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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边派拖拉机去村子拉柴火。老边和夏泊舟分别站在驾驶员隋俊的旁边,隋俊说:“你们站稳了,要加速了!”
老边和夏泊舟挺直身子,两手反扶后面的栏杆,他们像元帅检阅一般。拖拉机“突突突突”颠簸着进了村。
老边莫约三十七八,瘦长的身材,瘦长白净的脸总是带着笑容。他是农场党支部副书记,先前还兼作总务。老边见夏泊舟干脆利落,笑着表扬她直率、无城府。
四五月份青黄不接,夏泊舟买冬瓜、南瓜、豆腐乳、咸菜,吃得大家吐酸水,怨声载道。
夏泊舟哪是持家的人,月初大勺用油,月末未到油缸见底,只好干炒菜。
陈小伟和几个男生怒怼夏泊舟,扬言要罢黜她:“你会不会做!?不会就下台!搞得我们无啖好食!”
见多识广、手艺好,秃顶的老职工李伯到饭堂教诀窍:“煮饭多放水,饭好在锅里铲铲,让米饭蓬松,看起来多。”
随后他唱了句客家的农村谚语:“烂饭饱,烂衣暖,烂棉被盖出汗。”
饭堂一个月买肉一次,但必须清晨五点前赶到河那边的食品站排队。
盛夏傍晚,夏泊舟邀上顾小文和任飘萍,跟着农场职工陈新耀,乘艇仔渡到对岸的陈新耀准丈母娘家住一宿。
陈新耀丈母娘家阔气,码头边上三层楼十几间的新房。
陈新耀把她俩引上楼后小声说:“你们上楼,我走了。”她们惊愕。
夏泊舟对陈新耀说:“都来了,上去吧。”
陈新耀边走边说:“不了。”说完悄悄地溜走。
家在异地农村的陈新耀,个子奀细不足1.60米,长相也普通,但能说会道,颇有文采。
他的对象骆文娇性格温柔,她苗条的身材,秀美的瓜子脸、樱桃嘴,她嘤嘤的细语动听,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又是家中备受宠爱的独女。陈新耀不知用哪门子招数把骆文娇给电着了。他对骆文娇轻言细语,百依百顺,但骆文娇娘家坚决反对他们恋爱。
陈新耀提着一大块肉和一大包糖果上门。
礼物被大舅子从楼扔下,几个兄弟把他轰出门:“你滚,想娶我家文娇,想坏你的脑袋吧!”
最后大声警告他:“以后要是再敢招惹文娇!殴跛你的脚!”
骆文娇不吃不喝:“我就是要嫁给他!”
“乖女,你跟他这样的人不会好的,他长得奀叮叮,又是外地农村的穷人家,你图什么?”母亲谆谆教导。
“图他对我好。”文娇撅起嘴巴说。
“没结婚谁都会好,结了婚你试试,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人会对你一直好?妈不信。乖女听话。”母亲抚摸着她的后背。
文娇家里不让她和陈新耀恋爱,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绝食。
家人只好无奈地默认,只是仍然不喜欢陈新耀。
骆文娇和她的几个兄弟陪夏泊舟、顾小文、任飘萍她们聊天。
夜深了,屋里只剩下她们仨。
顾小文说:“要是家里不同意,你们会不会嫁给一个自己的喜欢的人。”
“只要坚持,家里是会同意的,只是那男的像不像陈新耀那样坚持。”任飘萍说。
“一般男的不会有陈新耀这样的心理素质,无论女家怎样打落,也决不打退堂鼓,坚持到底。家庭条件好的男子才不受这样的气呢。”夏泊舟对着她俩耳语。
“是呀,这样的人少见。但陈耀新要想改变命运什么苦他都要吃的。”顾小文躺下幽幽地说道。
“他不能娶到文娇,他一定是会在农村娶老婆,照他这样的条件。” 任飘萍也躺下小声地说。
夏泊舟站起来一扬手:“你们先睡,我去外面看看江景。”
“切,江景都没看过?”顾小文说。
“今晚特别。”说完夏泊舟走到阳台。
她踩着“咿呀”的木地板,眺望弯弯的月亮倒影在氤氲的水面,淼淼的河湾泛着小舟,渔火星星点点。她再回头瞧瞧这热闹亲切的一家,和这两个知心朋友,心里暖暖。
骆文娇生了孩子,夏泊舟去看她。
骆文娇委屈的泪水涟涟而下。被陈新耀哄惯了的骆文娇落差大,不是滋味。
夏泊舟不太喜欢陈新耀。她觉得他精明圆滑,皮笑肉不笑。单纯的骆文娇不是他的对手。
婚前百依百顺忍了5年,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当初他锲而不舍地看中她的美貌和家世。
陈新耀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乡人要出人头地只能绞尽脑汁、削尖脑袋。要管顾别的事情,他哪还有功夫和精力再去哄骆文娇呢。
很多时候陈新耀对妻子爱搭不理,冷眉冷目。
夏泊舟和炊事员任飘萍撑艇到镇上的粮店买米。
200斤重的大麻袋准备起肩,任飘萍把竹杠上的吊绳移向自己那头多些,让夏泊舟少些负重。
夏泊舟弓下身扎好马步,把大辫子往后一甩。竹杠压肩,再躬躬身,她使劲咬紧牙关,涨红着脸,大喝一声,脖子露出青筋,她俩一起把麻袋抬起。
她看前头的任飘萍也是这副窘样,暗自好笑。十六七岁妹子的恬静、妩媚荡然无存。
几乎把她们的小身板压垮,才踉踉跄跄、颤颤巍巍下了码头,一麻包的米下了小艇,她们才舒一口气。
柯生华看见夏泊舟上气不接下气,她讪笑道:“夏泊舟,看你们俩都被担子压矮了,人家上一手总务吕玫,根本不用抬米,每次都能让男生帮忙!”说完摇头,嘴巴发出“唧唧”的嘲笑。
夏泊舟头也不抬:“切,你以为个个都有吕玫的威望和漂亮,有本事你帮我去叫男生帮忙。”
夜晚,刘藜对夏泊舟说:“你就清高吧;若人家帮了你,你又怕欠了人家的。连话也不和男生说,谁帮你!?”
“我妈让我不要跟男生说话!”夏泊舟仰起头大声道。
“你妈,你妈。你妈说的就是圣旨哦。你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还抬米呢。跟男生说话会少你沓肉哦。”刘藜反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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