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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秀脸上的笑靥形成一朵菊花。然后她面向儿子一边往手里吐出橘子仁一边笑道:“这是我们单位的新同事夏泊舟。”夏泊舟连忙把正在剥开的橘子放到茶几上,站起来点头。
蓦地见到夏泊舟,何致晖也紧张得涨红着脸,心突突直跳,他为了掩饰自己,用右手掌卷成拳头对准嘴巴,有意在喉咙干咳两声。
夏泊舟诧异,何致晖跟他妈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白白的国字脸,长长的睫毛阴翳着清如溪水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他清秀俊逸得还有点酷。
何致晖白衬衣里裹着中等匀称的身材,深蓝色的裤子下面是一双包头黄褐色的凉鞋。
何致晖难为情地螺旋式搓着双手,睫毛羞涩地盖住眼睛。
听到母亲的大声招呼,他才回过神了来:这里是他的主场。他转过身轻轻地坐到夏泊舟的对面。
片刻,何致晖颤巍巍地提起茶壶在夏泊舟的杯子点了几下。
夏泊舟抬头望着他:“多谢!”
他们慢慢地镇静了下来。
何致晖假装随意问夏泊舟:“你哪年读的小学?”
夏泊舟微笑:“一九六七年一年级。”
何致晖故作惊讶瞪大眼睛:“好像对你有印象哦!我也是那一年的。”
接着再问夏泊舟:“你在哪个班?”
夏泊舟不禁一怔,脸色绯红,低声道:“一班。”
何致晖直视夏泊舟的眼睛:“我在二班。”
夏泊舟紧张得手不知道放在哪,她只好用双手捧起杯子,杯子的茶水跟着颤抖,她饮了一半,再放下。
他俊逸潇洒,他的言行举止文雅而得体,是她心仪的。
上两周他故作轻描淡写地在家里提起她:“妈,你们公司那个两只酒涡的妹子是什么时候调来的。”
“你说小夏哦,她调来没几个月,她家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农业局大院。”李端秀笑望儿子那张有些不好意思的脸。
“五一节,她在你们百货大楼的文具柜台卖东西,搞得杨明天天跑去买铅笔。目的就是跟她搭话,可是人家不搭理他。笑死了!”何致晖调侃完哈哈大笑。
夏泊舟见杨明来买铅笔。有意挑笔芯不正的给他。
杨明第二天过来嬉皮笑脸地对她说:“你们的铅笔怎么搞的?一刨就断?再买一支!”
夏泊舟不声不响地递给他一支笔芯正中的。
第三天他又过来满脸谄媚地说:“这铅笔质量好,再买两支!”
第四天他又带同事过来,他对中年男同事说:“这铅笔的质量好,你的孩子用功最合适。”
“夏泊舟,挑最好的给我这位同事。”他的眼睛似乎努力地在她脸上寻找笑容。
夏泊舟依然矜持地,不动声色地挑出好的铅笔放在柜台上面。
杨明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夏泊舟就是不跟他搭话。她想起小时候他的恶作剧,仍心有余悸地厌恶。
何致晖想不到妈妈却这样用心地把夏泊舟请到家里来,他满心欢喜。
夏泊舟不知道说什么,缄默着。
李端秀笑着听他们说话,她把夏泊舟面前的茶杯满上,夏泊舟回应地用双手扶了扶茶杯。尔后,夏泊舟轻轻地端起茶杯放在手里摩挲,琥珀色的茶水在白色的杯子里泛起涟漪,氤氲在她脸上。
“你还记得那个杨明吗。” 何致晖渐渐地扩大气场,他扬起眉毛直视着夏泊舟兴奋地发问。
“记得,三年级坐在我后面,老捣鬼。” 夏泊舟不好意思地笑道。
夏泊舟接着说:“上课时,他要么故意用课本夹我的辫子,或者等我靠背,他有意把课桌一挪,趁我不备给我一个趔趄,他跟同桌嗤嗤窃笑。” 夏泊舟红着脸低声讪讪地说。
夏泊舟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劳动的时候,他拼命往我的粪箕铲土,看我挑不起来,他跟其他男生哄笑,弄得我非常难堪。”
何致晖瞪大眼睛接着问:“你知不知他们背后给你起的什么花名?”
夏泊舟警惕,心突突跳:“起的什么?!”
何致晖有意卖关子,注视了夏泊舟两秒钟,眼睛一转,默不作声。
夏泊舟窘迫地低着头等他的答案,心快跳出嗓门。
过了半分钟何致晖故意用诡秘的眼神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夏泊舟,不急不慢地:“他们叫你‘猫’!”
夏泊舟如释重负,好在不是叫“猪”。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呼出。
夏泊舟有意露出轻松:“为什么给我起这个花名呢。”
“他们说你圆眼扁头像只猫。”何致晖的嘴角向上扬起笑道。
夏泊舟惊愕。
何致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三年级在墙报上看过你活学活用的文章。”
“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夏泊舟惊讶地笑道。
“记得五年级,男女生之间突然封嘴不说话,夏老师有意编排男女同桌。男女生的地位突然倒转了过来,我的同桌是朱援邦。我在桌面画上‘三八线’,他偶尔不经意越线,我用手肘轻轻一碰,朱援邦立刻缩了回去。”夏泊舟得意地笑道。
何致晖讪讪地:“你那么记得他。”
夏泊舟顿了顿,越说越大胆地望着他:“同桌哪能不记得呢,要是与你同桌也会记得你的。”
李端秀在旁边陪着大笑。
夏泊舟看了看何致晖光洁的额头和浓密的头发,她在想:同在一个年级怎么对他从来没有印象呢。
男女授受不亲,她性格内向认识的人少。
对于何致晖这个名字,她努力回想,好像有印象。
因为刘藜在她耳边曾经不止一两次提起过他,尽管说的是他考试如何出色,劳动偷懒之类的趣事,但是言语间刘藜似乎对他有好感。夏泊舟无心听,因为她对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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