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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梅娘小女儿月曲到岳阳游玩不过数月,便听闻蒙古大军势如破竹佔据了金国北部领土,直指黄河一线汴京,金国皇家宗室难逃至此,调集兵力部署在黄河南岸,决心和蒙古骑兵决一死战。洪门朱次鲁和钱燕姬夫妻房内,嫤藻姑娘撩拨完最后一丝琴弦,双手抚琴,那乐曲嘎然而止,周围顿时静寂,她嫋嫋起身给朱次鲁夫妇见礼,奉给古谱,钱燕姬笑道:“嫤藻姑娘琴艺高超,此曲《广陵散》气魄使得我等在座无不折服,说到抚琴之技,嵇康在世也不过如此!”嫤藻再次起身提着裙摆谢道:“朱夫人夸讚了,小女子能得以再从临来来荆湘在众赏雅乐高人面前班门弄斧,献丑露拙了!”
朱次鲁拍膝欣赏大笑,走上前摸著琴弦对嫤藻姑娘道:“攻打魔域,老夫失算,容貌苍老不少,导致发须皆白,今天听姑娘抚琴之美妙,心犹舒畅,自觉年轻不少,不如姑娘长期留在我洪门陪我夫妻,银两我少不了派弟子给楼里嬷嬷送去,这些天姑娘替天香楼鸨母从我这裡挣走了十多枚金块,折合银子万馀两,我朱某还是拿得起。”嫤藻姑娘道:“掌门好意嫤藻心领了,离开天香楼以来小女子来回奔波,身心已然不爽,鸨母娘担心我安危几番派人来要接我回去,驳不了情面被逾期盛情挽留,如今再强留下便是讨人嫌了。”
钱燕姬笑道:“嫤藻姑娘说得哪裡话来,我也是竭力挽留你,确实从岳阳到寻律山替老母弹奏《广陵散》,一路车马劳顿,呕心沥血,身体不适,思乡情切我是能理解,今天好好安歇,明天一早派快马飞车送你回临安,次鲁,派人到太白酒楼准备宴席去吧。”朱次鲁话噎住一半,原本要强留娶为妾室,此刻就不能轻易出口,面带不悦去酒楼布置。嫤藻姑娘紧走数步,拜谢道:“多谢夫人成全!”钱燕姬双手搀扶起她,左右看了看道:“真是标緻美人,如同画上走下来一般,琴艺那麽好,慢说是男人,即便我半老徐娘看了心中也爱煞几分,恨不得化作赳赳男儿身把你娶来,我家夫君倒是常夸你心底善良,美貌赛如天仙。”嫤藻羞涩微笑拜谢,转身要出门去住处安歇。
钱燕姬想了想又道:“姑娘且慢,此些天姑娘倒和我处出情分来了,此时一别,怕难得再遇见,我年轻时攒得几件首饰,款式看来倒也风流,如今老了反而佩带不出去,不如送给姑娘留个念想,让我来亲自替你把雕花如意镯子戴起来。”嫤藻出手阻拦道:“夫人,万万使不得,这些天你待我犹如亲闺女一般,关怀备至,答谢筹资丰厚,我怎麽好再收你心爱之物。”钱燕姬笑道:“姑娘,酬劳归酬劳,那些是给青楼鸨母,这些是我私自给你的体己钱,稍等片刻,我翻出来给你。”说著撩门帘入了狼藉内室,因是陈年旧物,钱燕姬翻腾半天,忘了收置到何处。钱燕姬在外左等右等,心中有些惊怕,怕出什麽乱子,站起来从门帘缝偷偷往内室张望,柜箱半开,衣裳扔了遍地,钱燕姬在箱屉中翻来找去,一堆散乱绫罗绸缎之中倒伏著只花瓶,嫤藻以为花了眼,揉揉眼睛所见之物,千真万切是青花梅瓶,大吃一惊,不禁内心咯噔一下。
她因怀疑而出神,听见裡面钱燕姬嘀咕道:“总算给我找到了!”拿着首饰欢欢喜喜往外走,撞见嫤藻姑娘惊慌失措坐著,忙道:“嫤藻姑娘,别不好意思,此几件首饰都是二、三十年前老款,这两款是我做姑娘时在建康府带的,这款是专门请临安府名匠打造,其中还有东瀛款式,西域款式,这些别致是别致,如今看就是花哨了些,赠与青楼女子,怕是嫌弃中规中矩,嫌弃不能附庸风雅。”
嫤藻伸出双手接起谢道:“谢谢夫人美意,我今日偶感风寒,怕宴席是去不成了。”钱燕姬道:“这倒不妨事,我和次鲁说一声,只是想问问妹妹,这趟替老母弹奏《广陵散》她有没有给你提起过其他事?”嫤藻道:“老母只是闭目听琴,默不作声,我专心奏乐,不曾听闻。”钱燕姬重重坐下道:“别说了!”嫤藻已猜透她心裡,缓口气道:“但是,我觉得她老人家对你有赞许之意。”钱燕姬面露喜色凑前追问道:“她赞许什麽?”嫤藻低头道:“她说你安排细緻,能在有生之年听此绝响,三生积德,等她百年之后……”钱燕姬喜不自禁插言道:“百年之后又怎样?”嫤藻道:“她想百年之后把曲谱一起带入墓塚,或能和嵇康前辈谋面共演也说不定。”钱燕姬双眼发直愣了片刻道:“此事我知道了,去吧。”嫤藻撩裙摆隻脚迈出去,又缩回来道:“夫人,我仿佛听她说让夫人赶在四月十六前去拿本曲谱。”
钱燕姬喃喃道:“曲谱?难道是遇火魔音之曲,今天四月十五午时,明天十六,那是师尊在寻律山等着我……”嫤藻自知是谎言,骗得钱燕姬抓扯髮髻大叫道:“快,快来人备快马,我等不及见师尊了……”嫤藻慢移步子出了她居住的小院,悄悄隐身在花树丛中,不多时瞧见钱燕姬跨马从院内直接飞奔出来,嫤藻心中一阵窃喜,把琴囊打开,搬出琴掩放在花从内,蹑手蹑脚进了钱燕姬内室,翻出青花梅瓶装入琴囊中,匆匆出门来瞧见冷子凝,碰巧撞在他怀里,冷子凝笑道:“师父,你神色慌张是要去哪裡?”
嫤藻稳住神色道:“夫人交代我一声匆匆去了寻律山,你有何事找我?”幽遗道:“这些日承蒙师父教诲,弟子得知师父明日就要离开岳阳,特意再来请教一番。”嫤藻道:“弟子学艺极其刻苦,琴技精进,我心中替你高兴,只是今日师父我偶感风寒,尚须服药调养,你且去休息,等到未时来我住处请教即可,不明之处我再指教给你。”看著冷子凝道谢之后离去,缓了一口气,也是心虚紧张导致,“噗通”跌坐在地下,心道事情紧急,怕夜长梦多,我不如现在抄近道去悲啸山庄去见我娘,这麽重要之物她怎麽会丢失还不知道,若是钱燕姬複制的一模一样,我也好找她问个清楚。
悲啸山庄距离岳阳城不过三十里,嫤藻姑娘出了洪门不回临时居所,命令人将轿子抬到医馆门口佯装就医,嫤藻进去遣散轿夫乔装打扮成书生从医馆后门溜出去,沿着出城小路直奔出岳阳城直奔悲啸山庄。嫤藻心急如火,脚步越来越沉重,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悲啸山庄,远远望见山庄外梅树丛一片焦炭,心中大为惊恐,等近前站在废墟上四望,不见了娘与妹妹,她们在哪裡?她刨遍废墟,一无所获,又绕著梅林一圈圈寻找踪迹,寻不找任何线索,正在徘徊彷徨间,听见一声断喝:“小贱人,你果然是奸细!”嫤藻顺声音看去,梅树丛之外早已站立数人,钱燕姬厉声道:“小贱人,你与这悲啸山庄是何关係,还不从实招来!”嫤藻冷笑数声道:“既然给你发觉,我也不瞒你,山庄主人顾梅娘便是我亲娘,花瓶在我手中,大不了玉石俱焚,看你又能把我怎样?”
钱燕姬骑在马上道:“若不是蟾宫姑娘给我提起,天香楼嫤藻姑娘手腕下有颗红痣,爱好收集旧款首饰,来者不拒,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嫤藻姑娘冷笑道:“被你识破,算你运气。”钱燕姬骂道:“臭贱人给脸不要脸,给你几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我不曾亏待你,蹬鼻子上脸算计我,师尊的遇火魔音从来都是口耳相传,不需曲谱,若不是我反应过来,还不被你奸计得逞,快把青花梅瓶还给我!”
嫤藻道:“青花梅瓶原是我悲啸山庄之物,如何被你弄去?”钱燕姬道:“废话少说,给我抓住她!”三、四个洪门壮汉如老鹰扑食小鸡一齐扑过来抓她,嫤藻怕弄碎花瓶,只手把琴囊背后握住,一手抵挡四人从四个方向凌厉之极的招式,不过三四个回合,嫤藻左肩衣裳就被划破,露出雪白肌肤,紧接著右肩衣裳也被扯破,四个人好像有意调戏她一般,只是尽力扯破她的衣裳,不多时左右肋下衣裳撕拉也被撕去半幅,看起来他们只是想先羞辱他一顿,嫤藻姑娘犹作困兽之斗,只得把“悲啸手”施展出来,“悲啸手”虽为绝技,却是凭空一隻手去捉住对方男子八隻利爪,耗尽体力使得她渐渐难以支撑,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母亲再不来救,其命休矣。
钱燕姬看出壮汉都用的花拳绣腿,很不耐烦怒道:“你们在磨蹭什麽,快把梅瓶给老娘抢过来,小贱人不知畏途,不知好歹,逗她作甚。”四个壮汉严肃“诺”一声,掌中暗加凶猛力道,她围困在中间,犹如四堵牆一般,左右变幻,让她一时辨别不出逃命方向,猛然间四隻手同时捉住她抵挡手臂,另两隻手拽住她背后的琴囊,大叫一声:“给我拿过来!”几乎同时,其中两隻手分别在她前胸后背同时猛击,她哎呀一声,感觉胸口气闷,不觉吐出鲜血,她死死抱住琴囊不放,与四人拉扯住拼死争夺,僵持不过数招,她忽觉眼前刺痛,前方金星闪烁,针刺一般,犹如黑幕猛然被人拉下,光感逐渐缩减,她拼命睁开双眼,却犹如在黑暗中,她大叫一声:“我看不见了,你们都是卑鄙小人……”双手放开琴囊去揉眼睛,只见她痛的满地打滚,此刻电闪雷鸣,豪雨从天而降,无休无止,既然得手,钱燕姬捧着琴囊带着弟子躲雨去了。
嫤藻独自跌坐在泥泞当中,仰天抽泣半晌,却哭不出声,犹如泥塑木胎一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温暖臂膀抱起,并未对她侵犯,她挣扎一下,未做过多挣扎,也便听天由命了,那人用冷毛巾敷住她双眼,替她盖好棉被,轻声道:“姑娘,先休息,我替你医治眼睛。”嫤藻起身摸索道:“请问你是何人?为何救我?”那人道:“昨夜悲风凋碧树,更上西楼,却见繁花落无数,我不过是唧唧之辈,姑娘虽眼睛瞎了,所幸我略懂些医术,我去采些草药替你医治。”嫤藻躺在小木屋内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听闻吵杂声音道:“兄弟,樵夫讨活路不易,未料从事打猎,生活亦紧紧巴巴,这两天打猎所获无几,不过是些山鸡和野兔,真是晦气,我在山中小屋内藏了寻常市井劣酒两坛,若是不嫌弃,不如咱兄弟把盏言欢,明天齐心协力去杀野猪来大快朵颐,剩下再去集市上卖个好价钱。”另一男子粗声粗气道:“这是个好主意,不知是什麽酒。”
那男子道:“佳酿不须说出名字,兄台品尝过便知,裡面请!”嫤藻在屋内听明白了,急忙坐起来,她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便无处藏身,蜷缩在被子中一动不敢动。
俩樵夫猎户“砰”地推开木屋门,寒暄著进屋边聊边饮,不时怨歎世道不好,辛苦打猎所获换不来一家足够米粮,俩男子喝得天旋地转,躺到炕上要睡,拉过棉被却发现瑟瑟发抖衣裳不整女子,双眼红肿赤黑,细看容颜却是佳丽,不由得兴致大发,彼此取笑道:“上天真是眷顾我俩,派美貌女子降下凡间陪你我俩人,既然如此不能辜负上天好意。”少女半裸露躯体,被他俩人轮番看个够,一时兽性大发,扯去她衣裳,不顾她撕心裂肺喊叫,争先替她破身,久而不歇。事毕,俩大汉满意打著酒鼾睡去,独留下她躲在牆角哭泣。
嫤藻惨遭轮番蹂躏玷污,牙咬心横,准备一死,头把木屋撞的“嘭嘭”直响,祈求能助她出困境,此刻却无人应答,心中喃喃自骂人青楼破了前世德行,必是前生不修,断了人家前程后路,活该有眼无珠,走到此一步,害无可害,只能心死。想到此,额头鲜血已然涌出黏住髮辫,她再一用力,“哗啦”脑袋竟把木牆撞穿个大洞,她翻身从窟窿内翻出落在风雨交加之中,艰难向外爬去,荆棘中漫无目的爬行一阵,不慎滚入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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