开口反驳几句,方格推门进来,说道:“李书记,梅书记和盛县长来了。”
“让他们进来。”李丁山知道梅晓琳和盛大是自己人,对他们没必要隐瞒。
梅晓琳和盛大进来后,见夏想一脸镇静,二人都放下心来。梅晓琳冲李丁山点头示意,然后对夏想说道:“我相信你。”
盛大也对夏想点点头:“不管是谁背后黑你,我一定会一帮到底,不会让他们得逞。”
夏想感激地冲他们点点头,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可靠的人。
高建远落井下石,邱绪峰现在肯定不会露面,躲在背后幸灾乐祸。
岳方目光闪动,心想官场上历来是墙倒众人推,这个夏想倒好,不但县委***支持他,连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也出面表示支持,人缘还真是不错。
不过人缘再好,也必须带走,否则无法向房书记交代。不过面对众人,岳方的气势就弱了几分:“我们有公务在身,还请各位多多理解。夏想同志也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请跟我们到市纪委走一趟,如果真的没有问题,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包月明见岳方立场软化,刚才被李丁山反驳几句,心里有气没有发泄,就不满地说道:“身为领导干部,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你们都聚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向市纪委施压?”
“你还没有资格代表市纪委吧?”梅晓琳倔脾气上来,顶了一句,“论级别,你顶多就是一个副处,不要自抬身价,还要代表市纪委?先问问秦书记答应不答应。还有,你们是谁派来的?”
梅晓琳说话够冲,盛大听了直皱眉,悄悄地拉了她一把,意思是不让她从中添乱。梅晓琳却不管不顾,甩开盛大的手:“别拉我,明明就是没事找事,还能怕了他们?我就不信了,他们就能在市纪委一手遮天。要是市纪委没有地方说理,我找省纪委,谁怕谁!”
夏想一见梅晓琳果然政治头脑简单,直接耍起了性子,比起了关系,就知道不能再任由她乱说下去。她不明白事情真相,估计以为是厉潮生在背后捣鬼,反咬一口才找夏想麻烦,以她的脾气,不发火才怪。
夏想忙道:“好了,感谢各位领导的关心和爱护,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市纪委的同志大老远地跑了过来,我就跟他们回去一趟也可以。要不他们白跑一趟,也是不好交差。”
方格够聪明,急忙向前一步:“夏县长,刚才我和我爸通了个电话,他说天气凉了,想给我捎几件衣服,麻烦你去了燕市替我带回来。他帮我带到市委大院了,你直接到市委组织部找他就可以了。”
这话暗示的意味强烈,组织部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圣之地。方格一说,岳方和包月明顿时一惊,一齐向他看去。
方格嬉皮笑脸地一笑:“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李丁山咳嗽了一声:“方格,不要乱说话!”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李丁山表面上是训方格,但点明了一个关键问题,他叫方格,市委组织部只有一个人姓方,就是方进江方部长!
岳方和包月明对视一眼,心想坏了,今天这事搞不好要坏菜。一是没想到维护夏想的人这么多,二是没想到维护夏想的人这么有来头。
李丁山看出了二人的想法,心中冷笑,才一个方部长就让你们退缩了,等着瞧,到了市委大院,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不管你们的后台是谁,想在燕市的地盘动夏想,没有真凭实据,休想。
李丁山也相信夏想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年轻人,顶多就是女朋友多一点,只要不被抓住,又没有结婚,大不了就是不了了之。但对方来这么一手,显然不是想恶心恶心夏想这么简单,肯定是想置他于死地,究竟是谁要下这么狠的手?
李丁山决定给宋朝度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最后在梅晓琳的强烈要求下,岳方和包月明凑在一起嘀咕了片刻,同意了让夏想自己开车,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去燕市。最起码看上去像是公办,不像是被人带走,最大程度上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二人也是被方格一句话吓得不轻,房书记再厉害,想要提拔他们,肯定绕不过组织部一关,得罪了方公子,方部长能放过他们才怪!
夏想走后,李丁山对梅晓琳和盛大说道:“梅书记,盛县长,夏想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来想想办法。大家要是都找人的话,说不定会越帮越乱。”
梅晓琳和盛大也知道李丁山出于好意,就没说什么。
二人一走,方格就凑过来说道:“李书记,刚才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李丁山笑骂了一句:“小滑头,反应够机灵。不过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把方部长扯进去,这样对他的影响不好。有些事情不一定摆到明面才可以解决,在暗地里出手一样可以帮上忙。”
方格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是,我记下了,李书记。不是我着急嘛,谁这么无耻,背后黑夏哥,太过分了。”
支开方格,李丁山给宋朝度拨通了电话。
宋朝度听了,沉吟片刻:“岳方和包月明是房自立的人,房自立和秦拓夫不和,早就想扶正,他这次这么卖命,可能是得到了什么许诺。他是高成松的人……”
“难道是高书记要找夏想的麻烦?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指使人打压一个副县长,太丢份了。”李丁山不无惊讶地说道。
宋朝度干笑两声,反讽说道:“高书记胸襟开阔,打压异己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夏想的事情可能和我也有关系,因为他暗中调查的厉潮生,就和高成松有间接的关系。而我手中有足够可以扳倒高建远的证据,我就和他商定,一明一暗,分别进行……”
“原来如此。”李丁山微微感慨,说道,“夏想没有把这件事情详细地跟我说,我想他是怕我受到连累……朝度,你现在不方便出面,还是由我出面周旋一下。”
“暂时不用。”宋朝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夏想没那么容易被房自立拿下,再说我看他品行还算不错,应该没有什么重大的经济问题。这事是一个契机,就让他帮我一个小忙,先转移一下高书记的注意力,然后我好放一个大炮出来。”
夏想跟随岳方和包月明来到燕市,他以为会直接到市委大院。不料在岳方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原本二人还算客气的态度忽然大变,直接一脸冷漠地将夏想带到了市郊一处隐蔽的宾馆里面,并勒令他交出手机,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关进一间密封的房间里。
夏想愕然,这算什么,难道就这么“双规”了?也太轻率了吧。
问岳方,岳方不作回答,只是告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纸和笔,交代你的所有问题。”
夏想就说:“我没有问题好交代,在安县已经说过了,请你们拿出真凭实据。”
包月明却声色俱厉地说道:“不要狡辩,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抓你。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后果十分严重。你好好想想,不过我可提醒你,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各方云动
二人一走,房间里寂静无声,是夏想从未体验过的安静。省委书记一方诸侯,总有呼风唤雨的权力,夏想摇头苦笑,限制了人身自由,又不能和外界联系,眼下只有一件事可做——睡觉。
夏想一直以来天天忙碌奔波,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好机会,岂能放过?他见房间内被褥倒是准备得齐全,就美美地躺下睡觉,不一会儿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岳方和包月明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二人好奇地过去一看,见夏想已经睡着,不由冷笑一声:“还真以为有人能救你出去?高书记都亲自发话了,你的案子肯定会办成铁案,跑不了了。在燕省的地盘上,高书记想整你一个小小的副县长,还不是跟收拾一只蚂蚁没有两样。睡吧,等你睡醒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睡觉了。”
二人又嘀咕一阵,觉得拿下夏想不成问题。没有一个人能被关上一周不主动找人说话的,说来说去,就会说漏了嘴,就差不多要交代问题了。
岳方和包月明有足够的耐心等夏想主动开口。
夏想的消失,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连若菡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立刻打电话到京城,以断绝关系相威胁,无果。随后她又打电话给高晋周,问高晋周是不是帮他,高晋周含糊其辞。
连若菡的电话就又打给了陈风。
陈风的回答很坚决,让她尽管放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夏想,让她不用着急。夏想的事情他都清楚,肯定会还他一个公道,陈风同时还劝连若菡不要慌乱,他相信夏想能应付过去,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员,都要平静面对。越平静,才越有力量。
连若菡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知道她此刻不能慌,一慌就容易出错,就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告诉高老,他最欣赏的夏想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下落不明。
也不知高老给高晋周打电话说了什么,高晋周的电话马上就打了回来。他告诉连若菡,此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他也不方便插手。毕竟涉及家族利益和高书记,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和家族作对,只能暗中周旋。
连若菡也没有客气,直接回了他一句:“政客,没担待。”
她才不管高晋周是不是面子上挂不住。
然后她就接到了曹殊黧的电话。
曹殊黧带着哭声说道:“连姐姐,你快救救夏想,好不好?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只要你能救他,我,我宁愿把他让给你!”
本来连若菡还挺坚强,准备动用爸爸的力量,要向各方面施压。她自认还算要强,轻易不会被困难打垮,就算夏想被人带走,她也不停地安慰自己,他一定会好好的,他一定能挺得住。好不容易树立起来坚强和信念,却被曹殊黧一句话给打败了。
连若菡也哭了。
她哭得很伤心很难过,也不知是担心夏想的安危,还是为曹殊黧的真心流露,她对着电话哽咽地说道:“黧丫头,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不去喜欢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永远是你的连姐姐,而夏想也永远是你的夏想。”
曹殊黧本来强忍着不哭,被连若菡一说,也失声痛哭:“连姐姐,我好害怕,我怕会失去他!我愿意牺牲一切去救他,要是你还有所顾忌,我宁愿你嫁给夏想,只要你能救他出来。连姐姐,这两天,我天天做噩梦,天天在哭泣中醒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连若菡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她和曹殊黧两个女子,偏偏为夏想一个人牵肠挂肚,也不知道这个冷面郎君,现在过得如何?他能不能受得了被人关起来的罪?
曹永国本来想直接找到市纪委,他怒不可遏,夏想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带走,就算是省委书记也不能这样无法无天。陈风却拦住了他,劝他不要冲动,先观察两天再说。
陈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反而劝曹永国:“永国,夏想在安县被他们从容带走了,以你我对他的了解,你想他在纪委的人的手下能吃得了亏吗?市纪委在市里有几个秘密地点我都清楚,我们越是按兵不动,他们心里就越是没底。如果我们都自乱阵脚,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我倒觉得,拖上一拖,未必不是好事。”
曹永国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陈风言之有理。不过他关心则乱,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夏想缺少经验,被他们下了套怎么办?”
陈风摆摆手,含蓄地一笑:“夏想在城中村改造小组的时候,他见过的圈套少吗?你见过谁成功地利用过他吗?我倒觉得,他不利用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他和王书记关系也不错?”陈风饶有兴趣问道。
“知道一点,不详细,夏想做事自有主张,和我说的也不多。”曹永国答道。
“那你可知道,王书记和秦书记关系非同一般?”
“纪委书记秦拓夫?”曹永国一愣,摇了摇头。
“王书记和秦书记不可能不知道夏想出了事,凭他们和夏想的交情,就算不出面帮一把,总是要过问一下。但他们都跟没事人一样,就很说明了问题。而且李丁山也没有什么动静,更不用提宋朝度了。不过倒是方部长找过我一次,问了我几句话。”
曹永国听陈风说起一连串的人名,才恍然发觉,不知不觉中,夏想已经成长为一棵茁壮的树苗了。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根部已经是盘根错节,有了足够分量的关系网。他一人已经牵动了足够多人的神经,真不简单。
“什么话?”曹永国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方部长问了问夏想的近况,还说等夏想有了消息后,让夏想找他一趟,他让夏想给方格捎些衣服。”陈风笑着摇摇头,“你看,你是关心则乱,这么多人都看好夏想,觉得他能平安无事地出来。永国,你就放宽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永国点了点头,也笑了。
和曹永国的焦急相比,李丁山其实也是坐立不安。虽然宋朝度让他稳坐钓鱼台即可,但他怎么能稳得住?思前想后一番,还是开车来到了燕市,找到了史老。
李丁山和史洁的关系还是不远不近,史洁也许淡了心思,不再强求,近来倒是一直没有再提复婚的事情。李丁山敲开门,对史洁微一点头:“史老在?”
“在,刚醒,正在院子里散步。丁山,儿子说想让你陪陪他,有时间的话,你带他去公园玩一玩,好不好?”史洁的脸色不太好,一脸疲倦。
李丁山关切地问:“好,我抽时间一定陪陪儿子……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大好?”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爸爸年纪大了,最近总感冒,身体不太好。请了医生,也没有查出问题。我总是担心他……”史老不但是史洁最大的依仗,也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所以史老的病情牵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李丁山在一瞬间心软了,想起史洁和他离婚这么多年来,总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照顾史老,虽然她的脾气差了一点,但也过得很不容易。他现在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奢求什么?史洁年纪也大了,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也许是该重新走到一起的时候了。
李丁山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等史洁将一杯茶水放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有一种感觉突然复苏,就一把抓住了史洁的手:“史洁,我们复婚吧。”
史洁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丁山,过了半天,才泪如泉涌:“对不起丁山,我错了,以前对你不好,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我现在才知道,一个女人太要强了不是什么好事,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李丁山也是感慨万千,轻轻地说道:“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前也是太要强了……”
相逢一哭泯恩仇。
史老散步回来后,一眼就看出气氛不对,他却不点破,呵呵一笑:“怪不得我眼皮总跳,原来有喜事临门。小洁,想不想大办一场?”
史洁不好意思地说道:“爸,我都多大了,还办什么办?请几个要好的人一起坐坐就行了。”
李丁山表示赞成:“不宜声张,不宜声张。”
要是以前,史洁肯定会要求大操大办,而且还会提出许多过分的要求。果然是时过境迁,她也成熟了许多。
史洁就去忙了,给史老和李丁山留出空间。
因为李丁山和史洁破镜重圆的缘故,史老格外高兴。不过在他听完李丁山说了夏想的事情之后,神色凝重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高成松这个人,我以前打过交道,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爱事事计较,不容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打击对手又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说不择手段。他既然直接让市纪委的人出面,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时就敢把夏想带走,肯定是认为他在燕省可以一手遮天,只要他想办谁,就绝对可以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
史老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痛心地说道:“要说才能,高成松也有,但他人品不行,没有容人之量。我想他这一次是铁了心要置夏想于死地,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外围不好有所动作,只能看夏想能不能挺得住。不松口,能坚持一周不被突破的话,他们就不得不放人了。再不放人,我这个老头子的老脸也不是一点用都不管的。”
李丁山听了史老的分析,更加忧虑:“小夏毕竟年轻,万一被他们连唬带骗,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关键是,小夏他本身到底有没有事情?”
“没有,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不法的事情。小夏的为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更要相信小夏的能力。”史老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现在急不得,还不到和高成松公开对抗的时候,而且我想小夏的事情也不仅仅牵动我们的目光,还会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势力,丁山,少安毋躁……”
李丁山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所有关注夏想的人中,肖佳倒是最轻松的一个。因为她有时一周才和他联系一次,而且最近一直忙着炒房,忙得不亦乐乎。再加上她又不是官场中人,根本不知道夏想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有她不知道夏想被关起来的事情。
和李丁山的烦躁不同的是,秦拓夫在不安中透露着急躁,要不是王鹏飞拦着他,他早就出面勒令岳方二人放夏想出来。
在一间安静的茶室中,秦拓夫一手抓着一把牌,一手端着茶杯,连喝了几口茶,又一把将牌甩掉:“不玩了,没心思。王书记,你还真能沉得住气,你说说看,房自立到现在也不跟我说一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假装不知道,他也欺人太甚了!不能仗着有高书记撑腰,连官场上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
“还有,一声不吭就把夏想抓了进来,就算他不知道夏想和我关系好,难道还不知道夏想和你王书记走得近?抓了人不说一声,还天天在纪委几个部门转来转去,摆明了想夺我的权?这不是朝你和我的脸上打耳光吗?”
秦拓夫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原地转圈。
“坐下老秦,坐下!”王鹏飞丝毫不为所动,笑呵呵地说道,“多大的人了,遇到事情还跟毛头小伙子一样。要是夏想和你一样,他一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不用急,急是没用的。高书记发话了,房自立自然要嚣张几天,等几天一过,他查不出什么来,到时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放人。他再不放,我会代表市委出面压他,不能让他眼里只有省里,没有市里。但是现在嘛,还得忍一忍。”
秦拓夫坐了下来:“我知道得忍一忍,高书记的面子不能直接驳了,必须要有一个缓冲期。可是小夏毕竟年轻,万一被人下了套出不来怎么办?”
“我也挺担心夏想,连成总都惊动了,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想办法周旋一下。因为达才集团刚和安县签订了投资协议,成总是看夏想在安县,才决心给安县投资的。如果夏想不在的话,他对投资心中没底,可能会考虑撤出。而且成总也挺看好夏想,不想让他就这么没了前途。”
“成达才财大气粗不假,他能影响得了高书记?”秦拓夫坐了下来,他有时也确实有些粗枝大叶,但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我知道成总在燕省有足够的影响力,不过想要说动高书记,恐怕还差了不少。”
“成总嘛……身为房地产的领军人物,他的影响力不在政治上,而是在经济领域。老秦,现在是政绩时代,经济决定政绩,所以经济和政治又是密不可分的。好了,不说成总了,说说你想怎么对付房自立?”
“他有高书记撑腰,我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但敢跟我玩这一手阳奉阴违,他以后要想在纪委里面有好日子过,我这个纪委书记面子往哪儿搁?走着瞧。”秦拓夫对房自产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气呼呼地说道。
“我支持你,老秦。”王鹏飞笑眯眯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夏想到底能不能挺得过去?
和燕市的风起云涌相比,安县也不平静。在夏想走后的第三天,达才集团高调宣布暂停在安县的投资计划,何时开始,需要重新评估风险。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达才集团此举是因为夏想。
李丁山和盛大没觉得什么,邱绪峰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没想到夏想的影响力这么大,不但许多原定来安县采访佳家超市捐赠一万套桌椅的后继报道的记者,纷纷推脱有事要暂缓采访,连达才集团几千万的投资也有可能泡汤。邱绪峰只气得牙根直痒,恨恨地说道:“好你个夏想,本事还真大。别以为离了你,安县就不能发展了,我就不信了……”
激烈碰撞
不信归不信,当邱绪峰给市里几家相熟的开发商打了电话,提出让他们来开发度假村时,所有人都以各种借口推掉。最后一家开发商和邱绪峰关系还算不错,对他说了实情:“达才集团高调宣布暂时停止投资,燕省的房地产商谁还敢再来安县?不提冒着得罪达才集团的巨大风险,就是大家心里也没底,达才集团都要放上一放的项目,我们这些小开发商去,搞不好会赔个血本无归。”
邱绪峰明白了,以现在的情形,除了达才集团,没有一家开发商敢再接手度假村。
他无比沮丧。
更让他沮丧的是,由厉潮生提议的关于在安县不能推广开采石灰石的动议,经常委会举手表决,在李丁山、梅晓琳的大力推动下,在组织部长荣芝、纪委书记倪正方的附议下,最后获得了通过。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邱绪峰提出的矿业兴县的计划被否决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否决,除非他重新提出开采石英砂。但强江海既然已经伪造了石英砂含量低的材料,再重提开采石英砂,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邱绪峰精心布置的局面完全失败,他忽然之间感到一片茫然,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他思来想去之后,才发现现在安县的支柱产业,差不多完全掌握在夏想手中。离开了夏想,除了一个三石风景区还在按部就班地发展之外,其他方面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怎么会这样?夏想就真有这么重要?真有这么了不起?
这还不算,有几次梅晓琳经过他的身边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被气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总不能和梅晓琳理论一番,或者争吵几句。断交不出恶语,再说人家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邱绪峰的郁闷心情可想而知,诸事不顺,然后他又接到京城来的电话。说是吴家愿意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邱家,但联姻一事,暂时是没有可能了。
邱绪峰终于发作了,连摔了几个茶杯,只可怜了他的秘书刘迎军,天天提心吊胆,唯恐一句话说错惹得一顿大骂。
安县,因为夏想,因为书记和县长的不和公开化,人人自危。
与外界的风起云涌相比,夏想反而一个人过得无比逍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该笑就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他问题,一问三不知。总之,他完全没有一个认罪的态度,真的好像把这里当成了休闲度假村。
岳方和包月明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虑不安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二人都信心满满地认为,夏想肯定会不打自招,他肯定受不了被关起来的压力,早晚会自己崩溃,到时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不承想,夏想一点也没有想要低头的觉悟,每天还乐呵呵的,好像他不是被关了,而是来度假。
不管岳方如何威逼利诱,夏想就是一句话回敬:“请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话要说。”再问得急了,他就笑嘻嘻地说:“有扑克没有?大家怪无聊的,一起打牌吧?不过我们三个人,正好三缺一,就各打各的吧!”
岳方和包月明被夏想气得不行,包月明甚至想要动粗,夏想却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要是你们好好说话,大家还有后路可走。要是你们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我敢说,你们两个人也打不过我一个。”
包月明不服气,忍了忍,见夏想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又想到夏想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尽管他自认有省委书记撑腰,不知为何,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后怕。
见从夏想口中实在套不出什么东西,岳方和包月明也不会就此罢休。二人研究了半天资料,决定先从佳家超市入手。
二人直接找到了冯旭光,亮明了身份后,要求查账。
冯旭光还不知道夏想出了事情,听对方说要查账,并且提到了夏想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出了重大问题。他叫来会计,拿出公司的账本和股东名单,交给岳方和包月明,说道:“夏县长在去坝县之前,和我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也不算生意,就是人情交往。他去坝县以后,我们之间就是友情来往,不涉及金钱。两位同志可以随便查账……”
冯旭光才不怕查,上面根本就没有夏想的账可查,所有的账都在他的脑子里。他交代手下几句,然后走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正在办公室的马万正接到冯旭光的电话,听说夏想被关了起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愣了愣,问出了岳方和包月明的名字,就说了一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担心,我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冯旭光想了一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老三,帮我查两个人,是市纪委的,叫岳方和包月明,主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经济和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老三的笑声有点阴森,笑了几声:“老冯,你好久没有黑人了,怎么又突然想起来发坏了?”
冯旭光一改嬉笑的形象,一脸阴沉,脸色难看至极,嘿嘿冷笑几声,说道:“有人敢黑我兄弟,还查账查到我的头上了,我能让他有好日子过?我当好人不是为了让坏人欺负的,老三,这事你在行,使劲查,查他个底朝天,不信他们没有见不得人的内幕!”
“放心吧老冯,兄弟几个别的本事没有,查人背后的肮脏事,那是一绝。我会好好善待岳方和包月明两位兄弟的。”老三的声音中有一点兴奋。
“小心别露了马脚,因为对方毕竟是纪委的工作人员。还有,兄弟们的辛苦费,我给三倍。”
“老冯,钱就别提了,你给兄弟几个安排几个差事做就可以了,行不?”老三说道,“要是说查公安的刑警我不敢说大话,查纪委的人,他们跑不了。我不是没查过,他们的反侦查水平还差了一点。”
“好,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办公室,冯旭光发现岳方和包月明一脸挫败。早在意料之中,他的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一点漏洞,别说他们,就是专业的审计师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上面别说有夏想的名字,连高建远的名字也没有。
冯旭光虽然不知道高建远在夏想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但他也清楚估计高建远没有帮忙,否则他只要开口,哪里还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查夏想?幸好在夏想提醒他之后,他就及时和高建远沟通,而高建远也出人意料的一口答应,将股份兑现。
也就是说,现在的佳家超市和高建远,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和夏想更是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
肖佳的名字虽然在,但岳方和包月明又不是神仙,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夏想和肖佳之间的关系。冯旭光也暗暗庆幸夏想的英明,早在他们一开始接触,就有这么长远的打算,真了不起。要是当时夏想一时贪心,非要把股份落到纸面上,现在就不好说清楚了。
岳方和包月明只好失望而归。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查冯旭光的账目的同时,马万正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份资料,正是他们的履历。
马万正看了几眼,又扔到一边,淡淡地一笑:“两个棋子罢了……高书记,有时候你的政治手腕确实很高,可惜的是,你当省委书记久了,一向说一不二惯了,就以为只要你一句话,燕省上下就会全部听你的话?”
他站起来,沉思了片刻,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朝度,我是马万正,晚上见个面?好,老地方。”
上一次认亲之后不久,马万正就在夏想的安排下,和宋朝度见了一面。二人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算是结成了统一战线。二人在京城的老领导也走得比较近,所以他二人就顺理成章地越走越近。
不过由于宋朝度和马万正刚刚接触不久,都对对方有一丝戒心,宋朝度并没有对马万正透露——他在背后已经找到了许多强有力的资料,可以给高成松迎头一击。
夏想事件给所有人制造了一个契机。
马万正晚上和宋朝度见面后,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材料,回到家中静静地看了半晌。他摸了摸头顶上稀少的头发,感慨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夏想,再坚持几天,你会看到许多惊喜的。”
岳方和包月明在佳家超市一无所获,就又到远景集团找连若菡。连若菡避而不见,根本不给二人一点情面,最后还是高老出面接待了二人。
二人说明来意,高老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二位年纪也不小了,进入官场也应该有些年头了,不过行事还这么草率,有没有想过如何收场?”
岳方被高老说得面上无光,就有些不快:“高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谈论无关话题。”
“无关话题?呵呵,年轻人,事关你们的前途,怎么会是无关话题?”二人都有将近四十岁,不过在高老面前,还确实算是地道的年轻人,以高老的眼界和经历,就算岳方和包月明是京城派来的人,他也不会对他们有多少恭敬之心,“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前途,我也就不瞎操心了。夏想和远景集团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内幕交易,这事陈市长可以作证,我的儿子也可以证明。”
岳方和包月明对视一眼,心中一跳,忙问:“您儿子是谁,他做什么工作?”
“我儿子叫高晋周,他是副省长。至于他具体做一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岳方和包月明只觉得大脑瞬间短路,“轰”的一声巨响,二人急忙站了起来:“高老,原来您是高省长的……”
高老挥挥手:“先说夏想的事情,等我说完之后,你们不信,再去问高晋周。”
从远景集团出来后,岳方和包月明二人都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一次扳不倒夏想,恐怕倒霉的将会是他们。他们绝对会被当成替罪羊!
在夏想被关的第七天,看似平静的燕市终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副省长沈复明在上班的路上,被京城有关部门直接带走,事先,燕省省委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沈复明被直接带到京城,当天就交代了全部问题。随后京城方面直接通告燕省省委,沈复明问题重大,等查清他的所有问题之后,会给燕省一个交代。
高成松大为震惊!
然而让高成松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常委会上,纪委书记邢端台突然发难,说是根据群众举报和省纪委掌握的情况表明,市纪委副书记房自立有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并且有违法乱纪、滥用职权的嫌疑,建议对其立案侦查。
高成松大为头疼,沈复明之事已经让他提心吊胆,房自立又是他的嫡系,严查夏想一事又是出自他的授意,也清楚现在是对手反戈一击。但夏想一个小小的副县长,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出头?
怎么办?
高成松要保房自立也不难,但必须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对策,省委秘书长钱锦松举手发言:“我听到不少人反映建设厅厅长武沛勇自上任以来,任人唯亲,搞一言堂,把建议厅搞得乌烟瘴气,一片怨声载道。虽然没有听到他有什么不法行为,但身为厅局级干部,要以身作则,要起到表率作用,我建议应该对武厅长训戒谈话。”
高成松大为不满地说道:“武厅长上任以来,将建设厅治理得井井有条,钱秘书长所说的情况我没有听到,是不是有人小题大做,对武厅长打击报复吧?同志们,不要捕风捉影,听信一些传言,要珍惜领导干部的声誉。”
“武厅长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房自立的问题比较严重,我觉得应该查一查。纪委干部有一定的特权,最容易滋生腐败和骄傲自大的心理,所以出现问题一定要慎重对待。我觉得邢书记的建议很好,敢于严查系统内的工作人员,对我们也有一定的警示作用。”马万正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我同意马省长的意见。”钱锦松立刻表态支持。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高成松立刻警醒过来,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在座的常委,似乎所有人和以前没有两样,又似乎都有所不同。
“市纪委出了房自立这样的干部,我身为市委书记非常痛心,我赞同邢书记的提议,要查,并且还要一查到底。”燕市市委书记崔向痛心疾首地说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高成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肯定有人串通好了,要联手对付他。先是拿下了沈复明,现在又要动房自立。房自立正是在他的授意下才查了夏想,如果现在就让省纪委的人去查房自立,不等于直接打了高成松一个耳光吗?
高成松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眼中闪过一丝厉光,拿出了省委书记的权威:“房自立同志我也有过接触,是一个好同志,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所有对他的指责都是污蔑,都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不能当真。我不同意查房自立同志!”
要是平常,高成松绝对一语定音,没有人敢再提反对意见。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叶石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笑眯眯地说道:“高书记的话太武断了吧?我们不能光凭印象去相信一个同志或调查一个同志,我们讲究的是证据。房自立的事情,证据确凿,他私自指使岳方和包月明关押安县的副县长夏想同志,让夏想同志蒙受不白之冤,结果导致夏想同志为安县拉来的几千万元投资项目暂停。成总亲自打电话给我,说是他和夏想同志还算熟悉,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他能到安县投资,就是看在夏想的面子上才去的……”
一向很少发言的燕省第二号人物叶省长,第一次在常委会上长篇大论,竟然是为了一个副县长!
纷纷登场
“成总是我们燕省的一面旗帜,我想他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最起码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既然成总的话可信,房自立私自关押夏想同志,就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了。”
叶石生不说则已,一说起来也是掷地有声。二号人物的威严流露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不少人心想,一直以为叶省长是个蔫好人,没想到,也是一个打盹的老虎。
不等高成松反应过来,邢端台点头说道:“叶省长说得对,房自立指使人关押夏想同志,根本就没有向秦书记汇报。”
“这事我这个市委书记也不知道,这个房自立也太过分了。”崔向也插了一句。
尽管说起来他不愿意帮助夏想,但在许多人同时向高成松发难之时,他如果没有有所表示也说不过去。毕竟夏想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县长,不足为虑,何况他的本意不是帮他,而是为了打击高成松。
高成松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肯定有人在背后联合起来,就是为了动摇他的根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说动这么多常委?而且连一向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叶石生,也敢当面顶撞自己,真是翻了天了。
他正想大声说出房自立是他授意去抓夏想的——省委书记掌握的证据,难道还要事先给你们打个招呼?还没等高成松开口,邢端台却再一次发言。
“市纪委秦书记就是一个倔头,二话不说自己整理了一些房自立的材料,绕过我们省纪委,直接上报了京城有关部门。他有一个战友在京城,材料上报之后他才给我打了一声招呼,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不过老秦虽然倔了点,人倒是不错。也是房自立这事做得太绝了,身为副书记,有事不向书记汇报,无组织无纪律……”
高成松生生咽下了嘴中的话。
如果没有沈复明被带走一事,高成松自信就算捅到京城,他也有把握压下来。但出人意料地发生了京城方面不打招呼就带走了沈复明的事情,说明上头已经点了头。否则带走一个副省长可是大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既然敢直接将沈复明带到京城,就说明已经掌握到了足够的证据,沈复明绝对是有去无回。
而今天的事情又格外诡异,本来各自为政的几个常委,忽然之间好像联合起来一样向他发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肯定是出了什么重大问题!
高成松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不动如松的威势,还是让他努力保持住平静。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他们充其量只算是绊脚石,根本就算不上拦路虎!
但不管如何,房自立是不能保了。保不准,还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没办法,谁让他不会办事,被人抓到了把柄,就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等摸清情况,再和他们一个个算账不迟!
高成松目光凛凛,朝在座的常委一个个看去,众人要么若无其事,要么低头不语,没人和他目光对视。除了几个和他一向走得近的常委用目光向他征询意见之外,其他人还和平常没有两样,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个个都是老滑头,高成松愤愤不平地骂道。心想完事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背后使坏,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尝尝,在燕省的地界还想翻了天去,没可能!
他强忍心中的恶气,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房自立确实有问题,我们也不能姑息养奸,邢书记就看着办吧……散会!”
散会后,高成松回到办公室,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事情是因为夏想而起?不可能,他一个副处级的干部,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传了出去,省委常委开会讨论一个副县长的问题,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不过也确实有古怪之处,事情突然之间集中爆发,肯定有幕后推手,难道是叶石生?
高成松对叶石生一向轻视,认为他既窝囊又没有担待,担任省长以来,一直碌碌无为,甚至可以用尸位素餐来形容。在常委会上,他的反对意见还不如排名靠后的其他常委多,久而久之,身为省长的他,发言一向不受常委们重视。
今天他突然露出了强势的一面,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高成松越想越心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想不到哪里出了错?他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忽然想起要给吴家打一个电话,房自立一抓,夏想必定放出来,他理应给吴家一个答复。
“才江,我是高成松,夏想的事情我暂时无能为力了,因为燕省出了大事……”高成松简单地将沈复明被抓的事情一说,常委会上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太丢面子了。
吴才江是吴家老三,现在深受吴家老爷子信任,有可能成为吴家的接班人。他听了高成松的话,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知道了,那就缓一缓再说……不管如何,感谢高书记。”
吴才江年纪不大,是吴家最小的一个,今年四十三岁,白净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帅气和英俊。四十三岁,在官场上可谓正当壮年。
他对邱家传来的消息大为震怒。因为邱家的话不太好听,说是堂堂吴家的女儿,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一没出身,二没背景。如果在京城传开,吴家颜面何在?
吴才江因为在家中最小,又最得老爷子宠爱,再加上哥哥姐姐都让着他,就养成了一向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打电话给高成松。因为高成松在从省长升到省委书记的时候,老爷子帮他说过好话,高成松必须承情。而且他满以为,高成松身为省委书记,又一向听说他性格强势,捏死夏想一个小小的副县长,还不是跟灭掉一只蚂蚁没有两样!
高成松电话打来时,他还以为夏想已经毁了前途。没想到,一向传闻强势霸道的高成松,竟然以一种挫败的口气,说是对夏想无能为力!
一个省委书记对一个副县长无能为力,说出去谁会相信?吴才江怒急反笑,放下电话的一瞬间,他甚至认为高成松是敷衍了事,故意搪塞他,没有真心为他办事。
他忍住怒火,立刻又给高晋周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吴才江慢慢平静下来,一脸凝重,紧皱眉头,心中怎么也想不通,高成松在燕省经营多年,突然就因为一个夏想被抓事件,而乱了阵脚。被众人联手对付,竟然没有还手之力,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吴才江本想亲自向老爷子问个清楚,但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老爷子让他将重心放在京城,不让他关心京城以外的事情。理由是,他现在还不够成熟,还没有纵观天下的眼光,先在京城打好基础再说。他却认为自己早就有了主政一方的能力,可老爷子就是不让他外放,让他在京城再锻炼几年。
老爷子的话不得不听,不过他表面上恭敬地答应,暗中还是和地方上吴家的势力联系紧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在他看来,以他现在的资历再加上老爷子的影响,下去当一个常委、副省长也是绰绰有余,或者再高升一步,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也没有问题。可惜的是,老爷子就是不松口,还明确地告诉他,两年之内不要考虑外放的事情。
吴才江有些不服,正好燕省又出了夏想的事情,他就想找夏想先练练手,找一个副县长的麻烦试试水。
不承想,一脚踢到了石头上。
二哥的女儿连若菡已经够叛逆妖孽了,没想到,夏想更妖孽,才是副处级,就让一省大员奈何不了他,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当他听了高晋周的话之后,知道,玩笑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高书记在常委会上失去了控制权,而且所有抓夏想的人,全部被拿下,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吴才江就将对夏想的震怒变成了好奇加忌妒,好小子,骗了吴家的女儿不说,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惊动了燕省这么多人物替你说话,了不起。听高晋周的意思,他一个副县长的影响力,比他一个副省长都大。让吴才江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不得不深思,一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二十五岁混到副县长,也算了不起。但再了不起,在燕省的地界上,能让省委书记也无可奈何,这事就值得研究了。
他突发奇想,要是把夏想的事情当成一件奇事向老爷子讲讲,估计他老人家也得大感兴趣。到时老爷了问起夏想的来历,就随口把连若菡的事情说出来,看老爷子是个什么态度。
吴才江也知道老爷子对连若菡母女,又爱又恨,不愿意提她们。但他又忍不住想,毕竟连若菡是吴家的长孙女,又是最漂亮的一个,却一向与吴家不和,也是老爷子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
吴才江打定了主意,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再说高成松放了电话,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吴才江对沈复明的事情没有任何表态,说不定他也知道一些什么。吴家的势力范围比较大,不至于听不到一点风声。他什么都没有说,要么是知情不说,对他不满;要么就是事情保密的级别非常高,他一点也不知道内幕。
高成松还是不放心,就又给京城打了一个电话。
京城方面的答复是,沈复明的案子他不便过问,其他事情不用过多操心。高成松一个人在办公室呆坐了半晌,才又拨通了武沛勇的电话:“沛勇,你来省委一趟。”
省里的常委会一结束,崔向就立刻召开了燕市的常委会。
崔向对高成松的两条用人标准有深刻的认识,一是必须和高书记在政治上高度保持一致,不一致的,不用;二是必须能给高建远带来经济利益,有损高建远利益的,不用。对于第一点,崔向曾经努力做到过,但后来因为领先房产事件,他站在高建远的对立面,也因此得罪了高成松。
原本他以为夏想是高成松的人,不承想,在省委常委会上,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各种迹象表明,纪委书记邢端台抛出了房自立违法乱纪一事,显然是针对高成松而去。显而易见,房自立是高成松的人。而且房自立之所以胆大包天不请示市委和市纪委,就敢私自行动,在座的常委中,除了高书记有这种权威外,谁还有?
就算有,谁敢这么做?
崔向心中就纳闷,高成松要整夏想,难道说夏想不是他的人,还是又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他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崔向当即就决定要帮夏想一帮。当然他的本意也并不是对夏想有什么好感,而是他对高成松实在是心中厌恶。身为省委书记却心胸狭窄,不管你以前和他多保持一致,只要你触动了一点他的利益,他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书记,谁敢对他忠心?谁敢紧跟他的步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夏想现在被高成松整治,那么他就和崔向一样站在高成松的对立面,就可以当成暂时的朋友来对待。当然崔向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不管夏想是通过谁的关系,或是有什么强有力的后台,能让纪委书记邢端台出面,直接拿下房自立,这一手不但够狠够辣,也够惊人。可见背后帮夏想的人,要么是铁了心帮夏想,要么是恨死了房自立,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要针对高成松。
崔向紧急召开常委会有两件事情要宣布。一是房自立擅自行动,罗织罪名关押安县副县长夏想,其行为非常恶劣,建议常委会撤销其纪委副书记职务,为了避免嫌疑,将其交给省纪委的同志审讯。二是夏想同志担任安县的副县长以来,兢兢业业,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他决定由市委市政府出面,为夏想同志恢复声誉,并且予以通报表彰。
崔向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向夏想示好,而是借高调表彰夏想的机会,给高成松难堪。他敏感地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省里的常委们,至少有三五人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以前对高成松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现在则不同,他们隐隐有联合起来的趋势,难道是要变天了?
就连一向和他关系密切的叶省长,事先也没有和他透气,就在常委会上突然支持夏想,让他也是大吃一惊。
更不用提沈复明被突然抓走,连高成松事先也没有听到风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复明被抓,绝对是燕省有人整他,才会一举把他扳倒。
这个人是谁?
不管他是谁,最近的风向转变,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崔向身为省委常委,而且即将升任省委副书记,但他没有听到一点关于沈复明被抓的内幕,心里也是着急。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对房自立不但无视纪委书记秦拓夫,还无视他这个市委书记而感到大为恼火。既然省委里面已经有了决定要对房自立下手,崔向就有意让房自立翻不了身,也正好顺势卖省纪委书记邢端台一个人情。
崔向的提议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常委的赞同,秦拓夫发言:“我们接到了群众举报,岳方和包月明有重大经济问题。根据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显示,他们二人还有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纪委已经对他们立案。在此向各位常委汇报一下。”
众人听了心中一凛,也不知秦拓夫是痛恨房自立越级私自行动,还是为夏想出头,非要把岳方和包月明二人也一起弄下去。
不用说,秦拓夫口中的热心群众,自然就是冯旭光了。
夏想的影响力
冯旭光交代下去不久,老三就搞到了不少岳方和包月明的材料,他就匿名寄到了市纪委,直接注明了“秦拓夫收”。
“这种事情不能姑息,要查,而且还要严惩。”陈风终于发言,他一脸严肃,看了众人一眼,“崔书记的提议很好,夏想同志是个好同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他受了委屈,从公从私来说,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从公来说,是我的失职;从私来说,我有愧于他。以前他是我从坝县强行调到城中村改造小组的,在改造小组他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一点大家也心里有数。结果他一调到安县,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身为他的长辈,没有照顾好他……”
陈风的发言声情并茂,有人觉得他是在表演,有人却觉得他是真情流露,曹永国听了却微微动容。不管陈市长是真也好假也好,在常委会上如此力挺夏想,这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方进江眯着眼睛,不说话,目光闪动。
王鹏飞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风,心中微微感慨,夏想这个小朋友还真不简单。一个副县长的事情,不但省委的常委会上大加讨论了一次,在市委常委会上,让书记高调表态要对他表彰,还让市长动情地演说一番。不管他本身有没有足够的资本,至少他在各方势力交手之时,充分利用了各方势力的弱点,转化为他自己的优势。
难道这就是出神入化的效果?
王鹏飞想起夏想从容又不失谦逊的笑容,心中无奈地一笑。别说,这个小伙子还有讨人喜欢的地方,起码他不张扬,做事情非常有分寸,有进有退,从不惹人厌烦。想到这里,王鹏飞咳嗽一声,说道:“说起来我和小夏也有过几次接触,他还是我的牌友,这一段时间没和他打牌,还真有点想他了……”
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之外,其他常委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这个夏想也太了不起了吧?书记帮他说话不算,市长还大力挺他,现在连王书记也主动说出夏想是他的牌友,谁不知道王书记的牌友的含义?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连曹永国也不免惊讶,夏想什么时候和王书记关系都这么近了?这个夏想,还真是给人惊喜不断。
众人心思各异,但有一点完全相同,就是以后没事少惹这个夏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惹了他,不但许多人为他出头,而且整他的人,还要被别人往死里整!
崔向没有想到夏想竟然和王鹏飞关系也这么近,他愣了一愣,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市委常委会散会的同时,夏想也一步迈出了关了他七八天的房间,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说起来好笑,岳方和包月明转变了策略,和夏想坐在一起聊天,谈人生谈理想,试图打动他,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夏想就心想,好,谈人生和理想是吧?那就好好谈,他就口若悬河地和二人神侃了一通,说得二人连连点头,对他的一些看法也大加赞赏。
侃归侃,说了半天,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岳方就不免焦急起来。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可以说,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包月明终于不耐烦起来,嚷道:“夏想,你别死硬到底。告诉你,现在才关你几天,你要是不开口的话,我们可以关你一年半载,看谁扛得住?你别以为还有人能把你弄出去,既然把你关了进来,不交代清楚问题,就别迈出这个门。”
岳方就唱红脸:“夏想同志,你还年轻,早早交代了问题,也能早出去。你的问题并不算严重,说不定丢了官就不追究其他责任,不过你越是不说,上头的耐心就越少,到时上头一发火,我们也不好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的一贯政策你也懂的。”
夏想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岳方同志,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要交代,难道非要我编排自己的问题再交代出来?这是欺骗党欺骗人民吗?我不敢说清廉如水,有人请吃饭什么的也去,人情往来不去不行。但要说到收礼受贿还真没有。一是我年轻,别人谁看得起我?二是我官小,一个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你让谁给我送巨额贿赂?要不你给讲讲,在你们办的案子中,大部分贪官是什么职务?”
岳方也受不了了,大怒:“住嘴!夏想,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大量证据,只要把证据一交,你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我们是看你年轻,不想你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倒好,把我们的好心不当一回事,那好,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岳方和包月明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岳方还以为正式来人提审夏想,就转身对夏想冷笑一声:“看,审你的人来了,等下有你好看了,我们可救不了你了。”
从外面进来四个人,岳方和包月明一见都不认识。不过他们也明白,能找到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就笑着迎向前去,主动说道:“找到夏想的证据了?他死活不开口,我们用尽了办法也没撬开他的嘴,就等你们了。”
因为房自立对岳方说过,让他和包月明想尽一切办法打开突破口,房自立也会在外围再找到夏想的证据,到时双管齐下。所以岳方就想当然地认为来人是房自立派来了,也没有深想为什么同是市纪委的人,怎么看上去这么面生?
来人一共四个,穿着很普通,长相也一般,为首的人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他来到岳方面前,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岳方?后面的人是包月明吧?”
语气有点不善,岳方心中一惊,莫名感到不妙,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又说:“请回话。”
岳方下意识地点点头:“是,我是岳方,他是包月明,你们是?”
他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对方说话的口气不但冷冰冰,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标准的纪委腔——审问的语气,难道是坏事了?岳方脑中的念头刚想起,就感觉胳膊一疼,已经被人将胳膊背到了背后。
包月明见势头不妙,转身想跑,旁边的两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胳膊也被扭到了背后,还稍微用了点力,疼得他满头冒汗。
包月明心有不甘:“我要找房书记,我们有后台,你们小心点!”
来人冷不丁朝他肚子上来了一拳:“再吵让你尝尝更厉害的!房书记?你们会见到的,不过估计是监狱里了。”
岳方见状再也不敢挣扎,急忙闭紧了嘴巴,小心地问:“几位同志是省纪委的?房书记也被拿下了?”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大踏步来到关押夏想的房间,将夏想放了出来,一脸郑重地说道:“夏想同志,你受委屈了,邢书记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一握手,夏想就感觉有一个纸条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急忙收好,又客套几句。他趁众人押着岳方和包月明的时机,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上面只有几个字:“近期先不见面,不电话,看行动。”下面的署名是一个小小的“S”字母,夏想知道,是宋朝度。
既然宋朝度能通过省纪委的人传纸条给他,可见他和省纪委书记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不见面不电话的含义是,可能近期有大变,宋朝度会被高成松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有可能采取非常措施监视他。所以二人就避免接触,以免被人抓个正着。
趁人不注意,夏想将纸条烧掉,扔进了杂草丛。
省纪委的人一走,秦拓夫才带着人出现在夏想面前。一见夏想,他就哈哈大笑,和夏想用力握了握手,说道:“受委屈了,不是我救你来迟,实在是情况比较复杂,一言难尽。”
夏想一点也没有委屈的样子,笑着摸了摸脸:“算是好好休了一个带薪假期,秦书记您瞧,我都长胖了不少。”
秦拓夫这才上下打量了夏想几眼:“真的,比前一段时间白胖了许多,不错,心宽体胖,证明小夏同志身正不怕影子斜。”
夏想开上车,跟随秦拓夫等人来到市委。
让他想不到的是,一进市委,就看到陈风站在楼前,一脸凝重。
夏想停好车,急忙向前几步来到陈风面前:“陈市长……”
陈风郑重地点点头:“小夏同志受委屈了,我身为市长,没有照顾好你,有责任呀。”
说实话,夏想其实一点也没有受委屈的感觉,反倒觉得在里面住了几天,就是闷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也引发了连锁反应的第一波,可以说收获不小。不过他见陈风的表情,知道他表演的天性发作,想扮演一出笼络人心的好戏,他也就是配合陈风演戏,一脸辛酸地说道:“陈市长,我,我确实是被人冤枉了。我对不起您,给您丢人了……”
高海站在陈风身后,感慨万千。
夏想虽然被抓了七八天,但七八天之内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他可是心里有数。实际上夏想从坝县来到燕市,至今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不提他升迁的速度有多快,光是他目前建立的关系网,就让人震惊不已。高海明白,别看自己是市政府秘书长,真要论到影响力,恐怕还不如夏想这个副县长。
夏想低调被抓,现在高调放出,市纪委书记亲自去接,市长在门口相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迎接省级领导,却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抛开秦拓夫、陈风与夏想的私人感情,秦拓夫或者只是觉得夏想被自己的手下陷害,过意不去。而陈风则一是表演的成分也有,二是也为不遗余力地抬夏想一抬,意思是要告诉大家,他对夏想的维护,自始至终都不会变!
陈市长怎么会如此厚爱夏想?连高海也微微有点忌妒,要是陈风对他也是如此,他下一步当一个实权副市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陈市长对他表面上不错,但副市长的人选问题,他一直不肯松口。
高海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对比夏想的待遇,可见他在陈风的心目中,远不如一个副县长。
也许……高海眼前一亮,也许能走走夏想的路子,一个能牵动各方神经的副县长,其影响力远超副县长本身,已经不能拿正常的级别来衡量夏想的能量。所以高海一个副厅级干部,借助他的力量,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连副省级的陈市长,也屈尊在门口相迎,尽管有作秀的成分在内,但多少也有一些真情流露,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陈风出来作秀的!
高海心中打定了主意,有机会要好好和夏想走动走动。
高海的身后,站着曲雅欣、吴港得、钟义平等人,他们都心思复杂地看着夏想。尽管说来夏想被抓,他们使不上力也打听不到消息,但也一样为他焦急。如今见到夏想平安归来,还受到了隆重接待,他们都不由感慨万千。
曲雅欣的感慨是,人的一生不怕经历磨难,怕的就是经历之后没有收获。像夏想一样,受了点小委屈,却受到了陈市长的高抬,也是值了。她甚至还有点微微忌妒夏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惜了,比他早生了几年。
吴港得却想,真带劲儿,要是关我三个月,出来后哪怕只有一个副市长迎接我,我也愿意。
钟义平神情复杂地看着夏想,心想,怎么自己就没有福气和夏县长一起下到安县,只要和夏县长在一起,就算陪他一起被抓也值了。
和众人的胡思乱想不同的是,崔向在楼上向下俯视,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窗户,心中却想不明白,夏想的背后到底是谁?他不相信陈风真是因为惜才才来这一出,肯定是另有所图。
夏想和曹永国的关系、和王鹏飞的关系、和秦拓夫的关系,都不足让陈风如此器重,那陈风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在演戏给谁看?
崔向一是想不透陈风,二是猜不出来到底是谁对沈复明下的手。不但动作迅速果断,而且还能打高成松一个措手不及,此人真是了得,连叶省长也没有方向,一点也没有打听到内幕消息。
不简单呀,都不简单。除了夏想一个副县长能撬动各方关系之外,还有一个隐藏不出的高人,伺机而动。这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砍掉了高成松的左膀,示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想必高成松现在暴跳如雷,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吧?
崔向想起燕省和燕市即将迎来的动荡,心中浮起了浓浓的担忧。
夏想随陈风来到办公室,陈风郑重其事地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夏想同志没有任何经济问题,以前的事情全是诬陷,等于正式给夏想恢复了名誉。夏想也对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表示感谢,以后一定戒骄戒躁,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
人群散去,陈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了几口,说道:“人生如茶,有苦涩也有甘甜,经过这一次磨炼,你有没有什么感慨?”
要说没有感慨,夏想也有点想法,不过也只是有些感叹而已,还谈不上感慨,他就答道:“当权力可以肆意践踏法律的时候,公正就只是一句空谈。当然,现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完全改变一切,不过幸好,法律的武器还有强大的一面。我担心的是,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权力极大,又洁身自好,没有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那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风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诉苦,没想一开口就是空想主义。现实生活中,哪里会有又狂妄又自律的人?自律和狂妄本来就是矛盾和对立,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自律,对别人狂妄?所有的人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
二人没有提名字,不过都心里清楚,说的是高成松。
过了一会儿,陈风忽然问道:“有没有兴趣去景县帮江天?”
夏想想了一想,摇摇头:“我打算在安县多干几年,在一个地方总待不久,会给人留下浮躁的印象。我想陈市长也希望我越来越稳重,是不是?”
陈风点点头:“我猜你也不会去景县,算了,不勉强你了。对了,连若菡近日要出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对于远景集团以后的发展,她应该有所交代吧?”
“具体事务以后由高老暂时负责,连总最担心的还是钢厂和药厂的地皮。如果地皮最后落入他人手中,森林公园项目就完全成了为他人作嫁衣了。”夏想对此也有隐隐的担心。
劲敌
“当时协议是我签订的,就算我不当市长了,也会大力促成远景集团拿到地皮。我陈风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陈风很清楚夏想的担心,也多少知道一点高成松打压夏想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夏想和连若菡之间的暧昧关系不是没有意见,只是觉得他还没有结婚,无伤大雅。再说真要要求夏想做到不贪财不好色,又能一心为民,他就真的成完人了。
人无完人,陈风也就没有在连若菡的事情上多问,假装不清楚就算了。
说来夏想现在倒和陈风走得越来越近,刚一出来,就先和陈风谈了半天,连曹永国也没有见上一面。陈风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想起夏想肯定有话要和曹永国说,就说:“好了,先放你走,有话就尽管找永国说说。还有,方部长有衣服让你捎给方格。”
夏想告别陈风,又和江天说了几句话,却没有去曹永国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找到了方进江。夏想觉得有什么话,还是在家里和曹伯伯说比较方便。
方进江正在审核一批干部的提拔名单,看到夏想进来,起身相迎,倒让他的秘书吃惊不小。方部长是组织部长,可是市委所有部门中,最有实权的一个,向来见官大一级,就算来一个常务副市长,方部长也未必给面子站起来,何况是走到办公桌前面迎接夏想。
夏想立刻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及时地双手握住方进江的手:“方部长,可不敢劳您大驾。”
“跟我就别客气了,坐。”方进江招呼夏想坐下,盯了他一小会儿,才感慨地说道,“遇事不慌,又知道随遇而安,小夏,你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我把方格送到你身边,你以后可要好好带带他,让他跟你好好学学。”
夏想忙谦虚地说:“方部长过奖了,方格其实很聪明,也很有眼色,他到了安县之后,进步不小。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他的,以他的悟性,过上两三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别光拣好听的说,说说他的缺点。”一提起方格,方部长脸上就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父爱。每个人都有弱点,方部长最大的弱点就是太爱方格了,只要方格喜欢的,他就一定喜欢。因为方格和夏想的关系密切,方部长对夏想也是另眼看待。
“要说缺点还真有,也就是年轻人都有的缺点。”夏想笑眯眯地说道,“总喜欢看美女,最近有点喜欢梅书记,被我批评了一顿,说是梅书记年纪比他大,不适合他,让他找个小几岁的。”
“这小子没告诉我这件事,小夏你可得好好说说他,千万别找一个年纪大的女朋友。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必须找年轻的,否则我不同意。”一说到方格的婚姻大事,方部长完全就没有了组织部长的形象,就和一个普通父亲没有两样,急急地说道,“他听你的话,小夏,你千万别忘了好好劝劝他。”
夏想见方进江一脸的急切,不由暗笑,为人父亲者,都是一样的爱之深恨之切的心理,他就点头说道:“请您放心,方部长,我基本上已经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梅书记和他也不对路,您不用担心。”
方进江呵呵地笑了,又说了几句闲话,没有一句提夏想被关押的事情,最后他拿出一包衣服让夏想捎给方格。
其实当时方格随口一说,本来是给岳方和包月明施加压力,没想到方进江还当了真,一直放在心上。
夏想又来到秦拓夫的办公室,向他辞行。秦拓夫出人意料地说道:“走,我陪你去一趟安县,给你壮壮威,正正名。”
夏想一愣:“这个……就不用麻烦秦书记了吧?安县也挺远的,您就别再跑一趟了,安排别人去就行了。”
“不行!”秦拓夫很倔,“这事是市纪委的人惹出来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市纪委的过错。安排别人去我还放心,就我陪你去,给你最大限度地消除不好的影响。”
夏想深受感动。
这一次虽然夏想受了点小委屈,但宋朝度借机除掉了沈复明,又帮秦拓夫拿下了房自立,可谓声东击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夏想这点小委屈不算什么,反而在宋朝度眼中能立下大功一件,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秦拓夫要主动送夏想回安县,一是他和夏想还算有点交情,二是估计也另有打算。
果然,秦拓夫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也没有通知县里,而是坐在夏想的车上。在路上,秦拓夫向夏想交了底。
“我送你去安县,就是想亲眼看一看厉潮生,和他照个面,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当然,比他更厉害的人物我也见过,但都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像厉潮生这么年轻,办事又这么老辣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我不动了好奇心。”
到了安县,夏想的车一进县委大院,就被人一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一般人的眼里,只要是被纪委的人带走的官员,没有一个能平安无事地回来。要么丢官,要么坐牢。只有夏想不但出人意料的一点事情也没有,前来抓他的两个纪委工作人员却被省纪委的人带走,据说至少要判个十年八年。
这还不算,连市纪委一个副书记都翻了船,安县的人就不得不猜测夏想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一个副县级干部,他到底有什么强硬的后台,竟然直接掀翻了几个市纪委的人物,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许多人还是头一次听说,纪委人员居然被自己调查的人给弄得人仰马翻,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所以当夏想的车一出现,片刻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县委大院。李丁山正在听人汇报工作,也无心再听,挥挥手让他下次再来,叫上方格,下楼去接夏想。
邱绪峰正在和强江海商量事情,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夏县长回来了”。他手一哆嗦,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摔个粉碎。
夏想没事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安县,邱绪峰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内情,而且房自立等人出了大事,被省纪委直接拿下!
连高书记都压不住的事情,让邱绪峰心惊胆战。他知道吴家和高成松关系密切,他向吴家告密,吴家出手的话,必定是要通过高书记。
竟然连高书记都压不住夏想,夏想他凭什么?简直就是逆天的妖孽,堂堂的省委书记治不了一个副县长,谁会相信?
没有人相信的事情,偏偏真的发生了。
邱绪峰现在对夏想已经由恨变成了惧怕,知道对夏想,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打压和牵制都不再起任何作用。而且经过这件事情,夏想在安县的威望大增,如果不给他一个好的安排,绝对会影响安县的经济发展。
达才集团已经明确地表示,夏想在,项目就上马;夏想不在,免谈。而且在夏想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三石风景区的工程也明显放缓,杨德华去问,对方答复说,等夏县长回来再说,有技术问题要和夏县长商谈。
水泥厂项目彻底失败,三石风景区的投资和度假村项目,全是夏想的功劳,离了他,仿佛都要停止运转一样。邱绪峰气急败坏但又没办法,李书记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有什么资格急?
再加上本来支持他的厉潮生自从上次常委会之后,一直对他若即若离,让他苦恼万分。
邱绪峰陷入了僵局之中。
夏想终于还是回来了,邱绪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惊慌,失手打了杯子,让强江海目瞪口呆!强江海心中大惊,邱县长现在对夏想怕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还怎么施展抱负?
邱绪峰强行压住内心的烦躁和不安,说了一句:“水太烫了……江海,夏想回来了,我想政府班子最好再调整一下分工,把你分管的城建让夏想接手,也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和投资商接触。”
谁也不愿意从自己碗中分菜给别人,强江海大吃一惊,急忙说道:“邱县长,城建这一块儿我一直干得轻车熟路,不能让给夏想呀。再说,他又没有城建方面的经验。”
邱绪峰摆摆手:“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夏想管城建比你在行多了,你忘了他以前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工作,天天接触的都是什么人?”
邱绪峰知道城建这一块猫腻多,好处多,强江海可以从中捞钱。但现在也顾不上考虑他的感受了,夏想不出面,度假村项目要是泡汤的话,这个责任谁来负?这可是一个带动安县经济的大项目。
“走,出去迎一迎,也算面子上好看。李书记都出去了,我们不去也说不过去。”邱绪峰也不简单,能屈能伸才是英雄,只伸不屈是条虫。在政治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一说,既然他现在斗不过夏想,压不住他的锋芒,又必须要和他共事,那就只有合作一条路可走。
邱绪峰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可以耐心地一直等下去,等什么时候找到一个好机会,再一举将夏想踩在脚下。
至于梅晓琳和连若菡,就让她们随风远去。不就是女人嘛,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最缺的却是官位。和官位相比,女人确实是无足轻重的点缀。
最先出来迎接夏想的,是盛大。
盛大第一时间听到消息,也顾不上考虑太多,飞也似的从办公室跑了出来,一出门就正好看见夏想和一个人有说有笑地走来。他大步向前,一把握住夏想的手:“夏县长,可把你盼来了。你受委屈了!”
夏想知道盛大和自己之间的合作,是以相互利用为前提的合作。但刚才一句话情深意切,带着强烈的感情扑面而来,也让他有些感动,就说:“盛县长耳朵好灵,我刚进门你就听到了?”
“天天在等你回来,耳朵不灵也练得灵敏了。”盛大感慨地说道,才注意到夏想旁边的秦拓夫,忙问,“这位领导是?”
盛大没见过秦拓夫,不过却有眼色,见他又是陪夏想前来,肯定是市委的领导,所以张口就叫出了领导。
“这是市纪委的秦书记!”夏想知道没有必要隐瞒秦拓夫的真实身份,因为在县委里面,肯定有人认识秦拓夫。
盛大立刻肃然起敬,恭敬地叫了一声:“秦书记。”
秦拓夫和盛大握了握手,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第二个跑出来的是梅晓琳。
梅晓琳倒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见到夏想,只是微微一笑:“出来就好,我就知道你没事。你这个人不坏,也不贪,别人找你的麻烦,算是找错人了。”
然后才是李丁山赶到。
李丁山见到夏想,激动不已,双手拉住夏想,上下打量几眼,才笑着说道:“都说你胖了,我还不相信。现在亲眼一见,你确实是胖了一些。真有你的,小夏,换了别人,恐怕会吃不下饭去,你倒好,养得又白又胖。”
最后是邱绪峰和强江海。
夏想才又向大家郑重其事地介绍了秦拓夫。
秦拓夫显然对和大家寒暄兴趣不大,直接提出到李丁山办公室坐坐。李丁山自然没有异议,就前头带路。邱绪峰故意落在后面,和夏想并肩上楼,亲切地说道:“小夏县长,秦书记亲自前来为你正名,可见市纪委对此事是非常重视的,我的意见是,趁秦书记在,召开一次常委会议,请你旁听,也请秦书记做重要指示。你和秦书记商量一下,看是不是可行?”
这个马屁拍得有点水平,夏想就对邱绪峰亲自出来接他,并且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感意外。虽然夏想心中厌恶他的阴险,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确实脸皮够厚,能屈能伸,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仿佛事情和他一点没有关系。
是一个劲敌,夏想心中对邱绪峰的警惕又提高了不少。真正难以对付的,正是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对手。
对于邱绪峰提议召开常委会,夏想是完全赞成的,正好可以让秦书记和厉潮生来一次面对面的接触。他就先小声向秦拓夫汇报了一下,秦拓夫点了点头,夏想就又向李丁山简单一说,李丁山也点头同意。
邱绪峰就如奉圣旨一般,立刻打电话通知各个常委。
秦拓夫亲眼目睹了安县大小领导,顾不上按照常规的排序,纷纷出来迎接夏想,心中也是大有感触。做官如做人,能做到人缘这么好,小夏不简单。怪不得在市委里面也有不少人维护他,原先秦拓夫还以为小夏靠的是曹永国的光环,现在看来,曹永国在市委里面,也未必有夏想吃香。
秦拓夫也越看夏想越喜欢,这小伙子,能让这么多人喜欢和欣赏,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别的不清楚,反正他的牌品确实不错。
越了解夏想,秦拓夫就对他印象越好。而且因为夏想被抓事件,他一直奈何不了的房自立顿时成为各方势力的攻击对象,被打得没有了翻身的可能,说来还是沾了夏想的光。秦拓夫心里清楚,凭他自己的能量,肯定动不了房自立一根毫毛。
这么说,不管是谁乘机扳倒了房自立,反正好处是他得了,认识夏想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好运。
方格在李丁山的办公室里坐了片刻,顾不上人多失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挤到了夏想身边,好好打量了夏想几眼。见夏想一切完好,他才放心地说道:“夏县长,他们没有打你吧?哼,要是敢打你,我要他们好看。这帮纪委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夏想忙冲他使了个眼色。
秦拓夫听在耳中,皱了皱眉,问道:“你这个小同志说话太违心了,纪委的人那么多,怎么会没有一个好人?我们纪委可不比公安局,纪委查的都是大案要案,所以我们的人员都是高素质,从来不搞刑讯逼供那一套。”
“高素质还诬赖好人?”方格才不管秦拓夫是谁,反正他现在对纪委的人没有一点好印象,“夏县长这么好的人偏偏被抓走,还好意思说?要是纪委真能做到公正的话,全国也没有那么多贪官了。”
这一点秦拓夫还是比较赞成的,点头说道:“要做到绝对的公正是不可能的,任何国家都不行,这和制度无关,是人性丑陋的表现。再完美的制度,也无法改变人性中贪婪的一面。法律是道德的最底线,古人为什么可以做到夜不避户路不拾遗,不是因为法律多完善,而是因为道德高尚。”他被方格一激,突然生发出了许多感慨,就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格。”方格有点愣头青的小毛病,不过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还是有礼貌地问道,“您是哪位大领导?”
厉潮生暴露,萧伍危险
秦拓夫听说过方进江的儿子方格在安县,就呵呵一笑:“我不是什么大领导,我是你伯伯。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同事,关系也算不错,怎么,他没有跟你提起过黑脸?”
“黑脸秦书记?”方格其实早就猜到了秦拓夫是谁,就是因为他对纪委的人不满,连带对他也有点意见,才故意装装样子,现在见秦拓夫其实也不错,就又笑了,“我爸说过您,说您是现代的包青天。”
秦拓夫显然很受用这个称呼,哈哈笑了起来。
县委常委会上,秦拓夫受市委所托,代表市委、市纪委郑重宣布,夏想同志是无辜的、清白的,是市纪委副书记房自立违法乱纪,私自行动,现在房自立已经被撤职查办。
几乎所有的人都心中一惊,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夏想。在官场打滚十几年了,第一次听说纪委的人因为查办别人,而把自己给陷了进去。是夏想真的被人诬陷,还是他的后台太硬,硬生生扳倒了市纪委副书记?
第一次旁听常委会的夏想,坐在后排,正好看到厉潮生的表情。厉潮生看上去还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事情和他无关一样。但他的眼睛眨动的次数明显加快,而且耳朵也在微微颤动,暴露了他内心强烈的不安。
夏想知道,恐怕厉潮生现在会更加怀疑自己是幕后整他黑材料之人。怀疑就怀疑吧,现在矛盾差不多到了公开化的时候了,估计秦书记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否则也不会以借送他之名,来安县和厉潮生见上一面。
老纪委了,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用心。
常委会开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后,李丁山当众握住夏想的手,对他加以勉励。随后所有常委一个个依次和夏想握手,有人鼓励,有人夸奖,有人安慰,总之,都做足了表面文章。
轮到厉潮生的时候,他先是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夏县长面子不小,惊动了秦书记。能让秦书记亲自送你来安县,看来你和秦书记的私人关系也是不错。”
如此赤裸裸地试探,夏想岂能听不出来,也是笑着回答:“哪里,哪里,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而是秦书记太热情太抬举我了,非要亲自跑一趟,说要来看看安县的情况,和大家接触一下。至于他有没有别的想法,我就不清楚了。”
夏想有个感觉,厉潮生肯定从沈复明被抓的事情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敢这样试探自己,说明他已经不是怀疑自己了,而是差不多肯定是自己暗中和他作对了。而且他一向谨慎,现在当面说了出来,难道是他打算采取什么行动?或者是,已经有了防范措施?
厉潮生果然干笑一声:“夏县长心思缜密,布置周详,市纪委的人斗不过你也正常。不过有时候,许多事情不一定非要分出胜负和高下,也许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愿与夏县长共勉!”
厉潮生肯定有了动作,夏想几乎可以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纪委的人斗不过你,我也许也斗不过你,但你也别想斗过我!
一散会,秦拓夫就要回燕市,李丁山等人送到门口,夏想拉开车门,趁秦拓夫上车的时候,小声说道:“秦书记,厉潮生已经有所察觉了,刚才他和我说话,暗示说别想抓到他的把柄。我怀疑他可能采取了什么行动……”
秦拓夫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众人回去,又示意夏想上车:“来,车上说话。”
汽车开了一圈,停在县城一处偏僻之处,夏想将刚才厉潮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无忧虑地说:“听厉潮生的意思,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意思就是,我们知道他的事情,但别想拿到证据。”
秦拓夫感慨地说道:“厉潮生是我见过的最有政治敏感度,也最难缠的对手之一。安县不止是有几个年轻的干部,还有一个年轻而老辣的贪官。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可能让游丽离开了安县。”
秦拓夫话音刚落,夏想的电话就响了,是梅晓琳。
梅晓琳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急切:“夏想,我刚刚得到消息,游丽突然不见了。昨天她还和平常一样上班下班接孩子,今天就突然不知所踪。我想可能是离开安县了,怎么办?”
梅晓琳说话的声音很响,秦拓夫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无奈地一笑。
夏想安慰梅晓琳几句,说等他回去再说,然后挂断电话,问秦拓夫:“怎么办,秦书记?”
“厉潮生心慌了,他越心慌就越证明他心中有鬼。不要担心,游丽离开安县才好,她一离开,厉潮生对她的影响就会减弱,我们就可以找到她,慢慢让她说出真相。再有游丽带着孩子离开,她丈夫应该还在,也可以从她丈夫身上下手。一个男人怎么会忍受老婆不在身边?”
夏想点头,刚想发表一下看法,突然手机又响了。他不好意思地冲秦拓夫笑了笑,秦拓夫没那么多讲究,一摆手:“接,听听是什么消息。”
一看手机号码夏想惊呆了,是消失了很久的萧伍。
夏想急忙接通了萧伍的电话。
萧伍的声音很急:“夏县长,可算联系上你了,急死我了。我在山中,还有几个兄弟也在一起,被困住了……我们发现了厉潮生偷采私矿的点,但也被他们的人发现了,现在正在对峙中……”
夏想急了,矿工发起狠来,可是要出人命的!他急忙向秦拓夫请示。秦拓夫不愧为老纪委,微一沉吟,说道:“问问他们暂时有没有危险?还能坚持多久?”
夏想问了,萧伍回答说:“我们在一个山洞里面,他们暂时不敢进来。我从山洞中爬到了山顶才打的电话,不过我们也出不去。”
夏想心里有底了,说道:“我们带人马上过去,你们别蛮干,守住洞口不让他们进来就可以了。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萧伍,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记住没有?”
夏想还真担心萧伍冲动之下,和矿工硬拼起来,不管谁死谁伤,后果都无法收拾。萧伍的回答让他放心了许多:“放心夏县长,我现在比以前冷静多了,不会再乱来了。我会等你们来的!”
夏想放下电话又问秦拓夫:“秦书记,您说下一步怎么办?”
“调集安县公安局的全部人手,先救人再说。”秦拓夫边说边拿出了电话,问夏想要了号码,直接拨通了李丁山的电话,“李书记,我是秦拓夫,我和夏县长发现一个紧急情况……”
李丁山接到电话后,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给公安局局长纪启东,让他集合所有警力,随时候命。同时李丁山强调说道,这是市纪委秦书记督察的案件,一定要慎重,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否则纪律处分。
纪启东虽然一向和邱绪峰关系比较近,但在夏想事件之后,在燕市发生了一连串让人目瞪口呆的变故之后,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夏想不好惹,有深不可测的后台,而李丁山又和夏想同盟,思来想去,在关键时候还是要适当向李书记靠拢才对。
接到命令后,纪启东立刻一道道命令传了下来,迅速集合了全县的警力。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向邱绪峰通报这件事情。
秦拓夫要亲自前往山中救人,夏想劝不住,就让司机先开车回县委大院,他开上了路虎车,走山路会安全许多。路上,夏想告诉秦拓夫县纪委书记倪正方不可靠,秦拓夫沉思片刻,拿起电话打给了县政法委书记平吉:“平书记,我是秦拓夫,有这么一个情况,需要你协助一下工作。”
平吉一向和倪正方走得比较近,但和厉潮生关系一般,他也隐约听说有人在查厉潮生,而且倪正方也含蓄地向他透露,要他在适当的时候帮厉潮生一把。平吉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没有下定决心。
猛然接到秦拓夫的电话,他的心颤了一下。谁都愿意接到组织部的电话,谁都不愿意接到纪委的电话,他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一听秦拓夫是以一副商量的口气请他协助工作,才长舒一口气,忙受宠若惊地问道:“秦书记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做到。”
“是这样的,市纪委掌握了一些厉潮生的情况,现在又有了重大突破。为了防止厉潮生听到风声逃跑,我希望平书记能安排人手,留意厉潮生的行踪。”
平吉听了心里猛烈地跳了七八下,秦书记不让纪委的人留意厉潮生,而是让他政法委书记出面,显然是对县纪委明显的不信任。可以说,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办得好了,在重大案件上有立功表现,只要得到了秦书记赏识,升上一步不在话下。
想起和倪正方还算不错的交情,又想起厉潮生平常对自己也算不错,再和自己的前途一对比,一瞬间平吉就有了决定。
“您放心,秦书记,我一定完成任务。”平吉先郑重表态,然后又表忠心,“多谢秦书记对我的信任,在法律和正义面前,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关系,我都会一视同仁。”
秦拓夫对平吉的态度还算满意。
李丁山将指挥权交到秦拓夫手中,秦拓夫就当仁不让地命令纪启东带领全体警察,向山中进发。夏想就和萧伍电话不断,听他指使怎么走,走来走去,竟然走到断桥之处。
夏想下车,见河水宽有几十米,断桥之处也有七八米,根本无法通行,就问萧伍是不是弄错了。萧伍说道:“没错,这个断桥是一个机关,游水过河之后,几十米外有一个房子,房子里面的地板下面有开关。打开开关,就有一道铁板从断桥下面伸出来,将断桥连接在一起,汽车就可以通行了。”
夏想吃惊不小,厉潮生够厉害的,还真不简单,精心设计了层层机关,要不是萧伍暗访,连断桥这样巧妙的设置都发现不了。现在夏想甚至都有点佩服厉潮生了,如此工于心计的一个人,还真是少见。
如果厉潮生有深厚的背景,既有势力又有手腕,想要斗他,恐怕比登天还难。
夏想把情况向纪启东一说,纪启东一挥手,让人游泳过河。城关派出所所长郑少烽主动请缨,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我去,我水性好。”又向夏想讨好地一笑,“夏县长。”
“小郑好。”郑少烽其实比夏想还大,不过夏想官大,叫他小郑也说得过去。上次在常山饭庄的打架事件,郑少烽给夏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见他身为所长还身先士卒,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水凉,小心一点,过不去的话别逞强。”
县长的关怀,让郑少烽心里热乎乎的,浑身充满了力量:“没关系,夏县长,我顶得住。”
“这个小伙子不错,有闯劲,好好干。”秦拓夫也喜欢郑少烽的爽快。
得秦书记一夸,郑少烽感觉犹如吃了大力神丸一样,浑身充满动力。不过他还没有昏了头,没忘又看了纪启东一眼,等纪局长下命令。
纪启东当然乐意做个好人,大手一挥:“下水。”
郑少烽脱得只穿了内衣,还是标准地敬了一个礼:“是,纪局。”
郑少烽一个猛子扎到河里,露出头的时候,已经到了河的中间。夏想不由赞了一声:“好水性!”
片刻之后,郑少烽就游到了对面,他冲众人摆摆手,然后跳上河岸。他沿着桥顺着路向里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过了几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纪启东懊恼地说:“糟了,忘了给小郑一个对讲机,好及时汇报一下情况。”
夏想也隐隐有些担心。
正当众人等得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桥上传上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只见断桥的一侧,一道厚厚的铁板伸了出来,慢慢地合拢,将断桥连接在一起。除了有几厘米的落差之外,断桥完全成为一道完整的桥梁。
纪启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当局长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一幕。他一挥手,一名警察开着警车,慢慢试探着前进,压在了铁板之上,稳如磐石。第一辆警车开过去之后,众人纷纷发动汽车,通过了断桥。
夏想也是惊讶不已,对秦拓夫说道:“秦书记,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真是聪明绝顶。”
秦拓夫也是万分惊讶:“长见识了,长见识了!我查了无数贪官,第一次遇到厉潮生这样又厉害又聪明的人物,连我都有点佩服他了。脑子太好使了,这么巧妙的办法都能想出来,真是好一条瞒天过海之计!”
夏想就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秦书记一到安县,所有困难势如破竹。”
秦拓夫瞪了夏想一眼:“少拍没水平的马屁,今天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萧伍,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厉潮生不但能躲在深山老林中开采私矿,还能用瞒天过海的办法,骗过所有人。他简直就是高智商犯罪!”
说话间,郑少烽从旁边的一处看似废弃的小木屋中出来,一脸兴奋:“里面还有一个人,被我打昏了。里面还有地道,地道里面有电源和开关。”
纪启东留下两名警察看守里面的人,郑少烽穿上衣服,又上了车。
一行人已经向前开进了十几公里,山路并不宽,顶多只能两辆卡车并排,路上依稀可见散落的石头,还有黑黑的刹车痕迹。由此可以明显地推测出,这里常有大车通行。
夏想又接通了萧伍的电话,沿着山路又前行了几公里,终于发现了采矿点。
采矿点其实也不是非常隐蔽,就躲在一处山洼里,汽车可以直接通行到里面。一眼望去,采矿点星罗棋布一般有数十间房屋,还有各种车辆忙来忙去,少说也有十几辆,不过施工现场没有多少人。
再远处,有一处不高的小山,一群人手持铁锨,围在一个山洞前面,不停地叫嚷。
“快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出来,立个字据,我们就放你们走。”
“别放他们,他们不是好东西,肯定是毁我们来了。要是被发现了开私矿,封了后,我们就没钱赚了。”
“对,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就三四个人,打死他们,埋地下,没有人发现。”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有人煽动,就有人跟着起哄。不时就群情沸腾,开始有人要往山洞中闯。刚进去一两个人,片刻之后就大呼小叫地跑了出来:“他们会两下子,打不过他们。”
“烧死他们,放火烧。”
“快去捡树枝,一放火他们准没跑。”
“烧死他们!”
人群四散分开,纷纷去找树枝,情形非常危急。
柳暗花明
夏想见状,急忙叫来纪启东:“纪局长,快救人,不能出人命。”
纪启东有点犹豫:“这些山民一向无法无天,弄不好会惹出乱子,到时就无法收场了。”他是怕承担政治责任。
“有责任我担着。”夏想急了。
“不,有天大的责任我来承担。”秦拓夫义正词严地说道,“里面的人是我派来打探消息的,他们围攻国家工作人员,必须制止。”
夏想感激地看了秦拓夫一眼,他知道秦书记是为萧伍等人正名。
纪启东没有了后顾之忧,胆子就大了起来,叫过郑少烽:“你领二十个人冲上去,冲散人群,救出山洞中的人。必要的时候,开枪示警!”
然后纪启东又指挥其他人,分别包围,趁人群混乱的时候,控制头目。安排完毕,纪启东请示秦拓夫。
秦拓夫没说什么,让纪启东按照他的思路安排就是。他说:“我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抓住了负责人,我替你向李书记请功。”
纪启东心想,弄倒了厉潮生,县委里面就空出来一个常委的位置,是得好好表现一下。就把这次行动当成向李书记表态的投名状也好。
纪启东在基层工作多年,对付村民自然有他的手段。他安排完毕,也没有坐镇指挥,而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带领一群警察,如猛虎下山一样,朝人群冲去。
不出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不但萧伍等人平安救出,连矿点的几个负责人也全部抓获,一个没跑,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萧伍连同几个年轻人,一脸黑泥,浑身破烂,来到夏想面前。萧伍见到夏想,咧嘴一笑:“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我和几个兄弟,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又蹲点半个月,才确定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采矿点,我也亲眼见到厉潮生来过一次。他们不烧石灰,只卖矿石,把石灰石拉到附近的一家存煤点,然后在上面盖一层煤,假装送煤车送到一处地方卖掉……”
夏想忙从旁边的警察手中拿过一瓶水,递到萧伍手中:“先喝点水,慢慢说,不急。”
萧伍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甚至裤子都破成一条条的,脸上、胳膊上,全是血印,显然是被树枝划伤的。夏想就有些感动,真是好兄弟,自己一句话,萧伍就披荆斩棘,不畏艰险,十几个日日夜夜,付出了多少心血。
夏想就动情地握住萧伍的手:“谢谢你,萧伍,好兄弟。”
他又依次和后面的三个人握手:“你们以后都是我的好兄弟。”
三个人急忙往裤子上擦手:“夏县长,可不敢当,只要是萧哥一句话,我们吃这点苦算什么。”
秦拓夫也大受感动,亲自拿过几瓶水,打开盖,向其中一人手上倒:“来,洗洗脸再说。你们都是好同志,辛苦了!”
萧伍介绍三个人,分别是萧空、节三和王二。三个人不知道秦拓夫是谁,只当是一般人,就没推辞,在秦拓夫的帮助下,洗干净了脸。
夏想也没上前阻拦,他看得出来,秦拓夫也是性情中人,他不是作秀,确实是被几人真正地打动了。
几人洗好脸,才看了出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夏想才来得及向他们介绍秦拓夫:“这是市纪委秦书记,亲自来查办厉潮生案件,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跟秦书记说。”
萧伍一听是市纪委书记,吓了一跳,他多少懂一点法,有点惊慌地看着夏想。
秦拓夫看出了萧伍的担忧,笑道:“不用怕,对外可以说,你们的行动都是我授权的,是合法的,是在市纪委领导下的统一行动。”
萧伍放心了,他不善言谈,只是一脸郑重地说道:“谢谢秦书记,要是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和夏县长以及三个兄弟没关系。”
夏想给了他一拳:“行了,别啰唆了,秦书记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他有魄力有担当,要不也不会亲自来山中,冒着危险前来营救你们。快说说你们了解到的其他情况。”
“送煤点我也知道具体位置,本来想早点告诉夏县长一声,不料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我就想,不如再深挖一下,看能不能偷出他们的账本,就和几个兄弟过来蹲点……差点就要得手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被发现了,没办法只好躲到山洞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天还真逃不过去了。”萧伍憨厚地一笑,“大意了,大意了。这事要在部队上让连长知道,非要骂死我不可。这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算是笨到家了。”
秦拓夫却没有笑,感慨地说道:“好同志,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同志。要是纪委的同志都像小萧一样肯干能干,什么案件破不了?”他转身又对夏想说道,“小夏,我要是把小萧调到我的身边,你不会反对吧?”
夏想想反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征求萧伍意见。萧伍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秦书记官太大了,我跟您站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要不我还是跟夏县长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胆子练大了,再跟秦书记?”
萧伍也挺会说话,秦拓夫哈哈一笑:“行,只要我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一天,纪委的大门就随时为你敞开。”他又冲纪启东招招手,吩咐下去,“纪局长,准备收队了。另外,把账本等证据收好,别弄丢了。几个负责人带上,其他人就地遣散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老百姓,也不容易。不愿回家的,就先在这里等候处理。”
纪启东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将几个负责人押上警车,将搜集到的证据全部搬到夏想的车上。今天算是立了大功一件,没想到在深山之中藏着这么一个大工程。就是说,这是厉潮生开的私矿了?真带劲,厉潮生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弄出这样一个大手笔。
纪启东除了震惊之外,对厉潮生佩服得不行。别说一般人,就连书记、县长都不一定瞒得了所有人,在深山之中弄出一个私矿出来,偏偏他就成功了。而且看样子还开了一段时间,估计他也没少赚钱。
不过今天的事情倒也奇怪,纪委书记带队来查封私矿,而不是政法委书记,或者书记、县长。对了,还有一个并不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总之怪事一箩筐。不管了,管谁谁,只要有功立就行了,纪委秦书记也是市委常委,说话也管用得很。
纪启东就又小小地高兴了一把,琢磨着下一步要及时向李书记靠拢,也好再进一步。现在各地的风向是公安局局长都陆续高配常委了,他也应该可以再小小地向前迈进一步。
秦拓夫和夏想就坐在车上看搜集到的证据,同时郑少烽带领一队人,在萧伍的带领下,先行去运煤点封存矿石。
证据上显示,这个矿至少开了一年,开采出来的矿石高达几十万吨,价值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
触目惊心!
怪不得厉潮生有钱买五栋别墅,原来他的小金矿藏在这里,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过分。
夏想和秦拓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震惊的不是厉潮生涉及的金额如何巨大,二人也清楚,涉案金额上千万元确实是大案。但千万元不一定都能进到厉潮生的腰包,除了各项费用和开支,他还有下游的销售商,肯定还有人——很有可能是燕市的人——接应矿石,最后转卖到外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
他和秦拓夫震惊的是厉潮生高明的手段和层层设防的谨慎。尽管说起来安县是一个多山的县,许多深山人迹罕至,但厉潮生能让许多人在山中开采私矿,成功地瞒过了大多数人,还形成了一个系统的产业链,不得不让人震惊并且敬佩他的商业头脑。
夏想已经有了决定,将私矿收归国有之后,再继续开发销售矿石。比起建造水泥厂来说,可谓便利多了,也没有多少环境污染,还可以节省一大批前期资金。
一切安排妥当,夏想等人就前往存煤点继续深挖,郑少烽则被委以重任,留下处理善后事宜。
郑少烽今天的表现可谓抢眼,不但纪启东对他非常满意,夏想和秦拓夫也对他非常欣赏。郑少烽被几位领导都表扬一番,更是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干活。
路上秦拓夫拨通了崔向的电话,将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崔向听了之后大为震惊,当即表态:“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指示,秦拓夫放了心,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反正证据确凿,也不怕厉潮生不承认。
半路上,秦拓夫又接到平吉的电话,说是厉潮生突然不见了,他们几个人一不留神让他逃跑了。平吉向秦拓夫检讨半天,诚恳地认错,秦拓夫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立刻派人去追。另外,调查厉潮生情妇游丽的去向……这事你向李书记做一下详细汇报,让李书记做全面部署。”
平吉忙不迭答应着,转身就找到李丁山,将事情经过一说。李丁山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听到事情突然有了变化,立刻通知方格,让他下发通知,马上召开常委会。
常委会上,李丁山将夏想和秦拓夫的发现通报下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邱绪峰惊讶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巴:“怎么可能?厉潮生也太能伪装了吧?他居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其他常委都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厉潮生目无国法,无法无天,只有倪正方低着头不说话。
“倪书记有什么话要说?”李丁山一脸严肃地说道,“现在说,和厉潮生划清界限还来得及!秦书记委托平书记盯紧厉潮生,而不是你倪书记,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倪正方满头大汗:“李书记,我……厉潮生开矿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到一点传闻,内情并不清楚。”
“这么说,你也没有什么立功的表现了?”李丁山紧追不放。
倪正方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在十多名常委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惶恐地站了起来:“我知道厉潮生去了哪里,我也知道游丽去了哪里,我,我要立功。”
燕市,市委大院。
陈风一脸凝重地坐在崔向面前,崔向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良久,陈风才说:“风声已经传了出来,捂是捂不住了,只能最大限度地控制一下。崔书记,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暂时不要开常委会,不要表态,等秦书记回来后,我们开个碰头会后再做决定。我担心,市委里面不止一人和厉潮生有联系,甚至省里也有人涉及,所以目前最好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崔向犹豫不决,本来他的意思是立刻召开常委会,通报厉潮生事件。陈风却持不同意见,认为现在厉潮生和游丽还没有归案,不适合大张旗鼓,怕市里和省里有人接应厉潮生,弄不好,会让厉潮生逃过一难。
崔向知道厉潮生的后台是徐德泉,上一次徐德泉在常委会上突然投向高成松,让他颜面大失,他对徐德泉就耿耿于怀,一直寻找机会找回平衡。眼下大好时机不能错过,他就想看看,常委会一开,徐德泉会有什么表现。
陈风的提议也有道理。陈风的意思是,先抓住厉潮生再说,只有厉潮生亲口说出徐德泉参与了私矿,他们的怀疑才有了证据,不能仅凭怀疑就对一个市委常委采取行动。
陈风顾忌的是徐德泉背后的高成松。
路书记将退,他将接任燕市市委书记一职,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还是平稳过渡为好。高成松毕竟是省委书记,而且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要痛打他的话,还是先把前期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否则一旦让他找到了可乘之机,就会前功尽弃。
陈风的想法比崔向的想法稳妥多了。他也知道崔向是想借机报复徐德泉,想在常委会上当众看他如何表态,但没有必要逞一时的意气之争。陈风最想要的效果就是抓沈复明的手段,尽管现在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了沈复明事件,他却对幕后操作的人十分佩服,要的就是这种冷静、沉稳,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的雷霆手段。
崔向看了看陈风坚定的脸庞,心想这还是那个经常慷慨激昂的强势市长陈风吗?他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保守稳进了?崔向没有理由不相信,在针对高成松的问题上,陈风和他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但陈风不慌不忙,显然,政治上已经比他又成熟了一步。
政治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合时宜的打击报复。政敌是消灭不了的,不管走到哪个层次,都会有不同类型的政敌出现,除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否则大家只能各自忍让。
崔向终于还是想通了,说道:“好,就听陈市长的建议,再等等。”
再说夏想跟随秦拓夫来到存煤点,正打算下车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连若菡的电话。
连若菡希望夏想来燕市见她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秦拓夫看出了夏想有事,就说:“小夏,有事你先走吧,接下来由我和纪局长应付就可以了。”
夏想也是这个意思,他本身不分管工业,又和政法系统没关系,再掺和进来就有点不明不白了。正好连若菡有事召唤,他就抱歉地一笑:“被与世隔绝了好多天,家里人都想我了,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见上一面,那我先走了。秦书记,萧伍就交给您了。”
秦拓夫不来虚的,直接说道:“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就去忙你的吧。随时保持联系!”
夏想又向萧伍交代几句,就开车上路了。
先路过安县,找到李丁山,正好邱绪峰也在李丁山办公室中。安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书记和县长必须商议对策,对外要保持高度一致,二人显然正在商量对外的说辞。
夏想简单汇报了一下现场情况,又盛赞了秦书记不怕危险,纪局长身先士卒,郑少烽立下大功,然后又说自己要去燕市一趟,处理一些问题。
李丁山没有异议,邱绪峰也关切地说道:“小夏县长真是辛苦了,一刻也没有休息。快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放你几天假,养足精神再来上班。剩下的事情,在市委的高度关注下,在秦书记的领导下,李书记和我再帮上一把力,应该可以处理好。”
又说到了厉潮生和游丽失踪的事情,李丁山说,倪正方陷得不深,就是收取了厉潮生一点好处。不过他将功赎过,说出了厉潮生在燕市的藏匿地点,还有游丽也没有逃远,就在西省的一个县,已经派人追查抓捕归案。
厉潮生已经准备好了护照,想要逃到国外,如果燕市纪委的人晚上一步,抓不住他的话,就麻烦了。李丁山对抓获厉潮生持乐观态度,燕市没有直飞国外的航班,厉潮生想要出国,必须到京城登机,想要平安无事从燕市到京城,再通过安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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