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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徐学谟在领命以后,未作犹豫,很快便与一位名叫项敏的鸿胪寺右少卿,一同乘轿向会同馆赶去。明初的时候,改南京公馆为会同馆,后来在明成祖朱棣奉天靖难以后,便在北京设立会同馆。
会同馆分为南北二馆,南馆三所,北馆六所,南馆负责接待西南少数民族,以及在东南沿海登陆的东南亚、以及东非地区国家的朝贡使者,而北馆则负责接待,朝鲜、日本,以及其他国家等地区的朝贡使者。
曾经会同馆是归兵部所管辖的,但对于来朝使臣的管理,又是由礼部所属的主客司负责,因此,双方曾经闹过许多矛盾。
后来,为了解决权责不清的这个问题,最终在嘉靖十年的时候,由嘉靖皇帝亲自下令,将会同馆的管辖权看,收归礼部所有。
明朝会同馆,共设有提督会同馆主事、会同馆大使、副使,通事等等一系列官员,其中会同馆通事,则负责与外国使者的翻译交流。
当礼部侍郎徐学谟,与鸿胪寺右少卿项敏,一同乘轿赶到会同馆时,会同馆的主事汪学,等一众会同馆官员,慌忙出来迎接。
“下官见过大人!”
“嗯。”
徐学谟见此情形,点了点头,旋即看向那名会同馆主事,沉声吩咐道。
“现在马上带本官去见,此次到访京城的罗刹使团!”
“遵命,大人!”
面对徐学谟的请求,会同馆的主事汪学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
就这样,礼部侍郎徐学谟、鸿胪寺右少卿项敏,以及负责他们安危的侍卫,一同进入了会同馆。
而尼尔斯一行人,则早早地就等候在了会同馆。
……
“您好,尊敬的明国官员!”
尼尔斯眼见徐学谟到来,连忙从座椅上起身,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向徐学谟问好。
近些日子在船上的时候,他也抽空学习了一些大明的礼仪,勉强知道,应该作何应对。
徐学谟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本官是礼部侍郎徐学谟,此次过来,便是为了提醒你们,在面见陛下前,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徐学谟的话,很快便经由会同馆通事的翻译,一字不漏地传达到了尼尔斯的耳中。
尼尔斯在听完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徐学谟见尼尔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继续道。
“在正式面见陛下之前,你们必须要跟随我旁边的这位官员,学习完相应的礼仪后,才能够面见陛下,这可能会花费数天的时间!”
“除此之外,在这期间,你们必须遵守我大明的法律,不然的话,必将遭受严惩!”
徐学谟的话,在经由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传达到了尼尔斯一行人的耳中。
不出意料的,徐学谟的这番话,很快便引起了尼尔斯下属的不满。
“该死的,这群异端把我们当做未开化的野蛮人来对待了,我们面见他们的皇帝,还得学习相关的礼仪!”
“对,没错,我们可是西班牙王国的使者,这群异端居然敢这么对待我们!”
“这些该死的异端,都该被送去宗教裁判所审判!”
尼尔斯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其刚想出言劝阻,一旁的会同馆通事,便一字不漏地将这番话,尽数翻译给了徐学谟。
徐学谟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旋即,只见其冷笑一声,沉声道。
“哼,区区撮尔小邦,也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大放厥辞?”
“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能够代表你们的国家吗,如果能够代表的话,那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西班牙王国,想和我大明正式开战?”
徐学谟的这番话,在经由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也如同先前一样,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尼尔斯的耳中。
“这群该死的、口无遮拦的蠢货!”
尼尔斯如此想着,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这场精心准备的与明国皇帝的会面,因为这几个口无遮拦的蠢货,而功亏一篑的话,那么往后等待他的,便是王室的怒火。
毕竟,尼尔斯此行,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展开长期贸易,购买这个国家生产的丝绸、茶叶、瓷器,除此之外,在他的身上,还肩负着为西班牙王国拓展外交的使命!
要是眼前这个盛产丝绸、茶叶、瓷器的国家无比弱小的话,那么等尼尔斯回国以后,便会说服国王,让他派遣舰队来征服这个国度,传播基督教的荣光!
相反,倘若这个国家无比强大的话,那么尼尔斯的使命,便是尽可能地与这个国家保持友好,并潜移默化地将其拉到西班牙的阵营来,共同对抗英国。
而眼前这个盛产丝绸、茶叶、瓷器的国家所拥有的实力,在这之前,尼尔斯便已经有了极其深刻的体会。
毕竟,在正面遭遇由顾言所率领的大明环球航行的舰队之前,尼尔斯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异端国家拥有如此强大的舰队!
旋即,只见尼尔斯反应过来,其在厉声训斥了那几名下属后,方才看向徐学谟,满怀歉意地出言解释道。
“这位尊敬的明国官员,这几名蠢货刚才只不过是在发牢骚,还请您……”
一旁的徐学谟,在听完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不由得紧皱眉头,冷冷打断道。
“刚才他们的那些话,已经是在冒犯我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了,陛下愿意屈尊见你们这群蛮夷,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你们不知足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出言诋毁陛下!”
徐学谟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语气中满是怨念。
“哼,就连本官都没怎么见过陛下!”
徐学谟越想越气,旋即,只见其伸手指向那几名方才出言不逊的罗刹人,沉声吩咐道。
“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本官押下去!”
“是,大人!”
徐学谟的话音刚落,一旁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当即冲了上去,将早先被他指到的那几名罗刹人,悉数控制了起来。
直到此刻,先前那几名出言不逊的罗刹人这才感到惊慌,此刻的他们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纷纷看向尼尔斯所在的方向,不住求饶。
“头儿,救救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是啊,头儿,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我们一命吧!”
“头儿,求求你了……”
剩下的那些罗刹人见此情形,刚想出手搭救,但当他们看见了那些侍卫手中明晃晃的刀剑,以及愈发不善的眼神后,还是乖乖缩了回去。
尼尔斯眼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为了不进一步激化双方的矛盾,只得捏着鼻子承认了这个事实。
在这之后,只见尼尔斯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出言询问道。
“这位尊敬的明国官员,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徐学谟在听完一旁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放心吧,本官自会依照我大明的律法,秉公处理的!”
尼尔斯在听完徐学谟的回答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既然眼前这位明国官员说,会按照他们国家的法律来处理,那么那些人应该只会因为他们的口无遮拦,吃一点苦头罢了。
在这之后,只见尼尔斯看向徐学谟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
“我们愿意答应您的要求,在学习完相应的礼仪后,方才会去面见你们的皇帝陛下!”
徐学谟在听完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点了点头,旋即出言询问道。
“你们打算派多少人前去面见陛下?”
这番话,在经由翻译的转述后,一字不漏地传达到了尼尔斯的耳中。
他在思衬许久后,方才给出了回应。
“这位尊敬的明国官员,我们此次打算派六个人前去面见你们的皇帝陛下!”
徐学谟在听完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点了点头,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本官会将这个消息,如实上报的!”
徐学谟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又紧跟着补充道。
“另外,本官此次过来,便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前来对你们本次携带的礼物,进行最后一次清点。”
“待清点完成,整理成清单后,本官就会将其报送上去!”
尼尔斯在听完翻译后,也是明白了徐学谟的意思,连忙从座椅上起身,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这位尊敬的明国官员,请随我来!”
徐学谟见状,也不疑有他,当即率领手下的侍卫,以及那些胥吏跟了上去。
在尼尔斯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会同馆内专门负责存放礼物的地方。
负责看守的明军士卒,眼见众人到来,纷纷让开身位。
旋即,只见会同馆主事汪学,以及会同馆大使急匆匆地上前,一人手持一把钥匙,将大门上的锁给打开。
大门打开后,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被分成各类,整齐堆放的象牙、香料、黄金、书籍等等礼物。
徐学谟脸上的惊讶之色,仅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骤然消失,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猛地一挥手,沉声吩咐道。
“可以开始清点了!”
“是,大人!”
徐学谟的话音刚落,与其一同到场的那些胥吏,以及侍卫,便有条不紊地加入了清点礼物的序列当中。
能够参与到这项差事中来的,都是身家清白,忠心耿耿之辈,因此,不必太过于担忧有偷窃的现象,况且,像这种大事,谁又敢在这上面做手脚?
像这种番邦使者送来的礼物,在清单上都记录有详细的数目,要是在清点的过程中出现了差池,那么经手的官员,轻则丢官去职,重则祸及家族!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多少官员,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一、二、三……四十六,象牙有四十六根,数目没错!”
“地球仪有八个、望远镜也有五架,这些都没问题!”
就这样,那些胥吏以及侍卫们,开始对存放在库房内的礼物,有条不紊地逐一清点起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一名胥吏走到徐学谟的面前,沉声禀报道。
“禀大人,库房内所存放的礼物均已清点完毕,礼物与清单上所记录的无异!”
“象牙四十六根、地球仪八个、望远镜五架、香料六千斤、黄金三千两百二十两,还有与天文、算术有关的各式书籍,共计一千三百九十二册!”
徐学谟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下库房内的礼物,与清单上所记录的无异,则代表着,整个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隐匿、瞒报的现象。
到这里,徐学谟的任务就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就该由主客司那边的官员来接手了。
旋即,只见徐学谟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
“好,既然礼物已经清点完毕,那咱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礼部了!”
“是,大人!”
一旁的尼尔斯看出了徐学谟想要就此离去的想法,旋即,其在犹豫许久后,方才紧咬牙关,向一旁的会同馆通事,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会同馆通事闻言,出言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徐学谟。
“大人稍等,这位使者说,他还有一件礼物,想要以私人的名义,赠送给陛下!”
徐学谟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好奇之色,旋即顿住脚步,将目光转向会同馆通事,紧跟着开口道。
“哦,既然如此,替本官问问他,想要送的是什么礼物?”
会同馆通事在听完徐学谟的吩咐后,旋即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尼尔斯。
尼尔斯闻言,看向徐学谟所在的方向,开口道。
“尊敬的明国官员,我想以私人名义赠送的礼物,是一支来自于法兰西王国的燧发枪,它可以用作防身之用!”
紧跟着,会同馆通事,在将尼尔斯的话翻译后,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当徐学谟听闻眼前的这位罗刹使者,想要以私人的名义,赠送给陛下一把枪时,顿时陷入了纠结。
毕竟以私人名义,向陛下赠送礼物可不是一件小事,况且徐学谟也拿不准,陛下究竟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万一到时候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而一旁的尼尔斯生怕徐学谟不同意自己的建议,连忙叫来一名下属,在其耳旁低语几句后,那名下属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当他再次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造型异常精美,且小巧玲珑的燧发枪。
尼尔斯眼见下属带着燧发枪到来,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看向一旁的会同馆通事,继续道。
“我想以私人名义赠送给你们陛下的礼物,便是这把燧发枪,它可以用来防身!”
这句话在经由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传达到了徐学谟的耳中,在这之后,徐学谟从那名下属的手中,接过燧发枪,开始仔细端详了起来。
“嗯,这把枪小巧玲珑,且异常精美,根据那名使者的说法,陛下还可以用这把枪来防身,我想陛下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
徐学谟如此想着,旋即将手中的燧发枪交还到尼尔斯的手中,开口道。
“放心吧,我会将您的请求,如实上报给陛下的!”
尼尔斯在听完会同馆通事的翻译后,也领悟到了徐学谟的意思,旋即,只见其颇为恭敬地向徐学谟行了一个礼,沉声道。
“尊敬的明国官员,我会记住您的这份恩情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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