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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爬桥村 > 六 都要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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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冬英托熟人关系,准备花六千元钱为儿子在城里买一个菜农户口,和丈夫商量:办爬桥酒厂是猴年马月的事,办起来了还不一定能够赚钱;再说爬桥这个屙屎不生蛆的穷地方再也没有住的前途了,自己一生里是没得办法,才住在这里,儿子还住在这里,到时候怕是连媳妇也娶不上了;这一次能够买一个菜农户口进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抓住,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了!我们一生的造孽总是完了的,一切为了儿子着想,无论如何要买下这个菜农户口。钱呢?没有钱,把脸伸着让别人甩嘴巴也不能解决问题呢。找亲戚六眷借,借一千元钱都是借不到的。唯一的办法是要求退股!钟鸣说:“我身为村主任,你叫我是怎么开这个口呢?我一退股,其他的人都跟着要退股,怎么办呢?这不是要叶青枝的命吗?”肖冬英说:“你是我家后园的一棵木槿条树。”“这话怎么讲啊?”“一生的锯不成一块板子。为了儿子进城的大事,你还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还管叶青枝?真是一生的锯不成一块板子、你不成料当啊!太不成料当了!你不好开口,让我去开口。”肖冬英把饭碗一放就来到叶青枝家。

    叶青枝在洗锅碗,一见主任的爱人来了,连忙搬凳倒茶,“冬英嫂子,您来有么好事情啊?”叶青枝的脸上挂着笑容。

    “好事,对于我的儿子来说是一桩大好事,我托关系、走后门跟他买了一个城市菜农户口,这是我一生的办的第一桩大事呢,当然是好事。”肖冬英说得笑眯眯的,“只是我的家里一时拿不出钱来,我……我特地来跟你商量,退股的。”“嗡——”叶青枝的头脑像被电击了一样,顿时金星四射,她眨巴了几下,稳住神,小声问道:“您是说把那七千元股金退还给你?”

    “嗯,是的,”肖冬英点点头,回答。

    “押着鸡母总是孵不出小鸡来的,”叶青枝想,起身说:“好!”便同肖冬英一起来到会计家,把七千元钱退给了肖冬英,她喜滋滋地走了;叶青枝搜出手帕,把眼睛揩红了,果然不出所料,下湖捉甲鱼的144人中有136人要求退股,叶青枝咬紧牙、心头滴着血,让会计把钱退给了他们。人心恶啊,各顾各啊!办酒厂没有钱开锣啊!

    国庆节连着中秋节,城里人外出旅游度黄金周去了,爬桥村的当家人在村里犹如度“鬼门关”,独自在房里流泪,自言自语说:“转去六年,我是要到深圳去做坐台小姐换几个钱的,入她的老妈,没得钱真的不是人过的日月!”叶青枝在心里恨恨的,恨归恨,没有钱又有什么办法呢?叶大山在河中布的“迷魂阵”里倒了两碗小鱼回了,有几两一条的才鱼,也有几条黄古丁鱼、鲫鱼,到湖里挖回了野藕,摘回了南瓜、豇豆,弄了几碗菜,端上桌,喜滋滋的说:“青枝娃儿,今天过中秋节,你喝几杯酒。”老人难得一高兴,摆好了杯筷,“不知道小夏几时回?他出门差不多有半个月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夏雨晴回了,放下行李包,叶大山说:“我刚才还在说你呢,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叶青枝拿来杯筷,边吃边叙去贵州仁怀县茅台酒厂订购酒曲的情况,叶青枝长叹一声说:“订购酒曲有什么用啊?”

    “什么?你说的什么?”

    叶青枝说:“一百多人全都退了股,钟主任的股也退了!”

    “啊——?”夏雨晴从头顶到脚后跟顿时如同抽干了骨髓,“噹”,酒杯掉在地上,粉碎了,他两眼直直地望着叶青枝;叶青枝望着他,四行热泪滚落下来!人们说“向隅而泣”,那是一个人孤独地望着墙角哭;他们这是向偶而泣——你望着我哭、我望着你哭……

    县委书记华灵均到爬桥工地看了,叫小车司机和秘书先回城里去了,独自一人来到叶青枝家,叶大山一眼见了老领导,连忙起身相迎,说:“华书记,您稀客!”叶青枝、夏雨晴把眼泪一抹,站起身,接过华书记的包,说:“您是怎么有时间来的?”叶青枝拿出杯筷,华书记说:“我刚才在建桥工程指挥部吃过了;你们吃”。叶大山烧了热水,夏雨晴端到房里,让华书记洗了,夜晚,俩人抵足靠在床上,夏雨晴说:“华书记,您一来我就跟您诉苦,现在发展村级集体经济难啦!”“当然难喏,要不,全国七十万个行政村,就只有一个华西村、一个窦店村、一个河南的刘庄村、一个山西的大寨村!看你说难不难?”华灵均书记吸着香烟,听夏雨晴把近段筹集资金办股份制酒厂的情况叙说了一遍,华灵均静静地听着,认真地思索着,这个在农村工作了一生的老干部随着夏雨晴的诉说,“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夏雨晴诉说完了,华灵均把身子向上挪了挪,坐正了,说:“雨晴,你刚才说,这一次到农村驻点,跟以前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现在想发展村级集体经济不合时宜。你在说,我在听,在想。的的确确,是有很大的不同呢!我是清匪反霸时参加工作的,那时的工作组掌握着生杀大权,对恶霸、地主可以拉出去杀,对有劣迹的人叫他陪斩,后来的土改工作组、合作化工作组、人民公社化工作组、四清运动工作组、学大寨工作组,这些工作组我都参加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整人!谁个不听话就整谁,哪一个敢不听?那时的核心只有一个字——斗!从1978年12月起,党的工作中心转变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也是一个字——钱!以前的工作组是领着穷人斗富人;而我们现在是要领着穷人变富人。一字之差,是180度的不同方向呢!”夏雨晴听着老书记的叙述,仔细揣摸着,这真是高度精辟的概括啊。

    华灵均书记喝了茶,揉了一下太阳穴,说:“不早了,都忙了一天,睡吧,明天再叙。”说完脱衣睡下,便打起鼾来了,夏雨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说了半天,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钱,没有钱,说得水点得燃灯也是没有用的。

    第二天,叶大山下河从“迷魂阵”里腾回了才鱼、黄古丁鱼,也是华书记的口福好,居然钻进了一对野鸭,用瓦罐煨了莲藕野鸭汤,酌了酒,请华灵均书记上坐,叶大山说:“华书记,过去修水库时,您当指挥长,那时您几年轻喏!”“哈哈,看你说的,都是老话了。”“不啊,还是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工程下马时,我的脚走肿了,遇上了您,您硬是把我拉上了您的吉普车,而且还要司机把我送到了爬桥路口,您的心里有我这个老实农民呢!”“我本身是个农民嘛,嘿嘿。”“您是正儿八经的官喏,今天请您的客,没有好菜,只有这一颗向着您的心,喝一杯。”华灵均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喝了,叶大山喝了,又酌,说:“这爬桥湖,当初是您当指挥长领着人民挖深沟大渠,才变成了高产稳产良田的,您做的好事说不完呢!”华灵均哈哈大笑。叶青枝说:“爸爸,您要想办法弄点好菜来哟。”叶大山答应了,提着篮子出了门,华灵均说:“办股份制酒厂没有起动资金,我回去想办法弄十五万元来,我们当干部的,条件好点,同学、同事、熟人关系多点,就应该多想点办法。昔日刘备借荆州以借天下,现在我们借朋友以借市场。”华灵均书记喝了两杯酒脸就红了,笑着说:“我总是记得这句话,‘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已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如果我们把人民的事业当作自己的事业办,我想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叶青枝想,华书记这大一把年纪,想办法为村里借十五万元,我呢?我该怎么办呢?不借钱是说不过去的。找谁借呢?农村的亲戚没有钱借,只是听说华杰大学毕业以后创办了公司,赚了很多钱,但是,怎么好向他借钱呢?过去读高中,关系是好,但是,后来他考取了大学,我在家里种田,就断绝了关系;现在想跟他借钱,这个口是怎么开呢?想前是难,想后还是难!不管怎么说,眼前没有钱,酒厂没有办法开工呢?为了成就事业,还得低头求人啊,过去的那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就让他过去吧,向他借得试一下呢!

    叶大山到建桥工程指挥部挪回了瘦肉,烧得锅里“嘁嘁”甚。叶青枝的心里反复思考着,为了筹到钱,她是豁出去了,早饭后搭华书记的车进城了。

    “喂,你是华杰吗?我是叶青枝。”

    “你好,青枝,我的叶大书记!我是华杰。有什么好事吗?”

    “嘿嘿,看我找你有什么好事,办酒厂,自筹了26万,还差30万,想跟你借呢?你这个富得流油的大老板。”

    “你把办酒厂的有利条件、不利因素、厂址、年产多少吨、设备安装图、工艺流程、品名商标、系列、包装设计、营销规划写一份详细材料,传真给我,好吗?我一定尽力而为。我知道你的个性像钢筋,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你是不会跟我开口的。我的传真号码:010—6503XXX8”

    “好的,再见!”

    晚上回来,叶青枝把跟华杰通电话的情况向夏雨晴说了,夏雨晴说:“高人啦!他是怕他的钱打了水漂漂,要你的一份办酒厂的可行性报告呢。”

    “啊——,我明白了。”叶青枝同夏雨晴商量好了,动笔写起来。第二天传真给了华杰。

    华灵均回到家里,同老伴商量起借十五万元钱给爬桥村的事情,李凤兰说:“家里是没有钱的,看你在哪里想办法?”

    “我找农行的行长商量了,在他们那里办贷款,但是要按照银行的要求办理:一是要有办理贷款的项目,二是我只能是担保人,而且要有你和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三是你、我都要在担保书上面签字。”

    “有这么复杂?”

    “银行有银行的规矩,他怕到时候还不了贷款,他们好依法扣除我们的工资。”

    “我的天,这个事情你做不得吧?财政所的张所长,多好的一个人,前几年跟他的亲戚担保办了十万元的贷款,后来他的亲戚做生意亏了,银行扣他的工资偿还,他被逼不过,跳河溺死了的;你今年已经50多岁了,马上要退居二线了,你怎么能背这大的债务呢?把你的乌纱帽一拿,你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了,看你到哪里去找十五万元钱还贷款,还有息钱!老华,你考虑一下吧!”

    “嘿嘿,看来龙灯玩到自己的头上是一样的,过去我在会上喊大办这、大办那,都跟着大办,反正是老公的钱,大办亏了不心疼;这一次办十五万元的贷款,从家里起就通不过了;把农民的事业当作自己的事业办,难啦!”华灵均闷头抽烟。

    李凤兰说:“你一生的是那个鬼性格,想到的事情不办成,吃不得睡不着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跟着你签字,还不行吗?”

    “你同意了,我的妻子!有这样贤慧的妻子是我的福啊!”华灵均喜滋滋地出了门,找到在农村办养鳝场的儿子华杉,叫他写了办理十五万元贷款的申请,找村民委员会盖了章,交到了农行,农行营业所的工作人员来调查了,约定了时间,到营业所办理贷款,同时叫叶青枝带着会计来一同办理相关手续。华杉在贷款单上签了字;华灵均在担保书上签了字,银行将十五万元现金给了华灵均,华灵均将钱给了叶青枝。叶青枝叫村会计开了借据,把钱收下了。叶青枝在上面注明:这十五万元是华灵均书记在银行办的贷款,到时候本钱、利息由爬桥酒厂偿还给银行;这钱是用于办爬桥酒厂的,不是股金,到时候不能昧着良心说华书记经商办企业。

    叶青枝

    1993年10月18日

    叶青枝收了钱,到中国电信给华杰打了电话,华杰说,“你把帐号给我,我汇到你的帐上。”叶青枝说:“营业执照没有办,银行还没有开户,只有一个个人金穗卡。”

    “那也行,你报给我。”

    “户名:叶青枝;开户行:农行、酒泉营业所;卡号:1036624XXXX1000XXXX”

    “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以后便于联系,”华杰说。

    “电话还没有通到村里,现在正在安装。”叶青枝笑了。

    “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看你说的半天云里的话,得一万多元,看我哪里用得起手机!”叶青枝揪着嘴。

    “好吧,你明天到银行看一下,看看30万元到帐了没有,我现在就去办理。再见。”

    第二天,叶青枝到银行问了,银行工作人员对着金穗卡点击了电脑,说:“帐面上有300800、98元。”

    一个有五十万元存款的人在深圳的富人区里,他可能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员;一个有五十万元存款的人在爬桥村里,他就是鹤立鸡群了!犹如一只青蛙跳进了鸡群,不少的鸡子都会惊叫着伸长脖子,眼睛翻面盯着、甚至于啄向它……

    县交通局在爬桥河上投资100万元兴建成了钢筋混凝土大桥,跨越爬桥河的是一个大拱,靠两边还各做了三个小拱,汛期可以加大泻洪量,平时看上去如长虹卧波,十分漂亮。通村的五百米路总不能指望上级来修通吧?叶青枝思考了半夜,召开了村干部会议,决定把这条路修起来,便于酒厂的设备、原料、产品出进,同时这也是村民多年的愿望,路修通了,汽车能够进村了,做屋的砖瓦砂石水泥钢筋就不需要用人挑肩扛了。

    叶青枝领着技术员测量,按照路面8米宽的标准打桩放线,第二天,打的桩被人甩了。她在爬桥头召开了村组干部会议:“同志们,大桥建成了,这条路怎么办?修,还是不修?”

    小组长们发言:修桥补路,历来是有益于人民的善事,我们应该修路;要致富,先修路,过去没有桥,我们在这里爬出爬进,做间屋象燕子含泥的,如今桥修成了,路要修通啊!

    叶大山坐在沟旁暗暗落泪,要是这桥早三年修通了,儿媳妇不会走,儿子、孙子、老伴都不会死,一家人和和美美,该是多么好啊!哪怕是讨米、哪怕是把自己的责任田全部调出来,另外赔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把这条路修通啊。

    修路开工了,一千多名男女劳动力背着锹、挑着箢箕到各自的段面,按照设计的方案掀土,叶青枝穿着红毛线衣在自己的段面上掀着、挑着,人们有说有笑劳动着。

    钟鸣的弟弟钟五鸣提着锹问叶青枝:“青枝,你把我的责任田压了,我一家还活不活?”

    叶青枝一见他的气色不对,抹了一把刘海,说:“这个问题,问你的哥哥,不必来问我。”

    “什么,不问你?你当家呢!”

    “我当家,不错。但是你的哥哥是村民委员会主任,修路是经过村民委员会讨论决定的呀。”

    “他是个么屁主任,不如你屙尿的个夜壶。”

    “你口里放干净点!”叶青枝气得满脸通红。

    “我老子么事不干净?”

    “你骂人!”

    “我老子光之骂,还要打的,”钟五鸣说打就一锹砍来,叶青枝连忙招架。

    “青枝,快跑!”人们一见钟姓的男男女女赶来了,叫叶青枝快跑。叶青枝好汉不吃眼前亏,丢了锹就跑,钟五鸣提锹穷追不舍,边赶边骂:“个贱母狗,你想在爬桥村捏着jb充六根指甲——没门!爬桥村的人,哪有你玩的?该老子的姓钟的唦,心里没得数!”

    夏雨晴从城里回来,见群众中打起来了,慌忙奔来,钟五鸣照准叶青枝的头部一锹劈下,夏雨晴箭步上前,飞起一脚踢在钟五鸣的手腕上,锹飞走了。

    “姓夏的打人喏!”钟六鸣举锹就杀,夏雨晴的头一歪,没有杀着,钟六鸣横着一锹扫地而来,夏雨晴一跳,他又反过来一锹,夏雨晴弹跳不及,倒在地上……

    苟哥、何满香、叶大山钻进人群,把夏雨晴抬上公路,拦了一辆汽车,把他送进了县人民医院。修路的群众纷纷拖着锹回家去了。

    陈晚霞听说夏雨晴被打伤了住在医院里,慌忙赶过去,只见大夫割开了他的踝骨处的皮肉,清出了淤血,骨头被打断了,上了钢钉固定,在脚后跟处横穿了一根钢筋,用钢丝拉着吊在床头,还压着铁砣牵着,不准他的脚筋向上收缩。

    钟鸣带着会计送了一万元钱给医院里交了手术费,来到病房看望夏雨晴,夏雨晴躺在床上,招乎他坐下,寻问村里近几天发生的情况,钟鸣说:“夏组长,你到我们村里的时间不长,不了解我们村的历史哩,过去叶、钟两姓为了争柴山、湖水经常打族架,一次杀死了6人,杀伤了48人的,这一次纯属宗族思想作怪,也是没有抓法制教育的结果,千怪万怪,只怪我当时不在场,要是我在场,六鸣他是不敢的。”

    夏雨晴点点头说:“钟鸣,你是爬桥村村民委员会主任,是爬桥村三千五百人的主任,不是钟姓的族长啊!你回去组织劳动力把路修起来。”

    陈晚霞送钟鸣下楼,钟鸣哭丧着脸说:“陈会计,*6我们实在对不起夏组长啊!”

    陈晚霞抹了一把泪说:“他这是叫化子把米压死了——自己讨的;听说他在你们村里工作,生活上不检点,引起了群众的愤恨,挨的打。”钟鸣只是叹息了一声,默默地下了楼。

    派出所干警到爬桥村调查了解情况,取了证明材料。

    夏雨晴出院以后,拄着拐杖来到了爬桥村,见公路路基修成了,沉默着脸来到自己的住屋,叶大山见夏雨晴回来了,杀了母鸡,用瓦罐煨了,调养夏雨晴。老支书何大桥也来了,叶青枝把鸡腿夹进夏雨晴的碗里,说:“夏组长,人心太复杂了,我看酒厂就不办吧;人的生命保障都没有,还哪里奢谈村级集体经济发展!再说,您来爬桥村几个月,县里安排修建了大桥,促使我们修通了公路,爬桥人民世世代代感谢您呢!夏组长,爬桥村的宗族势力根深蒂固、而且大有猖獗之势呢,他们骂人、打人根本就不问一个为什么,恶呢!您趁早离开吧,免得把生命丢在我们村里了!”叶青枝说着,眼泪滴在碗里。

    “叶书记,看你说哪里话,爬桥酒厂还只刚刚起步呢,我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唉——,人心复杂呢,钟家的弟兄这样同心合意出击,是冲着支部书记的位置来的哩,我就甘败下风,让钟鸣当支部书记吧!再说,上级支持,上级不可能天天住在爬桥村啊!你夏组长是上级派来的干部,他们都打了,何况我呢?”叶青枝当着老支部书记的面,提出了辞去支部书记职务的问题。老支部书记何大桥气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点着桌子说:“青枝,我算白在你的入党志愿书上签了字!我祖祖辈辈住在爬桥,当初,我难道不知道宗族势力的狠气?我知道,我心知肚明。但是我在党委面前仍然推荐你当支部书记。为什么?为了爬桥全村人民的利益。你想想,宗族势力本身是一股暗藏的强大的势力,再加上披上共产党的皮,权力合法化,他一旦横行起来,谁个受得了?谁个又监督得了?青枝啊,共产党历来有一条规矩,要官的,坚决不给。你们提出办酒厂,全村的老党员都到我那里说过,都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呢!爬桥村有望头呢!只是都穷,没有钱支持你呢,可是这颗心都是向着你的……”老支书抹了一把眼泪,深情地说:“青枝娃儿,党的担子,党员共同挑!我们几十名老党员拼上这把老骨头帮助你度过难关!”

    夏雨晴为老书记酌了酒,附和道:“是啊,叶书记,你一撂挑子,叫我怎么想呢?我来爬桥村这样工作,为了什么呢?还不是看着你有一颗真诚地为人民服务的心!你交出权力,对于你可能是一种解脱,因为你年轻、有文化,可以外出打工,可以到城市里求得发展,但是对于爬桥村的人民、对于党在农村的事业将是一个损失!有的人鄙薄权力,认为它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巧取豪夺的血盆大口,是贪脏枉法的滋生地,是凌人妻女的护身符,是不劳而获的金银山;但是你想过没有?没有权力,你怎么办股份制酒厂,怎么样带领爬桥人民奔小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我们捧一颗为人民作奉献的赤诚的心,用好手中的权力,为人民谋福利、为人民创业绩、舍生忘死、义无反顾地把爬桥酒厂办起来,让爬桥人民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我们身不懒、嘴不馋、手不沾,劳动着、创造着、享受着又有什么不好呢!叶书记,我劝你,功名利禄似烟云,事业永存;人海苍茫等闲度,找准人生的坐标点。我跛着一条腿,也是要助你的一臂之力,把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办成功的,成功了,我才不负此生!半途而废,死不瞑目。”

    叶青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婴儿大哭之后的抽咽一般,这是愤激之后的一种缓和,心里凉丝丝的,望着俩位令人敬佩的长者,她双手捧壶,为他们添满杯……

    华灵均书记参加完政法工作会回来,听说夏雨晴被人打了,连家门都没有进,直接驱车来到爬桥村,吉普车在新修的土路上跳着,来到叶青枝家门前,夏雨晴连忙迎出门,握着华书记的手,华灵均上下打量着夏雨晴,说:“还好吧?雨晴!”

    “还好!要您老记着,真不应该。”

    “唉——,说伢话,你这里是县委的点,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呢!来,脱了袜子让我看看。”华灵均书记脱下夏雨晴的袜子,翻边看了他的右脚,开刀留下的疤痕乌紫着,炎症还没有全消,残疾,终生的残疾。华灵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望着远方。第二天,在爬桥村的禾场上召开了公判大会,华灵均书记和法院院长、公安局长、检察院检察长等人都参加了。

    钟六鸣 无故行凶打人致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钟六鸣戴上了锃亮的手铐,进了警车,一溜烟走了,钟五鸣是肇事者,但是打人未遂,在大会上作了深刻检查,最后,他提出,“修路压了我的田,怎么办?我是靠田生活的。”

    叶大山走上台,说:“把我家的田调给你。”

    华灵均讲话了:

    同志们、全体村民朋友们:

    大家好!

    在这样的场合,我有必要讲几句。大家都知道我的根底,我也知道大家的根底,就讲知心话吧。爬桥这个地方可是大名鼎鼎呢!不是出了杰出人才出了名,也不是富得流油出了名,而是打架臭名远扬。你们讲了几百年的宗族,除了打族架死人、坐牢,还得到了什么?没有。只是得到了贫穷、落后。1968年,无政府主义思潮泛滥时,你们为了湖中的几根蒲草发生宗族械斗,双方死6人,伤48人,后来,判凶手的刑,发了两张专门的布告;1983年,打击刑事犯罪,捉了爬桥的25人,其中枪毙1人,判刑20年的4人,判10年以下徒刑的10人;现在过去了10年,到了1993年,你们中的极少数人以为共产党软弱可欺,竞敢打起我的党支部书记来了,更有甚者,公然打残了县委工作组的组长!你们邪,邪得没有官管了!你们恶,恶得无法无天了!你以为共产党睡大觉去了?告诉你,共产党睡觉都是睁着眼睛呢!我刚参加了省里的政法大会的,抓基层、打基础、苦练基本功,对社会黑恶势力始终采取高压态势,随时随地稳、准、狠地打击,坚决铲除!除恶务尽,不留后患!我们要认清形势呢,对国家法律要敬畏呢!

    最后,祝大家在以叶青枝书记为首的党支部领导下,探索发展村级股份制经济的新路子,共同走向繁荣昌盛的明天!

    有几个老农民听了后议论说:“现在的华书记跟以前当年轻时的华书记讲话的口气大变样了啊!”

    *6,农村人对城里干部家属的恭维称呼。明明是个工人,称个会计好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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