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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白色的光就会变得十分的明显。
那犹如漏斗一般汇聚于青城上空的璀璨白色，宛若一股积蓄了人间所有清气的浩瀚云朵。
这一幕对于青城之内的诸多异族而言，充斥震撼与惊悚。
“这是什么？”
诸多本已经觉得青城战事，战局已定，却不曾想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神族，仙族，魔族，妖族等诸族的驻界使，本都打算扭头离去，准备一下应对青州成为鬼族统治后所该进行的约法三章。
然而，人族的坚韧，超出他们的想象，人族似乎又出现了可以力挽狂澜之人。
“是谁！”
仙族驻界使惊疑不定。
一个个异族强者腾空而起，望的更远，希望能看的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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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视线聚焦在了青城人族内城的那一朵浩荡磅礴，满是清气的云层之下。
那儿，有一席白衣。
而看清了其面容之后，诸族强者皆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陆茫然？”
“怎么可能是他？”
“青州大会之时，我等曾感受过，他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强大的人族武道家！”
“我等……感应错了么？”
诸族震骇，随后，不由沉默。
陆茫然站出来了，可那又如何？
尽管陆茫然的气机，似乎很是不同，让他们所惊异。
但是，陆茫然能改变什么？
他难不成还能以一己之力，守住青城大门，让鬼族不得入吗？
……
……
恢弘的白光，磅礴的积云，冲散了夜的黑暗。
仿佛将万丈高空由烈阳所照耀的清云给拉扯到了人间似的。
陆茫然屹立在青城内城城楼之上，抬起手，便有风起云涌，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飞速的汇聚而来，犹如白色绫罗绸缎似的，又似天上仙人挥舞间的锦缎。
陆茫然睁开眼，发丝飞扬，身上的素色白衣，亦是在风起之间，不断的飘荡着。
他的眸光深邃，本该是激动，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很平静。
一腔清气满乾坤。
这是文道。
属于他陆茫然的道。
读书人并不是无用，读书人亦有满腔热血，读书人亦敢怒而拔刀，读书人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只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战斗方式。
陆茫然眼眸波动，他知道，他身体里那位神秘的前辈还在观看着。
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是前辈传武于他，陆茫然才能于此时此刻，掌握这等庞大的力量。
陆茫然心中凛然。
他知道，于危难之间传武，这是对他的考验。
他既然承载了此道，那便需要发挥出作用。
而且……
是他索求需要通天的修为。
如今，前辈予他了。
他曾经所想，所念，所希之事，成真了，那他必然要去尝试挽天倾。
青城城楼上。
人族守军将士们，早已经浑身染血，有的人盔甲扣下一块，都有碗中水般的鲜血泼洒而下。
他们疲惫不堪，他们精神涣散，满是绝望。
青城……守不住了。
他们身后的家，要沦陷了。
底下。
魁梧的杨虎，挥舞着长刀，击溃一尊又一尊鬼族修士，他能敌百军，敌千军，敌万军。
但是，鬼族修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杨虎杀不完。
他的刀砍钝了，他的血流干了，他丹田之内的劲气，也耗的干干净净。
忽然。
一股白光，沐浴落下。
天地，似乎亮了。
杨虎于鬼族大军中，拄着刀，感觉一阵暖洋洋。
他抬起头，望着满是积蓄白云的天穹，一时间眼眸中有些迷离。
他仿佛看到了黑夜散尽后的样子。
杨虎看向了城楼，看到了那一席白衣，口中吐然诺，清气满乾坤的白衣。
“陆公……”
杨虎声音早已经嘶哑，但他还是用嘶哑的声音呢喃着。
他看着那仿佛招来无尽白光，撑起一片黎明的声音，虎目中，血泪止不住的流。
陆公！
他从呢喃，化作了嘶声呼喊。
陆茫然看向了他，抬起手一招，口中似是舌绽莲花，一朵白云似是剥离而出，落在杨虎身上。
杨虎魁梧的身躯一震。
干涸的丹田，似是得到了滋润，疲惫的意志，被轻松抚平。
杨虎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在这一刻，竟是恢复过来！
内心的绝望被驱散，战意……又回来了！
杨虎眸光如电，望着城楼上那一席白衣，心头激动之情不由涌动。
壮哉，陆公！
“杀！！！！！”
杨虎扭头，手中长刀挥出，刀气横亘，在鬼族大军中犁出一道沟壑！
城楼上。
疲惫的守军将士们。
仿佛聆听到了……浩然！
恐惧退散，绝望消失！
他们更加奋勇的杀敌，他们内心燃起了无限的斗志，他们要继续守护身后的家园！
他们的意志，变得越来越强！
陆公伫立城楼。
他诵念的每一首诗词，都仿佛裹挟着白光驱散着黑暗的冰冷。
原本快要沦陷的青城，竟是被宛若打了鸡血的守军们，再度守住了。
鬼族修士感觉攻城的难度，变大了许多，甚至比起一开始，人族守军全盛状态的时候，攻城难度还要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族修士都懵了！
但是，鬼族修士也不傻，鬼族大军中，有鬼族强者磷火般的眼眸释放着冰冷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城楼上的陆茫然。
“找死！！！”
他找到了人族振奋的根源。
就是这个一开始就没有被他放在眼中的陆茫然。
鬼族强者也不傻，陆茫然只是区区武师，根本不可能改变战局，尽管陆茫然在青州大会上口若悬河，呵斥众族，但是陆茫然的实力低微这点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此刻，改变人族崩溃局面的，居然会是这个完全不被他看中的小小武师。
这天地间弥漫的白色的力量，让鬼族强者十分的厌恶，十分的难受……
就像他们不喜欢曝晒在烈阳之下那般。
此时此刻，陆茫然身上散发出的气机，就宛若让他们曝晒在太阳底下，仿佛要消融似的。
“陆茫然……得死！”
鬼族中有强者嘶吼。
下一瞬，涛涛鬼气大盛，他化作一道鬼影，冲天而起，顺着城楼不断的往上冲，欲要撕碎城楼上的陆茫然，打破人族重新凝塑起来的希望！
天地都在这一刻色变似的。
城上城下，白与黑的抗衡与较量。
方舟平静的以陆茫然的视角在观望着这一场战斗。
事实上，他能做的都做了，传陆茫然以文道，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至于陆茫然能做到如何，方舟就不知道了。
文道，修的是意志的力量。
并非是气海雪山，所以，方舟也不知道陆茫然能否力挽狂澜。
面对鬼族强者，陆茫然能否抗住。
……
这是一位鬼族的五境修士，属于鬼族大军中顶尖的存在，对比人族，那便是大武宗境界的存在。
陆茫然区区武师，在五境鬼族面前，根本不够看。
那股冰冷一切的气息，那股令人压抑的鬼气。
城楼之上，焕发的生机与希望似乎又被重新冻结。
陆茫然平静的看着冲上城楼的鬼族修士。
下一刻，陆茫然想起了在传武殿中所见得的那位儒衫老人，虽是一介凡夫俗子，但是却以凡人之身，硬抗仙神。
瞬间，陆茫然心头的恐惧尽散。
浩然气磅礴下压。
陆茫然须发飞扬，衣衫猎猎，此时此刻，心头竟是毫无惧意。
鬼族强大修士……又如何？
陆茫然无所畏惧，诵念着前辈所传的正气歌。
天地正气，在他的背后不断的高涨，高涨！
陆茫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升华似的。
文心塑，文胆成。
天地有浩气长存。
人族有正气不灭！
区区鬼族，魑魅魍魉，皆要烟消云散！
有磅礴浩然气，在陆茫然面前凝聚，化作了一面鼓。
那是战鼓，那是文人傲骨！
他以傲骨为槌，不愿向世间邪恶屈服，不愿被世间污浊而侵染。
陆茫然闭目。
他回想着青州大会所承受的不公。
那是整个人族所遭遇的不公，而非他陆茫然一人。
在这一刻，所有的不公情绪尽皆汇聚。
陆茫然睁眼，握住槌，擂动战鼓！
咚咚咚！
浩气冲霄！
战鼓惊雷！
随着陆茫然的敲打，一股无形的白色涟漪气浪，轰然四散开来。
那尊鬼族五境强者，刚上层楼，便发出了一声惨嚎！
他的鬼气在“嗤嗤嗤”的蒸腾，在消融！
他被鼓声给封锁在了空中。
陆茫然怒目。
每一次鼓槌的敲下，每一次鼓面的震荡，所拨弄的浩然正气都会狠狠的抽打在鬼族强者的身上。
鬼气被净化，鬼族强者宛若见不得阳光的老鼠，突兀的受到阳光的照耀，吓的瑟瑟发抖，战意浑然全无。
他在扭曲，他在惨叫！
鬼气被蒸干，枯皮开始脱落，像是化作黑色砂砾一般，一点一点的消融……
最后，于人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尊鬼族五境修士，就此陨落！
死的不明不白！
陆茫然睁眼，眸光熠熠，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鬼族，污秽罢了！
我有满腔正气，无惧魑魅魍魉！
青城内城城楼上。
人族守军们震撼了半响后，纷纷振臂高呼。
“陆公！”
“陆公！！”
喊声惊天动地。
滚沸的热血再度流淌！
底下，杨虎一刀横扫，发出虎啸山林般的咆哮，兴奋的难以抑制。
青城，还有救！
鬼族一方，则是一片死寂，不可置信的看着城楼上，诡异消融的五境修士。
这一幕，对鬼族而言，是震撼的，是冲击的！
克星！
那白色浩然气是他们鬼族的克星。
人族……出现他们的克星了！
“杀！”
“此人必须死！”
“青城要拿下，青州必须要拿下！”
鬼族的强者发出愤怒的嘶吼，像是恼羞成怒后的尖叫。
然而。
城楼中上，陆茫然却是怡然无惧，依旧大笑。
他一步迈出，漫天清气托着他的身躯，他一边擂动战鼓，一边自城楼上漂浮而下，落在了底下尸横遍野的战场。
陆茫然眸光扫视，看到了张震宇的尸体，看到了人族守军年轻孩子的尸体，看到了被啃食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他闭着眼。
一步一步在战场中，在尸体中前行。
咚！
咚咚！
咚咚咚！
浩然正气所成的鼓，一身傲骨所成的槌。
这便是陆茫然的文道。
黑暗似乎都被净化，白色的云层开始漂浮，驱散黑云，自青城上空，开始扩散。
欲要越扩散越大，最后彻底笼罩整个人族，还以人族一片青天似的。
咻咻咻！
城下，鬼族修士密密麻麻。
皆是尖叫着朝着陆茫然扑来，可是尚未靠近，便被正气鼓所激荡开来的白光给震散，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被蒸发，被净化！
陆茫然孤独前行，擂动战鼓，鼓声激荡在整个战场，宛若一曲人族悲歌！
仿佛在召唤着人族死去将士的英魂。
人族出了个陆茫然！
鬼族大军中，所有鬼族强者都在毛骨悚然！
这是人族的修行道，专克鬼族！
这种恢弘壮丽的力量，太可怕了！
所以，鬼族强者发号施令，让无数的鬼族鬼兵朝着陆茫然冲去。
一时间，画面毛骨悚然，令人头皮发麻。
特别是青城城楼上的守军。
看着成千上万，犹如黑色海洋一般俯冲向陆公的鬼族大军。
他们在心悸。
杨虎于鬼族大军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了陆茫然的跟前。
“陆公！我来护你！”
杨虎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每一处肌肤都在滴血，但是他却笑的灿烂。
陆茫然儒雅一笑，微微点头。
战鼓声继续敲响。
鬼族鬼兵被蒸发，像是一阵风吹起了沙漠上滚动的一阵砂砾。
杨虎浑身都在震颤，斗志昂扬。
陆茫然则眸光越来越亮，天地间的浩然正气，越聚越多。
青城的黑夜，彻底化作白昼！
……
城内。
陆母推开了门，她走出了房间，看着亮如白昼的天空。
夹杂着几许白发的满头青丝风中飞扬，她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城楼的方向。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她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何……竟是哭了出来。
“夫君……”
陆母呢喃。
她没有遵行与夫君的约定，她朝着城楼走去。
走了很久，很漫长。
她来到了城楼，她看到了满城鲜血，她一弱女子登楼直上，来到了沾染了鲜血的女墙之强，铺就着无数尸体的城楼间。
她望向城下。
看到了陆茫然敲响着战鼓，将光明不断的蔓延，不断的释放。
在这一刻，陆母心中无限骄傲。
这就是我的夫君。
盖世英雄。
……
方舟沉默的看着陆茫然。
那仿佛将自己的灵魂都燃烧起来的陆茫然。
文道的确很强，而且也专克天地污秽，可是，再强也终究有限，陆茫然自身的实力，本就不算很强。
能够湮灭一位鬼族五境修士，不仅仅是天生的克制关系在发挥，更是因为陆茫然燃烧了自己的灵魂，用自己的灵魂，引动漫天浩然正气。
以凡人之躯搏杀仙神，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事实上，陆茫然若是只选择在城楼上引动浩然正气，加持于人族守军将士。
那一切，其实都不是问题。
但是……
陆茫然并不愿如此，他走下了城楼，于战场中擂鼓，湮灭着鬼族大军。
何为气节？
有人仰天长笑不过一死而已。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奋不顾身的坚持一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是他们的信念。
陆茫然的信念，是守住青城，守住青州。
他未能在青州大会上守住青州，那便用血，与肉身，用灵魂，来守住人族的领土！
有些人不懂。
但是，正是这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可笑的坚持，才是让一个人立于天地间的明证。
“不后悔么？”
方舟道。
陆茫然闭目，敲响鼓槌的动作微微一滞。
聆听着仿佛来自灵魂中的神秘前辈的话语。
陆茫然一笑：“不后悔。”
方舟呢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或许，这便是一种信念。
如今的方舟，尚且无法理解的信念。
而陆茫然聆听着神秘前辈的呢喃，不由眼眸一亮。
他仰天大笑起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
陆茫然步履坚定，继续前行，每一步踏下，鼓面震荡，所激荡开来的正气涟漪，都会湮灭扑来的鬼族鬼兵。
成百，成千，成万……
鬼兵湮灭的数量越来越多，此次攻打青城的损失，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太多！
鬼族……也开始怕了。
他们感觉仿佛天上的烈阳，被眼前这个男人拉扯到了人间。
是他们鬼族不可敌的存在！
怕了！
惧了！
吼！！！！
“当杀！”
天地间，阴森森的鬼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漫天浩然清气，似乎都在此刻，变得晦暗，难以再继续坚持似的。
鬼族的七境修士来了！
之前被张震宇一枪刺伤的鬼族顶级强者，再度出现！
而陆茫然继续敲打正气鼓。
面对这等顶尖存在，哪怕是怡然无惧。
他的灵魂愈发的炽烈。
他的文胆在震颤！
“我有不灭文人胆一颗！”
陆茫然大笑。
七境又如何？
不可敌的存在又如何？！
下一瞬，陆茫然的灵魂彻底释放无尽的光华，无数的天地浩然正气尽皆汇聚他身。
黑暗中，有一尊鬼族强者咆哮着整座青城。
而陆茫然，双手握鼓槌，身前无尽清气化作鼓，迎面着这尊鬼族强者。
天地之间，更有玄黄之气汇聚而来，那是人皇气，当陆茫然创造文道之时，人皇气便会遥遥而来，加其身！
给陆茫然染上一层金色的霜。
“犯我人族者，杀！”
“侵我山河者，杀！”
“辱我族人者，杀！”
陆茫然三声厉喝，亦是敲了三声响鼓。
整个人愈发的光芒璀璨，像是一现的昙花，又像是刹那的芳华！
轰！！！
鬼族七境强者遮天蔽日，然而，陆茫然三声鼓，犹如暮鼓晨钟，形成的涟漪，宛若三柄剑，文人挥剑！
瞬息之间，这位鬼族七境强者发出了惊天痛呼。
痛！
剧痛无比！
他的鬼气在消融，浩然正气加人皇气，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热锅上蒸烤的雪糕！
被张震宇刺伤之后，他此刻又遭受重创！
先有张震宇，再有陆茫然！
可恶的人族！
鬼族七境强者，毫不犹豫，鬼胆破碎，转身就欲要往远处逃窜而去。
然而。
陆茫然登天而起，双手猛地一扬！
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自天地之间汇聚而来，化作两只庞大无比的手掌！
手掌猛地拍合！
那尊遭受到重创的鬼族七境修士，在这一刻，竟是被大手掌给彻底的拍中，像是一只苍蝇一般被拍中……
噗的一声。
四分五裂，在浩然正气之下……
嗤嗤嗤声间，蒸发消融。
天地间都残留着这尊强者的哀嚎。
鬼族败了，攻不下青城，开始疯狂的撤走，连滚带爬的逃离……
青城地面。
那为青城点亮了刹那天穹，挽天倾的一席白衣，浑身惨白如雪，自高空坠落，跌坐在尸横遍野的地面。
他艰难仰头。
望向青城方向，望向青城夜空下逐渐浮现而出的光亮晨曦，望向城楼上捂着嘴泣不成声的结发妻子。
无声轻笑。
愿山河无恙，人族正气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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