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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沉着声音道,「你杀了本郡主的父亲,在本郡主身边潜伏将近九年,一朝身份暴露。现在你说,愿以一命偿一命。」她冷哼,「你觉得,本郡主会这么简单地如你所愿么?」
忍冬话语凄然,「我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传递情报,只是想弥补一些我犯下的错。」
「没有头脑地跑来璎国还沾沾自喜,是我的错。」
「面对收留我的珞炎,想要给他下***逃离,却迷糊地把***与毒药弄混,更是我的错。」
天道竖起了耳朵,「哇哦。」
安然笑了,「你怎么会有错呢?你可是宁国的大功臣。」
「若不是珞炎身死为宁国挣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恐怕现在宁国已是璎国的附属国了。」
忍冬听着,只觉得说不尽的刺耳,心中苦涩万分。
从另一方来讲,珞安然说的没错。
她歪打正着,无意之中拯救了整个宁国。
这也是为何她爹还愿意让她长时间待在璎国的原因。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她的命是珞炎救下的。
在璎宁/边界,若不是珞炎伸出援手,她早就清白不保地死在了流民身下。
那样好的一个人啊,明知道她身份不明,有可能是宁国人,仍旧选择救下她。
而她,却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推向了死路。
忍冬的灵魂被撕扯,从心底泛上来一阵阵疼痛,眼泪掉得愈发汹涌了。
一滴一滴泪打在瓷砖上,很快积了两小汪水滩。
安然见不得女孩子哭,看见吧嗒吧嗒掉到地上的眼泪,当下心就软了。
可她又碍着身份不能做出些什么举动,便将头撇向一边,冷漠道,「出去,本郡主不想看见你。」
忍冬哭得脑袋晕晕乎乎,想着是珞安然要思考更加折磨她的方法泄愤,一时间又是悲凉又是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抽抽噎噎地猫着身子走了出去。
见门关上,安然一反在忍冬面前的模样,抓起天道,「刚才忍冬的话听清楚没?」
天道点头。
安然问,「有知道点什么新的东西吗?」
天道歪头,「你想知道啥?」
「你这不是废话吗?」安然对天道在此刻卖关子很是不满,狠狠撸了一把他的头,「珞炎到底怎么死的?」
经过安然的大力调教,天道这下不敢皮了,老老实实说:「很简单,忍冬下的***催发了苏青禾下的慢性毒药,珞炎提前毒发了。」
「原也不碍事,忍一阵子找大夫调解就好了,可谁让他是在战场上,随时都要上阵杀敌,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了。」
安然迟疑地问,「所以,谁都没想当即要他的命,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喽?」
天道点头,「确实如此。」
她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可是上一任气运之子诶。」
「我早就说过了。」天道不以为意,「气运之子也会有不得善终的,这就是珞炎作为气运之子最终的命运。」
「也是因为下一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已经出现,他就没那么重要了嘛。」
天道说:「女鹅你刚刚自己也说啦,忍冬误打误撞拯救了宁国,换一种说法,这是她的大气运啊。」
这么讲也有道理。
安然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天理循环,自有规律,生生不息,她无话可说。
行吧,她不纠结这个事情了,反正跟她进小世界的目的没啥关系。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
安然下
巴磕在桌子上,「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生辰了,究竟怎么把姬清晗救出来?」
半截身子压下来,把天道挤了个够呛。
他灵敏地钻出安然的怀抱,跃上桌子。
目光触及到桌面上摊开的小盒子,他眸中精光闪过,凑过去嗅了嗅。
「女鹅,这梅花络子上的味道有点熟悉。」
他边闻边说:「有很浓郁的易梦花香。」
安然顺着他的话开始想。
宫中有大量易梦花的地方,她脱口而出,「皇子所。」
天道蹲坐着,尾巴晃来晃去,「是的,姬清晗不在乾元宫,在皇子所。」
回想起上次顾丹心跟她说的姬清晗被关在乾元宫的事情,估计是顾辰钰透露的错误消息。
安然看着那支簪子。
苏青禾大概是去乾元宫找姬清晗时露馅了。
不过,苏青禾失败了,她不一定。
安然想着把大拇指怼到天道脸上,「看看这个,是农门信物吗?」
天道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没错,农门众人必须听它号令。」
安然喜上眉梢,摘下扳指往上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
哈,顾辰钰以为不告诉她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她就不知道了吗?
这下可好,他把救姬清晗的所有东西都双手奉上了。
忍冬回屋以后一夜难眠,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念秋还未醒过来之前,睁着双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去了安然寝居门口跪下,打算等安然醒了以后就接受惩罚。
跪了不过一会,就听到面前的门打开的声音。
彼时天色尚未放光,只是在将要蒙蒙亮的前一刻,四周昏沉暗淡,寂静无声。
前方的动静便显得格外让她在意。
忍冬不敢抬头看安然,重重磕了下去。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到了她跟前。
「给你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待会儿出去之后就去太医院找苏太医身边的小赵,别引人注意,偷偷跟他说,准备好人手在皇子所接应少君。」
她听到出来的人平静地说。
忍冬惊讶地直起了身子,看到了一身宫装的安然。
安然神色淡淡,迈出一步,从她身边走过。
忍冬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安然大摇大摆地走到宫门口,面对着尽职尽责不曾入睡的侍卫们,大大方方地晃了晃大拇指上摇动的扳指,「这玩意儿认得不?」
侍卫们才看了一眼,就慌忙下跪,「这是门主的信物。」
安然很满意她看到的景象,屈指弹了弹它,「你们门主把它当定情信物送给本郡主了,以后你们呢,也要供本郡主差遣。」
「这……」
侍卫们前后四顾看着自己的伙伴,面面相觑。
领头的那人抱拳恭敬道,「请容属下去报告门主,向门主确认。」
安然挥挥手,「没这个必要,本郡主现在就要去找顾辰钰。」
她笑眯眯道,「就让他亲自过来跟你们说。」
安然从容地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回转过身,面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她随意又笃定地命令道,「你们,就给本郡主等在这儿。」
领头那人竟乖乖跪在了地上。
见侍卫长如此,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敢拦着她了。
安然示意有些小呆的忍冬跟上,一直抬头挺胸加速走到分岔路口才停了下来。
此刻天已露出晨光,但为时尚早,不曾遇到人。
她问忍冬,「在出来前跟你说的,记住了么?」
忍冬郑重点头。
又叮嘱了一句「动作一定要快」,安然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皇子所,顾辰钰原来的院落处大门紧闭。
安然瞥了几眼,找准一个位置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易梦花香扑鼻而来,瞬间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了。
她看下去,满满一院子都是花。
这花跟上回她来院子时的花明显不一样,开得更为旺盛,数量更多,花香更为馥郁芬芳。
如此浓烈的花香,怕是很快就会催发她的「萤火」。
得速战速决啊。
安然看着层层叠叠堆着长的花无处下脚,索性随便跳了下去。
胸口泛出了点恶心,安然赶快跑到屋子门口,门是锁着的。
敲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也对,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放在上边,关在下边才更合理。
难度加倍。
她心情复杂,强忍着不适,掏出梅花络子,指指它,「要不是为了气运,我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说来也是奇怪,当把络子拿到跟前的一刹那,那些易梦花香便渐渐淡去了,与此同时,安然身体的难受也平复了下来。
诶?
她好奇地把络子藏进袖口。
浓重的花香像千万匹战马朝她狂奔而来,安然差点撅过去。
她赶忙把络子拿出来。
捏着络子,安然再也不怕这些外表艳丽的易梦花,遂决定先从院子开始找起有没有地下室开关之类的。
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
那开关就是一簇易梦花,当安然不小心把它踩倒,才发现这是株假花。
然后,没等她把它扶正,前方大片易梦花全部下陷,长长的倾斜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安然目瞪口呆。
她这运气,很是不错啊。
那么,这下面会有姬清晗吗?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台阶只有短短一段,走过过道,拐弯,一个人影出现在安然面前。
他被高高架在十字架上,衣衫齐整,赤着双足,像是某种圣洁的祭品。
而他本人,头侧向一边,长发掩盖面容,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
安然心里一惊,疾步跑过去。
离得近了,才能看出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人还活着就行。
安然松了一口气。
她试探地唤他,「姬清晗,你醒着么?」
一连几声,十字架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黑发从唇边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姬清晗平静地望向她,嘴角缓缓扬起,「你找过来了。」
安然点头,四下里寻找能够帮助把他从架子上放下的工具。
他看她忙忙碌碌,唇角笑意加深,因着力气不足,轻飘飘落下一句,「无需多费力气,我不会走的。」
安然:?!!
「为什么?」她立刻问。
姬清晗动了动手臂,「解药,快好了。」
安然这才注意到,在他被牢牢绑住的双臂下方,十指都连着细长的铜管。
铜管深入泥土,肥沃的土壤里,是挤挤挨挨尚未开放的易梦花苞。
无比诡异。
安然警惕心起,「铜管里传着什么?为什么要插到泥土里?」
「它们快开了。」姬清晗爱怜地望着它们,「很快,这些都将会是你的解药。」
不会是血吧?
安然顾不得脏,趴到泥土边就开始扒拉,原先还是正常的,等刨开表面那一层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开始溢出。
还真是。
姬清晗在拿自己的血浇灌这些花。
她半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姬清晗。
他带着脆弱的笑,「能最后见到你一面,晗已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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