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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这一定是假的吧,不可能的”瓦伦蒂娜不可置信地伸手抓住了桃公的肩膀,微微的摇晃与如此惊讶的疑问之中,让桃公的表情愈发干瘪。
她轻轻伸手拍了拍瓦伦蒂娜的手背,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同时接着说道,
“你应该知道的,当时费马巴哈把母亲的树根丢到这里之后就改造过这里的地形,母亲的空间之力扭曲了塞玛雪山以及整个北境北部的地形,凤凰也由此落脚,再造梧桐.”
此刻,梧桐树深处的凤凰大厅内,瓦伦蒂娜、桃公和费舍尔三人正在厅中。
瓦伦蒂娜穿着树大陆典雅的长袍坐在王座上,而桃公身上着披着一件熊皮裘衣,身上还挂着未化的雪花,显然是才从外面归来,发现了什么在同瓦伦蒂娜说。
“也就是说.”
“啊,是啊,你也知道,已死的我被母亲的力量庇佑得以在树根之中存续,以至于后来与你相识再到如今重获新生。但因为我的离开,母亲树根的力量也产生了波动,使得北边的地形出现了巨大变化.那边的冰盖完全塌陷了,导致了海啸,引发了不小的余波.”
瓦伦蒂娜瞪大了眼睛,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了。
“喂,杂鱼?杂鱼?怎么不动了.”
桃公疑惑地伸出自己的手在那完全变得呆滞的瓦伦蒂娜眼前晃悠了一下,但她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让她愈发不解。
还是一旁披着一件御寒大氅的费舍尔知晓其中缘由,他叹了一口气,对着桃公苦笑着说道,
“辛苦你去查看情况了,桃公。只是,北边的巨魔种听说迁了一部分去海边生活,有受到影响吗?”
听到了费舍尔的话语之后,瓦伦蒂娜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表情也严肃了许多,连忙问道,
“是啊,达力乌乌和可可利亚长老才去不久,情况如何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桃公眨了眨眼,十分不屑地摆了摆手说道,“有我出马能有什么事?那群杂鱼好的不得了,海啸也被我拦住了,不必担心。”
费舍尔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称赞的话,
“不愧是你,桃公。”
“哼哼,那当然。”
但桃公压根懒得去分析费舍尔话语的意味,她翘起了鼻子,叉着腰一副要骄傲到上天的模样,但很快她又轻咳一声,转过头去准备离开,
“行了行了,我走了,你们两只杂鱼自己玩去吧。顺带之后我要离开北境去南边一趟,好久没回家看看了,给自己放一个假。你也是,瓦伦蒂娜,别每天绷紧处理梧桐树的事情,有时间和他出去转一转去,休息个一两天这破地方快不了.”
所谓的“家”指的是南大陆南边树大陆的遗迹吧。
桃公将熊裘衣的帽子给捋下,旋即大摇大摆地转头离开,于是偌大的大厅之中便只剩下了费舍尔和瓦伦蒂娜两个人了。
看着桃公离开的背影,瓦伦蒂娜叹了一口好大的气,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哎”
但刚刚叹完气便又想起了费舍尔还在身边,于是她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身边的费舍尔,
“抱歉,有点丢人了。”
费舍尔却不在意,因为他知晓瓦伦蒂娜叹气的真正缘由,
“这有什么.在想彩翼鲸鱼的事情吗?”
“啊嗯。”瓦伦蒂娜没料到费舍尔还记得这么清楚,此刻费舍尔挑明她也不由得苦笑着承认,“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之前还劳烦茉莉小姐和费舍尔下去看看,还以为有一点希望了呢.”
彩翼鲸鱼,一种北境北洋圈内特有的传说生物,以其宏伟的身姿以及瑰丽的如彩色羽翼一样的巨大鳍状肢体而成为北境传说中的绝景。
千百年来,彩翼鲸鱼都只在史诗与诗歌之中出现过,以至于其他生灵早早就遗忘了它。
但幸运的是,瓦伦蒂娜早早离去的父母却为她留下了一张亲眼目睹彩翼鲸鱼的相片,以至于让她流连至今日,成为了她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根据瓦伦蒂娜母亲的笔记,这种鲸鱼生活在冰盖之下的巨大空间之中,那里从未有其他生灵造访过,其中景象亦为不详,只是推测得知其与外部定然有巨大的隔阂,否则生活其中的彩翼鲸鱼也不会如此罕见了。
为了满足瓦伦蒂娜的心愿,约莫是半年前,费舍尔曾经和茉莉一同深潜北洋,试图找到那冰盖下的神秘空间以及传说中的彩翼鲸鱼。
找是找到了,那冰盖下真的存在一个极其宽阔、甚至于存在空气与植被的空间。
坏消息却是,那里的生态尤其脆弱,而且入口是随着冰盖运动周期性地打开的。
要逆周期打开冰盖,以费舍尔的阶位当然可以做到,但却难以保证不会破坏其中的生态,强行进入找寻彩翼鲸鱼反而可能造成为了见到彩翼鲸鱼却最终导致人家灭种消亡的惨剧。
于是,瓦伦蒂娜果断放弃了,她决定等待冰盖自然开启,等待彩翼鲸鱼自己浮出水面展现身姿的那一天。
明明都如此打算了,今天桃公却返回告知了因为世界树树根力量的变动,冰盖下空间整个泯灭的消息
想都不用想,生活在那种脆弱的生态环境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越想,瓦伦蒂娜的表情就愈发苦涩,低垂着头,好像整个人都蔫了。
沉默良久,她身后青羽稍稍抖动了一下,旋即她也艰难重振精神抬起头来,强笑着说道,
“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事的,费舍尔.”
费舍尔从大氅下伸出了暖和的大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眯了眯眼,似乎是感觉到了痒意,
“你呀,就这么喜欢把事情压在心底去消化吗?那地方可不是胃,没有那么多酸物来帮你消解它们。”
“呜”
瓦伦蒂娜委屈地低了低头,而费舍尔也适时地将手抬起一点,主动提议道,
“不如亲自再去北洋看一看好了.首先,那边就算有桃公亲自出手,巨魔们想必也还是受了惊吓的;其次,到了那我也能再潜下去确认一下,无论是毁坏了也好,兴许会有幸运儿从中逃出来;最后.”
说到最后,他粗大的手指顺着她太阳穴的轮廓向下,在她眼睛下疲惫的痕迹上揉了揉,
“就算最后没有找到彩翼鲸鱼,那里也是你父母曾经亲自远游的地方,你应该去看一看,好好放松一下。”
瓦伦蒂娜张了张嘴稍有迟疑,而费舍尔又问道,
“怎么样?”
“嗯!”
在费舍尔的宽声劝慰下,瓦伦蒂娜最终同意,用力地点了点头,决定和费舍尔一同前往北境的最北端。
“呼!呼!”
明明太阳是那样明亮,但北境冬日的太阳哪怕如此耀眼,打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雪上时却只显得那样苍凉。
这里是北境的最北处,离了北境最北的土地后这里遍布冰川,脚底下所踩的全部都是如岩石一样受北境如刀风雪考验了不知凡几岁月的冰块。
冰川峭壁之下,那在阳光照耀下依旧显示出纯黑色的海洋汹汹,拍山而去
“轰!!”
哪知下一秒,随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道湿漉漉的身影也紧从水中快速窜出,高高飞起后又落在了冰川的边缘处,仔细看去,正是费舍尔。
“啪嗒.啪嗒”
费舍尔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呼吸起了地面之上的空气,随后快步走向了冰川上他已经扎好的营帐。
当然,北境的营帐可和其他地方搭的帐篷有很大的区别,要想不被晚上的狂风刮走铺盖,费舍尔可花了不少心思,用巨型钢钉、羊毛毯和各种加热魔法搞出了一个夸张无比的温暖小家,舒服得不得了。
总之,这里就是他们之后这几天在北境游玩的大本营了。
他拎起一条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身体上的水珠,随后连忙披上了毛皮大氅。
口中的白气翻涌,他沉默着坐在了营帐外正在蒸煮热水的加热魔法旁,汲取起了其中的温度,以他的阶位体温便很快恢复如常。
只是他看着那冰川之外的海洋,脸色有一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呼”
“费舍尔!”
“轰隆隆!”
就在此时,天空上先是传来了瓦伦蒂娜亲切的呼唤声,随后才是凤凰种飞行时那夸张到了极点的音爆声。
那空气被裹挟着扩散开来的波动吹得费舍尔的长袍抖动,他站起身子来,看着身后收拢翅膀缓缓落下的瓦伦蒂娜,便问道,
“瓦伦蒂娜,你回来了,巨魔那边怎么样?”
“和桃公说的差不多,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而瓦伦蒂娜看着费舍尔那头上依旧未干的湿发,便知道他才从海中回来,先前他们分头行动,瓦伦蒂娜去那边查看巨魔种新聚居地的情况,而费舍尔则深潜下去看看冰盖深处下如今的模样.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绽放出了期待的光芒,
“怎么样,下面的情况?”
费舍尔的表情有一点欲言又止,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回道,
“下面全部都是碎渣,还有不少我从未见过的生物的残躯,里面的生态已经彻底毁了.我进去查验了一下,原本里面应当是有一个相对密闭的生态的,有氧气的循环,所以彩翼鲸鱼能在其中换气生存.现在里面全部都被海水给灌满和外面融为一体了,里面的生物也基本没有存活的。”
“.”
瓦伦蒂娜的芳唇微张,怔愣了好一会才有一些遗憾地说道,
“这样啊”
瞥见了她的遗憾,费舍尔补充道,
“但是也不一定.因为当时底下实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就连桃公也是感知到了海啸才前去阻止波及陆地的。而彩翼鲸鱼是唯一一种有记录的离开那个生态的生物,这也就说明它们有着能适应内外两种不同环境的能力,兴许当时冰盖崩裂的时候有一些幸运儿逃出来了呢?”
瓦伦蒂娜闻言微微一笑,她摇了摇头蹲了下来,直到这时费舍尔才发现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裹。
“没关系的.费舍尔,你看这些。”
她将那布包给打开,便从里面散落下了好几本笔记,笔记封面名称各异,但都是由谁亲笔书写的。
费舍尔低下头,一看那散落了一地的笔记的封面,上面用北境语写着,
“北洋周地形考”、“冰上生物图鉴”、“相片集”.
什么都有,唯独不见那本详细描述彩翼鲸鱼的笔记。
因而费舍尔挑了挑眉,问道,
“这些是?”
“都是我爸爸妈妈当年来这里旅行之后书写的笔记,记录彩翼鲸鱼信息的不过是原本几本笔记中的一本而已,那张有彩翼鲸鱼真容的相片也是在这本相片集里收藏的.”
瓦伦蒂娜将相片集给打开,一页一页翻过,费舍尔看到了两位极其年轻的、全身上下都被厚重毛裘包裹,双手握着雪地行进工具的夫妇正对着镜头微笑。
那时还没有枢机的彩色留影技术,照相需要带着一台非常厚重的机器,留下的相片还是黑白的。
相片集中有大量瓦伦蒂娜父母留下的宝贵回忆,各种沿途的亚人人像、各种自然景观、珍奇动植物,而在所有相片的最后,费舍尔才终于看见了那张彩翼鲸鱼的照片。
照片中,那巨大鲸鱼腾空而起的姿态被照相机捕捉了个大半,但鲸鱼的头尾以及两边鳍状肢体却因为其巨大的体型而难以被相框容纳。
相片并不完整,而且还是黑白的,但动作却大体和费舍尔在梦境魔法中看到的那只由瓦伦蒂娜构造的彩翼鲸鱼相似了。
看着费舍尔细致打量的目光,瓦伦蒂娜微微一笑,解释道,
“照片没有色彩也并不完全啦,先前你在梦中看到的那只是我根据父母笔记的描述主观臆造的,不知道和真实的像不像,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
“我是说,费舍尔你看,其实爸爸妈妈当年走过这里沿途看过很多东西,并不只有彩翼鲸鱼。仔细说来,彩翼鲸鱼其实更像是爸爸妈妈旅途中意外的馈赠,而并非是他们来此原本的目的,只不过长久以来我都被它的光辉所占据了所有视线而已。所以,来之前其实我就已经做好了再也看不见它的准备了
“但是没关系,我把其他的笔记全部都带来了,能看到这些也足够好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费舍尔先前说的是安慰之语,而费舍尔又何尝不知道她内心中隐隐流露出的失望,但既然瓦伦蒂娜选择以坚强的笑容以对,费舍尔也便顺势接下。
“好那我们这几天就在附近转一转吧,唔就按照叔叔阿姨的路线怎么样?”
费舍尔笑着举起了她带来的相片集,如此倡议,同时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行李,在瓦伦蒂娜还未开口答应之前,他就轻轻伸手一招,将一台枢机的相机拿到了手中,对准了眼前如美如芙蓉的瓦伦蒂娜,
“首先第一步就从给亲爱的老婆拍一张照片开始,看这边。”
“啊?拍拍我?等一下,我还没摆好造型呢.”
“咔嚓!”
随着一张照片从枢机之中滑落,费舍尔轻轻将照片打起打量了起来,最终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绝美的一张!”
“.”
瓦伦蒂娜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啧啧称赞的费舍尔,心说真有如此好看?
于是便轻轻拍动翅膀飞到了费舍尔的身边,看向了他手中的照片.
他的手中,一张角度奇怪、曝光起来、表情抽象、动作奇特的“瓦伦蒂娜绝美照片”赫然入目。
“.”
瓦伦蒂娜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身边兴致勃勃的费舍尔,而他还微微一笑,邀功道,
“怎么样,很不”
“费舍尔!!快把那张照片给撕掉!!”
结果还没说完便被气急败坏的瓦伦蒂娜给狠狠逮住,说什么也不让费舍尔碰相机了。
“啊?为什么?”
“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费舍尔举着那张照片站起来撒腿就跑,瓦伦蒂娜见状气呼呼地低头伸手捏了一个雪球就往他的背上砸,
“看招!看招!”
“不是,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你.你你快把那张怪东西给丢掉!”
瓦伦蒂娜涨红了脸,一想到万一这张照片要被放在如她父母的照相册中被后人观赏,她就觉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凤凰的抽象丑照要是被发现的话
可恶的是,费舍尔竟然还觉得十分可爱?!
费舍尔一边在前面跑,瓦伦蒂娜一路在后面追,无数个雪球如子弹一样往前狂砸,现在变得格外健康的瓦伦蒂娜可比梦里还要好动。
眼看着怎么都追不上费舍尔,身后的瓦伦蒂娜撅了撅嘴,身后的翅膀稍稍一动,随着一道寒芒闪过,费舍尔的前方便陡然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冰墙。
前方的费舍尔挑了挑眉,转过头来说道,
“你作弊!”
结果刚转过头去,一个雪球就摔在了他的脸上。
“噗嗤!”
随后,瓦伦蒂娜整个香香软软的身体就扑了上来,一下子结结实实地将他压在了雪地上。
瓦伦蒂娜霸道地坐在了费舍尔的身上,看着身下一脸无辜又俊美异常的费舍尔,她忽而觉得害羞,眼神也躲闪了起来。
谁叫自己的丈夫竟然该死的甜美
瓦伦蒂娜撅了撅嘴,没有开口,只俯下身去霸道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吻住了他的唇。
“.”
片刻后,待得唇分,那如带着点点甜味的吐息重新拍打在费舍尔的脸颊上时,他们的眼眸近在咫尺,目光潺潺。
然而那暧昧至极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费舍尔便觉察到手上一松,抬头看去,瓦伦蒂娜已然将那照片给夺走握在了手中。
原本已经做出要撕的动作了,但看着身下的费舍尔迟疑片刻又止住。
最后,她只愤愤地将那照片塞入了自己的怀中,又将费舍尔手中的相机给抢了过来,宣判道,
“这张照片归我看管,顺带在费舍尔学会拍照之前禁止触碰相机!”
被霸道的妻子欺负了。
费舍尔无辜地如此想到。
但如法官般威严地宣读判决后,瓦伦蒂娜又微笑着举起了相机对准了费舍尔,说道,
“所以接下来,就让我来给你拍照吧。”
“.”
并不是每一天夜晚北境的风都会狂啸而过,例如今夜,北境就出奇的安静。
茫茫夜空,月明星稀。
无垠的雪地上火光潋滟,长长的蒸汽从锅中泄露,显出人迹来。
费舍尔和瓦伦蒂娜没在先前搭建的营地,因为从中午开始他们就一路游玩一路拍照,不知觉间就走出去了好远。
原本是打算夜晚来了就回去休息的,但今晚格外静谧,便又消了他们就此返回的心,决定在外面多逗留一段时间。
随意挑拣了点东西煮来吃,又生了火暂时休息,费舍尔一脸无奈地看向火堆对面那兴致勃勃地挑选照片的瓦伦蒂娜。
提起照片,女孩子总归是要更感兴趣些的,但该说不说瓦伦蒂娜的拍照技术的确比费舍尔好上不少。
此刻她的面前摆了好些照片,类别分明,自然景观和途中看见的小动物,但更多的还是她和费舍尔的照片。
费舍尔穿着一身大氅,其中半赤着身子,怀中抱了一只野生的陆生海鸟
费舍尔将瓦伦蒂娜搂在怀中,瓦伦蒂娜高高举起相机,将他们无限靠近的面容显得那样富有活力,一眼就能看出是正在度蜜月的夫妻。
“不错不错.这张也不错.”
费舍尔微微一笑,虽然不忍打断妻子的兴致,但毕竟锅中熬煮的食物已经到了不得不享用的地步了,于是他只好替不想被暴殄天物的食物开口,
“可以吃饭了。”
“来啦!”
瓦伦蒂娜将照片收好,随后端着碗来到了火堆边上,让费舍尔给他舀了满满一碗浓汤。
她一边享用晚餐,一边有一些感叹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实在是没料到啊”
“没料到什么?”
“我只是感叹,爸爸妈妈走了整整几周的路程,我们竟然一天就赶完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的阶位摆在那里。我们不怎么畏惧严寒和风雪,也不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息,甚至我们不知不觉地放慢脚步也无法再延长这段路程,不然怕是太阳落山前我们就要坐在这发呆了。”
“嘿嘿,那样也可以给你多拍一点照片嘛。”
“没意思,你又不让我拍。”
“谁叫你拍得这么丑?!你看看,这张照片还是我吗?”
瓦伦蒂娜说着说着又不忿地从怀中取出白天费舍尔拍的那张丑照,而费舍尔竟然一点没有悔改的模样,他是真的觉得那照片很不错,
“我还是觉得很可爱啊”
“.饶了我吧。”
费舍尔微微一笑,遂了瓦伦蒂娜的意,只是余光之中,他却忽而看向了天空,那里原本幽深的黑暗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段段迤逦的、宛如绸带一样的晕晕绿光。
他张了张嘴,连忙提醒道,
“快看,瓦伦蒂娜。”
“啊,是是极光啊”
“是啊,听桃公说是因为奥云锻造的星星形成的景象。”
“她啊,一点都不浪漫,我都能想到她说这话的语气一定满不在乎.”
“你说得对,而且还要加上一句‘杂鱼’。”
“哈哈哈哈.”
瓦伦蒂娜笑着抿了一口碗中的热汤,想要借着天上明亮的极光看看此刻应有不同的海洋是什么模样。
但她首先注意到的却并不是海洋,而是一小块先前在黑暗中躲藏的石头。
那石头半边身体都被埋在雪地里,乍一眼看去便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但因为极光,瓦伦蒂娜却忽而发现,那块石头上好像用某种魔法材料写了文字。
她微微一怔站起身子来,顺带呼唤了费舍尔,
“费舍尔,那边.那块石头上好像写了什么字。”
“字?”
费舍尔闻言也站起身子来,跟着瓦伦蒂娜走向了那边。
来到那石头跟前,瓦伦蒂娜刚要擦拭那石头上覆盖的霜雪,而身后的费舍尔又提醒道,
“那石头下面好像压了什么东西。”
“哎?”
瓦伦蒂娜的动作一滞,低头一看,果然看见那石头下显露出了一个完全被打湿了的小布包。
她伸手拽住了那布包的边缘将之拉了出来,便看见了那布包上已经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图兰家族的纹章,
“图兰家族.”
看见那纹章的瞬间,瓦伦蒂娜的内心好像就被触动了,却并不是因为那个选择牺牲她的家族,而是因为两位曾经属于那个家族的血亲。
她的父母。
她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连忙将那干瘪无比的小布包打开。
却见里面的空间中,静静地躺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被水润湿的照片。
费舍尔蹲下了身子,看着瓦伦蒂娜小心翼翼地将那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之上的画面简单,黑白灰三色构筑的画面之中,一张雪白无比的墙面前,一个年轻的、脸上带着诅咒疤痕的白发男人微笑地站立,他伸手搀扶着身旁的木椅上坐着一位同样带着微笑、身体因为诅咒而有一些消瘦的女人。
那女人虽然身形消瘦,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而在她的怀中,一个在襁褓中的脆弱婴儿正紧闭着眼,微张着嘴呼吸着,看得出来,那婴儿同样正在遭受来自血脉诅咒的剧烈折磨。
而作为后来者,费舍尔清楚地知道那诅咒让那婴孩无法行走,无法活过二十岁.
瓦伦蒂娜看着那照片,呼吸也愈发急促,
“是爸爸和妈妈.他们在这里留下的照片,这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抱着我的照片”
她的眼中带起了水雾,颤颤巍巍开口的同时,她将那照片扣在了怀中,连忙伸手去拂那石头上覆盖的积雪。
“哗哗.”
而随着那石头上的积雪一点点被扫落,那上方瓦伦蒂娜父母原本留下的文字也昭然而示。
上面写着,
“愿我们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如那巨大的鲸鱼一样,长出能自由翱翔的彩翼。”
石块上镌刻的文字丝毫未变,一如多年前一对遥远来此的夫妇埋藏照片时镌刻的模样。
望着那石头上的文字,瓦伦蒂娜眼中的水雾终于积重难返汇聚成流,一滴滴一缕缕地从眸中滑落而下。
费舍尔伸手搂住了瓦伦蒂娜,将她搂入了怀中,让她能倚靠丈夫的臂膀,
“呜呜.呜呜呜.爸爸妈妈”
在费舍尔的怀抱之中,瓦伦蒂娜终于支撑不住地哭泣了出来,她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照片,就像是在和当年来此的父母拥抱那样。
“没事了没事了,瓦伦蒂娜”
“呜呜呜”
费舍尔抱紧了身边的瓦伦蒂娜,源源不断地给予她温暖。
天上的极光柔柔,一片黑暗的雪原之中,唯有少女的哭泣零散,散在海浪之中随着波涛汹涌。
不知是不是为少女所感动,那海浪好像愈发来势汹汹了。
“哗!”
抱着身体颤抖的瓦伦蒂娜,费舍尔抬眸看向眼前的海洋,却不料那海浪直直拍在岸边,竟然溅起了好几米高的水墙。
“哗!”
怎么回事?
费舍尔微微一怔,看向海洋的方向,眼中尚无所得,耳边却先一步传来了一声恍若远古的呼唤。
“呜!!”
那是,一声悠远的鲸鸣。
“嘭~”
茫茫大海之中,一道水柱从海面之下喷涌而出。
费舍尔瞪大了眼睛,拍了拍瓦伦蒂娜的肩膀,想要点起随身携带的照明魔法以一窥海面中隐藏生物的真容。
可他万万没料到他的动作竟然多余了。
因为下一秒,在瓦伦蒂娜不可置信抬眸的瞬间,从那海面之下,一道浑身晶蓝色的巨大轮廓竟然撒欢一样扬起了它闪烁着橘红色荧光的巨大鱼尾。
那露出海面的约有两人高、七八人宽的鲸鱼尾巴表明那巨大的鲸鱼正倒悬在水下,随后,那鲸鱼尾也一下子消失在了水面之上
然后
“轰隆隆!!”
随着一阵惊天的巨响,在漫天极光的伴奏之下,那晶蓝色的巨大鲸鱼如舞蹈般、如玩乐般从水底猛然跃起。
它身体之上散发着不需要照明魔法也格外醒目的荧光,那原本强壮无比的身体上多了一些伤痕,既是它从冰盖之下逃生时留下的痕迹,也是它旺盛生命力的象征。
那伤痕丝毫没有损伤它的威严、削弱它的美感,反而带来了让人屏息凝神的真实感。
它告诉看见它的存在:它还存在,哪怕是伤痕累累,但它依旧从绝境之中逃了出来!
半空之中,它肆意地伸展着那五彩斑斓的鳍状肢体。
宛如午夜时分庆祝新年的斑斓烟花,宛如夜深人静横亘梦境与现实的彩虹桥.
那到底是什么颜色?
极致的彩色,从各面所见都不尽相同。
那不仅是让这庞大鲸鱼在海中畅游的肢体,更像是支撑它翱翔的羽翼!!
它在飞吗?
“呜!!”
响彻天地的鲸鸣扰动了极光,卷起了波涛,占满了费舍尔和瓦伦蒂娜的所有目光。
瓦伦蒂娜捂住了嘴巴,眼中迸发出了光芒,她惊喜地对着费舍尔大喊起来,
“费费费费舍尔!!是彩翼鲸鱼,它它活下来了!!它还在!你看到了吗!天呐!它活下来了!!”
而费舍尔也同样讶然,然而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又勾起了笑容,转头看向了身边那捂着嘴惊喜万分地看着那彩翼鲸鱼的瓦伦蒂娜。
他富有深意地重复道,
“是啊,她活下来了.”
重力拖拽着巨大无比的鲸鱼将要重新坠入海边,瓦伦蒂娜连忙抬起枢机相机,将它完完整整地给照了下来。
“咔嚓!”
这一次,相片不再黑白,也不再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瓦伦蒂娜与费舍尔一起,将绝境逢生的彩翼鲸鱼给完完整整地照下来了。
“呜!!”
“轰隆隆!”
伴随着巨大的鲸鸣,冲天的白色水柱之中,它五颜六色的鱼鳍是这一绝景的尾声。
潮水翻涌之间,这头彩翼鲸鱼已经完成了换气的动作,于是接着深潜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了
而瓦伦蒂娜依旧保持着震惊,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海面。
“它走了。”
费舍尔忍俊不禁,如此提醒道。
而瓦伦蒂娜则张了张嘴,像是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那样,她连忙低下头来检查起了相机下流出来的照片。
直到看到了那颜色充盈而壮丽无比的鲸鱼在极光下翩翩起舞的身姿后,她才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费舍尔凑了过来,看着照片上的鲸鱼说道,
“好像和梦中鲸鱼的模样不太像,而且连它身上的伤痕都完完整整地给照下来了不过,角度很完美,也很清晰。罢了,勉强承认你拍照比我要好看一点点。”
瓦伦蒂娜嗔怪地伸出拳头锤了锤费舍尔的肩膀,但她却依旧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她紧紧地攥着费舍尔的手,攥着手中新出炉的彩翼鲸鱼的照片。
在那相片之下还有两张照片呢.
一张是今早费舍尔给她拍的丑照。
一张是皱皱巴巴的,她父母留在此处的照片。
最上面的,则是那与梦中形象全然不同的彩翼鲸鱼的照片。
看着手上的照片,瓦伦蒂娜终于笑了,她流着泪笑了。
她不得不擦拭起了眼泪
然而奇怪的是,眼泪越擦越多,眼泪越多她的笑容就越盛
她就这样保持着流着泪的笑,满怀爱意地看着眼前的费舍尔,声音兴奋到了颤抖。
她说道,
“不太像才好,不太像才好”
“因为这里不是梦啊.”
“这里不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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