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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诚刚跟曹国威打完电话。他的手机又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老韩叔打过来的。
邀请林一诚去趟中影，观看《建国大业》的样片，并希望林一诚能给提提意见。
索性现在没什么事情，林一诚就过去了。
来到中影，进了一间小型多功能影厅后，林一诚愣了下。
影厅里，有不少人，还都是熟人。
除了老韩叔等几个中影的高层外。
楷歌大导演自然是在的。
老谋子、冯裤子、姜闻这三位名气响当当的导演，也都来了。
另外还有陈道名、陈保国、张国力、葛尤等最顶级的明星大腕儿。
——
“林总……”
“林导……”
看到林一诚进来，几乎所有人都主动站了起来，赶紧打招呼，并热情主动朝林一诚伸手。
就连跟林一诚曾经有过竞争的老谋子，以及跟关系并不良好的冯裤子都不例外。
林一诚此时在娱乐圈内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唯独一个人没有站起来，更没有打招呼。
姜闻。
只见他仍旧八风不动的坐在原处，还翘着二郎腿，用一种似乎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一诚。
那目光，就像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前辈，在审视一个后进晚辈。
姜闻跟林一诚，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只是耳闻，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然后，姜闻撇了撇。
在他看来，林一诚不够阳刚，不够爷们儿，身上没有那股子生猛劲儿。
姜闻的与众不同，林一诚当然注意到了。
林一诚脸上没有半点儿异常，微笑着跟那些人寒暄着。
心里，却给姜闻记上了一笔。
难怪，圈里都说姜闻人缘不好。
就这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性格，人缘能好得了才是怪事儿。
——
林一诚坐在了老韩叔的身旁。
“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人就那样，这次我都没叫他，是他听到了消息，自己个儿跑过来的。”
老韩叔往林一诚这边儿凑了凑，低声说道。
“您放心，我怎么会他一般见识？”林一诚笑的很和蔼。
自始以来，林一诚对姜闻的感观，都不好。
找人投资要钱的时候，装孙子。
钱一到手，立马就又变成大爷了。
你有意见？
那老子不拍了！
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
把港圈的那套臭毛病，都学过去了。
等拍出来的片子大亏特亏后，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艺术，是他的梦想，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呵。
用别人的钱来给自己的“梦想”买单。
Tui！
更别说，这人的屁股，很是有问题。
老韩叔看了林一诚一眼后，立马不吭声了。
他太了解林一诚了。
他心里想着，姜闻这次，十有八九要挨收拾的。
对此，老韩叔还是有些期待的。
老韩叔对姜闻的印象，也挺差。
两人之间曾有过一点儿私人恩怨。
当年陆太郎拍那部《寻枪》的时候，老韩叔不光担任了这片子的制片人，还亲自客串演了一个警察。
在片场，他跟姜闻起过争执。
姜闻，指着当时还不是中影一把手的老韩叔，破口大骂：“伱丫懂个屁的电影？就按老子说的拍！”
——
时间到了，影厅里灯光一暗，《建国大业》也开始播放了。
因为只是样片，就没有片头和字幕什么的，直接进入了电影正题。
林一诚看的很认真。
毕竟这可是楷歌大导演执导的版本。
刚看了没几分钟，林一诚就见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在片子里，客串饰演了一个记者。
只有一句台词。
连名字都没有。
看着看着，林一诚的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片子的编剧，还是前世的那两位。
可由楷歌大导演拍摄出来的画面和剧情，跟前世黄建新那个版本，完全不同。
别的都不说。
最重要的是，楷歌大导演，完全是以中立的视角，客观的描述了从1945年到1949年10月1日，这期间发生的种种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大事件。
没有各种炫技，没有故弄玄虚。
更没有掺杂私货，去美化光头和果党。
有些像是纪录片，将那些厚重感，写实感，史诗感，淋漓尽致的描绘了出来。
林一诚想了下。
这部电影，在商业属性方面，确实有些欠缺。
受题材限制，很多商业电影常用的手法和结构，这部电影都不能采用。
只是，单以影片质量来论，林一诚给出的评分，最低都是85分。
哪怕是一个普通观众，只要他认可这个郭嘉，认可这个……
那么，就会被这部电影所吸引，从而沉浸其中。
——
林一诚心里，着实有些吃惊。
这还是那个先后拍出了《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和《范老师和王宝强和志玲姐姐不得不说的故事》的楷歌大导演吗？
不得不说，只要楷歌大导演不飘在天上，还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不知不觉中，130分钟的电影放完了。
影厅里的灯又亮了。
众人，先是沉默无语，似乎还没有从电影的氛围里走出来。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紧接着，众人都站了起来，用力的鼓掌。
“谢谢，谢谢各位的鼓励。”
楷歌大导演走到屏幕前，先是对着众人微微鞠躬致谢。
“我知道，片子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的。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想让大家帮着指一指。”
“这里没有外人，大家畅所欲言，我呢，也洗耳恭听。”
“大家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毕竟咱们都是为了艺术。”
听了楷歌大导演的话，现场，一时之间，有些寂静。
毕竟这可是心高气傲的楷歌大导演啊。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场面话？
要是哪句话说的不中听，让人家下不来台怎么办？
虽然对在座的人，楷歌大导演还不至于说什么“人不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更不至于发律师函什么的。
可得罪人的事儿，谁愿意干呢？——
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楷歌大导演，有些尴尬。
刚才这番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先是老谋子这个当年的小弟超越了他。
然后又是林一诚这个当年他未曾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取得了他都不敢奢望的票房成绩。
而他自己呢？
从《霸王别姬》之后，就再也没被认可过。
不管是奖项还是票房，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先是《无极》被骂，接着《梅兰芳》又被骂……
向来自负，又爱面子的楷歌大导演，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部《建国大业》，可谓寄托了他的满腔心血和无数期望。
这是他的翻身之作，更是他的证明之作。
林一诚四下微微打量了一下。
众人的表情各异。
很显然，心里都是有想法的。
只是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想了想，林一诚决定先开口。
毕竟，他跟楷歌大导演，真可谓“关系匪浅”。
两人，那是正儿八经的“同道中人”。
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却在同一个“战壕”里征战过的“战友”。
——
“我先说几句吧，算是抛砖引玉。”林一诚微笑着说道。
听了林一诚的话，楷歌大导演眼睛一亮，然后，看向林一诚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人家林一诚，先是推荐他来执导这部电影，给了他这次机会。
然后，又邀请了他妻子陈虹出演了破票房纪录的《飓风营救》，让陈虹再次翻红。
今天，更是仗义的出手帮他解围。
一时之间，楷歌大导演心里，感慨莫名。
谁说林一诚不好相处的？
瞧瞧，人家这品性，这为人，多好啊！没得挑！
同时，楷歌大导演心里，也有后悔。
这么一个大好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自己的这个老毛病，确实得改改了。
“还请林导不吝批评。”楷歌大导演很是客气的说道。
“陈导太客气了，批评谈不上，就是一些浅见。”林一诚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首先，这片子，情绪表达很到位，就应该是这种积极的、面向未来的、鼓舞人心的。”
“陈导拍摄的角度，也没问题，主要讲述的是敌我之间的博弈，以及我方最终获胜的成长史，而不是正面战场本身。”
“这就避免了，因为那些残酷战争的场面，导致观众们的心理波动过大，从而影响了影片主基调。”
听了林一诚这几句话，楷歌大导演的心窝子，那叫一个温暖。
这几句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这一刻，林一诚在楷歌大导演眼里，就像是难遇的知己，就像是失散多年间的兄弟一般，太亲切了。
“不过嘛，缺点，还是有的。”
随着林一诚的话语落下，楷歌大导演的心不由的稍稍提了起来。
“那些战争场面，用字幕和少量镜头一笔带过，就导致了台词中解说背景的成分过多，对话结构太碎，不够紧凑。”
“这与紧张、剑拔弩张的氛围，有些不符，很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给观众带来不太完美的观影体验。”
听了林一诚的话，楷歌大导演那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算批评吗？
当然不算！
这是人家中肯而又委婉的建议！
“谢谢林导的建议，很深刻，很到位。后面我看看，这片子有没有再改进的可能。”楷歌大导演点头说道。
——
“既然林导都起头了，那我也说两句吧。”老谋子也开口了。
楷歌大导演闻言，看向老谋子的眼光，很是复杂。
“刚才林导说了内容和剧情方面，这方面，林导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
“我就说下色彩和画面方面吧。”
“我认为，前半部分的色彩和画面，还是不够暗，后半部分的色彩和画面，又不够亮。”
“没有那种强烈的对比感，这样一来，就削弱了片子的整体氛围。”
老谋子一说完，楷歌大导演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他很清楚，单论色彩和画面，老谋子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老谋子说的对不对？
对！
他能不能承认老谋子说的对？
当然不能！
他可是楷歌大导演，要是承认了，还要不要逼格了？
因此，楷歌大导演只是沉默的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跟刚才对林一诚的态度，截然不同。
众人见状，立马明白了。
楷歌大导演，还是那个楷歌大导演。
于是，接下来，包括冯裤子在内，其他人说的，基本都是好评。
连个小瑕疵都没有指出来。
——
最后，论到姜闻了。
只见，姜闻换了条腿，翘着，身子往后一仰，开了口。
“我有一点儿不明白，想请陈导，还有各位帮我解个惑。”
“我想问，为什么不多给光头，多给果党一些笔墨？”
然后，姜闻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光头叫屈，为果党鸣不公。
说完后，姜闻推了推眼镜，再次开口。
“要是我来拍这个片子，我肯定会……”
“你先停一下。”林一诚直接出声打断了。
他看向姜闻的目光，有些锐利。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冥国是怎么亡的？”
“还不是……”姜闻刚开口，又被林一诚打断了。
“我来告诉你，秦亡于横征暴敛，大兴土木。汉亡于外戚干政，宦官弄权。晋亡于得国不正，内斗不止。”
“隋亡于不恤民力，挥霍无度。唐亡于禁军政变，藩镇割据。宋金亡于内部疲软，外敌入侵。元亡于统治混乱，官如虚设。明亡于天灾人祸，多线开战。清亡于时代进步，掌权无能。”
“而冥国，亡于综上所述。”
“你这都是歪理邪说！都是道听途说！你经历过那个时代吗？你知道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姜闻急了，声调不由的拔高。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林一诚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姜闻的鼻子。
——
“当年，你拍那部《鬼子来了》，是何居心？”
人家的原著《生存》，是将重点放在了正向积极的一面，军民勇于反抗侵略。
可姜闻呢？
却用黑白色调、悲凉的音乐、戏剧化的处理方式。
这部片子，不光受到了如潮水般的质疑和唾骂。
就连原作者都掀桌子，认为这部电影改编幅度太大，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
“你丫什么意思？”姜闻也噌的站了起来。
“我什么意思？”林一诚的脸更冷了。
“听说，你给女儿取名叫一郎，又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太郎和次郎？”
“那又怎么样？我这是崇古！你丫没文化，就特么的回去多读几本书，少出来丢人现眼！”
姜闻的脸色，有些得意洋洋。
他之前就有预料，会有人拿他孩子的名字说事儿。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
“曹操就管曹丕叫‘太郎’，叫曹植‘次郎’！他可以这么取名，我怎么就不行了？”
“呵呵。”林一诚笑了。
姜闻，确实是个诡辩的高手。
曹操是这么称呼曹丕和曹植的没错。
可现在出门随便找个人问问，谁知道？
除了那些专门研究历史的，谁知道？
在普罗大众印象里。
古人称呼的都是“大郎”、“二郎”什么的。
而“太郎”和“次郎”，那是日本人的叫法！
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这些名字的第一个反应，就会觉得这是日本名字！
姜闻真要崇古，为什么不叫“大郎”和“二郎”？
还不是他心里阴暗，故意这么取名的？
然后，再用“崇古”的名号，加以掩饰？——
林一诚，懒得跟姜闻争辩。
争辩无用，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直接，更有力。
只见，他快步走向姜闻。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的，狠狠的，朝着姜闻的脸上，抽了一耳光！
“啪！”
耳光声格外的响亮。
姜闻原本戴着的，那个很类似鬼子翻译官的“汉奸镜”都被抽飞了。
姜闻被抽懵了。
众人也看懵了。
“你，你丫的敢打我？”姜闻捂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林一诚没有说话。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
姜闻的鼻子里，瞬间流出了鲜血。
“我艹你大爷！”姜闻疯了。
张牙舞爪的，正要冲向林一诚。
就在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赶忙上来拉架。
好家伙。
只见，所有人，都冲向了姜闻。
拉胳膊的，拽腿的，抱腰的，扯衣服的……
这一刻，姜闻满身大汉，根本动弹不得。
众人都如此配合了，林一诚怎能不领情？
林一诚用力一蹬地，右脚狠狠的踹在了姜闻的肚子上。
“呕~”
姜闻吃痛，差点儿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这是干什么？干什么！”
“在这里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中影？还有没有我韩三坪？啊？”
老韩叔怒了，暴怒。
只见他十分气愤的，用手一指姜闻。
“你们几个，赶紧把他给我弄出去！”
老韩叔都发话了。
众人哪敢不听？
那几个中影的高层，立马拉着，不对，是拖着姜闻走出了影厅。
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做鸟兽状，一哄而散。
尤其是楷歌大导演。
快要走到门口儿的时候，还特意回头，朝着林一诚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
没一会儿功夫，影厅里，只剩下林一诚和老韩叔两个人。
“你……唉……”老韩叔想点儿什么，可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韩叔，不好意思，我才有点儿冲动了。您也知道，我爷爷是打过鬼子的，我生平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汉奸！”林一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除了小时候，经常跟许哥一起出去打架外。
这么多年了，林一诚还从来没动过手。
今天牛刀小试了一下。
身手不减当年。
刚才他打的很爽，扁的很嗨皮。
“我知道，你打他没什么，关键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要是传出去，不好听啊。”老韩叔说道。
“没事儿的，那些人只要不傻，都会老实闭嘴，当做什么的都见到的。”
“也对。”老韩叔点了点头。
随即又说道。
“得亏今天陆太郎没来，不然你不得打死他？”
“那不一定。”林一诚摇了摇头。
“陆太郎是真小人，姜闻则是伪君子。有时候，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恶。”
“陆太郎那种，观众能一眼就看出来他屁股不正。”
“姜闻，就属于会伪装的，阴恻恻的输出他的不良思想，很多观众还被蒙在鼓里，不知不觉的就被影响了。”
“两个没一个好东西。”老韩叔也跟着骂了一句。
“对了，你知道不？陆太郎那个《南京！南京！》，也准备上十一档，拿来献礼。”老韩叔又说道。
经过林一诚提醒后，中影没有投资这部电影。
然后，陆太郎找上了华宜，成功的拉到了投资。
因此，这电影的上映时间，也跟原时空不同了。
“听说了。”林一诚点头，然后冷笑。
“既然他上杆子找死，那就成全他。”
“你是想？”老韩叔猜到了林一诚的想法。
“嗯，到时候，陆太郎，还有姜闻，一块儿封杀了！我那个《倡议书》，也该开次张了。”林一诚没有否认。
封杀陆太郎，只不是他诸多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至于姜闻，那真是凑巧了，纯属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加上个姜闻，到时候动静会更大。
挺好。
——
“嘶~”老韩叔轻轻吸了口冷气。
陆太郎还好说。
关键是姜闻。
老韩叔都猜得到，等这两人都被封杀后，圈内，以及圈外，会引发如何的轩然大波。
不过，老韩叔并不反对。
先不说中影也在《倡议书》上签过字了。
陆太郎为何要把《南京！南京！》放十一档？
还不是被中影拒绝投资后，心里不服气，更有了华宜撑腰，想要跟《建国大业》打打擂台？
要是别的电影，还好说，老韩叔一句话的事儿，就能让它调档挪档。
可《南京！南京！》不行。
人家也打着献礼片的旗号！
不在十一档上映的片子，还能叫献礼片吗？
“你放心，中影绝对支持你。”老韩叔保证道。
“那就好。”林一诚轻声说道。
他心里清楚，等陆太郎被封杀，《南京！南京！》下映。
可就利好《建国大业》了。
老韩叔单为了这个，也会大力支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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